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平見高良並未看出端詳。一時間便洋洋得意起來,待賣足了關子才煞有介事地說道:
“嘿,爲什麼?你站在盤龍頂上看蛟龍口圩和廣惠圩,是不是像兩條昂首擺尾的巨龍啊?想想是不是?
盤龍頂是蛟龍口圩的龍頭,大黃石嘴是廣惠圩的龍頭;而在兩個龍頭附近又正好有老虎背和小黃石嘴兩顆珠子,中間的鮎魚嘴就像控制兩顆龍珠的寶物。這是不是二龍戲珠?簡直是活靈活現嘛。不信你哪天到盤龍頂上去看看,邊看邊動意念,是不是就像兩條龍已經動起來了。”
高良偏着腦袋,閉眼細細回味了會兒,忽然一拍巴掌讚道:
“真的耶!不說不知道,一說嚇一跳呢。”
“可惜不知道這兩個圩是什麼年代跳起來的。”宋世平嘬嘬嘴說。
“估計有人知道吧?不過也說不定。我聽老年人說過,在他們還很小的時候,這兩個圩堤就存在了,只不過遠沒有現在這麼大規模……”
高良說着,忽然想起這二龍戲珠的佈局,是不是爲了彌補龍脈暫失的空缺呢?
六百年前的龍脈靈氣被朱元璋趕到南京去了,儘管知道有一天終歸要回來,但是缺失畢竟不是好事,所以就挑了這兩個圍堤,形成二龍戲珠之勢以彌補。
高良被自己靈機一動的猜想嚇了一大跳,便將彌補空缺的猜想告訴了宋世平。宋世平眼珠轉了兩轉。忽然兩手一舉興奮地叫道:
“奇思妙想!好傢伙,二龍戲珠與北斗映日。在半平方公里範圍內,竟然隱藏着如此神秘的地理奧妙,不是奇蹟是什麼?”!
兩人慨嘆不已、唏噓再三,徹底被這種地理奇蹟折服了。高良說:
“如果理解或猜測的不錯,‘爲盤古靈山,護江神府,具通靈,遠古生靈籍此而安。’這兒在遠古本是一座高山,也就是盤古靈山;山上有個洞,即爲‘護江神府’。當時長江即以形成,並且流經這靈山腳下,故而這靈山神洞就作爲保護長江(生物?)的神靈府邸(或處所—)了。後來因地殼運動、滄海桑田,護江神洞又隨整個靈山一道沉入江底,就成了地殼深處的洞穴。
由於地下洞的特殊地理構造,或者是其神奇的特殊功能,當地球的氣候變化威脅到生物羣時,一些遠古生物就被保護進這個地下洞穴,以至於逐漸適應了地底環境,被神話般地保存下來。
當然,也不能排除這都是超級智能的安排,遠古靈山之所以沉入江底,就是爲了保護這些遠古生物。故而當年山頂的大樹隨靈山瞬間沉入江底,被淤泥很快封閉。幾千、幾萬年後,當淤泥被江水慢慢沖刷,又被順流和逆流來回攪動,就被大魚鉤給拉出了水面。說不神異。也是神異;若說神異,又完全符合科學道理。”
太陽已經落山,天色漸黑,但兩人並沒感到絲毫疲憊。好不容易有了閒暇,又憑着年輕人的旺盛精力,一時哪裡剎得住腳。宋世平正想接着聊五顯大帝廟老和尚,忽聽曉祥在房門外大喊道:
“高技術員、宋技術員,有通知來了。”
兩人本就房內踱步,聽說有通知來了,便立即開門出來。宋世平一步搶到堂屋裡,劈頭問道:
“什麼通知呀?”
“縣裡通知,你們兩個明天上午就回單位。”
宋世平聽說真的要回去了,立即歡呼一聲,正要將高良抱起來,驀地又想起了什麼,就嘿嘿笑了兩聲不再言語了。兩天前他還希望在這兒多住些時間,以便了解更多情況。可打從周大順出事後,他就突然感到一種莫名的消沉和悲哀,以至於希望離開得越早越好。他剛纔本想抱着高良轉一圈的,可當看到高良眼裡明顯的失落時,就突然明白他已經將心留在這裡了。
在這前後住了半年多。高良又因和桃花的戀愛關係,本來一對如膠似漆、情如烈火的戀人,突然之間就要分開,其心中的苦楚是可以想象的。明早回單位,這對宋世平來說是如願以償,可對高良來說,卻不啻當頭一棒。雖然周股長曾經招呼過,但事到臨頭哪裡又招架得住哦。
這時桃花一家人也都在堂屋,聽說高良明天早晨就要離開,便都lou出不易覺察地低沉來。意識中,高良本就是他們一家人了,不該再分開的,這突然聽說明天回單位,情感上一時就很難轉過彎來。
曉祥見這幾個人的情緒都不是很好,尷尬之際正要告辭,卻聽明欣老人攔住說:
“曉祥你也別走了,晚上就在這裡陪陪客人吧。住了半年多,臨走還不說說話?”
