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柳夢然和百事通,死了!兇手……是警察,被人當場擊斃!我們在現場,發現一顆金色的子彈……”
這是一個消瘦青年,陰沉着臉,站在項雲飛面前,咬牙切齒地說道。
“你、說、什、麼?”項雲飛逼視着楊啓發,一字一頓,剛剛鬆緩的心,頓時沉入谷底。
沒想到,陳定海剛被抓,又死人了!
而且,死的是柳夢然和百事通,這兩個人和吳志遠的關係,可是非同一般。
要是,吳志遠知道了,會是怎樣的心情?
可知,前不久,要不是吳志遠提供消息,他怎能一舉攻破蘭花草,那些女孩,要是這麼放出來,後果不堪設想。
且,吳志遠已經親口承認,他殺人的犯罪事實,也就是說,他信得過自己。
然而,現在,他的兩個至親好友死了,而且兇手,竟然是個警察,這無疑是,把將從懸崖邊上回頭的吳志遠,再一次,推向萬丈深淵。
而後,他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警察?
他本來就很排斥警察的了,現在,無異於雪上加霜。
項雲飛臉色難看無比,志遠一怒,伴隨着的將是血雨腥風。
渝城那一聲驚雷,陳勝天的慘死,無不證明這一點。
“有目擊者嗎?”沉吟片刻,項雲飛問道。
“有,很多!”
楊啓發低着頭道,“琉璃大道,本來就人流量多,有很多人親眼目睹,案發的過程……”
“說!”項雲飛一拳定在桌子上。
“根據目擊者的描述,柳夢然和百事通從2號衚衕走出來,站在巷子口,突然有一輛灰色麪包車越過他們面前,開了三槍,百事通和柳夢然先後倒地……”
頓了片刻,楊啓發繼續說道,“後來,街對面有兩個青年撲過來,一槍殺了那個兇手,開槍的人,是個胖子,另外一個人,他臉上有個疤,他抱着柳夢然,一直大哭大叫,說……”
“說什麼?”項雲飛寒聲問道。
“他說……”楊啓發緩緩擡起來了,瞥了項雲飛一眼,“他說……項雲飛背信棄義,他要殺光一車警察,討點利息!”
“放肆!”項雲飛勃然大怒,將桌子上的茶具全部掀翻,“吳志遠實在是不知所謂,枉費我老師的一番苦心栽培,混賬,混賬!”
金色的子彈,胖子,還有一個臉上有疤。
此時此刻,項雲飛怎會不知,那兩個青年,不是餘多多和吳志遠,還有誰?
楊啓發咬着牙,一言不發,蹲下身來,默默地把砸翻在地的茶具收拾起來。
楊啓發何嘗不知,局長氣的,不是吳志遠,而是他自己。
他是恨自己的內部不乾淨,恨自己的力不從心。
“你收拾它作甚,你收拾它作甚!”項雲飛把楊啓發推到一邊,“內部都髒了,怎麼清理都清理不乾淨,你收拾它,它已經破了,能補得回來嗎?人已經死了,死了!”
“局長,死的這個警察,是四中隊孫宇的手下!”楊啓發悶聲說道,“根據初步調查,他在琉璃大道停留很久了,我猜測……可能是得知百事通那輛被撞毀的麪包車,所以他一直在那裡蹲點守着,這是他我從他身上搜到的手機,最近,他和這個電話號碼,聯繫頻繁!”
“是麼?”項雲飛餘怒未消,瞪了楊啓發一眼,戴上一隻白色手套,把手機接過來,而後,翻出一個電話號碼,目光閃爍不停。
“你會是誰呢?歡兒,是你麼?”沉默片刻,項雲飛來到辦公桌旁,按下一顆電話按鈕,“信息部的,帶上監聽定位設備,來我辦公司一趟!馬上!”
“局長,您這是?”楊啓發不解。
“哎!”項雲飛沒有回答,輕嘆一聲,從兜裡拿出一瓶藥,取出兩顆,放進口裡,這時,他的心情,才緩緩平復下來。
“老了,不中用了!”他蹲下身,一塊一塊地把地上的玻璃碎片,撿起來,扔進垃圾箱裡。
“局長,我幫你!”楊啓發急忙拿起掃把。
剛收拾好,三個警察,兩男一女,抱着一臺機器,走進來。
“安在這邊!”項雲飛說道,“我打一通電話,你們幫我定位!”
“局長……您確定……她會接?”楊啓發狐疑道。
“這事,本來是張逸傑做的……哎,算了。讓他好好陪於靜吧,這段時間,讓他身敗名裂,倒是委屈他了!”
項雲飛說道,目光一凝,“某些人,殺了百事通和柳夢然,現在正得意洋洋呢,她一定會接,就算不接,你就在這裡,一直打到她接爲止!”
“好了嗎?”回過頭來,項雲飛對另三個警察問道。
“好了!”戴着耳機,三人打了一個手勢示意。
深吸一口氣,項雲飛重新打開手機,翻出剛纔的手機號碼,按了回撥鍵。
“喂?哪位呀!”電話那頭,一道清脆的女聲傳來,她接得很快,幾乎,電話剛撥過去,就接聽了。
“歡兒?”項雲飛眉頭一挑,試探問道,他也沒想到電話接得這麼快。
“喲!項局長呀,有何貴幹?想我了,咯咯咯,可惜,您啊,年紀大了,我以前就說過,我喜歡的可是張逸傑,他在不在呀!”電話那頭,歡兒嬌笑道。
“喜歡張逸傑?他在公安局,你來,我安排你們見面!”項雲飛笑着說道。
“喲,謝謝局長了,不過,你們好凶,我好害怕呀!這事,是單獨約會,我悄悄找他就是了,不勞局長操心的,聽說,你頭經常痛?可得照顧好自己呀,要不然,哪天,一命嗚呼了,婺城就少了一箇中流砥柱,這樣就太可惜了!”歡兒巧笑若鈴,聲音傳進在場所有人耳中。
“歡兒,你別猖狂!”楊啓發臉色鐵青,忍無可忍。
“喲,楊隊也在呀,咯咯咯!”歡兒大笑起來,“今晚沒抓到我,還打傷你的兩個手下,不好意思啊,不過,也就難怪了,副的永遠是副的,你永遠難成氣候!”
