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誠意

人類標準時間2920年12月25日,羅博於“安德洛墨達”行星盤古市總統府前,宣佈成立“英仙星際聯邦戰時臨時政府”,自任臨時政府大總統,總攬聯邦行政權力,並任命埃裡克•馮•布隆伯格五星上將爲國防軍臨時總司令,統領所有武裝力量與負責所有軍事行動。

隨即又召開了臨時政府的第一次內閣會議,除了“前總統”宋庭榮,還有在“新拜占庭”行星戰死的國防部長馬努爾•貝拉斯科斯上將,所有在任的政府部長和主任委員居然全部出席。

會議設有三個議題,第一個是討論舉行新總統大選,第二個是對遠征“新拜占庭”行星慘敗的善後,第三個則是在選出新總統前的內政和外交政策。

第一個議題沒有什麼爭論,進展順利,很快就通過了參照正常換屆選舉而制訂的程序,組建選舉委員會,開展登記與競選以及投票。就連時間表也一併通過。

無論是羅博還是布隆伯格這兩個政變主角,或者是羅趙冰和羅士琳這些政變主謀,乃至戴雨農以及理查德•米爾豪斯這些支持者,都很清楚,這場政變的實質並非真正意義的奪權,而是以最快最高效的方式將總統宋庭榮拉趕下臺。

依照法理,對在任總統的不信任必須經由國會通過彈劾動議,然後由在任總統組成看守政府,舉行選舉選出新的總統。

但是星際統一陣線控制的參議院已經挫敗了反對派自由與民主聯盟的一系列行動。如果不是這一次政變行動,中短期內宋庭榮的地位還是比較穩固的。

那些如數出席的政府部長,有些的確是受到武力的威脅,但主要還是看重羅博他們政變的長遠目標纔來的。所以在舉行新大選的議題上,幾乎沒有人起來反對。

第二個議題上,對於如處理遠征“新拜占庭”行星失敗,羅博和布隆伯格的態度很明確,直接向國民公佈失敗的消息。

但是部長們紛紛表示反對,理由很簡單,這會引起國民極大的震撼和恐慌,甚至導致社會動盪。而且按照慣例,聯邦國防軍過去諸多在境外的失敗,都沒有於戰後就立即正式公開過。

雖然前線部分僥倖生還的戰艦已經陸續回來,各種戰敗的傳言與小道消息已經滿天飛,加上這一次政變,不少國民對於政府在軍事行動上的諱言自然也是明白。但是就像以往一樣,官方沒有個定調的說法,始終讓許多普羅大衆的心理保持着平和。

一番爭論後,羅博和布隆伯格勉強對部長們做了讓步,暫時將消息按下,等待一次的國務會議再接着討論。

第三個議題,內政上延續宋庭榮的既定政策。這一點上與會者倒是迅速取得一致意見。

就羅博和布隆伯格來講,打仗是內行,可對經濟內政的理解與掌握他們完全是外行。而現在的內閣成員全是宋庭榮的舊部,這些人也更願意按照既定的政策施政。可以說,內政上大家一拍即合。

問題出在外交上,其實就是針對新羅馬帝國的戰爭問題,大家又陷入了爭論。

羅博主張趁着新羅馬帝國現在是姜子鉞當政,應主動與其締結永久性的和平條約。

“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羅博興奮地說道,“那個姜子鉞現在總攬了新羅馬帝國的權力,只要我們表現出誠意,以我對他的瞭解,我相信連談判都不用花費太多時間,我們之間就可以簽署一個永久性的和平協議。”

布隆伯格也跟着說道:“軍事上,經過這一次的‘成吉思汗’作戰的損耗,我們聯邦國防軍最後的精銳已經消散。國內的經濟大家也都心知明,已經不堪重負。與他們的戰爭已經很難再維持下去。新羅馬帝國方面,他們的艦隊主力也遭到我們重創,加上‘新拜占庭’行星的災難,我相信他們的軍事主官和元老院,也無心無力維持與我們的戰爭。因此我是支持羅博的意見的,這個時候簽署和平條約是我們與他們最好的選擇。”

兩個武夫,推翻了民選政府,居然上臺就大談特談和平條約,令下面一衆文官部長都大感吃驚。

“永久性的和平協議,未免太過天真了。”聯邦安-全-委-員-會主任戴雨農冷冷地說道,“就算那個所謂的獨裁官姜子鉞真想和平,他下面那堆元老和中央艦隊的將領恐怕也不答應。我必須提醒你們的是姜子鉞名頭雖然很大,什麼‘戰爭與救國獨裁官’,可他是有史以來最爲弱勢的獨裁官。”

