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雨蝶!”吳志遠的眼睛閃過一道寒光!
一個人有點錢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非常有錢!一個人有點人際關係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這個人和一羣有錢人交集甚密。
從柳夢然的神態言語中,吳志遠怎聽不出,這個所謂的婺城第一美人,與那些名流富商,達官權貴,豈是交集二字那麼簡單?
能在那個圈子混得如魚得水的人,又豈是易與之輩?
這個所謂的婺城第一個美人,不簡單!
更重要的是,如果,餘多多去海天酒店是找她,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吳雨蝶,與歡兒有關!
“不對!海天大酒店?”
吳志遠突然站起來, 他想到歡兒有個工廠,也是以海天爲名:海天工貿!
昨晚,他還聽鄭勇說過,這海天工貿管理層突然換了一批人,且今天一大早,他就準備守株待兔,抓一個人來問緣由,不想被餘多多的事情耽擱了!
吳志遠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起來,這個歡兒,當真是無處不在,可偏偏要去尋她時,她卻如同幽靈一般,不見蹤影。
吳志遠握緊拳頭,捏得咔咔響,他有一種衝動,把歡兒的產業全毀了,把她逼出來,就像當初在渝城炸掉陳勝天的一品堂一樣。
然而,他不敢!
海天工貿,明顯只是歡兒的一件光鮮外衣,他毀了,不但不能把歡兒逼出來,而且,惹怒了她,陳曦可能會更加危險!歡兒會因此判斷他心虛了,要是這樣,陳曦如果多一分折磨,那都是他的罪過,又當何以自處?
“志遠,怎麼了?”柳夢然此時也放下了碗筷,一臉緊張。
她的情緒,總是隨着他的一舉一動而云捲雲舒。
“姐!我沒事!我要出去一趟!”吳志遠勉強一笑,提着黑色的行李包,往門外而去。
“一頓飯都沒吃完,就要走了麼?”
柳夢的聲音,如泣如訴,很輕,卻被吳志遠聽得真真切切,他頓住腳步。
“我……”
他想說什麼,可話卡在喉嚨裡,最終,什麼也沒有說出口,因爲,有一隻瑩白的纖纖手指,封住了他乾裂的脣。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記得早點回來,我還要聽你彈吉他給我聽呢!”
她來到他面前,爲他整理衣服,嫣然一笑,之後,又走到飯桌旁,重新拿起碗筷。
吳志遠心裡嘆了一聲,輕輕地拉開房門,悄然離去。
……
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
婺江江畔,人影綽綽,燈光點點。
有一個人,從人羣中穿梭而過。
有古琴的聲音,有豎笛的聲音,有二胡的聲音,低沉而悽婉,那是三個女子,坐在一艘小船上演奏。
船兩頭,分別有兩隻紅燈籠,映照在她們臉上,她們的臉,紅撲撲的,絕美而縹緲,靈動而朦朧。
“湘妃怨?才女!這纔是才女!”
吳志遠聞聲,擡眼望去。
他自嘲自諷,他發現,他以前總是抱着一把破吉他,自以爲風流,而此時此刻,他覺得他就是一個土包子,與那幾個女孩子相比起來,他彈奏的不過是不入流的歌曲,他連一個不入流的歌手也算不上。
“我其實什麼也不是,我只是迷路的風,一隻孤魂野鬼!”
吳志遠低喃喃,站在原地,卻也不動了。
但隨即一聲長鳴,掩蓋了琴聲,笛聲,二胡聲,婺江上,有一艘郵輪,正在起航,往遠方慢慢遠去。
這時,一個公園裡,有震耳欲聾的音樂聲傳來,那是一隻音響:蒼茫的天涯是我的愛……一羣中老年人女人,隨着音樂的節奏而動。
此時,那琴聲,笛聲,二胡聲,已經被雜亂的聲音徹底淹沒,那幾個女子已經走進船艙裡,小船輕輕搖晃,隨着那艘巨大的郵輪的離去後,慢慢消失……
“他媽的!”吳志遠心煩意亂,拎起包,繼續往前行走。
他來到一棟樓下,停住腳步。
這是一棟全木質結構小樓,不過三層,立於婺江邊上,每一層樓,都掛滿了紅燈籠。
只有一條石板路,彎彎曲曲,通往樓中。小路兩邊,盡是楊柳,如同一個嬌柔小女孩,隨風而動。
她在哭泣,她在悲鳴。
“小佳佳!”
吳志遠想起安城,想起那個無依無靠,在學校受盡欺負,回家了也沒有玩伴,卻天真無邪的小女孩。
她是否,依然守在門口,看着那棵老柳樹,等待花開,等待她爸爸回來?
她是否,還在念叨着那個給她削蘋果的大哥哥?
可惜,那曾經爲她削蘋果的小刀,已經被血染紅,她的大哥哥,不知道什麼纔回去,看她一眼。
也許,他永遠也回不去了。
吳志遠心裡發堵,她的目光,落在小樓的一塊牌匾上:醉鄉樓!
