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登門
一夜無話,當屬於太陽的耀眼金光透過窗間的縫隙灑進屋子裡時,水月寒仍舊擁着莫漓澈睡的香甜無比,卻不知,此時的整個金耀國正因爲他一個人而炸開了鍋。
昨天晚上水月寒以着震驚全場的功力踹斷了十二根廊柱,當時在場的人雖說大部分都是金耀國的子民,可也有少數是屬於其它國家的,他們回去跟朋友、親屬、長輩、子弟們繪聲繪色的一說不要緊,不過短短一個晚上,水月寒就由‘他是那個傳奇人物水月寒?’進化成了‘他果然不愧是傳奇人物水月寒啊!’那種‘水月寒就是非人類’的肯定,不分男女老少全體認同。
且不說其它國家領導人的想法,只說水月本國的人也個頂個的目瞪口呆了好一陣子。
尤其是林忠誠,這貨足足呆立了半刻鐘才恢復清醒。
咬牙,他終於明白爲神馬皇主子要抱着三皇子回來了,趕情三皇子遭了這麼大的罪,那幫個該死一萬次的混蛋,他們怎麼敢那麼對待三皇子?
自家皇主子發彪就對了,拆一座小小的空閣算什麼?應該把空閣主人的骨頭也拆了,看他還敢不敢欺負三皇子藐視皇主子。
得,這丫說來說去最後一句纔是重點,但凡藐視他家皇主子的都是不可饒恕之人,我們應該說林忠誠單純嗎?他就一點也沒奇怪水月寒怎麼能連着踹斷了十二根廊柱還和玩兒似的,丫心裡早就拿水月寒當成神看了吧?
與林忠誠爲自家主子抱屈不同,一大早上就坐在椅子裡等待着水月寒醒來,渾身上下都散發着‘生人勿進’氣息的莫漓軒,想的要比別人多得多。
也許因爲本身就心思不正的原因吧,他總覺得父皇和莫漓澈之間,有點怪怪的。
聽林忠誠說,昨天晚上父皇是抱着莫漓澈回來的,還親自爲他擦洗身體(這是腦補,人家林忠誠只說擦臉來着),還爲了照顧莫漓澈而睡在了一起(娃子,該腦補的時候你腫麼不補了呢?)。
父皇是從什麼時候起對莫漓澈印象改觀的?記得曾經兄弟幾個都喜歡圍在父皇身邊轉,父皇對他們每一個人也都溫柔縱容着,唯獨對莫漓澈不同,不止不讓他靠近,連莫漓澈病的大半年下不來牀也沒見父皇去看過一次。
如今莫漓澈離開水月國整整兩年,父皇爲何突然間又對莫漓澈上心了?
別告訴他是因爲莫漓澈被虐待,父皇面子上過不去才一怒沖天的,他了解父皇,若父皇沒把莫漓澈放在心上,當時最多挑明瞭一切再對着玉無殤扔下句‘必須給我個說法’而已,父皇應該知道,不管昨天那場戲玉無殤是不是故意的,挑明瞭一切之後,玉無殤必定會做出相應的補償,利潤很豐厚的補償。
這正是狠敲一筆的好時機,即挽回了面子,又讓玉無殤大出血,何樂而不爲?
可父皇偏偏沒那麼做,他生氣了,不止一連踢死了兩個羞辱莫漓澈的男人,還親手掐死了一位弱女子,更踹斷了十二根廊柱。
天知道當他聽林忠誠回報這些的時候,臉上是種什麼樣的表情。
父皇就那麼在意莫漓澈嗎?人都說衝冠一怒爲紅顏,父皇倒好,怒拆空閣爲兒子,父皇是真的把莫漓澈納入了保護圈了吧?
所以纔會因爲莫漓澈被人錯待而生氣,所以纔會因爲看到了莫漓澈痛苦而發火,那句‘龍有逆鱗觸之必死’怕是已在金耀國傳遍了,在父皇的眼裡,莫漓澈是逆鱗,連觸碰都不可以。
狠狠握緊拳頭,莫漓軒連着深呼吸好幾次才讓情緒恢復平穩。
他承認,他在妒忌莫漓澈,深深的妒忌着。
他多麼希望昨天晚上被父皇擁在懷裡的人是自己,多麼希望能親耳聽到父皇以宣誓般的姿態向所有人說自己纔是他的逆鱗,多麼希望今天人們口中爭相羨慕的那個人,是莫漓軒而不是莫漓澈。
可儘管再羨慕再妒忌又能怎樣?那個人,終究不是自己,而自己想要的,也不是單純的父子情份。
正是因爲明白這一點,他纔沒有衝動到跑進房間裡搖醒父皇,反而老老實實坐在這裡等待和另一個男人相擁而眠的父皇慢慢醒來,看,自己的定力還是很好的不是嗎?
