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a18.com 引子 四十年秘密一朝解
對門的高局長昨天退休了?
一大早，高局長就喊開了我家的門。按我的老習慣，每個星期六都要睡到中午才能起牀的。這一習慣已經有好多年了，朋友、同事和隔壁鄰舍的都知道，一般情況下，他們也不會在這個時間打擾我；尤其是高老，除非有急迫的事，否則絕不會如此。?
“高局長，您怎麼來啦？”我打開門，頗感驚訝又不失熱情地招呼着說。?
“昨天的局長，今天的老高。老高。哈哈哈。”?
“哦——。那也是退休局長啊！請坐，快請坐”。我把他讓到沙發上坐下，趕緊泡茶。認識的人都說，這高良高局長是個大大的好人。對於他的好，我是經常親身感受的。他和我雖不是一個單位，平時的深層交往也不多，但由於對門而居，擡頭不見低頭見的，用眼睛也能看得出他的爲人。他通情豁達、平易近人、遇事看得很開；其樂善好施、熱心幫人尤其是幫貧助苦的熱心腸，總令我唏噓不已。老人從二十歲參加工作至今，一直獨身未娶，到四十多才抱養了自己的親侄兒。對於這一點，幾乎所有的人都感到極大不解。你說，他一個大學畢業生，家庭成分好、人的品性好、工作性質好，怎麼就一生不娶老婆呢？一開始，有人說他是專心於工作，也就是常說的“先事業後家庭”。可到他當上副局長了，還是沒一點響動，人家又不這麼看了。三十來歲的副局長，成天都被漂亮姑娘圍着轉，竟然一點不動心，那可就極不正常了！自此後，關於他有“那個”方面疾病的傳言，就四散蔓延開來。以至於最後由組織出面，以爲職工體檢的名義，另請醫生爲他做了專門檢查。可令人大感意外的是，他“那個”方面沒有任何問題。消息暗地傳開，一時間輿論大譁。有說他是在等着某個人的，有說是失戀後精神受到刺激的，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反正只要人可以想象得到的可能，幾乎都被安到他身上。可即使如此，他仍是依然故我，一點沒有着急上火的意思，更不去刻意闢謠。
隨着時間推移，他的年齡由二十多到三十多、四十多，雖然不戀愛、結婚的原因仍然不明，但人們對於他戀愛婚姻的關注，也漸趨冷談並慢慢適應了。據說高良老人剛畢業時，曾被下派基層工作一年，後又被下放到“五七幹校”，回城後纔到農業局，一直幹到副局長。上世紀九十年代初期，又從農業局升任新成立的農業規劃局局長。按規定，他本來應在五十
三、四歲時退居“二線”，但縣裡考慮他的實際情況，就破例將他繼續留任至五十七歲。同時規定，離開了局長崗位，但不能離開工作崗位。說是協助新任局長，其實他仍然擔負着大量的領導工作，所以一直到他昨天真正退休，每天都忙得腳後根打後腦勺。也正因此，所以他很少到我家閒坐，來則必然有事。果然，老人剛喝了兩口茶，就忍不住說：?
“小高啊，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高局長，千萬別說‘請’。有事儘管說，只要我能辦到”。我立即爽快地說。我知道，他不會要求我做能力之外的事。老人見我毫不猶豫就應承下來，即刻笑逐顏開，忽而又似有擔心地問：?
“你知道我以前受過組織處分嗎”?
“不知道”。我老實回答。?
“我受過組織處分，而被處分的真正原因，就更是當時的一個秘密。整整四十年了！四十年來，我被這件事經常折磨得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呀！”?
“四十年前的秘密？”?
“對。被埋藏了整整四十年的驚天秘密！”?
“這麼長時間了，以前怎麼沒講呀？”我疑惑地問。?
“時限未到啊”老人嘆道。?
“就您老一個人知道？”?
“當時耳聞的人不少，但親身全程經歷的卻只有四個半人。事件發生當年，就有兩個死於非命、一個瘋癡，還有一個突然失蹤，至今下落不明。現在剩下的就我一個人了。”?
“您和我講這些，需要我做什麼呢？”?
“這件事我考慮了很久，在此之前就決定了找你。”?
“我能知道爲什麼嗎？?
“很簡單。因爲我要找的人必須符合四個條件：一要正直可kao，沒有歪心；二要和我私人關係很好，以免我在敘述時有心理障礙；三不能有過重的名利思想；四要有一定的文字功底。而你就正是最合適的人選。”?
“您太高擡我了，高局長。我怕擔不起重託喲”見他如此慎重，我預感到這件事的輕重和對於他的重要性。我猶豫了。俗話說：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啊！如果我不能勝任而貿然答應下來，那豈不是害了這個好老頭嗎？?
“如果你不願意，那我就很難找到更合適的人了。”說着，老人就明顯萎靡下去，近乎失望的陰影籠罩着他的整個面龐，眼睛裡竟慢慢滲出些許晶瑩的東西。他長嘆一聲，閉眼kao到沙發上。?
說實話，我也不是有意拒絕老人，而真的是擔心辜負了他的重託。弄不好，我自己出笑話事小，若耽誤了老人那就事大了。?
“高局長，我不是不願意，真的是擔心自己能力不夠，怕辜負了您的重託呀！”?
“你的意思是說，你沒有拒絕是嗎？”?
“我…我…我擔心…”?
“你不用擔心。只要你願意，就能做這件事。至於結果如何，那也只能聽天由命，反正不會怪你。”?
“高老，你先說說什麼事可以嗎？”?
“不行！你必須先答應我。”他斬釘截鐵地說。?
“那好吧，我答應你。但要是效果不好，您老可別怪我就行了。”我低頭自我鬥爭了很長時間，還是感情戰勝了理智。話已經說到這份上，我要是還不答應，那就太不夠意思了。更重要的是，他現在已經退休，我不願意被人說成是“狗眼睛”。?
“太好了！太好了！小江啊，我先謝謝你啊！”說着，老人站起來竟然向我鞠了一個恭，一下便神采飛揚起來。他眼神裡充滿着慰藉，感動得雙手微微顫抖。看到老人如此激動，我也被莫名其妙地感動了。?
我把老人重新讓到沙發上坐好，續了茶。“高局長，您現在可以說了吧？”?
“別急，這事得慢慢說。過幾天就是‘五一’長假了，我只能乘你的休假空閒呀，說不定還要說到國慶節以後呢。我說，你記，然後你再整理出來，想辦法公開出去。”?
“請您實話告訴我，如果這事被公開了，會不會惹來很大麻煩？”?
“你儘管放心，不觸犯法律、不糟蹋人，完全是我和另外幾個人的親身經歷。不過事情太匪夷所思，輿論壓力可能會有一點哦。”?
“那好，您說吧。”說着，我就拿來一個厚厚的筆記本，坐等他的敘述。?
“這事要從四十年前，也就是1968年說起。我是文革前入的大學，因爲形勢需要，提前一個學期畢業回到本縣，就立即被派到基層幫助興修水利。”老人的目光慢慢飄向空中，隨着目光的飄移，思緒也彷彿飄到了遙遠的過去。幽然而激動地嘆道：?
“黃石磯，令人陶醉、令人驚駭、令人終生難忘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