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嫌疑犯!”
城西,琉璃大道,一道英武非凡的身影,出現在街口,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道何去何從,竟然不知道要到哪裡去。
風聲瀟瀟,他的身影蒼涼而蕭瑟,舉目茫茫,那條筆直的大道上,除了一隻蜷縮在牆角的流浪狗,再無一人。
“沒想到,我張逸傑會落魄到如此地步,老婆丟了,工作丟了,還成了一個犯罪嫌疑人!”
張逸傑打開手機,上面有一個電話號碼,他剛剛撥過。
號碼上,備註的名字,項局長!
他剛剛,和項雲飛通過電話。
他把今晚的事情,幾乎全部都對項雲飛報告了,不知怎的,他隱瞞了一件事,關於楚雄出現救走他的事情,他沒有說。
然而,項雲飛的態度,意味深長,他的原話是:你來公安局一趟!
“項局長,你這是要抓我麼?”
張逸傑把手機收起來,嘴角上,滿是苦澀。
實際上,他的每一次行動,都得到項雲飛的授意,包括這次行動,儘管名義上,他已經不是警察!然而,這次出事了,吳雨蝶卻沒抓到,陳定海也沒有出現,除了被吳志遠殺的那五個黑衣女人,一個都沒落網,事情辦砸了,所有的黑鍋,都得由他來背。
項雲飛的話很明顯,就是要抓他!
餘多多說的沒錯,他果然成了一個犧牲品!
張逸傑其實不在乎這個,他知道項雲飛的用意,目的和上次他的辭職事件一樣,無非是想釣大魚,然而,這樣下去,何時才能找到於靜?
之前他主動辭職,項雲飛口頭上允了,還大肆宣揚,然而,這次,他真的成了名副其實的嫌疑犯,他將不再是警察。
他成了今晚槍戰的參與者,而那個真正的主謀人,卻成了受害者!
不用想,明天早上,整個婺城的各個媒體新聞和報紙,將是警方全城搜捕他的消息。
他知道項雲飛一定會這樣做。
順勢而爲,這一向是項雲飛的做事作風,上次他辭職,沒多少人信,但這次,他敢肯定,所有人都堅信不疑。
因爲,有很多人看見他把吳雨蝶從酒會裡架出來,而那些人,非富即貴!
而一出來之後,就有槍聲,吳雨蝶中了兩槍,還死了五個人!
張逸傑更是深知,吳雨蝶不會跟警方說,吳志遠出現過,也不會說,餘多多出現過,因爲,按理來說,她不會認識這兩個人!
既然如此,所有的罪名,都得由他來背!
一個曾經立下赫赫功勳的警察,轉瞬間,卻成了過街老鼠,這種反差,箇中滋味,無疑很難受。
對此,張逸傑看得很淡,他不過是項雲飛一顆馬前卒,爲了破案,他無怨無悔,他是怕,等到某一天,找到那個人時,她已經變成了一堆紅粉枯骨!
“哎!怎麼會這樣呢?”
張逸傑嘆了一聲,她原本想,要是能抓到餘多多或者吳雨蝶兩人的其中一個,那事情就好辦多了。
不曾想,會到如此地步。
張逸傑走進琉璃大道,那隻縮在牆角的流浪狗,突然騰身而起,接連叫了幾聲,一下跑開了。
“連一隻狗都不待見我?”
張逸傑眉頭一挑,最後,他的目光落在一塊霓虹燈招牌上。
“離人醉!”
張逸傑露出懷念之色,前不久,這裡曾經過發生一場數十上百人的大型械鬥,抓了很多人,這條原本熱鬧非凡街道,變得空空蕩蕩,這裡的娛樂場所,也是因爲他的一道命令,幾乎全部暫時關門了,而只有這家離人醉酒吧,還在營業。
他在這裡,遇到了吳志遠,兩人還如同朋友一般,喝了一場酒。
但他們終究不是朋友!
之前,他曾嘲笑過吳志遠沒有朋友了,才找他說話,其實,他自己,同樣連一個真正的朋友也沒有。
只有一個女人,一個溫柔體貼的女人,然而,那個人,也不見了!
張逸傑頓足片刻,繼續往前走去,這家酒吧,吳志遠不會再來了,小西也不會來了。
“小靜……”
張逸傑面露悲傷之色,他想於靜了,實際上,他一個人的時候,總是會想起她。
她在的時候,他忙工作,忙破案,她不在了,他才發現,這日子,是多麼的難熬。
思念的味道,於此時此刻,是苦的!這其中,包含了他的自責,苦痛,還有無窮無盡的孤獨。
“嗯?”忽然,張逸傑目光一凝!
