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些日子金家還鬧得挺兇的……金老四怕被他大哥真扭去衙門,早從家裡逃出去了,聽說跟之前賭場的人混到一塊兒啦!”
聽了這話,玄薇才知道原來是這麼回事。
因着玄薇帶着草藥回來,且已經爲紅棗醫治,所以洞裡的鄉親們也漸漸放下心來。馬氏陪着唏噓了幾句,衆人皆感嘆:金家一家子都還算不錯,唯獨出了這麼個反骨,真是家家有本難唸的經。
玄薇一直守着紅棗,漸漸感覺紅棗的體溫降下來了些許,她鬆了口氣,這才覺得困了。
賀白卿將自己的披風鋪在了地上,招呼玄薇過來休息。玄薇蜷縮了過去,閉上眼睛準備睡一會兒。
洞裡漸漸安靜了下來,夜已經極深了,周圍的鄉親小聲聊了一小會,也一一睡去。地上很硬,玄薇睡得有些不安生,她一連醒了幾回,發現天還沒亮,便閉上眼睛數着羊,希望自己繼續睡,畢竟睡好了,纔有精神不是。
半夢半醒之間,玄薇覺着自己的臉上有一點癢,她睫毛微微顫,睜開了眼睛。
“!!!”一聲驚叫差點從玄薇的口中發出,她的脣下一秒鐘便被修長的食指摁住。在她的面前,顧淵蹲在黑暗裡,眸子裡亮得仿若星辰,脣角含着笑意,聲音輕得好似羽毛一般撫摸過玄薇的耳畔:“睡得真好看,我都捨不得把你叫醒。”
玄薇驚訝地看着顧淵的表情,她將驚叫聲吞嚥回肚子裡,整個人呆呆地看着顧淵。
顧淵的食指順着玄薇的下脣,輕輕滑到她的下巴上,指尖微微用力,將她的下巴一挑,拇指順勢撫摸上去。玄薇脣角被撫摸,感覺似乎被輕微電擊了一般,酥麻感自脣邊一路滑向心髒,刺激得她心跳加快。她感覺自己臉上熱度升高,整個人似乎軟了下來:“顧……將軍……你做什麼?”
顧淵輕笑一聲,這種春風化雨一般的笑容,竟出現在了他平時不苟言笑的臉上,彷彿驚蟄,幾乎能將黑夜點亮:“胳膊上被咬了,自己卻沒發現……給我瞧瞧吧?”
玄薇被眼前美色所震撼,她覺着自己有點暈乎,好像還在夢中一般:“被什麼咬了?”
顧淵撩起自己的袖子,指了指他的小臂,然後又轉而指了指角落裡丟着的布袋子:“蛇。”
……
玄薇足足反應了兩三秒,才忽然從地上彈起來,她眼睛瞪得溜圓,失聲問道:“那兩條銀環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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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薇的聲音,將附近的顧瀾和賀白卿吵醒。顧瀾揉了揉眼睛擡頭看過去時,卻見玄薇抱着顧淵的胳膊,仔細觀察。
傷口不大,淺淺地兩個小洞,瞧着似乎更破了點皮,並沒有流多少血的樣子。銀環蛇算是劇毒蛇種之一,雖然因爲毒腺較小,所以毒液量並不多。可是銀環蛇的毒,卻屬於神經性毒液,一開始被咬的時候,並不會覺得疼,頂多只是感覺有些睏倦而已。
蛇毒發作時間長短不一,短的半個小時,長的得四五個小時,蛇毒發作二十四個小時之內,是最危險的時候,在頭一個二十四個小時之內,被咬的人很可能會因蛇毒而全身麻痹,四肢麻木,呼吸衰竭……
“什麼時候被咬的?我的天……現在過了多久了?”玄薇急得不行,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想起來了。或許是一開始,當金老四將蛇丟出來的那一刻,顧淵幫她擋的那一下時,他就已經被咬了。
“怎麼了?”顧瀾上前,小聲地問。
“你哥被銀環蛇咬了,得立刻去毒。”她說着,從懷裡掏出還未來得及還給顧瀾的那把匕首,朝顧淵被咬傷的地方割去。傷口雖然不大,可也已經微微腫起,顧淵只顧着朝玄薇笑,刀在手臂上劃了十字口,他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顧瀾望着她哥的臉,微微愣了一下。
“……哥?”
顧淵看向顧瀾,眼神溫和:“小瀾。”
顧瀾眼神閃了閃,臉上若有所思。
“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困,覺着四肢無力?”玄薇從地上拿起之前蓋在身上的披風,一邊往身上披,一邊問道。顧淵點了點頭:“沒什麼大事,咬得不深,一開始沒有發現。只是……只是現在覺着有些不舒服,大約還是有些影響。你拿些草藥什麼的,敷一敷就好。”他說着,指向正安然熟睡的紅棗:“就像那樣的。”
“地丁雖然清熱解毒,可哪能解得了蛇毒?你先拿着甘草嚼着,切記一直注意自己的呼吸,千萬不要激動,以免血液流動過速。”玄薇說着,從包袱裡掏出些甘草給了顧瀾:“你看着你哥,如果見他神情恍惚,有失神暈厥的兆頭,可得千萬叫醒他!”
顧瀾瞧着玄薇要往外跑,一把抓住她:“你去哪裡?”
“去拿藥。我師父的方子我都背過,他有個解蛇毒的好方子。”玄薇說完,又要往外走。
賀白卿忽然反應過來,現在初冬,她哪裡去找那麼齊全的藥材?
難道……
“師妹,我陪你去。”他站起身來,將身上白衣解下,白衣之下,竟是一身修身黑衣。顧淵多看了他兩眼,沒有說話。
兩人離開了山洞,顧瀾歪了歪腦袋,沒回過味來。她看向顧淵,腦子裡忽然想到了別的事情。
“哥……你是?”顧瀾小心翼翼確認道。
顧淵此刻確實已經渾身發軟,他靠着牆滑坐到地上,看了眼顧瀾表情怪異的臉,輕笑着伸手敲了敲她的腦袋:“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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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薇瘋了一樣在樹林間穿梭,她跑了好遠,回頭一看,賀白卿一直都在她身後。玄薇站住腳步,彎腰重重喘氣,賀白卿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你打算回紅藤館一趟?”
玄薇點頭:“方子裡……要七葉一枝花,那種藥材這裡附近不出,根本找不到……必須回一趟紅藤館,我記得咱們走得急,很多藥材都沒來得及送去別的藥房。”
賀白卿早就猜到,玄薇肯定是打算回一趟紅藤館,畢竟他也是大夫,他很瞭解那種爲了治好別人,必須想盡一切辦法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