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州,世紀輝煌夜總彙,紛紛攘攘,格外嘈雜。
一條昏暗的走廊,兩具屍體。
還有一個,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只有血,還在流。
張逸傑坐在地上,靠着牆,深吸一口煙,看着不遠處的歡兒,目光復雜。
這個女人,終是落網了,婺城,除去了一大害。
若是平時,他希望她死,這個人,活着一天,婺城就別想安寧。
加上,他的妻子,就是被她打傷,到現在,還站不起來。
此時,張逸傑反而不想她死了。
劉天峰,還沒有伏法,項局長不能白死。
然而,麗州公安局的人來了,這事,與他再無干系。
他還在停職中。
就算他在職,這裡的案件,也應由麗州分局的人來處理,他無權插手。
想到這裡,張逸傑低嘆一聲,將菸頭踩滅。
該去追捕吳志遠了,儘管,希望渺茫。
“喲,這不是張隊嗎?”正在這時,一道倩影,卻擋住了張逸傑的去路。
這是一個女子,三十七八,一頭短髮,英姿颯爽。
張逸傑皺眉,這不是麗州分局刑警隊隊長袁媛麼?
在一次會議上,他見過她。
但與此人,並無過多交集,特別是項雲飛死後,他有很多顧慮,追查吳志遠和歡兒,都是暗中行事。
對於此人,張逸傑不太瞭解,只是從一些檔案中知曉一二。這個人,倒算是個人物,破過幾宗大案。
但,檔案不足以說明一切,他現在,如履薄冰,不得不小心翼翼。
他不願在此停留,留在這裡,沒有他的位置,多此一舉,更重要的是,在這裡,可能會受到某些人的監視。
“袁隊,這裡的事,你處理!”張逸傑沒有停留,繞過袁媛,大步而去,“報告,我會親自交給局長!”
“被停職了,還這麼囂張!”袁媛握緊拳頭,臉色陰晴不定,張逸傑根本就沒把她放在眼裡。
“我知道,你了不起,但你忘了一件事了,這裡,是麗州,不是北京!”
“來人!”袁媛喝道。
“袁隊!”一個警員走上前來,“死者身份已經查清楚,一個是龍騰工貿的大公子,華天……另一個,是國際通緝要犯,職業殺手,楊靈山,此人長期在東南亞活動,沒想到入境了,今天中午,死在鳳凰山工業園區的那個人,也是他手下……”
“說重點!”袁媛喝道,指着歡兒,“她,什麼情況?”
“她叫陳歡兒,是……”
“我知道她叫歡兒!”袁媛不耐煩起來,“我問的是她死了沒有!”
“沒死,還有氣息!”警員說道,“救護車馬上就到了!”
“催他們快點,不能讓她死了,說不定她那裡還有線索,我要把她的同夥同謀者一併揪出來,不能讓張逸傑看我們的笑話!哼!”
袁媛怒吼,沒有一絲女人嬌弱,盯着警員,“你知道張逸傑爲什麼瞧不起我們麼?這麼大的事情,他一個行動,他以爲,只有他,才能破大案,我們都是吃乾飯的!”
“封鎖整個夜總彙,每個人,務必嚴審,我要把救走吳志遠的那個人鼠輩挖出來!還有,傳訊世紀輝煌的老闆安詳,先將其控制起來,如果說,他與這事沒關係,我打死都不信!我倒是想問問他,怎麼連個攝像頭都沒有裝,他是不是想幹什麼偷雞摸狗,見不得光的事情?”
“是!”警員領命而去。
深吸一口氣,袁媛俯下身來,盯着歡兒,目光閃爍不停。
“都是女人,爲什麼人人都怕你!你都落到這個境地了,還是沒有幾個人敢靠近你!”
袁媛低聲說道,“到底是什麼讓你變成這樣?是愛,還是恨?把整個江南搞得烏煙瘴氣,現在,你落到我手裡了,就算不是死刑,也註定要坐一輩子的牢,值得麼?我不管你聽到沒有,今天,我希望你活着,把相關涉案人員交代清楚,也當是爲你贖罪了,我保證,你會得到一個公正的判決!”
在袁媛說話間,救護人員達到,擡着歡兒,匆匆而去。
“派一隊人跟着,別出差錯了,務必看好她!”袁媛叮囑道。
“是!”一個警察領命而去。
“血壓,脈搏!”
救護車裡,一隊醫護人員在急救。
歡兒滿身是血,雙目緊閉,猶如一株染血的玫瑰,格外嬌豔奪目。
在醫護人員的搶救下,她的心跳,漸漸穩定下來。
救護車,極速往醫院而去。
“砰!”行至半程,後方傳來一聲巨響。
救護車也突然停下了。
“後面發生車禍了,你們全部出去看看有人受傷沒有,她的生命特徵已經穩定下來,我一個人在這裡看着就好了!”一個白大褂男子吩咐道。
“可是……”有人看着歡兒,遲疑不決。
“沒什麼可是,救人要緊!”
男子揮手,大喝起來,“作爲一個醫護人員,當以生命爲重,我們的救護車就在前面,難道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有生命安危而不顧嗎?”
