72玩笑開不得
感嘆歸感嘆,黎夕到底算是外人,此時此刻也實在沒有立場走出去,既然莫漓澈不會做傻事,他也懶得跑出去當惹人煩的小人了。
悠然轉身,踱着步子走回自己的房間,才一推開門,黎夕的手臂就僵住了,臉上的表情也好看不到哪去,一時之間整個人都似乎陷進了陰影裡,連背影上都冒着涼涼的寒氣。
“黎夕,我們談談好嗎?”坐在牀邊的男人苦澀的開口,眼眸癡癡看着站在門外的人,曾幾何時,只要自己招招手,黎夕即使不遠千里也會拼命趕回來,可是現在……
“夜深了,實在不好留閻國君在此,請。”淡淡直視着閻夜,黎夕讓開身子擡手,說是請,可那態度那手勢,和罵滾也差不多了。
面對閻夜,黎夕沒有任何談話的欲/望,談什麼?該談的都談過了,多給彼此留一點美好的印象就這麼難嗎?
如果說以前他還念着兩人相處了幾十年的情份,多多少少會給閻夜留幾分面子的話,經過閻夜一次又一次的糾纏和無理取鬧也磨的什麼耐性都沒有了,他真的無法想像,這樣的人自己是怎麼愛了那麼多年的?自己果然很傻吧?自找罪受幾十年,該到了醒醒的時候了。
“黎夕,我今天來……”
“對不起,我不想聽,不論你的目的是什麼,我都不想知道。”冷冷打斷閻夜的話,黎夕看向閻夜的眼神淡然中染上了幾許冷冽,“閻夜,我欠你什麼?曾經因爲愛你,我付出了多少你別說你不知道,現在我不愛了,也不需要你做什麼,只求你別再纏着我不放就好,這都不行嗎?你非得逼着我拿你當仇人看待纔開心?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應該瞭解我的性子,若我心中對你哪怕還留有一絲半點的情宜,我都不會放手,而既然放下了,就永遠不會回頭。”
他就是這麼多情也無情的人,愛了,撞的頭破血流也不退縮半步,不愛了,拖泥帶水磨磨嘰嘰絕對不是他的風格,把胸中這點子柔情一腔錯付他不怨誰,路是自己選的,只要是個男人就要承擔起後果,他擔了,也重新找回了自己,可想要安穩的生活怎麼就這麼難。
黎夕略帶着幾分不耐煩的眼神和冷的沒有一絲迴旋餘地的語氣刺得閻夜臉色蒼白,凌角分明的嘴脣張了又張,最終狠狠的抿成了一條直線。
還能說什麼?他還需要再說什麼嗎?黎夕不愛他了,連淡薄的情份都沒有了,不顧及他的臉面直白的讓他滾,這樣的黎夕不是愛他如癡如狂的男人,那個一心一意爲了他遊走在死亡邊緣也甘之如飴的人,再也尋不回來了……
木木然然站起身,艱難的邁着步子向門口走,一步,兩步,如同在剪斷着什麼般,每一步都沉重的讓閻夜生不如死。
直到與黎夕面對面,腳下的步子頓住,渴望的眼睛死死粘在黎夕身上,貪婪的看着他的眉他的眼,這是自己最後一次近距離看黎夕了呢,再多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不經意間,眼眸撞上了兩汪寒潭,心,陡然一震又瞬間被擊得粉碎,好冷,這雙看過來的眼眸裡荒涼無物,自己在黎夕的眼裡,竟連個人都不算了,是空氣,也是任何看不到的死物。
狼狽的撇開臉,深吸了好大一口氣重新邁起步子,如果忘記自己能讓黎夕快樂,忘了,也就忘了吧。
想想玉無瘍,自己能給黎夕的真的不多,擁有了黎夕幾十年,該知足了。
“對不起……”他知道黎夕不需要道歉,可他忍不住,這聲對不起不是簡單的三個字,而是黎夕嘔心瀝血的幾十年,是自己,負了他。
“不見。”再也不見,走進屋子關上門,他希望自己和閻夜此生都別再相見了。
閉上眼睛掩去心中淡淡的澀意,轉身“誰……”驚呼聲普一出口即被一隻大手堵在了嘴巴里,驚慌間手掌連揮,在手腕被扣住的同時猛的扭腰彎臂,飛速將身後的男人死死壓在了牆壁之上。
‘嘭~’門板撞得咯吱作響,閻夜風一般衝了進來,“黎夕,你怎麼……了……”
直直瞪着眼睛,牆壁上,兩具修長的身子正緊緊貼合在一起,上面的男人單臂攬着下面男人的腰,微微低頭,似乎正親吻着下面人的嘴脣。
“黎夕……”臉色鐵青,猛的又慘白成一片,是,在決定放黎夕自由再也不來打擾黎夕的時候,他是想過黎夕的身邊會出現另一個人的身影,可他沒想到會這麼快,這滋味,心如刀絞也不過如此了。
“閻夜?”驚訝的聲音打破了沉悶的氣氛,水月寒推開黎夕時,閻夜也順便看清楚了讓自己妒忌到發狂的人是誰。
“你怎麼會在黎夕的房裡?”天色這麼晚了,水月寒跑黎夕房裡做什麼?他不是被玉無瘍劫走了嗎?玉無瘍呢?快點出來把這個禍害弄走!
