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 您要用麝香？”
站在衣帽間裡，威廉正在愛德華身上忙碌着——我是說，在幫愛德華整理外套。
“是的, ”愛德華把頭略略仰起, 讓威廉能夠順利地把領口裝飾用的寶石安裝上去, “就是在我房間裡放着的那個波斯小瓶裝的, 我要用那個。”
“少爺, ”威廉後退一步，看了看愛德華的裝束，重新上前幫他整頓徽章, “在議會這樣嚴肅的場合，用麝香這樣濃重的香味恐怕不太合適, 而且, 您不是一隻用百合香的……”
“那個稀釋過了, ”愛德華打斷他，“我想用那個。”
威廉的眉間略聳了一下：“那個……您不是一直都只在晚上用的麼？爲什麼……”
“威廉, ”愛德華非常堅持，“我想要用那個，”他把重音放在了“想要”兩個字上，“就是這樣。”
“好吧，”威廉點了點頭, 最後幫他把外套拉了拉, “我去拿來。”
“謝謝。”
愛德華沒有對自己突如其來的, 對於香味的品味轉變作出任何解釋。正如他沒有解釋自己爲什麼突然對於議事廳有着莫名其妙地嚮往——
“少爺, ”威廉拎着大包, 疾步跟在他背後，“您真的要這麼早就去議事廳嗎？現在不過一點而已。”
議會開始的時間是兩點半, 就算從阿斯特公館出發，需要半個多小時才能到達，可這也足足早了將近一個小時。
“是的，”愛德華甚至沒有等威廉幫他打開門，自己拉開了車門，跳上馬車，“今天絕對有必要提早到場。”
“這是……”威廉的眉頭擰緊了——早起、去俱樂部、在馬車上的異常熱情、提早到議會……這一切都太反常了，讓他不得不起了疑心。
“威廉。”愛德華也把眉頭皺了起來。
下一秒，威廉躬了躬身：“抱歉。”隨即跳上馬車，拉上了門。
車廂裡很安靜，只有車輪在石板路上砸出的“軲轆”聲，和車廂的接縫處搖晃的“嘎吱”聲。
愛德華把車窗略放下來一點，從縫隙裡看着首都街道上來來往往熙熙攘攘的人羣，隨着馬車搖擺的節奏，在車窗上，用指尖一下一下地敲打着:咔噠、咔噠、咔噠……
一言不發。
休息室裡，威廉把手提箱放在桌上，取出文件來分類。
“啊，糟了！”愛德華忽然叫了起來。
威廉停下手中的動作：“少爺，怎麼了？”
“我今天早上剛整理的文件，忘在書房裡了！——威廉，你能幫我回去拿一下嗎？”
“很重要的文件？”威廉迷惑地看着愛德華。
“是的。”愛德華嚴肅地點頭，“下午議會要用的。”
威廉看着愛德華的眼神裡有一點遊疑，然而他最終還是點了點頭，掏出懷錶：“還有不到一個小時，我儘量趕回來。”
“謝謝。”
愛德華從門縫裡，目送威廉的背影消失在過道那頭，又在門邊伏了一會。等走廊上終於空無一人，才猛地把門一拉，扭開隔壁休息室的門，鑽了進去。
——那是，克里斯家的休息室。
“你遲到了。”詹姆斯背對着門坐在休息室的沙發上，抽着雪茄看文件，聽到開門的聲音，甚至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十分鐘整。”
“原來克里斯家的人也會守時嗎？”愛德華揶揄地笑着，一步一步，緩緩地走了過去，“我還以爲，棕熊洞裡，住的都是些錯過了約會時間就把人趕出門的傢伙。”
詹姆斯把手裡的文件一丟，撐着膝蓋坐直了起來：“得了，Edo，我承認那是我的不對——然而，如果扯上我的家……你這是？”
他忽然愣住了。——愛德華站到了他面前。
“嗯？有什麼不妥嗎？”愛德華低下頭，動作誇張地打量着自己的裝束，“西褲、外套、家徽……雖然有欠奢華，”愛德華偏了偏脖子，領口正中那顆鵪鶉蛋大小的紅寶石掐到好處地閃亮了一下，“卻還是很得體的，不是嗎？”
“不，我是說……”詹姆斯的臉色開始發紅，紫色的眸子裡竟然流露一絲驚慌，“……這個……這個氣味是……”
“這個啊，”愛德華擡起手臂，嗅了嗅自己的手腕，“我還以爲您忘記了呢，親愛的Jimmy……”愛德華向前逼了一步。
詹姆斯下意識地向沙發裡縮去：“不，您不能這樣——愛德華，您是約我來談……”
“您要知道，”愛德華對他的發言置若罔聞，“不只您對‘東方刺繡’特別偏愛，我也對‘波斯麝香’情有獨鍾呢……或許您沒有注意，”愛德華微笑低頭，看着詹姆斯兩腿之間那個越來越飽滿的部位，“不過，顯然您的身體注意了。”
“你該不會每次……”詹姆斯額上滲出幾點冷汗來。身爲獵人，最恐怖的事情，莫過於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而那蟬還是黃雀的搭檔。
“是的，”愛德華笑得像一個天真的孩子，“我每次去見您，都用同一款香料——您是喜歡的，不是嗎？別否認，您的身體告訴我了。”
詹姆斯無法否認——在這密封的小房間裡，麝香的氣味格外的濃烈起來。他的身上某一個器官的規模，已經浩大到了不允許他否認的地步。他只能隨手擦了擦額頭：“好吧，Edo，告訴我，您想幹什麼？”
“想幹什麼？”愛德華微微撅起了嘴，“噢，Jimmy，你這麼問我真傷心——你要又一次地把我趕出去了嗎？”
“等一下，愛德華，”詹姆斯緊張地用手撐在愛德華肩頭，“你該不是想要在這裡……”
“爲什麼不可以呢？”愛德華伸出舌頭，極具誘惑意味地舔着自己的嘴脣，“約會是你欠我的，我有權要求補償。”
“天啊，”詹姆斯猛地推開他，“這裡是議會——女王或許也在她的休息室裡，就在十五米外，怎麼可以……”
“Jimmy，”愛德華被他推得跌坐在沙發裡，一雙大大的眼睛裡彷彿是海的波浪在翻滾着，“你不能總這樣對我……”他的神態，像一隻被拋棄的小貓。
“我……”
詹姆斯猶豫了。
他開始憎恨這古老的建築物，因爲它的房間如此狹小，還因爲它居然連一扇透氣的窗戶也沒有。如果可能的話，他很想馬上拉開門，讓這罪惡的氣味快點散去……
然而謠言比麝香可怕多了。
被路過的人看到的話……“克里斯和阿斯特結盟”的傳聞，比面前這個微笑着求歡的男人要可怕一千倍。
所以他最終，像是被蛛網纏上的昆蟲，放棄了掙扎。
“Edo？”低下頭吻着愛德華的時候，詹姆斯發現他並不是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熱烈——甚至有點心不在焉。
“沒什麼。”愛德華衝門的方向瞥了一眼，調整了個姿勢，才又摟住了詹姆斯的脖子，熱情地回吻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