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朦朧,深邃。
只有風,不停地吹。
電視臺門口,有一個十來歲的小女孩,抱着一盆蘭花草,向楊暮雪四人緩緩而來。
她一身白裙,精緻無暇的臉上,惶惶無措,她走得很慢,如同一個找不到家的小天使,無比惹人憐愛。
她亦步亦趨,當她的目光落在楊暮雪四人身上時,她的眼睛忽然亮了,她如同找到方向了一般,她笑了,笑得天真爛漫,純潔無暇,此時此刻,連風都變得溫柔了,她的長髮隨風揚起,她的腳步,突然快了。
“小姑娘,這麼晚了,你怎麼不回家啊,你爸爸媽媽呢?”
看着小女孩越來越近,男警察走上前去。
楊暮雪總感覺哪裡不對,她看了小女孩一眼,卻沒有發現什麼異常,忽然想起了什麼,通過後視鏡,她發現,那個黑衣女人,身體微不可察地一顫,本能後退半步,就連其身後的女警,也沒有發覺。
“嗯?”楊暮雪的眼睛急劇收縮,她的神經不由得繃緊。
“小姑娘,告訴我你家在哪裡,我送你回家,好不好?”男警察來到小女孩面前,蹲下身來,笑着說道。
“好呀!謝謝警察叔叔!”小女孩天真地說道,把手中的蘭花草,放在他手上。
聽到她的聲音,楊暮雪不由得汗毛倒豎,她更加恐懼了,這兩個警察,可都是便衣,這小女孩又怎麼知道,他是警察?
“小心!”楊暮雪驚叫一聲。
可惜,晚了!
就在男警察接過蘭花草的那一刻,寒光乍現,那是一柄小刀,太快了,快若閃電,無聲無息間,劃過他的喉嚨。
他抱着那盆蘭花草,臉上依然掛着笑容,他的身體,蹲坐在黑暗中,一動不動,時間仿若凝固!
很靜,死一般的寂靜,靜得可怕,針落可聞!
“小偉,你怎麼了?”後面的女警終於回神過來,她掏出槍,可男警察背對着她,擋着了小女孩的身影,她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
女警舉着槍,上前一步,她卻沒有發現,在她上前一步的同時,那個黑衣女子,又往後退了一步。
忽然,一動不動男警察,他忽然動了,身子微微一顫,他的脖子,多出一條紅線,那條紅線,慢慢張大,變成一道狹長的口子,噗的一聲,有鮮血噴灑而出,那盆蘭花草,此時此刻,變成了紅色,奪目而嬌豔。
他的瞳孔越來越大,漸漸渙散,隨後頭一偏,倒在地上。
他死了,倒在血泊中,隨着他的身體倒地,小女孩的身影,慢慢地顯現出來,她站在風中,一塵不染。
“砰砰!”
兩聲槍響,劃破長空,女警終於開槍,她向小女孩撲過去。
然而,當槍聲消逝於茫茫黑夜,她擡眼望去,她眼前,哪裡還有小女孩的身影?
“刷!”
忽然,她的右側,有一道白影,一閃而過,小女孩如同幽靈一般,閃到她的身側,一刀劃過她的手腕,她手中的槍,掉在地上。
“你!”女警的眼睛睜大。
她還未來得及思考,還未來得及動作,那道嬌小的白影,騰空而起,一刀劃破她的喉嚨,在她倒下去的那一刻,她終於看清小女孩的眼睛,這哪裡是天使,這是一個惡魔,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別……別過來!”
隨着兩個警察在眨眼睛死去,黑衣女子驚叫一聲,蹬蹬向後退。
“辦事不力,死!”小女孩踏過女警的屍體,一步步向黑衣女子走去。
她腳步很慢,然而,她每上前一步,黑衣女子的臉色就變一分,最後,變得慘白無比,沒有一分血色。
“我跟你拼了!”
黑衣女子目露兇狠之色,終於不再後退,揹着雙手,向小女孩撞去。
然而,她的雙手被反拷着,她的速度在小女孩的眼裡,奇慢無比,小女孩腳步微微一動,順勢抓住她的手臂,騰空而起,纏在她的後背上。
“死!”
她的聲音無比冰冷,如同地獄裡的寒冰,那張精緻無暇的臉,此時此刻,變得猙獰起來。
她一隻手纏着她的脖子,一隻手揚起來,那柄小刀,還在滴血,對着黑衣女子的心口,刺了下去!
“刷刷!”
她的刀,準確無誤的,刺進黑衣女子的心口。
直到黑衣女子仰面倒下,小女孩才緩緩轉過頭來,往駕駛室的方向一瞥。
駕駛室,楊暮雪瑟瑟發抖,她剛剛親眼目睹一樁兇殺案,而且,這個殺人兇手,竟然是一個看貌似人畜無害的小女孩!
她何曾見過這種事?
而且,這個小女孩,很明顯,就是針對她而來的,她要殺他!