‘呃……’嗓子發出不知明的音節,水月寒摸了摸鼻子看向臉色同樣不太好的黎夕,挑眉,喂,我打擾你們的相親相愛了?
手指伸伸彎彎,黎夕回以陰森森的微笑,我弄死你沒關係吧?
往旁邊挪動一小步,水月寒拍開黎夕仍舊放在自己腰間的手,呵,呵,我回去睡了。
一把將人擁回來,用鼻子磨蹭水月寒的臉頰,也不管水月寒是不是雞皮疙瘩四起,又‘溫柔’的印上了一記淺淺的吻,朋友,幫兄弟一把吧。
“黎……”
“寒。”搶先一步打斷水月寒將要出口的話,黎夕大手扣住水月寒的後腦勺,硬生生將水月寒的腦袋悶在了自己的肩頭,“你能平安回來太好了,你不知道我有多擔心你。”
水月寒真的很想張牙舞爪,然後在黎夕的身上撓出一盤人肉血絲來,咬牙,黎夕和閻夜的事情憑什麼扯上自己?身上被按着個‘和海狂儒的愛恨情仇’的臭名聲已經夠他嗆了,他可不想再背上個‘與黎夕不得不說的兩三事’的鬧心緋聞。
最主要的是,他不想讓無瘍誤會,兒子情人還沒見面呢,黎夕又跑出來湊什麼熱鬧?
好在剛剛回來時發現了幾隻‘小老鼠’,無瘍趕去處理了所以沒跟在身邊,要不然還真亂套了。
“你喜歡他?”低低的苦澀又哀傷的聲音顫抖着響起,閻夜指控的目光透過黎夕的背直直射向不得不做小鳥依人狀的水月寒,讓水月寒的腦門子劃下了一排排黑線。
他還從來沒發現過,原來閻夜也有當深閨怨婦的資本,不對,是妒婦,快要失去理智的那種。
擁着水月寒轉身,黎夕皺起眉,“你怎麼還沒走?”
“回答我,你是不是愛上水月寒了?”忘了自己答應過黎夕會離開,閻夜因妒忌而憤怒,滿心的傷。
“你想聽什麼?閻夜,你是瞭解我的,除了被我放在心裡的人,你見我主動碰觸過誰?”他有潔癖,因爲生來就是陰陽人,他幾乎不敢讓任何人靠近自己,偶而有人碰到了他的衣角他都會渾身不舒服好半天,閻夜是第一個意外,結果換來了心碎成灰,水月寒是第二個意外,他相信這個人不會再讓自己受傷。
閻夜因爲激動而暴紅的臉色猛的青白下來,黎夕說的對,他受不了別人的碰觸,自己也正是因爲知道這一點,纔在發現愛上了黎夕後沒有及時挽回他,反正他的身邊只能有自己存在,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麼關係?