“你!”楊啓發目眥欲裂,想要爭辯什麼,卻被項雲飛揚起手來,止住了他。
“在城東十號公寓,你打傷於靜,綁走陳曦,還殺了我們兩個警員,今晚,和諧大道上,你又打傷我兩個警察,要不,來公安局聊聊?”
項雲飛說道,“歡兒小姐,你也算是一代佳人,現在像過街老鼠一般,躲躲藏藏的,實在是讓人唏噓啊,正好,你海叔也在公安局,哦,忘了說了,他中了好幾槍,半死不活的了,你不來看看他?”
“住口!你說誰是老鼠?”
電話那頭,歡兒低吼道,“項雲飛,你以爲你們是好東西麼?聽說,那個摸包的和那個妓 女死了,是你們警察殺的,真是好模範,爲民除害啊!”
“這部手機,就是從他身上搜來的,我倒是想問問你,他怎麼有你的電話號碼?”項雲飛問道。
“你直接說,他是我指使的就是了嘛,何必拐彎抹角的呢?”歡兒的聲音,突然變得冷冽起來,“項雲飛,實話告訴你,柳夢然和百事通,就是我指使殺的,我要殺光與吳志遠有關的人,我還告訴你,你那裡,還有我的人,我就等你的電話,你馬上把我海叔給放了,否則,等着血流成河吧!”
“是麼?你希望我怎麼做?”項雲飛平靜問道。
“不好意思,快一分鐘了,局長,您是在拖延時間,要定位我的位置吧,咯咯咯!”歡兒的嬌笑聲傳來,而後,只聽嘟的一聲,電話那頭,再沒有傳來任何動靜。
“威脅起我來了!”項雲飛放下手機,面色陰沉,對着那三個警察說道,“鎖定她位置沒有?”
“沒有!”其中一個女警員搖頭,“信號來源在城南,不過……不過陳歡兒具體位置,因爲通話時間太短,無法精準定位!”
“罷了罷了!你們先下去,這事,保密!”項雲飛擺擺手,說道。
“是!”三個警員轉身而去。
“局長,怎麼辦?”楊啓發上前一步,問道。
項雲飛走到窗前,悠悠嘆道:“她是告訴我,她能殺掉任何人,包括你和我,包括……陳曦!她是逼我放人啊!”
“猖狂至極,比吳志遠還猖狂!”楊啓發低喝,“局長,不能放人!我就不信,她能如何,我早晚會抓住她!”
“她本人,我不擔心!我就怕她不冒出頭來!”項雲飛說道,“我是擔心陳曦那丫頭啊,還有,內部的人,始終是大患!”
“根據我的判斷,陳曦應該還在城東,就在十號公寓周圍,您下令,我地毯式搜索,定能找到。”
“這樣做,無異於大海撈針,而且動靜太大,浪費警力不說,還沒有效果,你們沒搜到陳曦,她已經被歡兒轉走了,我們內部,還有她的人,每次行動,她都瞭如指掌,如果不能雷霆萬鈞,一舉至勝,還得讓她逃跑!”
項雲飛說道,“現在,想開個會,討論一下案情,都不好開了,誰知道,我們內部,還有她多少人,難吶!”
“那就這樣乾等着,等着她殺人放火?”楊啓發握緊拳頭,心裡憋屈得慌,“張隊說過,做警察的,不但案發之後能明察秋毫,而且,更重要的是,要防範於未然!明知道她是個瘋子,還眼睜睜地看着她胡作非爲?我們是吃乾飯的嗎?我不服!”
“我叫你帶着孫宇,是因爲你辦事細心冷靜,你怎麼反而受他影響了?”項雲飛瞥了他一眼,“這是心戰,你怎麼一點也不長進呢?唐風和張逸傑的一點皮毛,你都沒學到,可惜,他們都不在我身邊……”
“局長,您是說?”楊啓發所有所思。
“我早猜到歡兒會這樣了!”項雲飛說道,“她的確是在威脅我,這不用說,但她暫時不會行動,因爲,陳定海在我們手上,她越是張牙舞爪,越證明她要小心翼翼,你聽她的口氣,多囂張啊,呵呵!”
“局長教我!”楊啓發誠懇問道。
“歡兒此人,一向心高氣傲,但辦事,卻少了吳雨蝶的那份淡定從容!她明知我不會放陳定海,還威脅我放人,爲何?”
項雲飛說道,“她越是大聲跟我說,她要怎樣怎樣,其實她不會怎樣,她要救陳定海,這點,確定無疑!但怎麼救呢?什麼時機呢?簡而言之,她要我放陳定海是假,暗中籌備救人才是真,在這之前,她不會有任何動作,因爲,每一次行動,她都有暴露行蹤的危險,陳定海是她什麼人?她絕對不會冒險,除非,籌備好了,有萬全的把握!”
“我懂了!”楊啓發眼睛一亮,“局長的意思是,等她來救,我們將計就計,連同內部的某些人,一併引出來,一網打盡!”
“不錯!挖一座墳墓,等着他們,一併跳進來,我猜想,餘多多和吳志遠多半也會現身!”
項雲飛輕笑起來,輕拍楊啓發的肩膀,往門外走去。
“算起來,和陳定海也算是相知了,我去會會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