“我跟這個人接觸過,他不是那種好戰的人。”羅博說。

“可他殺死的人比你殺死的多得多,而且他連自己的國民也屠殺!”國務卿傑米利•庫布利克對羅博說。

“就算他願意簽訂和平協議,我看也只是表面上應付,以他那種人,隨時可能撕破臉重新殺過來。”財政部長拜恩•查普曼心有餘悸地說。

隨後其他各個部長也接連提出擔憂和反對意見。不少人贊同必須對新羅馬帝國保持軍事壓力,才能保衛聯邦和平。甚至有叫囂讓羅博和布隆伯格親自率領艦隊,再度打入新羅馬帝國境內。

同樣讓羅博和布隆伯格感到吃驚,這羣文官部長居然是主戰的觀點居多。

最後,以臨時大總統的身份主持會議的羅博不得不祭出延後大法,宣佈這個議題留待下一次國務會議繼續討論。

會議結束後,羅博請戴雨農留下。

戴雨農便跟着羅博和布隆伯格進到總統辦公室。

羅博給請戴雨農座下,並給他端上一杯水,然後自己坐到總統辦公桌左邊臨時擺上的小辦公桌後,布隆伯格則坐到另一側同樣臨時擺設的小桌後。

總統的辦公桌始終空着,羅博和布隆伯格都未曾使用。

“戴主任,是戰是和,我們很想聽你的意見。”羅博誠懇地說道。

“戴主任,相信你也很清楚,國力已經到了極限,再打下去就只有陷入總體戰的泥潭了。”布隆伯格說。

“沒人想的仗。”戴雨農表情冰冷,口氣平靜。“部長們只是因爲害怕,才主張對新羅馬帝國保持軍事壓力。就像一個弱小又感受到威脅的人,喜歡拿着刀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來當武器炫耀,以求自保。”

“那你個人的意見呢?”羅博問道。

“五星上將和你的談判底線呢?”戴雨農反問道。

這時,羅博看了看布隆伯格,布降伯格便迴應道:“保持一三五線的邊境空間。就在2890年的《停火暫行條約》基礎上籤署永久性和約。”

“我們相信這個條件對他們來說也是能接受的。”羅博補充道。

戴雨逐想了想,說:“我們主動發起和談,以對方目前的狀況來判斷,應該會很順利。唯一的不確定性在姜子鉞。”

“姜子鉞?”羅博疑惑地問。他的和平設想就是基於對姜子鉞的判斷,不想卻成爲戴雨農口中的“唯一的不確定性”。

“我要提醒你們,新羅馬帝國的獨裁官是有期限的,而且歷史上都沒有好下場。”戴雨農說道,“我們在‘新拜占庭’行星的諜報人員,已經傳來線報,一場針對戰爭與救國獨裁官姜子鉞的暗殺陰謀很可能已經展開。”

“什麼?”羅博驚呼道,“是什麼組織,意然有這種膽識和能力?”

戴雨農擺擺手,示意羅博保持冷靜。“什麼人什麼組織不重要。對我們來說,姜子鉞的在位很可能是短暫的,即使我們能夠與其簽下和約,他後面上臺主政的人也很可能全盤推翻。”

“可是我們總不能因爲這種風險存在就放棄努力吧。”布隆伯格倒還是充滿了希望。

“風險是雙向的。”戴雨農十分冷靜。“不僅新羅馬帝國方面,我們這一方面其實也有很大的風險。二位的政變並非爲了自己永久掌權,實際也不可能永久掌權,所以即使很快與姜子鉞他們簽訂和約,新總統選出之後也很有可能會拒絕承認。”

戴雨農的分析很有道理,但是羅博卻很堅定地說:“但無論如何,我們必須付出努力。”

“那好吧。”戴雨農點點頭,“關於和談,你們二位有什麼設想嗎?”

羅博又看了看布隆伯格,然後說道:“我和布隆伯格將軍,聯名向新羅馬帝國的獨裁官姜子鉞發出提議,就言明我們和談的誠意與和約的大體設想。我相信他會認真考慮的。”

“你們二位以什麼名義?”

“英仙星際聯邦臨時政府大總統,國防軍臨時總司令。”

“和談人選呢?”

“我親自去!”羅博說着站了起來,嚴肅而鄭重。

“你……”戴雨農感到有些意外。

“是的,我。”羅博口氣堅決,“我將與姜子鉞簽署一個爲我們的世界帶來和平的條約。至於前期的聯絡,我希望戴主任有所擔當。相信你的人可以很快將我們的誠意和信息傳達給姜子鉞。”

戴雨農也站了起來,“沒問題,臨時大總統閣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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