“我們走!”車門打開,車裡的急救人員走出門外。
“開車!”男子招呼一聲,急救車繼續前行。
車門再次關上,後車廂裡,只剩下兩人,平躺着的歡兒,穿着白大褂的男子。
這時,男子緩緩將口罩摘下,隨着他的這一個動作,忽然之間,整個車廂,變得壓鬱起來。
那是一張陰沉沉的臉。
“的確漂亮,聽說你是很可怕?你起來咬我呀!”男子輕笑,他的臉,忽然變得猙獰起來。
“忘了說了,剛纔那場車禍,是有人故意安排的,就是用來擺脫那些跟屁蟲的!嘿嘿!有人要殺你,別怪我啊,我也是拿錢辦事!”
男子說着,從白大褂中,拿出一支針管,上了一瓶藥水。
“這是利多卡因,常被用於防治急性心肌梗死時的室性心律失常,但若用量過大或靜脈注射過快,會導致血壓下降和心跳驟停,嚴重者可因循環衰竭而死亡……”
“我可是加了十倍的劑量了,好好享受,可別怪我啊,我很怕的……”
隨着他的話音剛落,他的手,握緊針管,對着歡兒的勁動脈,用力地刺去!
“呼!”
忽然,車廂的門打開,有風掠過,吹亂了歡兒的長髮。
她,突然睜開眼睛,那淡漠的眼睛裡,閃出一道寒光。
“咔嚓!”這是骨頭碎裂的聲音。
她,後發先至,竟然抓住了男子的手,用力一扭。
那支針管,落在她的另一隻手上。
“噗!”
毫不猶豫,快而準,歡兒揪着男子的頭髮,一針,刺進他的喉嚨,她的大拇指,迅速往前推動,其中的藥水,盡數注射到他的喉嚨裡。
“砰!”一聲悶響,男子倒在車廂裡,渾身抽搐。
“噶!”這時,急救車,驟然停下。
“想活命的話,繼續開車,前方右拐,再給我停下!”歡兒淡然說道。
“是!”駕駛室,有人顫聲回答。
急救車繼續往前行駛。
“廢話那麼多!連個門都關不好,你怎麼殺人?太不專業了!以爲用藥物殺我,就能瞞天過海?”
歡兒爬起身來,居高臨下,俯視着還在抽搐的男子。
Wωω◆ ⓣⓣⓚⓐⓝ◆ c ○ “我在夜總彙就已經醒了,可惜,到處是警察,沒法逃,我的傷,太重了,謝謝你啊,把我救過來,又想殺我,你說,你這不是犯賤麼?”
“是劉天峰想殺我吧!好得很,我還沒去找他,他反倒想殺我滅口了,狗東西!”歡兒搖頭,忽然擡起腳來,一腳踩在男子的喉嚨上。
霎時間,鮮血淋漓,打溼了她的鞋底。
男子死了,面目猙獰。
他的喉管,竟然被歡兒生生踩破了。
“這,才叫殺人!”歡兒忽然笑了,找出一個塑料袋子,套住自己的腳。
“停車!”歡兒喝道。
急救車停下,歡兒推開車門,捂着胸口,揚長而去。
“噗!”一個黑暗的角落,歡兒停下腳步,噴出一口血來。
“吳、志、遠!你死了沒有!”
……
“歡兒,你死了沒有!”
麗州,一個昏暗的角落裡,有一道身影,踉蹌行走,忽然,砰的一聲,倒在地上。
他,噴出一口血,慢慢地,爬起身來,癱坐在地上。
他,是吳志遠。
他的摩托車,還停在世紀輝煌夜總彙門口,他不敢騎車,甚至,不敢打車,只能步行,穿梭小巷。
然而,他的傷,太重了,舉步艱難。
他不知道是誰救了他,只確定,那是一個男子。
然而,在騖州一帶,他認識的人不多,能冒險救他的人,卻屈指可數。
餘多多已死。
百事通已死!
藍衣?不可能!唐風受傷,他還需要照看唐風,防範歡兒。
然而,除了這三人之外,他實在想不出誰來。
很顯然,那個人,不願現身,他也來不及多想,他只能倉皇逃命。
他想回去,無論如何,都要回去,回去見小曦。
那是他的家,他和她的家。
就算死在她懷裡,也是死得其所。
可是,他的傷太重,他不知道,能否堅持到家。
他不擔心自己的傷勢,只擔心一個人,歡兒。
他不確定,歡兒是否死了。
他知道那個女人的手段,如果不死,就算被關在看守所,他也不放心。
太可怕了!
她是吳志遠這輩子,見過最可怕的人!
剛纔的交手,雖然短暫,但卻動魄驚心。
難怪,唐風那等人物,也會栽在她手上。
這個女人,不到對敵人狠,對自己更狠,她要是活着,小曦難有安寧。
然而,當時的情況,他殺不了歡兒,張逸傑就在不遠處,他若一意孤行殺歡兒,縱然有人用槍震懾,張逸傑必然會冒險阻止。
他太瞭解張逸傑了!
他只能逃走!
他必須回去,麗州,不能待了!
“小曦,別擔心我,我能回去的,我一定能回去的!”
微微咬牙,吳志遠艱難站起身來,踉蹌着腳步,消失在茫茫黑暗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