前方,數十米處,有兩個人,印入他的眼簾中,他們正向一家賓館走去。
那是一個乞丐,還有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
他記得清清楚楚,這個乞丐,當時在吳雨蝶的酒會中,還對吳雨蝶糾纏不休,然而,一個乞丐,爲什麼出現在那種酒會?要知道,那酒會裡的人,非富即貴,豈能容他?
而且,他把吳雨蝶帶出來的時候,再也沒見過此人,沒想到,他會出現在這裡。
張逸傑邁開腳步,化成一陣風,片刻之後,攔住了兩人的去路。
“你誰啊,這麼沒禮貌!”林楓甩一甩那油而膩的頭髮,若有若無地瞥了張逸傑一眼,不耐煩地擺擺手,抱着懷中的女人,從張逸傑身邊繞開。
然而,他剛走兩步,覺得有些不對勁,立馬頓身。
下一刻,他眼睛睜大,猛然回頭,直到看清楚張逸傑的臉……
“我日……張逸傑,你怎麼會在這裡?”林楓有些錯愕,他實在想不到,會在這裡,遇見張逸傑。
“嗯?”張逸傑目光一寒,“你認識我?你是誰!”
“我靠!”林楓攤攤手,一臉無奈,之前,有一個人也問了幾乎同樣的話。
“我認識你正常的嘛,在那酒會裡,誰都叫得出你的名字!”林楓翻白眼,嘀咕道,“今天是什麼日子,總是遇到這種人,個個都這種德行,而且一個比一個刻板!”
“說!你爲什麼會出現在那酒會裡,你有什麼目的,你和吳雨蝶,到底是什麼關係!”張逸傑上前一步,逼視着林楓。
“我去蹭酒喝,想去泡吳雨蝶,衆人皆知,再說,這關你屁事!”林楓說完,拉着身邊的女人,準備往前走,卻發現,那個女人,全身發抖,顫顫巍巍地看着張逸傑,動也不敢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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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張逸傑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看着她,覺得很是面熟,卻一時間,想不起來是誰了。
“說,你們來這裡幹什麼?”張逸傑喝道。
“我說,張逸傑,我幹什麼關你毛事,哼!你看你,嚇着她了!”
林楓看着身邊的女人,一臉疼惜之色,“別怕,有我在呢!”
“說不清楚,別想走!”張逸傑再次攔住林楓的去路。
“好吧!既然你問起,那我說了!”
林楓胸膛一挺,擺出一個自認爲很帥的動作,“我呢!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叫林楓!”
“我雖然只是個要飯的,但我有愛心啊,每個月要得兩千塊錢,都會把一千塊拿出來做慈善,錢雖然不多,但這是我的心意啊,我實在不忍心啊,大熱天的,看着一些弱女子站在街邊飽受酷暑的折磨,特別是冷天,我更不願意她們飽受寒風的摧殘,瑟瑟發抖,我……”
“夠了!”張逸傑打斷了他的話,這人實在是羅裡吧嗦,重點的一個字都沒說,扯了一堆廢話。
而且,他已經知道這個女人是誰了!
他初來婺城時,曾經帶人查封過合羣路街邊的一家按摩店,他抓了很多女人,店主叫張天豪,是個人渣敗類,受黃韻寒控制。
這個張天豪,是柳夢然的實際控制人,他抓了,然後又放了,沒想到一出去就綁架柳夢然的弟弟,要求柳夢然拿錢換人,最後吳志遠去了,但張天豪卻被一個狙擊 手打傷,差點死掉。
現在此人,還躺在醫院裡。
而眼前的這個女人,就是那家按摩店的一員。
她是妓女!和柳夢然一樣!
當時張逸傑看她們可憐,只是給她們作一些低額的處罰金,拘留兩天,便全部放出去了。
他以爲,她們之前是受到張天豪的控制,身不由己!
他以爲,他還她們自由了,她們應該有自己的人生。
沒想到,這纔沒多久,她又出來招攬客人了,而且這個人,還是一個不像乞丐的乞丐!
張逸傑目露悲哀之色,他想起一句話,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如柳夢然那樣的好女人,不多了!
張逸傑微微搖頭,目光轉移到林楓身上:“你出來嫖,還說得這樣冠冕堂皇,簡直是恬不知恥!”
“張隊長,你放了我,我再也不敢了,我是沒法子了,我……我除了這個,什麼都不懂,你別抓我……我不敢了!”
