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婺江邊上,有一棟公寓,依稀透露出點點燈光。
有一個嬌弱的身影,從一輛麪包裡走出來,在兩個黑衣女人的簇擁下,一瘸一拐,走進公寓裡。
有風吹過,她的背影,漸漸消失在樓梯口,無助而落寞。
她是陳曦,而此時,她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女人。
來到三樓,她徑直走進房裡,那兩個黑衣女人,如同幽靈一般,消失無蹤無影。
“小曦!”
如囚籠般的房間,牀頭上,坐着一個柔媚動人的女人。
於靜一如既往,還在等她。
陳曦心裡一暖,卻沒有說什麼,微微搖頭,褪去身上華貴的藍色裙子,走進洗浴間。
於靜眼中,閃過一絲悲痛之色,她知道,陳曦今晚,必然走遭遇不可想象的事情。
每次她一回來,第一件事,便是走進洗浴間,她對她說過,她要乾乾淨淨的,等那個人來,接她回家。
可那個人,卻遲遲不見到來。
陳曦越是鎮定從容,表現得越是堅強,她心裡,越是難受。
洗浴間,水龍頭嘩啦啦的流淌,水熱氣騰騰,從陳曦傷痕累累的身上衝刷而過。
她痛苦地閉上眼睛!
兩行清淚,滑落而下,下一刻,她的眼淚與渾濁的熱水混雜在一起,一時之間,卻已經分不清,哪裡是淚,哪裡是水了。
“遠哥,你在哪裡啊!嗚嗚嗚!”
她蜷縮在一個角落,最終,她還是哭了。
她不是第一次這樣呼喚他,可是除了淒涼的夜風,她沒有聽到其他聲音。
這成了她的一種習慣,卻如同一個一個夢,亦真亦幻,遙不可及,那個讓她朝思暮想的男人,遲遲不見到來。
今晚,她又一次被帶走,再一次去那個地方了,那個如地獄一般的地下密室。
那裡有層層疊疊的鐵籠子,籠子裡面,關押着一個個如花似玉的女人,然而,她們在陳曦眼裡,不再是女人,而是一隻只猛獸大蟲!
與昨晚在暗中觀察不同,今晚,如同巡視一般,在兩個黑衣女人的保護之中,她從一隻只鐵籠子走過,她雖一瘸一拐,卻如同一個暗夜女王。
她終於看清籠子裡面,那些女人的眼睛了,她們眼睛只有一種顏色:血紅之色!她看到了她們眼中裡的兇狠,冰冷,還有慾望!
她們看着她,如同一羣狼看着一隻柔弱的羔羊!毫無疑問,她們覺得她不配在坐這個位置上,指點江山。
她們想取而代之!
陳定海說過,這裡的一切,由她做主,前提是,不要與他的想法衝突。
也就是說,這裡,是她說了算!
然而,如她這般一瘸一拐嬌弱女人,鐵籠子裡面的這些人怎麼會服她?在她們的世界裡,只有四個字,弱肉強食。
很顯然,她們覺得她不配!
這些,陳曦能深切地感受得到。
讓陳曦感到可悲的是,她不過是一隻木偶,陳定海牽線到哪裡,她就必須到哪裡。而這些人,竟然對她的這個位置垂涎三尺。
陳曦原本是想,從這裡,看能否找到如她一般,有想逃出去的女人,然後見機行事,把這裡攪亂,越亂越好,然後裡應外合,趁機逃走,然而,她當走過她們的面前時,她才知道,她的想法,是多麼的無知可笑。
這些人,靈魂已經徹底墮落,她根本無法策反!
陳定海給她的權利,其實,也不過是一場笑話。
還有一點,她感覺到,陳定海是有意讓她出現在這些人面前的,目的是什麼,她不清楚,但有一點她肯定,陳定海就故意讓這些人,認得她。
而她,不得不裝作高傲,俯視一切的姿態,從這些人面前走過。
她已經瘸了,她要再是表現柔弱,她有一種直覺,被關在籠子裡面的這些女人,會把她生生撕成碎片。
儘管有兩個黑衣女人,在她身邊寸步不離,但她更清楚,這表面上是保護她,實則,是監控!
陳曦心死若灰,她的想法,怕是要落空了!
她又看了一場表演!如昨晚一般,一黑一白兩個女人,走上那個巨大的圓形舞臺,生死搏鬥!
不!這不是舞臺,這更像是擂臺,或者說,這是一個鬥獸場!
與昨晚不同的是,今夜,沒有人叫停,直到兩個女人雙雙把刀捅進對方的肚子,雙雙倒下之後,比賽才停止。
讓陳曦驚異的是,那兩個女人倒下之後,竟然,走出一個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及時給她們療傷,這裡,竟然有醫生!
地獄裡面,有天使?
