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農村的風俗規矩,大年初二是拜年走親戚的日子。(.請記住我)(瘋狂看小說.FkKS?手打)拜壽的、回孃家的、拜望未來丈母孃的,以及到親戚好友家拜年賀春的等等,都從今天開始。俗稱“出晴”。所以,大多數人家今天都會有客人到訪。
晚餐很隆重。客人除高良和張志高而外,有大隊的王書記、程片長,饒村隊的饒曉祥隊長,中心隊的饒振華隊長,袁村隊的袁子玉隊長。豐收隊的陶子隊長因家中有客不便出席,打發孩子來告了歉。
“跩三江”喊一聲開席,兩個饒隊長就迅速拉開桌子,擺好椅子板凳。就見一箇中年女人和一個女孩子,各端着一個託盆,託盆裡同樣擺着四碗菜,腳步輕盈的來到桌邊。女人很美,160釐米的個頭,不胖不瘦,臉上和渾身仍然存着年輕時的那種動人和嫵媚:烏黑的頭髮下,微黃而紅潤的臉上堆滿了女主人應有的熱情、矜持和幸福的笑容;舉手投足落落大方,絕沒有一般農村女人在外來客人面前所表現出來的,那種羞怯和不自信。她邊擺菜邊含笑說道:
“燒得不好吃,請多多包涵呀。”
在高良和張志高對面擺菜的女孩子,頭一直半低着,黑的頭髮泛着絲絲的光亮,個頭比女人要高,胖瘦也一樣的適中。頭上彆着一隻花蝴蝶夾,兩條短粗辮的末梢猶如特大號油畫筆,隨着主人的運動而上下左右的揮潑着。上身穿着一件桃紅底碎花包襖褂,腰身略收;下身是一條海軍藍卡其布褲子;腳上穿着扣帶棉鞋,中間的鞋帶子上繫着一朵鮮豔的紅花布蝴蝶,在腳上一顛一顛的顯得既俏皮動人又溫馨可愛。由於她一直低頭垂眉,又是揹着燈光,除了挺直玲瓏的鼻子外,很難看真切面部的其他地方。事情往往就是這樣,越是不知道的就越是想知道。她越是低頭垂眉,高良和張志高兩個小夥子就越是將眼睛的餘光頻頻掃描着她。就在她放好菜碗,拿起託盆轉身的一剎那,終於對着燈光擡了一下頭!霎時,張志高和高良就像同時被電流重擊了一下,整個人呆呆的僵在那兒,直直的目光隨着女孩子身形移動而移動。被魔住了!
她就是桃花。
她的美不是那種弱柳扶風式的嬌柔,也不是豐滿溫厚的妖嬈,而是令人心醉神迷的懾人和包容,在高貴中透着純真,欲言又止中透着大家風範的稀世之美!額前的劉海自然微屈;長長的睫毛呈半弧形向上翹起,眨眼時猶如鳳冠輕點;微彎的柳葉眉,橫臥在清澈明亮黑白分明的丹鳳眼上;明亮的眼球內包含着欲語還休的萬語千言,其純,其柔,其誠,不啻是人人向而往之的天堂。瞥一眼對面的小夥子,便嬌羞無限;低一低眉毛,卻包含了多少深情!鵝蛋臉上,既有質的白嫩,又有勞動中產生的日光紅。鼻樑挺直,櫻口含春;下巴微翹,有萬種風情。她身高約165釐米,雙肩微收,前胸高挺,腰部隨外衣的輕束而顯得越發悠然輕盈;通體兼具其父之質,其母之華。這不就是活拖拖的一個瑤池嬌娥嗎!
桃花1949年由陳芸生於重慶,1950年隨父母回鄉定居。七歲上學,1965年秋入高中,到1966年的秋季就沒有去學校報到了。回鄉後,生產隊鑑於她的文化水平,就安排她做了記工員、業餘衛生員。後來各個生產隊成立“紅兒班”託兒所,她又兼任了“紅兒班”裡大孩子們的識字老師。所以她每天的任務除了教孩子們唱歌、識字外,在收工前到田間地頭去,登記每個人的工作時間和工作成績,晚上回家入賬,月末累計公佈。但在早cha、午收、雙搶等農忙季節,她也要接受一定的勞動任務。如此同時,生產隊的大批判專欄、黑板報、表揚專欄等等,也都是她的事。所以說,桃花的勞動強度說強也不強,說弱也不弱。說不強,那是在體力方面;說不弱,那是在腦力方面。
桃花是個極乖巧懂事的人。她知道母親曾是千金小姐,大學生;父親除了當兵、經商,就是做小吏。所以,她在生產隊裡是記工員、衛生員、宣傳員、小教員,在家裡她還要幫母親洗衣、燒飯、掃地抹灰、種自留地等等。父親的古文化和社會知識,母親的新文化和傳統婦德,以及自己在學校和回鄉後接受的時事政治,幾乎是被桃花有機的柔合在一起,並得以昇華,使之形成秀外慧中的少有特質。
在高良和張志高愣神間,兩個饒隊長已經將八個碟子、八個酒杯、八雙筷子擺好。“拽三江”一聲開席,才把高良和張志高的魂兒給收回來。在互相謙讓間,二饒早已分坐在左右兩邊篩酒的位置,程片長和袁子玉則分坐在二饒的旁邊。老人一手一個拉着高張二人說:
“今天你們兩個同志是貴客,請坐上席!中午沒喝多少,晚上可不行了。”高良和張志高哪裡肯依?反過來把老人和王書記向上席按:
“您老是長輩,王書記是領導,你們不坐我們兩個怎麼能坐呀。”
“長輩沒有客人大。論領導,你們是縣裡來的,又是掌管着大圩質量的工程師。你們要是不坐那就顯得我們太不懂禮了!”
