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守護也可以是這樣的
知道指望不上馬了,水月寒當機立斷,扯着莫漓淳的手扭頭就跑,卻纔跑了幾步就又緩緩的退了回來。
漆黑的夜色裡,一匹匹健壯的狼睜着藍汪汪的眼睛幽森森的看着他們,粗喘伴着低吼聲時不時在狼羣中響起,讓莫漓淳緊張的一動也不敢動。
不知道爲什麼,在這麼緊張的時刻,閃過他腦海間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看向水月寒,他想看一看身旁男人的表情,是怕?還是恐懼?
於是扭頭,可是當他看清了水月寒的表情時,心,完全愣住了。
微微抿着嘴脣的男人負手而立,眼神平靜無波,沒有恐懼也沒有緊張,他就那麼昂然的站在那裡,沉穩而威嚴,竟震懾的整個狼羣硬是不敢妄動一步。
忍不住又是欽佩又是酸溜溜的嘆了一口氣,苦笑,這纔是真正的男人吧?這纔算得上正宗的帝王霸氣吧?不論是自己還是莫漓辰,都差的太遠太遠了。
不過好在自己並沒有想過當皇帝,那位置還是留給莫漓辰慢慢適應去吧,他敢斷定,等莫漓辰磨鍊成水月寒這樣,沒個十幾年是不可能的。
想想也是,水月寒是誰?八歲爲質,十二歲登基,十四歲掃平所有內亂,不到二十歲連子嗣的問題都圓滿解決了,這樣的男人生來就是讓人妒忌的。
注意到莫漓淳安靜的出奇,又見他愣愣看着自己不說話,水月寒以爲莫漓淳是被嚇到了,伸出手摸了摸莫漓淳的頭,在他詫異看過來時又朝他笑了笑,“別怕,有父皇在呢。”
低聲安撫着,話落再次輕柔的摸了摸莫漓淳的頭。
他一定會保護好莫漓淳的,這個被他從小無視又虐待了盡兩年時光的兒子,不再會成爲他想毀滅的存在,即已打定了主意要重新開始,那麼保護好自己的種,就是責無旁貸的事情了。
莫漓淳這回是真的呆住了。
水月寒說什麼?別怕?有他在?他這是要保護他嗎?怎麼可能!
這個男人恨不得他死,更是厭惡他到了連看他一眼都嫌煩的地步,被他保護?騙鬼都不信。
撇着嘴收回目光,水月寒,請別用那種看似很溫柔的眼神看着我好嗎?這樣騙一個讓你討厭的人,你不覺得噁心嗎?
還有,想要我和你合力對付狼羣就直說,大家都在一條船上,本皇子還沒那麼目光短淺,在這種時候扯雙方的後腿誰也討不了好去。
所以……
不準再摸本皇子的頭了!
用力晃脖子,腦袋上面的爪子讓他相當不舒服,渾身都毛毛的,他早過了被人摸頭安撫的年紀了,小的時候得不到沒哭過,長大了不稀罕更加不在意,這一點他相信水月寒能看得懂。
‘嗷嗚~~’一聲狼嚎驟起,可能是看到莫漓淳滿臉煞氣,頭又動來動去的以爲莫漓淳是在挑釁,狼羣裡的頭狼生氣了,兩隻前蹄氣洶洶的動了兩下,卻又在看到水月寒望來的目光中安份了下來。
直覺告訴頭狼,這個輕幽幽看向它的男人不好對付,動物的本/能警告着它不能輕舉妄動,但血腥味的刺激又讓它無法後退,於是越發焦躁的頭狼仰天又是一陣狼嚎,帶動的它身邊的狼羣們也開始狼嚎不斷起來。
莫漓淳身體一僵,說到底他才十五歲,哪裡見識過這樣的場面?百狼齊鳴,突然和這陣勢對上,只是身體僵一僵而沒有被嚇的腿軟也算是條漢子了。
“乖,別怕。”不顧莫漓淳的冷漠和掙扎,水月寒長臂一伸,緊緊將莫漓淳護在了懷裡,水月寒本來就是這種認定了死理誓不回頭的性子,以前不喜歡莫漓淳就恨不能他馬上死,現在想寵着莫漓淳了這小子想逃也得拿繩綁在身邊,反正他是皇帝,天下都是他的,他還是父親,兒子理應歸父親管,總之不論從哪說起,莫漓淳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邊輕拍莫漓淳的背,水月寒一邊笑着轉頭,居高臨下的看着頭狼開口,聲音不高不低平平淡淡,偏偏威懾力十足,“閉嘴。”
只一聲,只是這一聲,所有的狼都乖乖閉上了嘴巴,有些正仰着頭嚎的起勁的狼姿勢還沒收回來就噎那了,樣子十分的搞笑。