“怎麼?你家父皇大人還沒有醒?”揉着隱隱做痛的額頭,黎夕踱着步子走進了方廳。
昨天閻夜又跑到他這裡來鬧,兩人由動口到動手,你追我跑你進我退的折騰了好大一通,直到天快亮了閻夜才失落落的離開。
他就不明白了,自己說的清清楚楚不再愛他了,怎麼閻夜還是死纏爛打的不肯放手?就算自己被他纏怕了,答應與他和好,沒了愛他如癡如狂的心,又怎麼能夠幸福?
“去給我倒杯水來。”懶懶坐進椅子裡,黎夕閉着眼睛朝站立在牆角的小丫頭擺手,‘唔~’脖子好酸,身上哪兒哪兒都痛,到底是老了吧?不過在野地裡和山坡上跑了幾個來回罷了,就腰痠背痛的差點起不來牀,想當年自己連着幾日幾夜不合眼不也啥事沒有?歲月不饒人啊,你說都老大不小的人了,閻夜還折騰個什麼勁?其實自己累的不是身體,是心吧……
“黎叔,我三哥在父皇的房裡。”
嗯??甩開低落的情緒,黎夕挑起眼簾詫異着看向莫漓軒,哪個三哥?不會是莫漓澈吧?還有,莫漓軒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等等,三哥?房裡?懂了,原來莫漓軒在吃醋。
也難怪,這小子肖想了水月寒好久都沒嚐到甜頭,反倒讓莫漓澈後來者居上,不吃醋纔有鬼了,不過……
“昨天有什麼大事發生嗎?”不然莫漓澈怎麼會跑到水月寒牀上去?身爲水月寒的好友,就算他和水月寒多年不見面,有關於水月寒的消息還是知道一些的,比如說,他是多麼討厭莫漓澈。
“……”沉默,沉默了好一會莫漓軒才用一種很古怪的語氣說道:“如果我說,父皇昨天一怒踹倒了空閣,你信嗎?”
“…………”黎夕不是沉默,是發呆,好一會突然乾笑起來,“這個玩笑一點也不好笑。”踹翻空閣?他當空閣是紙糊的不成?再說了,水月寒又不是神,這根本是非人力可爲也。
“我就知道說了你也不相信。”原本他也是不信的,如果當事人不是父皇,打死他都不會信。
“呃……這麼說……是真的?”遲疑的目光瞟向林忠誠,捂臉,不用回答了,看林忠誠一臉得瑟的表情就知道,能讓這貨的老臉開出菊/花來,必與水月寒脫不開關係。
好吧,他收回剛剛的話,空閣的確是紙糊的,水月寒也終究不是人。
放下蓋住臉的手,重新看向莫漓軒,“然後呢?空閣倒了和莫漓澈有關?”該不會空閣眼瞎的將莫漓澈綁了去賣,結果被水月寒撞見了吧?
望天,果然睡不好是會腦子不好使的,這麼神奇的事情怎麼會變成現實?又不是寫話本。
“昨天玉無殤邀父皇去空閣做客,看到了被下藥強行賣身的三哥,父皇一怒之下踹斷了空閣裡所有的廊柱,如今的空閣只剩下了一片廢墟。”
‘咕嚕’嚥下一口唾沫,黎夕連乾笑都笑不出來了。
這是個怎樣瘋狂的世界?原來不止閻夜不正常了,連玉無殤也瘋了嗎?
由莫漓軒的話裡他可以輕易推算出事情的大概,玉無殤邀了水月寒去空閣是故意的,莫漓澈會在那裡出現也是早就準備好的,也許只有水月寒踢翻了空閣是個意外。
“我出去一趟。”站起身急步向外走,黎夕緊皺着眉頭又開始腦仁疼了。
他雖然不知道水月寒是怎麼踢斷廊柱的,但有一樣他知道,水月寒在玉無殤的面前提前暴露了底牌,這會讓玉無殤對他更加警惕,那頭隨時都想咬掉水月寒身上一大塊肉的野獸,當他知道水月寒如此強大之後只會有兩個反應,要麼,儘早弄死水月寒,要麼,傾盡所有降伏水月寒。
男人的通性都一樣惡劣,只是想想他就能知道當時的水月寒是如何的英姿颯爽,再配上他絕美的容貌,傲然的風骨,高高在上的身份,只要是站在頂端並自大的認爲天下都將爲我所有的男人,都逃不開想征服水月寒的熾熱念頭,而身爲惡劣之中的惡魔者的玉無殤,同樣不會例外。
所以纔要好好打聽一下外面是怎麼傳的,總要先抓住事態的動向才能研究出解決的方案來吧?
想着,黎夕不辭辛苦的東南西北都跑了個遍,聽來的結果卻不盡如人意,反倒讓人好一陣哭笑不得。
喟嘆,都說同樣一句話出了三張口之後就會變了味道,果然古人誠不欺我也。
聽聽金耀國的老百姓們都把水月寒傳成了什麼樣子?東城門的還在說‘水月國君爲了兒子踢裂了空閣的柱子’南城門的已經說到‘水月國君一怒之下啪啪啪三掌將廊柱斷成了十幾塊’西城門的就不說了,最可笑的是北城門,他們很堅定的說‘水月國君冷冷一哼,十二根廊柱齊齊斷裂……’
再次捂臉,默默捶牆,水月寒早就不是人了是吧是吧?還冷冷一哼?他們怎麼不說虎軀一震四牆皆倒?