曉祥被老人一下提醒,拍拍腦袋便高興的答應着。這邊陳芸母女又一頭鑽進廚房,便叮叮咣咣地忙乎起來。本來晚飯都已燒好了的,陳芸老人聽說準女婿明早就得離開,心裡一陣酸楚後又馬上想到要加燒好菜。
爲不使幾個人長時間等飯不耐煩,桃花反身進房端上炒瓜子、炒玉米等,又給每人泡了一杯茶,再進廚房幫着母親忙乎。明欣老人又打發曉祥將振華、子玉也喊過來,說是陪客聊聊天。
時間不長,隨着桃花幽幽地喊了聲“開飯了”,一桌酒菜便端上桌來。因時間急促,就炒了一隻雞、燒了一隻鴨。再有新鮮魚、鹹魚、菱角米、蒿瓜、嫩藕帶等一些時令菜配着,倒也算得豐盛。陳芸老人過來指着中間的炒雞、燒鴨,笑對陪客的衆人說:
“這些四條腿的,你們就別想吃了啊”。
振華嘴一咧眼一翻,做個鬼臉接口道:
“待嬌客的架勢擺出來啦。嘿嘿,放心放心,這還用嬸媽提醒麼?不就是給——高同志和宋同志專用的嘛。不過酒可得盡着我們喝喲。”
衆人聽振華轉彎抹角地一說出來,便會心地暢笑起來。什麼是嬌客?新女婿呀!丈母孃看女婿,越看越歡喜。看,還沒成親呢,就這麼心疼起來了。陳芸老人抿嘴忍住高興,正要回廚房時卻被她男人喊住說:
“你和桃花等會兒也上桌吧。正好八個人,也顯得熱鬧些。”
宋世平和高良同坐二席,見振華他們打趣高良,便也一時興起,就用手肘碰碰他,貼着耳朵輕聲說:
“誒,老頭子有意安排你們親熱呢,想不想我讓位給桃花呀?”
高良不覺臉色一紅,順手掐了他一下,一股甜mi也悠然入心。說話間,陳芸母女已打橫坐好,桃花正好緊挨着坐二席的高良。衆人一邊暢飲一邊述說着高良他們這幾個月的故事。甚至還拿他們的一些“洋相”笑話當下酒菜。說說笑笑,氣氛很是熱鬧。
唯有桃花列外,除了衆人大笑時才含齒嫣然外,就只低頭無語,偶爾會用餘光瞟一眼高良,很快就又收回去。宋世平一開始抱着玩笑調侃的心態,用眼角監視着他兩的一舉一動,後來氣氛逐漸熱烈,更經不住振華、曉祥、子玉等的熱情勸酒,興致一高便甩開膀子暢飲起來。
高良不敢造次,因酒量有限。擔心喝醉了出洋相。所以,儘管他們幾個勸得殷勤,他也應得利索,但每次卻只是抿一小口,並不敢亮底乾杯。酒酣耳熱之際,高良端着杯子恭恭敬敬地向桃花父母敬了酒,老夫婦又還了一小杯。陳芸老人端着酒杯說:
“回去以後要多來跑跑啊,別讓我們一年半載看不見你的人,時間一長就淡了。”
高良正要應承,只見桃花眼睛紅紅的端着酒杯站起來,竟淚光閃閃地說道:
“我這杯酒是敬宋大哥你們兩個的,希望你們有空多回來看看,雖然好吃的沒多少,可是熱情還是有的。”
宋世平早就聽出陳芸母女心中的擔心和酸楚,他是個爽快人,又是個極重感情的,不待高良搭腔,就立即站起來說道:
“桃花妹妹,你們的戀愛關係已經公開,他有空自然過來,你要是情況允許也可以去看看高良和我呀。我多個妹妹就是啦。這杯酒即是謝謝你這麼長時間的關照,也算是我的邀請吧。”
宋世平說着,仰脖一飲而盡。高良此時極爲激動,不僅是因爲融洽的氣氛,更是爲桃花那楚楚動人、依依不捨的神情。心不能剜出來,否則他都會掏出來,讓桃花親眼看看裡面有沒有雜質!他乘着豪氣,站起和桃花輕輕碰了下酒杯,然後面對她父母,一字一頓地說:
“伯父、伯母,我的爲人你們應該是清楚的。只要能抽出空,我一定隨時看望您們。如果您二老放心,像宋世平說的,就叫桃花有空也去走走。我想說的是,你們是桃花的父母,也就是我的父母。”
高良說着說着,便眼含着熱淚也一乾而盡。
明欣老人畢竟見多識廣。見該說的都已說過,且氣氛也不宜再這樣繼續,便想着轉移話題,隨即笑眯眯話中有話地說:
“宋同志啊,你明天早晨就得走了,還有好多事沒和我講呢。說說怎樣?”