正在高良和張志高推讓時,桃花又上了一個菜,並隨手將她父親衣上的一根白頭髮撿掉。高良微微震了一下,很堅決的和張志高坐到下面客席上。隨別人怎麼勸,就是不動窩。老人和王書記見他們如此堅持,也只好在上席就坐。二饒篩酒,拽三江祝酒。高良和張志高雖不是主座,但畢竟是主客,所以大家都紛紛敬酒。正喝着,桃花用託盆給高良、張志高、王書記、拽三江各送來一杯茶。低眉對着高良和張志高說:
“沒有好茶葉,就請將就着喝了。”
“好…好茶…。”
“江水泡茶最好了”
“幾位大哥哥喝酒的時候不喝茶,什麼時候要就說一聲啊。”桃花衝着另幾位笑着說。但聰敏人都聽得出來,這其實是說給高、張二人聽的。意思是說,我不是不給他們倒茶,而是他們現在不願意喝。高良和張志高的心早就不在自己的胸腔裡了,只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話。高良平時被同學們戲稱爲“鐵嘴”,可剛纔回答桃花時竟然顯得有點語無倫次。他一再提醒自己,可不知怎麼搞的,思緒卻總是收不回來。桃花每出來一次,他都不自在一回。這時,袁子玉喊一聲:
“小表嬸呀,你也該出來了吧?菜不能再上了。”
“快了,還有最後一個湯。”陳芸在廚房裡答應着。
不一會,陳芸雙手端着一大海碗豬肝湯走出來,後面跟着桃花。放好湯碗,陳芸將拽三江的酒杯端起來:“我不會喝酒,但今天還是過年,又有貴客,我敬個心意。”說話間,早將酒杯伸到高良面前,一口喝乾了裡面的大半杯酒。“先敬縣裡來的貴客。菜差酒劣,謝謝賞光了。”高良哪敢怠慢,站起來的時候差點碰到桌子,雙手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道:“謝謝伯母。”
陳芸和張志高、王書記也都喝了大半杯,和其他人則隨意泯了一口。最後又給拽三江加了大半杯酒,說了聲“請各位慢喝”,就在拽三江的側後,坐在桃花端過來的椅子上。桃花則靜靜的扶着椅子背站着,眼裡滿是笑意,雖仍半低着眉,但那明亮的大眼睛卻不時地掃向對面。這時候大家的酒興正濃,只有高良已有點不勝酒力了。見陳芸母女就坐在對面,他就更不能安寧了。鬧了一會兒,也不知道是誰叫一聲:
“今天又貴客,桃花妹妹也該陪一杯吧。”
此言一落,大家就都跟着起鬨。拽三江笑着轉過生說:
“看來你今天不喝點,你這幾個大哥哥是不會罷休了。”
桃花又看看母親,見母親眼睛裡lo出默許的意思,就從背後的條案上拿過一個乾淨杯子,篩了大半杯,繞到高良身邊說:
“高同志和張同志都是有大學問的貴客,謝謝看得起我們家。如果有哪裡不周到的,還請多多指教。我喝乾,高同志就隨意吧。”
“那哪行啊!都要喝乾。”
“高同志和張同志等會還要還呢”
“我還是第一次看見桃花妹妹喝酒呀”
滿桌的人都七嘴八舌的亂叫起來。高良站着傻傻的笑,聽說還要還,心裡就越發慌了。這時候不知誰喊一句:“乾脆兩杯做一次喝吧。桃花加滿,高同志連喝兩杯。”
“對對,這樣纔對得起桃花第一次喝酒。”
桃花顯然不想乘人之危,趕緊喝乾了杯中的酒,對着高良亮了下杯子。
“不行,不行。說好了的,兩杯一起幹。乾一杯那不是說兩位貴客瞧不起人嗎?”
說着就有人從條案上又拿來一個杯子放在高良面前,篩滿。給桃花也篩了一小杯。高良看看張志高也是泥菩薩過河了,知道沒有人給自己解圍,也不知哪裡來的勇氣,雙手端起兩杯酒,一口一杯仰着脖子就倒了下去。桃花也喝乾了,再和張志高同樣的喝。接着轉身給高良、張志高等續茶水。就在桃花一彎腰之際,高良在醉眼朦朧中忽然發現,她脖子上掛着個小菩薩像——不是常見的那種,而是兩截穿衣、頭上戴帽的銀白色小人像!
【……第十一節?桃花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