有氣無力的回了別苑,才一進廳門,黎夕今天以來第三次想捂臉了。
長長的餐桌上,水月寒坐中間,莫漓澈和莫漓軒坐兩旁,只見兩人筷子飛閃出道道殘影,夾起盤子裡的菜在水月寒的碗裡堆成了亂七八糟的一團,而水月寒不怒不惱,寵溺的小眼神在兩個兒子身上看啊看的,完全是放縱的姿態。
無語,黎夕無語極了,他早就聽說水月寒寵兒子寵到沒邊,親眼看到還是覺得傳說有待改正,沒邊都算少的,他壓根是沒原則好不?
虧得自己大早上飯也顧不得吃就跑出去爲水月寒的安危忙東忙西的,看看人家?坐在兩個兒子之間大享齊人之福也就罷了,好歹給兄弟留口飯吃成不?他餓,可是盤子裡的菜,都沒了……
耐心的將碗裡堆的高高的菜一一夾進兩個兒子的碗裡,又安撫似的摸了摸兩個兒子的頭,示意他們必須吃光,笑着擡頭的水月寒猛然發現廳門口有一坨……呃,是一個怨念深深的男人正杵在那裡,像是已經很長時間了。
挑眉,“黎夕?你怎麼不進來?”
默……他該感激涕零嗎?百忙之中的水月寒竟然還能注意到他?可注意到他又有什麼用?菜都沒有了!
想自己昨天跑了大半夜,今天早上又跑了一大圈,回來連口熱乎菜也不給,水月寒,你就是這麼對待兄弟的?
“黎夕?”微挑的眉峰攏起來,水月寒是真的不明白自己哪裡惹到黎夕了,那指控的目光,看得人毛毛的。
“我不進去了。”餓死他得了,看閻夜會不會要一個死屍當愛人,看水月寒還壓榨誰謀取和兒子們享受美好時光的時間,他要回屋裡挺屍去,再也不出來了。
莫明其妙的看着黎夕揹着一身濃濃的煞氣離開,還沒等水月寒追上去問問清楚,廳外跑進來的身影,瞬間就將水月寒的注意力吸引了過去。
“父皇!兒臣好想你。”飛撲,擠開一左一右兩位兄長,莫漓轅將水月寒重重的壓在了椅子裡,還好椅子質量過關,不然準帶着兩人一起向大地母親行禮去,還是五體投地的大禮。
“小六?真的是你?”雙生兄弟的感情到底是不同的,看着莫漓轅撲倒父皇,莫漓軒不止沒吃醋,還高興的也撲了上去。
他們從出生起就沒有分開過,這些日子裡除了最想念父皇,第二個讓他放心不下的就是喜好衝動的小六,知道小六落到玉情天手裡之後,更是擔心的好幾天也睡不着覺,生怕小六被玉情天滅了,或者被玉無殤怎麼着,可謂實實在在讓他飽受了把‘相思’之苦。
‘吱嘎吱嘎’椅子終於因爲負擔過重而發出了慘叫聲,偏偏兩位少年還不知悔改,擠壓磨蹭,硬是賴在水月寒的身上不起來,至於莫漓軒有沒有從激動當中清醒轉而光明正大的吃豆腐……咳咳,這就只有老天才知道了。
“寒弟,你果然很寵兒子,都寵的,讓我妒忌了呢。”
輕悠悠響起的聲音聽得父子四人身體微僵,擁着兩個兒子擡起頭,廳堂口含笑而立的男人身影,讓水月寒又是眼眸一沉。
“你來幹什麼?”莫漓澈冷冷低喝,若不是不允許,他現在就想撲上去活撕了玉無殤,這個男人帶給他的恥辱,並不是和父皇在一起了就能夠忘記的。
“我來找寒弟,就不知道寒弟你有沒有空了。”眼眸別有深意的看了眼還賴在水月寒腿上不肯起身的兩位少年,抿脣而笑,一派風華。
“父皇沒空。”三道聲音齊唰唰的開口,難得三兄弟這麼齊心,惹得水月寒笑着在兩個兒子臉頰邊一人啵了一口,沒有被吻到的莫漓澈不服氣,顛兒顛兒跑到水月寒跟前,‘叭嘰’主動偷了個香吻,這才笑眯眯的退了回去。
瞳孔猛縮,莫漓軒咬緊了牙關纔沒有驚呼出聲,他看到了,三哥親吻父皇時,眼眸中流露出來的,分明不是親情!
另一旁的莫漓轅也是表情莫測,幽幽垂下眼簾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只有玉無殤仍舊一派風華的站在那裡,只是他眼眸中的幽光變得更加深沉了,脣角邊的淺笑也變得更加優美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