宋世平愣了一下,很快就想起破解銀紙圖時和老人的君子協定,尷尬中便假裝着咳嗽兩聲,乘機和高良對了下目光。高良心知其意,理解宋世平有話不好講,更不好在這個場合講,便只好硬着頭皮笑對老人說:
“今天不說這些好麼?”
“嗯?嗬嗬嗬,邊喝邊聊不好嗎?”老人不悅道。
“伯…伯父…請您相信…理解,不是不想說,真是現在不能說呀!我們不想再惹事了,不能再出張志高和周大順那樣的事了!不過,請您老一定一定相信,到時候我們會說的。……如果真要吐lou一點,那我只能說,這事與你我大家都無關。其實,那張圖紙您老也看到了。”
明欣老人明白再問也是白費,見高良提起那張銀紙圖,便又勾起他另一件事,隨即無奈地說道:
“好啦,老頭子服輸還不行嘛?你們不說,我來說。嗬嗬嗬,我還有一段故事呢,本想早告訴你們,但因和你們的事沒直接關係,也就放下來了。”
“老伯,快說快說。什麼故事呀?”
宋世平一聽有故事,立即來了興趣,也不管是否辜負過人家,竟急不可耐地催促起來。老人捋了下鬍鬚,臉色突然一凜說:
“曉祥、振華、子玉,你們幾個聽着。從現在起,我們今晚說的所有話,你們都要放到心裡爛掉,決不許與任何人提起!”
“曉得了。”三人答道。
說着,老人便聊起陳年往事來:“已經是三十年前的事了。你們給我看的那張圖,我其實很早就看到過了,只不過圖紙材料不同、標註的也略有不同罷了。那張圖放在我的行李箱裡,一直隨身帶着的。淞滬抗戰之後,我坐火車到四川途中,箱子竟被神偷給偷走了。雖然報了警,但兵荒馬亂年月,破案追髒那不是天方夜譚嗎。
我後來仔細回憶被盜前後的情況,估計是那個三十多歲的男賊乾的事。因爲只有他藉口找人進了我的包間,等我第二天醒來,身邊的行李箱就不見了。唉。其實除了幾件換洗衣裳和壓在箱底的那張牛皮圖紙外,箱子里根本沒有值錢的東西。他偷了去不但發不了財,還會自找黴頭哦!”
“這話怎講?”高良不解地問。
“那張圖上明寫着一句話,但還有一句沒有寫上去的咒語”
“明寫着什麼話,咒語又是什麼呀?”宋世平心急火燎地問道。
“明寫着‘解得此圖,必當大貴’幾個字。沒有寫的咒語是‘不當得而得者,必孤老而終’。意思是子孫都要死絕,自己成爲孤老!”
高良大吃一驚,心裡說,這不就是張志高家的圖紙嗎!宋世平更忍不住說道:
“伯父,我們知道這張圖紙在哪裡。但不是那個小偷,而是在另外一個救人的好人家裡。”
“誰?”老人一聽,立即起身問道:“現在誰的手上?救人的好人?”
“是的。他在雪地裡救了個老人,那個老人爲了感激他,便將那張牛皮圖紙給了他。可是…他的大兒子現在已經瘋了……”
高良稍稍猶豫,正要說出張志高來,希望明欣老人能有辦法救他家裡還沒出事的人。哪知他還沒說出來老人就意識到了,便緊追着問道:
“是張技術員家裡?”
“是的。就是他父親救了那個老人。您老若是有辦法,就請救救他家吧”高良懇求道。
“既是這樣,那就別耽誤了。趕快告訴他家裡,用桃樹枝將那張圖紙燒掉。當然,把圖紙還給我也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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