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噠。”一聲。
就在愛德華的舌頭越過詹姆斯的門牙進入他的口腔的時候, 門被推開了。
一個略顯稚嫩的女聲響了起來:“哇哦~”那上揚的尾音,不知究竟代表的是震驚,還是感嘆。
——站在門口的, 是圖凱爾女王, 安妮陛下。
“尊敬的阿斯特閣下, ”她用一種近乎於幸災樂禍的語氣, “您要給我展示的‘難得一見的場面’就是這個嗎?”
“什麼?你——”詹姆斯陡然鬆開愛德華, 怒目而視。
愛德華用一種極具自嘲風味的方式,無奈地聳了聳肩。
“這麼說來,”女王看了看這個, 又瞧了瞧那個,“你們真的是……”
“如您所見。”愛德華認命地說。
“不是這樣。”詹姆斯矢口否認。
——同一時間。
面面相覷。
“哦?”女王興致盎然地在他們兩人身上上下打量着。
詹姆斯的臉紅的像早上□□點鐘的太陽:“陛下, 您知道, 這完全是誤會我……”
“那麼, ”年輕的女王握着拳——看得出,她是在努力維持表情的肅穆和風度的威嚴, “克里斯公爵,阿斯特公爵,您二位是想用這種方法,隱晦地表達‘狐派和獅派,形則勢不兩立, 實則水火交融’這樣的意思嗎?”她的嘴角不可抑止地揚了起來, 面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着。
“陛下, 這、這……”詹姆斯“騰”地站起身, “這只是……這只是我和Edo之間……”他緊張得咬住了舌頭, 發音帶上了濃重的北方口音——甚至竟沒有發現自己對愛德華的稱呼出了錯,“……的一點私事, 這是誤會,您知道……”
“您和Edo啊,”女王意味深長地揚了揚眉毛,“那麼……希塔家家訓,”——希塔是圖凱爾王家的姓氏——“給臣下最大限度的私人空間。私人事務和人際關係,如非涉及王國聲譽和利益,不得干涉。”安妮的脣邊昭然着竊笑的痕跡,“所以……”她腳尖一點,藍絲絨的便服裙裙角飛揚,轉眼間就回到了門邊,“兩位尊貴的騎士,請便,不打擾了。”
說着“咔”地轉開了門鎖。
“對了,”安妮忽然記起什麼似的,轉回頭來,“阿斯特公爵,”她的語氣貌似責備,“一個女王的公務是很繁忙的,以後,這種雞毛蒜皮的流言蜚語,大可不必上報——下不爲例。”
“是的,陛下。”愛德華筆直地站好,鞠了一個致歉的躬——疑似誠懇。
“陛下——”詹姆斯疾步上前,“事情……”
“咔嗒。”門鎖的聲音結束了他一切解釋的希望。
詹姆斯張口結舌地望着那塊花梨木的門板,呆若木雞。
“Jimmy?”愛德華悄悄走到他身後,小聲地呼喚着他。
“哦~我的天啊!”詹姆斯終於回過神來,發出了一聲絕望的□□,“你都幹了什麼啊!”轉過身,順手把那東方綢面的布藝沙發“咚——”地擲了出去,一把抓住愛德華的衣領,“你——”
愛德華毫不猶豫地拍開他的手:“克里斯閣下,”他敲了敲休息室那木製的板牆,“隔牆有耳,您這樣的舉動,實在與一個公爵的身份不相符。”
詹姆斯顯然還陷在巨大的震驚中:“你……這究竟……”
愛德華仔細眯起眼,打量了一陣他那陰晴不定的臉色:“這麼說,最近那個流言,始作俑者竟然不是你?”
“我的天,Edo,”詹姆斯痛苦地扶住了額角,“那個流言——我是說,你知道,那個……神啊,”他咬了咬牙,總算恢復了平靜,紫色的眸子直視着愛德華的眼睛,“散佈那樣的流言,對我有什麼好處?藉機把我自己奇怪的傾向公之於衆嗎?”
愛德華抿着脣,臉上沒有一絲表情:“我不知道,您總是熱衷於把牀第和朝堂聯繫在一起,所以我不排除這個可能——而且,”愛德華頓了頓,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傳聞中我的對象並不是您,閣下。”
“那還能有誰?”詹姆斯的臉上露出一絲難以置信的表情。
“威廉。”愛德華咬着牙,從牙縫裡擠出這個名字,湛藍的眼睛像是北極的海,冷若冰霜。
“什麼?”詹姆斯的表情顯示他腦內的運算速度無法支持如此大的信息量。——愣了整整半分鐘,才重啓了系統,“不,愛德華,你聽我解釋——這件事與我無關,我……”
“這我不管,”愛德華果決地截斷了他的話,“我有充分的證據證明,這個傳聞的源頭在狐派的高層。而且恐怕,和今天將要進行的——您知道,那無聊的脣槍舌戰,有莫大的關係。”
他頓了頓,深深吸口氣:“我是個骯髒的人,”愛德華指着自己的家徽,“這個野豬就是殺戮的罪證,阿斯特的每一釐封地上都有哭泣的冤魂,”他拉起自己的外套,“我把農民的血汗和童工的哭喊穿在身上——我花天酒地,我縱情聲色,我的愛被神唾棄——我活該下地獄!但是——”
他垂下了眼簾,聲音低了下去,語調裡帶上了像禱告一般的虔誠:“威廉不一樣——他是一個忠實的信徒,一個善良的好人——他不一樣。所以——”
他的眼睛陡然睜大,用灼燒得熱度逼視着詹姆斯:“我絕不允許任何人,用我的污跡,去抹黑那樣一個聖潔高貴的靈魂——絕不允許。”
他甚至沒有理會詹姆斯的反應,徑直走到門邊:“別忘了,”他背對着詹姆斯,停住腳步,“今天的會議,如果有人提起那個傳言,恐怕您將會是那個和我一起去宗教法庭裡領聖水的人——而且,我們,哦,不,是他們,有全圖凱爾最尊貴最爲人所信任的證人。”他掏出自己的懷錶,“離開始還有15分鐘。願我們都能得到救贖。”
“Edo……”詹姆斯轉過身來——花梨木的門又一次宣佈了終結。
詹姆斯面對門站着,愣了片刻,微微擡起頭,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出人意料——或是意料之中,當天的議會一開始,獅派就佔據了壓倒性的優勢,在接下來的幾個回合裡,始終維持着一邊倒的局勢。
最終,僅僅用了不到五十分鐘,就以超過65%的票數,通過了拉鋸將近五十年的《至尊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