她駕車想逃跑,才發現,自己的車鑰匙,不知什麼時候,不見了。她想走出車門,才發現,車門鎖的死死的,她根本就逃不出去。
通過後視鏡,看了仰躺在地上的黑衣女子一眼,她想起來了,一定是方纔黑衣女子用槍指着她的時候,把她的車鑰匙摸走了,也在那時,她的車門,被黑衣女子鎖住的。
難怪當時黑衣女子絲毫不擔心她逃走,原來,她根本無法逃走!
楊暮雪雙腳不停地蹬着車門,心裡越來越惶恐不安,她毫不懷疑,也許就在下一刻,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女孩,會要她的命!
然而,她發現,那個白裙女孩,只是瞥了她這個方向一眼後,便站在黑衣女子身邊,一直沉默。
直到風停了,楊暮雪也不再蹬着車門,她看到,那個小女孩,忽然俯下身去,瑩白的小手,輕輕地撫着黑衣女子的臉。
“我們本來是好姐妹,我也不想殺的,可陳曦小姐下令了,我不得不殺,千萬別怪我啊!”
聽到小女孩的聲音,楊暮雪更加恐懼了,她的聲音,老氣橫秋,這哪裡是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這分明是一個成年人!
她邊撫着黑衣女子的臉,目露懷念之色,過了片刻,她準備站起身來。
“一起死吧!”
正在這時,黑衣女子突然睜開眼睛,騰坐而起,她的舌頭上,卷着一塊刀片,含在嘴上,對着小女孩喉嚨,一劃而過!
“你……你!”
小女孩一隻手指着黑衣女子,一隻手捂着喉嚨,鮮血不斷從她手指間流出來,染紅了她的白色裙子,也染紅了黑衣女子心口上的那株蘭花草!
“有人說過,做我們這行的,要永遠留一手,你忘記了?”黑衣女子悽然一笑,她的雙目漸漸渙散,砰的一聲,躺在地上,再也沒有一絲生息。
“賤人!”白裙女孩撐着身子,站起來,往楊暮雪的方向走去。
然而,她剛走出兩步遠,便覺得腳下無力,再也邁不開腳步,她指着楊暮雪的方向,指着指着,臉上浮現出天真無邪的笑容,隨後身子一偏,栽倒在地。
“死了!全死了!”
楊暮雪低聲喃喃,身體還在不停地發抖,她剛剛,在地獄邊緣走了一圈。
她感覺,今夜,格外的冷。
她才發現,她的白襯衫,已經被汗水打溼。
正在這時,一道挺拔的身影由遠而近,來到電視臺門口。
“來晚了!”
他一眼就看,躺在地上的四具屍體。
“救命!救命啊!”
聽到聲音,他一個箭步衝過去,發現駕駛室的楊暮雪安然無恙,他才稍微鬆一口氣。
“楊暮雪?”
“張……張逸傑,張隊長……”楊暮雪沒有想到,來人會是張逸傑,說起來,她一連串的麻煩,有一半,就是因爲報道張逸傑辭職有關。
“張隊長,你先把我救出來,車門被鎖上了,鑰匙……鑰匙在她身上!”楊暮雪顫抖着聲音,指着黑衣女子說道。
“嗯!你稍等!”張逸傑看了驚魂未定楊暮雪一眼,朝黑衣女子的屍體走過去。
當他越過兩個警察的屍體時,他的腳步,停了下來。
“小偉!小雪!”
張逸傑聲音沙啞,心裡痛如刀攪,這兩人,前幾天,還跟着他一起辦案,沒想到,再見時,卻已經天人兩隔了。
伸出右手,張逸傑逐一給他們閉上眼睛,他站起身來,看着白裙女孩手上那把血淋淋的小刀,他的目光,立時變得冷冽無比。
從兩個警察的身上,他已經大致推斷出剛纔的過程了。
他們,就是被這個所謂的小女孩一刀割喉而死的!
沉默片刻,他來到黑衣女子身側。
“又是你們!”
張逸傑的臉色陰晴不定,她死死地盯着她心口上,那株被染紅的蘭花草。
一番摸索,他卻沒有找到楊暮雪的車鑰匙。
“張隊長,我想起來,她剛纔被搜身,鑰匙在那個女警的身上!”
張逸傑聞言,心裡一痛,再次回到女警身邊。
“小雪,小偉!對不起,我來遲了!”
張逸傑嘶吼一聲,他終於忍不住,低聲痛哭起來。
他的眼淚,順着他的臉頰,滑落而下,落在塵埃裡,落在黑暗中。
此夜,很悽!很涼!
過了許久,張逸傑擦乾眼淚,從女警身上找出一串鑰匙,把車門打開,把楊暮雪放出來。
“告訴我,把所有的過程,全部告訴我!”張逸傑沉聲說道。
“我……”
楊暮雪很想說,你現在都不是警察了,要等公安局的人來了,我自然會如實交代。
可話到嘴邊,她卻說不出口了。
她能感受到張逸傑心裡的悲痛,也能感受到張逸傑的情緒,已經在爆發邊緣,她想了想,思索片刻,最終點頭。
“是這樣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