張逸傑的話音剛落,林楓身邊的女人,便開口求饒。
“婺城周圍,全是工廠,你隨便找一家工廠上班,雖然累了點,也能活得有尊嚴!本來有機會,你不珍惜,怨不得別人……”
“張逸傑,你到底想怎樣?你已經不是警察了,還管那麼多幹嘛?”林楓開口。
“是啊,我已經不是警察了,這倒是忘了!”張逸傑自嘲一聲,他的聲音裡,落寞而悲哀,不再看林楓二人一眼,轉身而去。
“不過,你如果真的和某些人有關係,敢亂來,千萬別落在我手裡,我是個警察之前,首先我還是個人!”
林楓擡眼望去,張逸傑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一條小巷子裡。
“這錢,你拿去,今晚不用你陪我了!”林楓把幾張錢放在她手裡,“其實,我覺得,他說的沒錯!”
他說着,再也不管她,徑直朝賓館走去。
她緊緊地攥着那幾張錢,站在風中,久久不語……
“又來到這裡了!”
張逸傑來到一棟樓前,看到那客廳的窗戶,還亮着燈,他緊崩着的神情,一下子鬆弛下來。
他走上來樓梯間,不一會兒,來到門口,他敲響了房門。
“張大哥,是你嗎?等下!”
一道清脆的聲音傳來,門開了,這是一個憨態可掬的少女,看到張逸傑,她淺淺一笑,露出亮晶晶的小虎牙!
“小西,你還不睡嗎?”張逸傑走進房裡,看到茶几上,有幾本書,其中一本書裡,有一支筆,它如同一條康莊大道,通向美好的未來。
“我答應過吳大哥的,自強不息!目前的任務,是把書念好,考一個好的大學!”小西說着,臉上有一抹紅暈閃過,“張大哥,你最近,有見到他麼?”
“嗯!”張逸傑點頭!
“呀!那太好了!那他……他還好嗎?”小西立馬激動起來,搖晃着張逸傑的手臂。
“他讓我告訴你,等你考上大學了,他會來看你!”
“真的嗎?會的,一定會的,我一定不會讓他失望!”小西握緊小拳頭,卻堅定無比。
“嗯!那你別太晚了!”張逸傑站起來,朝一個房間走去。
來到門口,他回頭,看了坐在沙發上在全神貫注看書的的少女一眼,她很美,坐在那裡,嫺靜而空靈,宛若一幅絕美的畫卷。
張逸傑的眼神,卻閃過一抹黯然之色。
“可惜了,你是小西,不是小曦……”
……
這一夜,很吵,吵得心煩意亂。
特別是婺江大橋上的那一聲巨響,驚天動地!
這一聲驚雷,不但把人們從夢中驚醒,更是讓所有人都意識到,婺城,越來越亂了!
因爲,這聲驚雷,是在落日大道,幾乎是在公安局的門口大爆炸!
這意味着什麼,可想而知!
公安大樓,燈火通明,宏偉而壯觀。
一間辦公室裡,項雲飛負手而立,看着蒼茫的黑夜,他的目光,深邃而幽遠。
他的身後,站着兩個青年,一個魁梧,一個消瘦。
“局長,這是吳雨蝶和酒會那些千金公子的口供!”楊啓發沉默半晌,把一份資料,放在辦公桌上,退回原來的位置。
“嗯!我知道了!”
項雲飛沒有回頭,依然看着窗外。
孫宇站在一旁,臉色變換不停,最終,他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項局長,我們真的要抓……要抓張……張逸傑嗎?”
“嗯!”項雲飛漫不經心地說道。
“爲什麼!”孫宇怒吼,他實在是忍受不了項雲飛這種風淡雲輕的態度,本來在海天酒店,他已經受夠了,那吳雨蝶,根本沒拿他當一回事,回來之後,卻看到項雲飛着模樣。
“張哥是受冤枉的,爲什麼要抓他,今晚的事情,很明顯,就是吳雨蝶那個狐狸精弄出來的,爲什麼不抓她,偏偏要抓張哥,爲什麼!”
“退下!”項雲飛轉身,眼神裡,卻是波瀾不驚。
“我……我不服!不公道!”孫宇大吼!
“我說,退下!”項雲飛再次說道。
“走了!局長有局長的考慮,你瞎嚷嚷什麼,走!”楊啓發站出來,也不管孫宇願不願意,拖着他,走出房門。
“砰!”
孫宇兩人剛走,項雲飛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起來,一拳擊在辦公桌,那沓吳雨蝶等人的口供上。
“你以爲,我不想抓她麼?我比誰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