呵,有什麼關係?自傲的下場就是什麼關係也沒有了。
他怎麼能夠忘記?黎夕接受的人並不止自己一個,水月寒比他更適合黎夕,以前也不是不知道這一點,可仗着黎夕對他的愛,他從沒有在意過來自於水月寒的威脅,如今現實給了他重重一巴掌,他卻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趁着閻夜自怨自哀的時候,水月寒推開黎夕鐵一樣圈在自己腰間的手臂,做賊般看了眼四周,還好,無瘍並沒有回來。
好吧,看在閻夜實在太難纏,黎夕又找不到別人當幫手的份上,他就幫朋友一回,嗯,最好在無瘍出現之前,儘可能的弄走閻夜。
於是主動伸出雙臂圈住黎夕的腰,狠狠的圈住,光明正大報復着黎夕剛剛帶給自己的疼痛感,迎着閻夜妒火狂燒的眼神,水月寒高傲的揚了揚下巴,“我和黎夕在一起了(站在一起了),希望你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你來打擾我就得演戲,累),大家都是男人,爽快點,既然分開了就從此相逢是陌路吧。”
相逢是陌路?這個詞兒太刺耳,也太傷人,“你給不了黎夕想要的幸福。”有玉無瘍在,水月寒就沒有機會和別人在一起,與其冒着生命危險和水月寒相戀,黎夕還不如回到自己身邊的好。
“幸福?”嘲諷的勾起脣角,水月寒眯着狹長的眼眸挑釁般看着閻夜,“你又怎麼知道我不是黎夕的幸福?”淡淡的傲然和霸氣縈繞,那份不經意間展現出來的氣派,死死壓了閻夜一頭。
被水月寒的氣勢逼得牙關緊咬,直到了此一刻閻夜才深深體會到自己和水月寒之間的差距,雖然他們的身世相差無幾,可歷練卻差了不止一星半點。
獨自一個人扛下風雨飄搖的國家,水月寒做到了人所不能四個字,而反觀自己,卻要比水月寒幸福得多。
是黎夕,默默爲自己扛下了黑暗和血腥,也是黎夕,風裡來雨裡去解決了一樁樁棘手的事件,讓自己可以毫無後顧之憂的在朝堂上掀起濤天風浪而不倒,難怪黎夕和水月寒談得來,兩人都是風雨中打磨出來的美玉,鋒芒在鞘,腹有乾坤,惺惺相惜間互生情素並不意外。
可……就算水月寒配得上黎夕,他也不能眼睜睜看着黎夕毀在玉無瘍的手裡,“等你什麼時候解決了玉無瘍,我才能衷心的祝你們幸福。”
解決玉無瘍?水月寒想笑,“我……”
“我不在乎。”再一次打斷水月寒的話,本來嘛,水月寒是他強拖過來的幫手,沒道理朋友拖來了自己卻躲在後頭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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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前一步,清朗的眼眸冷冷瞟向閻夜,既然好好說話這人不聽,那就別好好說了,“我,黎夕,不在乎水月寒的身邊是不是有別人,不在乎自己得到的是幾分之一,不在乎背地裡有多少張嘴巴往我身上潑污水,不在乎將來幸不幸福,只要那個人是他水月寒,我什麼都認。”
“你就這麼愛他?”手指着水月寒,閻夜嘶啞着嗓子質問,這纔多久?黎夕就對水月寒情深至此了嗎?
“對,我就是這麼愛他。”所以麻煩你閻夜,馬上,立刻,離開這裡。
想到閻夜爲什麼會還在這裡,黎夕就忍不住飛了水月寒一記眼刀,要不是水月寒突然出現嚇了自己一跳,閻夜早走了,所以拖水月寒下水,真的不冤。
水月寒望天,黎夕,腹黑也要有個限度,誰知道你大半夜不睡覺找閻夜談天的?本來進來時看到閻夜出去他已經先一步捂住黎夕的嘴了,是黎夕不合作,怨他何來?
“呵呵……黎夕果然還是黎夕,愛了就無怨無悔,愛到什麼都不在乎……你真的,什麼都不在乎了……”連他,也不在乎了,慘笑着,閻夜哭了出來,眼角的淚和脣角的笑觸目驚心的淒涼,而即使如此,也換不來黎夕的心軟。
“是,我—都—不—在—乎。”這回閻夜總能死心了吧?兩人走到今天絕非他所願,相忘於江湖,到底是自己奢望了。
“我在乎!”
‘轟~’可憐的門板在繼閻夜重重推開之後,又迎來了粉身碎骨的下場,夜色裡,那站在門口的男人一襲長衣飄飄,紅火的發詭異般舞動在身後,金色的眸子流轉着耀眼的寒芒,邁着優雅的步子,一步一殺機的走了進來。
寒弟是他的!這個男人是誰?難道真是寒弟的情人?眉宇間不由得染上了一層層煞氣,恍然間玉無瘍突然想到,寒弟在和他談論情人時似乎並沒有說清楚情人的性別,該死的,難道是自己誤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