眯眼睛,水月寒對於自己弄出來的效果相當滿意,兩年來他也不是全然沒有收穫的嘛,蛇妖內丹經過兩年的練化雖然只被自己吸收了一點點,但唬住這些畜牲卻綽綽有餘了。
只是因爲兩年來顧念着幾個孩子的身體,又加上不敢和辰兒太接近,吸收龍氣太少引得體內妖丹時不時就要暴動一兩回,練出的修爲幾乎都用在壓制妖丹上了,若不是這樣,剛剛他就可以大大方方帶着莫漓淳離開,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只能站着嚇嚇它們了。
可嚇狼到底不是長久之計,剛剛那聲虎嘯也讓水月寒心底的不安漸漸擴大,知道再留下去情況只會更加糟糕,水月寒拉起莫漓淳舉步正待離開,腳步卻不由得再一次頓住了。
不遠處,一頭斑斕猛虎帶着一身兇惡之氣慢步走來,猛虎的眼睛紅紅的像是受了某種刺激,身上的煞氣讓狼羣都不得不退後半米以避其鋒芒。
皺眉,這老虎自己根本就嚇不退,若是它在正常狀態下還好說,此時的它明顯沒了理智,殺人才是它最想要的。
“淳兒,一會父皇說什麼你就要做什麼知道嗎?”趁着老虎還沒有發起攻擊,水月寒低聲吩咐着老老實實待在懷裡的莫漓淳,必要的時候他會讓莫漓淳先走,自己有妖丹護體,應該死不了,可莫漓淳不一樣,白髮人送黑髮人什麼的,他可一點也不喜歡。
聽了水月寒的話,莫漓淳半垂的眼簾裡劃過了一抹濃濃的諷刺意味。
終於露出本來面目了父皇大人?危險關頭你要讓兒子犧牲性命保你離開是不是?說的真輕鬆,可你憑什麼認爲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
狠狠握緊拳頭,莫漓淳不止恨水月寒的心狠,更恨自己心底那抹不可忽視的酸澀。
剛剛在水月寒摸他頭髮的時候,他雖然討厭可心靈深處還是有着幾分竊喜的,而當被水月寒攬進懷裡安撫時,這幾分竊喜不可控制的轉變成了愉悅,儘管理智告訴他,水月寒根本就不喜歡他,抱他摸他頭髮都是有目的的,可他管不了自己的心,渴望了那麼多年的關注突然降臨,他情感上再抗拒也騙不了自己的心。
可這纔多久?不過頃刻間,夢再一次被打碎了,血淋淋的事實將他自以爲堅硬如鐵的心傷的支離破碎,這是懲罰吧?懲罰他小丑般拐扭的心態,人家堂堂帝王水月寒,哪裡是他一個棄子可以貪戀的?
莫漓淳,該醒醒了,把你可笑的奢望都扔掉,你還有母后要保護,這個不在意你還想着讓你犧牲一切的男人根本就不配讓你傷心,他不配!
猛虎的到來激發了狼羣的兇性,氣氛陡然間變的凝重起來,水月寒眯着眼睛察看四周,託妖丹的福,他的眼睛在夜裡和白天一樣,可以看清很遠的東西。
小心翼翼抽/出腰間的匕首,這是把雙刃匕,悄悄將一柄遞給了莫漓淳,一柄牢牢握在自己手中,“聽着,我們一起往東邊衝,那裡……”
‘吼~’猛虎敏銳的覺察到了水月寒有異動,大吼一聲撲了過來,水月寒來不及再說下去,狠推了莫漓淳一把迎面對上了撲過來的猛虎。
莫漓淳被水月寒推的一個踉蹌,沒等他反應過來兩匹狼就一左一右咬向了他的脖子,憤憤的磨了磨牙,揮起手中匕首奮力與兩匹狼撕殺起來。
這邊的水月寒利用巧勁讓開了猛虎的正面,匕首順着猛虎的耳側紮下,在猛虎身上劃出了一道深深的口子,剎時間,痛感和血腥讓猛虎和狼羣都凶氣大漲,前撲後繼往水月寒身上攻來。
一腳一個踢飛了兩匹衝在最前面的狼,水月寒湊前一步反握匕首又幫着莫漓淳解決了一匹攻向他的狼,回身,橫起匕首怒視狼羣,在震得它們腳步下意識頓住的同時朝着莫漓淳低喝,“快向前跑。”
莫漓淳聽了話想也不想邁起大步就跑,本來他的武藝在皇子們當中也算數一數二的,可是今天的敵人不是陪他練招的師傅,而是一匹匹經驗豐富喜歡生食人肉的野狼,幾息間殺了三匹他就覺得手軟了,哪裡還有心思念戰?
再說了,水月寒在他的心中可是頭比狼羣還要可怕的多的野獸,他壓根就沒想過水月寒會爲他犧牲什麼,人家叫他跑他就跑,總比被水月寒扔進狼羣裡當食物強吧?
