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晨,沒有風。
只有黑壓壓的烏雲,籠罩着騖州大地,壓鬱而窒息。
公安局,一隊警車緩緩出發。
一共八輛車,全副武裝。
前面三輛,後面三輛。
中間,是一輛黑色桑塔納,一輛裝甲車。
桑塔納在前,裝甲車後。
桑塔納中,有四人,駕駛室是兩個警察,項雲飛和劉天峰,並排於後座。
車隊緩緩而行,從落日大道,駛進殘陽路。
路上,並無風吹草動。
一路無話,車裡沉悶無比。
當車隊緩緩開進端陽路時,項雲飛臉上,凝重起來。
他拿起對講機。
“提高警惕,全神戒備!”項雲飛大喝。
“局長,不用這般緊張吧,大局已定,陳定海難逃法網,你還怕他逃了不成?”
“我自然是不怕他逃!”
項雲飛深深地看了劉天峰一眼,“我是擔心會不會有某些人不長眼,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來劫車!”
“局長多慮了!”劉天峰笑道,“我還巴不得有人來呢,正好將漏網之魚,一網打盡!”
“是麼?”項雲飛似笑非笑,不再言語。
在他們的說話中,車隊已然來到端陽路中段。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的現代車,從殘陽路上一晃而過,很快,在與端陽路交界路口,突然急轉,飛入一條小路中。
這條小路,名爲殘陽路1號。
……
“局長,你現在可以放心了,法院,馬上到了!”
端陽路上,車隊來到末段,劉天峰再次開口。
項雲飛默然,目光一直望着前方。
前方,是一個十字路口,再往前大概一公里處,就是法院。
項雲飛的臉色,卻更加凝重起來。
正在這時,車隊驟然停下。
“前面發生什麼事了?”項雲飛再次拿起對講機,眉頭緊蹙,一種不詳的預感,油然而生。
“報告局長,十字路口,發生車禍!”對講機有聲音傳來。
“什麼?”項雲心底一一沉,轉過頭來,死死盯着劉天峰。
“局長,你幹什麼!”劉天峰茫然。
“不好,調頭!”項雲飛拿着對講機大吼。
卻在這時,十字路口,一輛黑色的越野車裡,走出一個黑衣女人,滿面寒霜。
她扛着一臺火箭筒,看也不看前面被撞毀的小車一眼,對準警方車隊,扣動了扳機。
時間,仿若凝固了。
大街上,人人膽寒!
那是一顆飛道,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拋物線,在所有的驚恐的目光中,,砸到爲先的一輛警車上。
“轟!”一聲巨響,驚天動地,大街上驚叫聲四起,頓時大亂。
黑衣女人的臉上,蕩起一抹若有若無的笑容,此時此刻,她仿若是從地獄來的使者,她再一次,扣動扳機。
兩顆飛彈先後飛出,精準無誤砸在兩輛警車上。
“轟轟!”兩聲轟天巨響,震耳欲聾,大地仿若在顫抖。
“蘭、花、草!”項雲飛一字一頓,咬牙切齒,他死死盯着劉天峰,目光從未移動過。
他前方的三輛車,完了。
“嗖!”正在這時,一個未知的角落,有一顆子彈飛出,在空中急速旋轉……
“噗!”子彈從黑衣女子的眉心穿過,帶走一串血花,嫣紅點點,她的笑容,僵硬在臉上。
“歡兒小姐,我的任務完成了,記住我呀,我叫小萍!”她抵喃着,她的身影,倒在十字路中央。
“項雲飛,我只能幫你到這了!”一個未知的角落,一個窗口,這是一個青年,他的臉上,有個疤。
然而,他話音剛落,端陽路上,那後面的警車,已然大亂。
最後一輛,幾個裝武人員,突然從車裡跳出來,舉着槍,對着前面的警車,就是一陣掃射。
槍聲四起,子彈橫飛,其前面兩輛警車,被打得措手不及,毫無還手之力,車上滿是彈孔,輪胎上,已然被鮮血染紅。
這時,端陽路兩邊,忽然躥出大批便衣,對着開槍那幾個武裝人員,扣動了扳機。
激烈的槍戰爆發,四處亂戰,一時間,紛紛有人中槍倒地,死傷無數。
大街上,亂作一團。
只有那輛桑塔納,那輛裝甲車,一動不動。
“咔嚓!”桑塔納中,副駕駛的一個青年,突然轉身,他拉響槍拴,對準項雲飛。
“小秦,你這是幹什麼?”項雲飛怒吼。
“局長,不好意思,他是我的人!”
劉天峰輕笑,他的手,摸向項雲飛腰間,掏出一把槍來,“怎麼,想動手啊,可惜,你沒機會!”
“果然是你!”項雲飛臉色陰沉入水,“你知道你是在幹什麼嗎?”
“我當然知道!”
劉天峰說道,“我想當局長!”
“你配麼?”項雲飛寒聲道,“敗類!”
“我敗類?”劉天峰嘶吼,面容猙獰起來,“我快五十了,五十了,好不容易,老局長調去省廳了,以爲要熬出頭了,沒想到,你橫插一腳!你算什麼東西?北京來的就了不起?”
“你以爲你做得天衣無縫,沒人知道麼?”項雲飛瞥了駕駛室的兩人一眼,“他們能背叛自己的信仰,早晚有一天,也會背叛你!更何況,一個區區敗類!”