陳曦的腦袋一時間轉不過彎來,然而,未等她來得及多想,身後的黑衣女人,已經帶着她離開。
她回來了,從一個囚籠,回到另一個囚籠。
洗浴間裡,水流嘩啦啦的流淌,熱氣騰騰,沖刷在她瑩白的肌膚上,她蜷縮着身子,瑟瑟發抖,她感覺不到熱水的溫度。
“爲什麼!”陳曦低吼一聲,睜開了眼睛。
“ 我在地獄伸手,天堂也嫌棄我不知羞恥,我向光明呼救,太陽的熱情卻快要將我淹沒!爲什麼?任何的訴說都變成無謂的抵抗!爲什麼?任何哀求都成爲午夜的輓歌!爲什麼!”
每一次,當她看到一點點縹緲的希望之光,下一刻,有一隻無情大手,生生地把她希望磨滅,這種痛,如同有人拿着一把刀,在她心上,颳了一遍又一遍,撕心裂肺,痛不欲生!
陳曦捧着臉,低聲哭泣,她的哭聲,與外面的風聲交織在一起,如同一首悽婉的哀歌,久久不息……
過了許久,許久……
興許是過了一會兒,興許過了一個世紀,陳曦終於站起身來,把眼淚擦乾,將一件白袍隨意披在身上,走出洗浴間。
然而,她剛出洗浴間門口,正往牀上望去時,臉色突然一遍,不由得踉蹌後退幾步。
牀上,坐着一個女人,冷豔無雙,風華絕代,她一身紅色長裙,端着一杯紅酒,似笑非笑地看着陳曦。
而於靜,如同一個丫鬟一般,顫顫巍巍地現在她身側,陳曦看到,於靜臉上,有一個血紅的巴掌印。
“歡兒!”
陳曦的臉色變換不停,對於這個女人,她只希望,離她越遠越好。
歡兒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然而,此人三更半夜,突然來到這裡,必然不是什麼好事。
歡兒每一次找她,都沒有好事!
這個女人,情緒多變,反覆無常,有時候,她比陳定海還要可怕!
特別是她心情不好的時候!
從於靜臉上的巴掌印就可以看得出,她被打了!很顯然,歡兒現在的心情,很不好!
“怎麼,過來啊!杵在那裡幹嘛,還怕我吃你不成?”歡兒笑吟吟地說道。
陳曦沉默不語,來到牀頭上,她看了於靜一眼,眼睛裡,閃過一絲痛苦之色。
“心疼了?真是姐妹情深啊!”歡兒何等人物,一眼就看出陳曦的想法。
陳曦咬着牙,依然沉默。
“其實都怪你,你看你,洗個澡洗這麼長時間,你是洗給誰看呢?嗯?”
歡兒忽然伸出右手,托起陳曦的下巴,笑容越來越甚,“喲!真香啊!難怪!難怪了!”
“難怪什麼?”陳曦頭一偏,扭到一邊。
“難怪海叔會這麼寵你!”歡兒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起來,“說,昨天晚上是不是又爬到他牀上去了?”
“你!”陳曦鳳目一瞪,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歡兒這是在羞辱她!
那個男人,只是把她當成泄慾的工具,何曾對她憐惜半分過?直到現在,她身上淤青還沒有散去,印在她身上,印在她的靈魂裡!
那是一個惡魔,每一次,對她來說,都是揮之不去的噩夢!
想到這裡,忽然,陳曦心裡一動!
歡兒十之八九,是爲這事而來!
她在乎這件事!
陳定海是何人?以他的身份,只要招呼一聲,絕對有很多女人爭先恐後的爬上他的牀,歡兒想攔也攔不住。
歡兒在乎的,不是哪個女人跟他上牀,而是,她在乎陳定海真心對某個女人好。
比如她!歡兒以爲陳定海對她好!
陳曦有主意了!
“是不是,你自己去問他便是,問我幹嘛?不是每個女人,都像你一樣,拿他當寶的!”陳曦輕聲說道!
“放肆!”歡兒揚起手,一把掌扇在陳曦臉上。
女人如天氣,翻臉如翻書,此一刻,在歡兒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
然而,陳曦轉過頭來,絲毫不在乎臉上火辣辣的疼痛,迎着歡兒的目光,她忽然笑了。
“陳定海是你父親的親兄弟,沒想到,你竟然愛上他!要是,香兒在天有靈,不知道會怎麼想!不過你放心,沒人跟你爭的!”
“小丫頭!你想打什麼主意,我一清二楚!別費勁心機了!”
歡兒的神色恢復平靜,搖晃着紅酒杯,酒水不停地翻滾,如同她的脣,嬌豔欲滴。
陳曦立時感到,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她,激怒歡兒了!
“我知道你還不死心,你還在想方設法逃跑,你一定在想,爬上他的牀,極盡討好他,取悅他,等取得他信任後,伺機而動!”
“可你,太嫩了!”
聽到歡兒這麼一說,陳曦心裡反而一鬆。
她的目的自然不是這樣,但看到歡兒在乎了,生氣了,她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陳曦低頭,如同默認歡兒的話一般,再次沉默不語。
“哦!對了!我差點忘記告訴你一件事!”
歡兒輕輕輕地晃動着杯子,隨後,一飲而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