剛剛水月寒不也說了?我讓你做什麼你就照做,該死的,他可不想當傻瓜孝子,即使當了水月寒也不會記掛他的好,這世上會爲他傷心的只有母后,而他,永遠都不想母后傷心。
於是使了吃奶的力氣跑,剛開始的時候還會有狼追過來,邊戰邊退,一連又殺了幾匹野狼之後就再也沒有狼追過來了。
輕輕鬆了一口氣,轉身又想接着往前跑時,莫漓淳突然愣住了。
他的身後,沒有人。
水月寒呢?他不是說跑嗎?沒道理自己跑出來了他卻沒跑出來啊?那人的武力值可是比自己強多了,他不信水月寒跑不過他。
皺起眉頭向後張望,沒有人,只遠遠的聽見狼嚎虎嘯聲不斷,心,陡的揪成了一團,難道……他被狼羣圍住了?
那自己應該回去救他嗎?想擡起步子,又下意識頓住了。
自己爲什麼要救一個討厭自己,還想着讓自己用性命換生還希望的人?如果水月寒就這麼死了,母后會成爲皇太后,自己再被人厭棄也是皇太后的唯一兒子,到那時再想辦法和母后離宮就容易得多了。
退一萬步講,自己就是回去了也救不了水月寒,那麼多匹狼,還有隻猛虎助陣,和送死有區別嗎?既然都是死,還不如留得一命回去報信,興許還能讓水月寒留點骨頭渣子入葬用。
想着,轉身埋頭繼續往前跑,可不知道爲什麼,腳下的步子越跑越慢,直到最後像粘在地上一般,動都動不了。
莫漓淳,你倒是跑啊?站在這裡幹什麼?等着給水月寒收屍還是等着那些野獸們吃光了水月寒之後再來吃你?你能不能有點出息?水月寒除了給過你一點血脈還給過你什麼?羞辱、冷待、鄙視、訓斥,這一幕幕的血淚史你都忘了不成?你要是真回去幫他會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的。
心裡一遍遍怒罵着自己,腳步卻依然牢牢的粘在地上一動不動,悲涼慢慢浸佔心頭,莫漓淳黯然的閉了閉眼睛。
他走不了,心在狼羣中的男人身上,跑的再遠腳步也會自動繞回來的,這算什麼?人家不稀罕還硬要貼上去,明知必死也甘願,簡直賤的人神共憤了。
“畜牲去死!”
沙啞的怒喝聲在一片野獸的嘶吼聲中格外的響亮,這一聲喝讓莫漓淳瞬間忘記了所有猶豫,飛奔着跑了回去。
水月寒,你要是個男人就給老子挺住,他M的你敢倒下試試看!
被圍在狼羣中間的水月寒昂然而立,華貴的衣袍上血跡斑斑,袖子被狼爪扯成了條狀的碎片,下襬處還少了一大塊,一滴滴鮮血由大腿根處往下淌,那處一看就是被咬出來的傷口血肉模糊相當恐怖,身前身後,一匹匹死傷的狼足有幾十個,而那頭斑斕猛虎也沒得到什麼好處,託着左後腿,一瘸一拐的正朝着水月寒呲牙。
如此慘烈的一幕並沒有讓狼羣退縮,反而激起了天生的野性,狼是一種記仇的動物,有人傷了它們,它們就以百倍的利息討回來,死再多的狼也要衝。
不得不說,這一點,人類很少能及得上它們。
‘嗷嗚~~’不給水月寒休息的機會,頭狼仰起脖子發出了另一波攻擊的號角,然後低下頭,第一個衝向了水月寒。
“給老子退回去!”‘呼~’一塊臉盆大小的石頭伴隨着少年清朗的吼聲一起砸向了頭狼。
‘碰~’措手不及間頭狼被砸個正着,慘哼着掉到了地上,跟着它想一起跳起來撲向水月寒的狼羣驚懼着收起了動作,狼眼眨也不眨的看着水月寒……的後面。
氣喘吁吁的扶着樹,莫漓淳連喘了好幾口氣才站直了腰。
可累死他了,跑出去時不覺得,回來時才知道自己竟然跑出了那麼遠,還好沒迷路,不然氣也要氣死他了。
眨一眨眼睛朝着轉身看他的男人笑,“水月寒,本皇子的準頭不錯吧?一下子就幹掉了一匹狼,還是頭狼噢。”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那可是臉盆大小的石頭,平時抱起來都費勁,剛剛竟然扔出去了。
當時他剛跑回來就看到那匹狼撲向了水月寒,忘記了手中有匕首,眼睛看到腳邊的石頭想也沒想搬起來就砸了過去,還好砸中了,這要是沒砸中反而掉到自己的腳面上,那可就哭都沒地方哭了。
“誰讓你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