“我懶得跟你廢話,我們走!”劉天峰不耐煩起來,大喝一聲,黑色的桑塔納,突然調頭,在大亂中,越進一條小巷子中。
“嗯?”項雲飛目光收縮,他發現,後面那兩裝甲車,也跟着來了。
那些便衣警察想阻止,卻很快被擊退。
槍聲漸漸遠去,兩車在小巷中極速前行。
“沒想到吧!”劉天峰開口,“知道後面那兩個車爲什麼會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麼?因爲,殺他們的,不是警察,而是一幫亡命徒!在沒出發之前,你安排的人,已經被我綁了!”
也不管項雲飛神色變換如何,劉天峰自顧自地說道:“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懷疑我了麼?沒關係,那天你請我去喝茶,你以爲我不知道你是故意拖住我麼?就像今天一樣!都沒關係,我已經在你的辦公室,安裝了竊聽器,你想不到吧!你的計劃,我瞭如指掌!後面車裡,就是陳定海本人!”
“你!”項雲飛臉色難看無比。
這次,他栽了。
他原本以爲,就算歡兒來劫車,也無可奈何。
誰能想到,她本人沒來,只來了一個手下,竟然有重武器,將他打得措手不及。
他更沒想到,劉天峰會在這個關頭突然下手,最後面那輛車裡的人,不是他的人,在他不知不覺間,換了一批亡命之徒,讓他死傷慘重。
毫無疑問,這必然是陳定海的人。
他們根本不是警察!
包括後面那輛裝甲車!
他們人人都全副武裝,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沒人看得到他們的臉!
想到這裡,項雲飛緩緩閉上眼睛。
這次,他恐怕凶多吉少了。
黑色的桑塔納突然停下,後面的裝甲車,也停了下來。
“咣噹!”
裝甲車裡,走出兩個人,將後面車門打開。
車裡,有一個人,戴着面罩,手銬腳鐐。
“海哥!”
“海哥!”
兩人爲其將手銬腳鐐打開,恭恭敬敬地說道。
“哈哈!”一聲狂笑傳來,扯開面罩。
車裡,露出一張霸道而張揚的臉。
這人,除了陳定海,還有誰?
“兄弟們,辛苦了!”陳定海一瘸一拐,走出裝甲車,一步步往前走去。
後面的兩人,緊隨其後。
“海哥,海哥!”桑塔納駕駛室,兩個警察招呼道。
“好!做得不錯!”陳定海說着,眼睛裡,閃出一道寒光。
“砰砰!”兩聲槍響,兩個警察,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
“呼!”陳定海吹着冒煙的槍管,一臉笑意。
“陳定海,你這是幹什麼!”劉天峰指着陳定海,大驚。
他沒想到,陳定海會突然下手,殺了他的兩個手下。
這兩人,可是他的心腹,除了這兩人,其他的,早已經被項雲飛清理得乾乾淨淨了,現在坐牢。
“因爲,他們是警察!”一道淡漠的聲音,在劉天峰耳邊響起。
項雲飛緩緩睜開眼睛。
“你還不明白麼?他們不是他的人,註定要死!”項雲飛瞥了劉天峰一眼,嘲諷道。
“哈哈,不錯!狗嘛,已經利用完了,自然要殺,又不是你的人!要不然,那天跑出去狂吠幾聲,豈不是煩人?”
陳定海大笑,“項局長,好久不見了!”
“沒多久,才十幾天而已!”項雲飛漠然道,眼神黯淡無光。
今天,死的人太多了,他的心,在滴血。
那些人,可是錚錚鐵骨的好男兒啊,就這麼死了,死得不明不白。
他們恐怕想不到,殺他們的,是自己人。
然而,那些人,根本不是自己人,是一羣罪惡累累的亡命之徒。
“那天我就說過了,鹿死誰手,還不知道呢!”陳定海盯着項雲飛,悠悠說道,“知道我爲什麼認罪麼?”
“嗯?”項雲飛目光一閃。
“故意麻痹你的!”陳定海說道,“反正,我的犯罪證據,隨便一條,足夠讓我死上幾百次了,我何不如好好的配合你呢?不過,我的口供,說的都是真的,只有真了,你纔信嘛,要不然,我怎麼逃走呢?多一條罪名,少一條罪名,有什麼關係呢?”
項雲飛默然,再次閉上眼睛。
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了,陳定海必然不會放過他,他就算活着,也會悔恨一生。
“哎,講真的,你是個人物,是我陳定海這輩子,最佩服的人了,局長,再見了!”
陳定海搖頭,嘆息一聲,擡起手來,槍口對準項雲飛的頭,扣動了扳機。
整個世界,安靜了。
劉天峰瑟瑟發抖,項雲飛死了,死了!
他的血,濺在自己臉上,熱氣騰騰。
“衣服呢?給我換上,你們也換上,做了一會兒的警察,過癮吧!”片刻之後,陳定海說道。
“嘿嘿,過癮!”身後,其中一人,拿出幾套衣服,很快換上。
“歡兒呢?”陳定海問道。
“不……不知道!我沒辦法聯繫她!”劉天峰目光躲閃。
“哦!多謝了!”陳定海再次擡起手來,槍口對準劉天峰。
“你……你幹什麼!”劉天峰顫抖。
這個瘋子,他連自己都要殺麼?
“這把槍,剛剛殺了項雲飛,還殺了兩個警察!”陳定海說道,“如果我不留一顆子彈在你身上,你怎麼能當上局長呢?人家會以爲你是我同夥呢,你流點血,就完全不一樣了,呵呵!”
“砰!”話音剛落,陳定海對着劉天峰的胸口,扣動了扳機。
“以後,你可以把所有的罪名,通通推在我身上,走了!”
輕笑一聲,陳定海把槍收起來,帶着兩個手下,揚長而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