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老的徒弟,加上玄薇一共有七個了。其中有四個在太醫院拿着皇上的餉銀,還有倆性子比較古怪。
這兩個性格完全相反,其中一個是吳老的四徒弟,算算年紀,今年也該過不惑之年了。他某方面很像吳老,對醫藥鑽研至深,常年躲在深山老林裡,以尋找珍貴藥材爲樂,平時別說別人了,就連吳老也經常一兩年見不到他的面。
還有一個,也就是原本玄薇沒拜師之前,吳老的小徒弟。這個小徒弟不在朝堂,最不耐煩人情往來,可卻頗負盛名。
傳說吳老收他爲徒時,他剛十歲。所謂天才,大抵也就是他這個模樣了。因爲藥理方面的問題,玄薇的這個小師哥能和吳老擼了袖子幹仗。
如今,他已經在江湖上打出了名氣,不過弱冠之年,便已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怪醫”。
這麼掰着手指頭一數,最名不見經傳的這個,就是玄薇了。玄薇爲此深深覺得有些無力,甚至開始懷疑吳老是不是人老得腦子搭錯筋,否則怎們會收她爲徒的。
吳老卻沒有玄薇這樣的煩惱,他樂滋滋地招呼烏壩裡他所認識的所有人,說是要設宴,慶祝自己老來得子……哦不,是老來得徒,收了個乖巧文靜的徒弟。
顧淵自然在宴請名單之中,這種宴席,他從來都是不耐煩去赴宴的,可是畢竟對方是吳老,曾經將他從閻王老兒那裡搶回來,算是有救命之恩,這樣再不去,確實有些不好。
只是,他卻並不知道,吳老這回又爲什麼要收徒弟,更不知道收的徒弟是誰。
難不成,就是想湊齊七個徒弟,聽起來齊整一些?
宴席當日,除去吳老請來的人,烏壩城中許多達官貴人,也不請自來,帶上賀禮前來慶祝。吳老性子怪,讓藥童守在門外,不在宴席名單上的,一律留下禮品讓人滾蛋。藥童都是不懂事的孩子,自然是吳老說啥他們就做啥,絲毫不怕得罪人。
雖然紅藤館外門庭若市,可紅藤館內卻人並不多,外頭被趕走了大半的人,能進來的彼此都算相熟。
顧淵難得一大早就來了,本想着早去早回,可放下賀禮人卻被壓住,吳老親自拉着他,非不讓人離開。
開玩笑,他設這個宴席,就是爲了向顧淵顯擺一下自己這小徒弟的好不好。顧將軍要走了,他還怎麼找樂子!
顧淵悶得很,坐在椅子上悶着頭喝茶。他旁邊坐着鄭泰,此刻正笑眯眯擡頭左顧右盼。
顧淵畢竟是駐守烏壩的將軍,烏壩城內此時他算老大,這樣的大官坐在這裡,周圍必定是有許多人躍躍欲試地想要上來與他攀談。可每每鼓起勇氣走過來打聲招呼之後,卻見顧淵擡頭,一雙蕭殺雙眸帶着犀利地眼神射了過來之後,人便立刻縮了,只能又幹笑着默默離開。
“將軍,怎麼說你也快離開這裡了,你別這麼冷冰冰的,跟人留個善緣不好麼?”鄭泰小聲對顧淵說道。
顧淵哂笑一聲,不置可否。
鄭泰討了個沒趣,乾脆也不去管他。顧淵一個人喝着茶,無聊到開始數茶碗裡的茶葉。
此刻的玄薇,正在屋裡整理裙子。畢竟是大日子,她也不想灰頭土面地去給吳老丟人。前一日午後,她掏出自己所有的銀子,數了半天,咬牙再咬牙,終於拿出一兩銀子,想要去買一身好一點兒的衣裳。
人剛準備出門,左思右想之下,又忍痛多拿了一兩銀子出來,一邊肉疼一邊去了成衣店。
左挑右選,她終於選好了衣裳,正是此刻被她穿在身上的這一身。
中規中矩,看起來清爽又大方,雖然不出挑,可卻一看是良家女子的模樣。玄薇滿意地點了點頭,將長髮挽起,以木簪子固定,然後坐在屋裡,等着吳老喊她。
時辰到了,吳老樂滋滋看着院子裡的不滿三桌的好友,站起來敲了敲茶碗。
原本說笑的衆人漸漸安靜下來。
“各位好友給我吳常面子,今日來見證老頭子我收徒,老頭子先謝過大夥兒啦!”吳老笑眯眯地開口說道。
周圍一片謙虛小聲笑着附和聲,吳老伸手按了按,然後笑眯眯地繼續說道:“在這烏壩,老頭子我也就你們這些好友了。如今收了這個小徒弟,也是想讓大夥見證一下,往後行走江湖,能看在老頭子我的面子上,對我這小徒弟照拂一二。”
說完,他扭頭,朝屋裡招呼了一聲:“小徒弟啊,你出來跟各位伯伯打個招呼吧!”
玄薇在屋裡一聽,心裡頭一揪。她最後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的服飾,然後理了理頭髮,低着頭走了出來。
人一出來,周圍都安靜了下來。
“……女的?”
“我沒看錯吧……”
醫仙無常,居然收了個女徒弟?
顧淵原本對此完全不感興趣,低着頭髮呆。鄭泰擡頭一看,頓時就樂了。
“唉唉,將軍!”鄭泰拍了拍顧淵的肩膀:“快看!”
顧淵擡頭,一眼看見穿着水青色長裙的玄薇。
這是他第一次看見穿新裙子的玄薇,人就那樣站在陽光底下,白皙的皮膚被曬得稍稍有些發紅,她低垂着眼,長睫毛微微顫動,看起來格外的……讓人心裡發癢。
怎麼會是她?
“我這個小徒弟,名叫季玄薇。來,玄薇,跟大夥打個招呼。”
玄薇心跳得有點快,她膽子從來就不大,更是有點兒怕生。此刻不得以站在衆人的目光之中,硬着頭皮向周圍行了個禮。
“小女子……季玄薇。”她的聲音照舊小小的,好像是隻受了驚的小鹿,彷彿下一秒鐘,只要有誰大聲說句話,她便會被嚇跑一般。
吳老餘光看向顧淵,見他瞧得發愣,心裡得意。
小砸~看呆了吧~
顧淵確實看得有點呆,心裡癢癢的,卻不知哪兒又冒出來點不爽。他將目光從玄薇身上收回,往周圍一掃,然後皺了皺眉,心裡不爽的感覺更重了。
玄薇頭皮發麻,半晌之後終於聽見吳老發話讓她坐下,她如蒙大赦,趕緊悶頭一坐,這才舒了口氣。
可是,就是這麼一坐,卻讓周圍的議論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