有一縷月光,照在牌匾上,亦幻亦真。
沉吟片刻,吳志遠準備動身,往樓中而去,這時,一道豪邁不羈的大笑傳來,由遠而近。
“樓上看衆人風花雪月,超然於外。樓下望你醉生夢死,杯酒獨酌。 明月飾樓臺,你卻在樓臺中,說超然卻黯然。”
“嗯?”吳志遠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那是一個青年,脣紅齒白,風度翩翩,從樓中走出,人未至,酒氣已經撲鼻而來。
他的動作看似很慢,卻在轉眼間,便跨過石板路,出現在吳志遠面前。
“嗯?”吳志遠眼睛急劇收縮,眯成一條縫隙。
此人是個高手!
都喝醉成這樣,身法還如此敏捷。
“兄弟看着好凶啊!嚇我一跳,我還以爲是鬼呢!哈哈!是來喝酒的吧!這裡的酒不錯!”
話音剛落,只見眼前一花,他已經消失在吳志遠面前。
“敢問,兄弟怎麼稱呼!”吳志遠問道。
“藍衣……很多人都叫我藍衣公子!哈哈!”
“藍衣公子?”吳志遠搖搖頭,徑直往小樓而去。
剛到門口,就有悠揚的琴聲傳來:“七歲的那一年,抓住那隻蟬,以爲能抓住夏天,十七歲的那年,吻過他的臉,就以爲和他能永遠。”
吳志遠一愣,走進小樓。
第一眼,他便看到,有三個女孩,坐在一個小舞池中央,一把琴,一隻笛,一把二胡!
這赫然是方纔在婺江之上,彈奏湘妃怨的那三個姑娘。
此時,她們在唱着五月 天的歌。
“唱得真好!”
吳志遠頓足片刻,江畔上那種煩躁感一掃而空,一曲唱罷,他直往二樓而去。
因爲,有一個人,在等他!
卻在他路過舞池時,有一個女孩,站起身來,淺淺一笑,她悠然開口,聲音如同百靈鳥。
“先生,我見過你!”
“哦?”吳志遠眉頭一挑。
“我們在船上彈湘妃怨的時候,先生就在不遠處聽着!那種曲子,現在沒人愛聽了,謝謝先生!”
女孩施了一禮,隨後坐下,指尖一動,那原本死氣沉沉的古琴,突然活了一般,一道滄桑而蕭瑟的聲音,迴盪在小樓裡,經久不息。
“高山流水!”吳志遠的眼睛,閃過一抹驚訝,對女孩點點頭,走上樓去。
來到二樓,沿着幽暗的走廊,他在一個包廂門口,停住了腳步。
他掏出手機,撥通一個號碼,片刻之後,門開了。
“來了!等了好久了!”
一個油頭粉面的青年,西裝革履,看到吳志遠,咧嘴一笑。
“怎麼,不舒服嗎?”吳志遠眉頭一皺,走進房裡。
他想起方纔在醉鄉樓門口遇到那個風度翩翩的青年,與此人相比,簡直是天壤之別。
此人不是別人,正是百事通,他出現在這裡,顯得有些不倫不類,格格不入。
吳志遠想了想,其實,他也是。
“怎麼會呢?”百事通急忙說道,在吳志遠對面坐下。
“這次,謝謝了!”
吳志遠拿起酒杯,爲自己倒上一杯酒,一口吞了乾淨。
“這酒不錯吧,這老闆可是貴州人呢,這酒樓裡的酒,聽說全是貴州運來的!”百事通拿起酒壺,再次給吳志遠滿上。
“這是你的錢!”吳志遠從包裡,掏出一沓錢,扔在桌子上。
“這……”百事通看着那沓紅彤彤的鈔票,左右爲難。
“怎麼,嫌少?”吳志遠冷聲說道。
“這裡足有五萬塊,當然不是!”百事通搖頭,目光一轉,咬牙說道,“這些錢,我可以不要,我想請你幫我一個忙!”
“嗯?”吳志遠眉頭一挑。
“今天中午在城北的事情,我怎麼也想不到,你……你的那個朋友,有那麼大的面子,竟然讓劉天峰和楊啓發聯手抓捕他,我可是費了很大心思,才把那鑰匙放在那輛三輪車上,助你朋友逃跑,你知道的,這很冒險,事實也是如此,當時不但有警察,暗中還有一條毒蛇,一槍就把那女的打死了,我當時就在不遠處看着,我……”
“有話快說!有屁快放!”吳志遠不耐煩地打斷。
這些話,他在電話裡,已經聽百事通說過,要不然,他也不會肯定,餘多多絕對是從那女的口中得到消息,所以他才叫鄭勇跟着餘多多。
“我想讓你幫個忙,給悠心悠然兩個丫頭轉學!”百事通正色說道。
“你自己不能辦麼?”吳志遠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道。
“她們其實沒有見過我!我只是悄悄的送錢給她們!我自己去辦,很不合適!”
百事通神情落寞,“你也知道,我被人盯上了,就是不想牽連到她們,纔想她們轉學的!”
“你以爲,我去辦,她們就真的安全了?”吳志遠反問道。
“呃!”百事通一愣,反應過來。
他的麻煩,就起因爲眼前的這個人而起。叫他去辦,這不是惹火燒身麼?
“這事,我想辦法!”
吳志遠擡目光一凝,“你現在先告訴我,這吳雨蝶,到底是什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