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不涼,世間空有人心涼。
這是一個昏暗的房間,紅色的窗,紅色的衣櫃,紅色的牀。
夜已深,歡兒還沒有睡。
她褪去白色的衣裳,將之撕成碎片,隨後,換上一身紅裝。
她一直坐着,坐在梳妝檯前,如同木偶一般,一動不動。
朱脣點點,嬌豔欲滴,卻掩蓋不了她臉上的憔悴與滄桑。
她坐在這裡,已經很久,很久了。
她很少這樣過。
這個世上,也只有一個人,一個男人,纔會讓她變成這樣。
那個男人,現在,在門外,在客廳裡。
他跟着她回來,她卻把房門關上了,將他拒之門外。
他一直喊,她終究沒開門。
她怕她忍不住,殺了他。
她愛他,這點,毫無疑問。
然而,她養父,她的雙胞胎妹妹,死了,死在一個人手裡,他要報仇!
然而,那個男人,她愛的那個男人,卻不讓她報仇,處處維護她仇人的女人。
她原本以爲,那個男人,愛她!
儘管她知道,他身邊有很多女人。
她卻一直相信,他心裡,只有她一個。
但,現在,她開始動搖了。
他真的愛自己麼?還是,把她看成別的女人一樣,目的,只是爲了幫他做事,幫他賺錢?
“以前我們總是形影不離,都受不了獨處的滋味,哪怕只一會兒!”
歡兒怔怔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梳妝檯的一角,已經結網。
“我們除了在一起,就是等着……盼着在一起,就連相見前的等待也是那麼令人神往。可是現在,見你一面,等你的每一次,都是煎熬……”
歡兒紅脣輕動,拿起畫筆,在秀眉上,輕輕一滑。
“我的工作,就是巧妙利用我的雙手,我的思想,甚至我的一切!力道,還有時間,都拿捏得當,收放自如……”
“我可以是你的初吻,也可以是你少不更事時,從《花花公子》偷偷撕下的一頁,做你的秘書,或者你的女兒,或者是你曾經很透了的中學老師……”
歡兒握緊畫筆,她的聲音柔媚起來。
“我只知道,只要投你所好,我就能成爲你的呼吸,你的生命,以及永遠不可動搖的夢,卻又在轉瞬之間,化爲泡影。”
“海叔,你是這樣教我的!”歡兒慘笑,“我也這樣教她們的,我以爲我會與衆不同,原來,我們都一樣!”
“我只想報仇,有錯嗎?你不想報仇了嗎?你是怕惹麻煩嗎?以前的你,不是這樣的!可是,你別忘了,他們也是你親人……”
“如果,某一天,我死了,你會哭嗎?我到底是你的誰!”
“咔嚓!”手中的畫筆,被歡兒捏成兩段,她的眼睛,冷冽起來,滿面寒霜。
卻在這時,那紅色的窗簾,動了。
她的手機,開始震動起來。
眉頭一皺,歡兒拿起手機,按下接聽鍵。
“吳志遠已經逃走,張逸傑不知所蹤!”電話那頭,傳來一道男聲。
“以後,別用手機打來,也不要直接打給我,只此一次,下不爲例!”歡兒果斷掛了電話,砰的一聲,把手機砸得粉碎。
“歡兒,開門,出了什麼事了?”
這時,門外,有敲門聲響起,那是陳定海的聲音,很是焦急。
歡兒捧着臉,對着鏡子,嫣然一笑。
她這纔想起,這個男人,已經守在客廳裡,很久了,他未曾離開過。
或許,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他是愛自己的?
或許,他真的是擔心自己,怕自己有事,纔會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歡兒整理一下衣衫,盈盈起身。
她,終於打開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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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看到他一臉憔悴,一臉焦急,她的心,一下軟了,所有的怒氣怨氣,所有的不快,頓時煙消雲散。
“吳志遠和張逸傑沒死,他們都逃走了!”歡兒冷聲說道。
“死丫頭,敢把我鎖在門外整整一晚上!”陳定海突然伸出手,捏住歡兒的脖子,將她頂在牆上。
下一刻,他的嘴巴,封住了她的脣。
“轟!”歡兒的腦海,頓時一片空白。
她感覺窒息,喘不過氣來。
她的舌頭,在她嘴裡翻江倒海,她能感受到,他的手,在她後背上游走的溫度,那麼熾烈而有力。
歡兒頓時失去了全身力氣。
她的第一次,他就是這麼對她的!
霸道而粗暴!
從此,她開始沉淪,愛他,不可自拔。
這一吻,仿若初戀,甘而甜,溼潤而深沉。
歡兒的手,不直覺地盤上他的脖子,她的眼神,開始迷離起來。
卻在這時,陳定海停止了動作,擡起頭來,他俯視着她,猶如一個絕代君王,在打量着自己的嬌妻美妾。
他的嘴角上,蕩起一模若有若無的弧度,下一刻,他的眼睛,變得赤紅起來。
“刷!”她撕開了她的紅色衣衫,霎時間,衣絮紛飛,歡兒的雪白,完全展露於他眼前。
他突然抱起她,在一聲驚呼中,她直接被扔在紅色的牀上。
歡兒面色桃紅,肌膚瑩瑩點點,他想起身,這時,他已經褪去身上的衣服,往牀上一撲,把她壓在身上。
“你不是問,你是我的誰嗎?”他的語氣,變得溫柔起來,“你,是我的女人,唯一的女人!”
歡兒聞言,嬌軀一顫。
“這段時間,你要聽話,現在有些證據,對你很不利,公安局的人一直在找你,等我把那些人渣滓全部清理掉,我們結婚!”
歡兒心裡一蕩。
下一刻,他的脣,再次封住她的脣。
此夜,迷離。
……
城東,同樣還有一個人沒有睡。
楊暮雪一身睡衣,卻沒有睡意。
她坐在牀邊,看着一個可愛而靈動的小女孩,滿面愁容。
這是她女兒,楊小倩。
終於,女兒睡着了,發出輕微的鼾聲,她的臉上,終於露出一抹笑意。
“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
楊暮雪輕嘆一聲,來到窗前,窗外,黑夜茫茫,她,看不到邊。
這是項雲飛給她母女安排的住處。
自從吳志遠和歡兒在她家生死大戰之後,她一直住這裡,已經很多天了。
小倩被嚇壞了,這些日子,一直在做噩夢。
直到今晚,在她的安撫之下,好不容易安心睡下。
其實,她自己,何嘗不是在忐忑不安中度過,儘管,外面有個警察在保護她們母女。
然而,歡兒有多可怕,她深知。
那些人,敢在電視臺門口堵她,連警察都敢殺,那晚,要不是她運氣好,那兩個蘭花草的女人同歸於盡,她已經見不着女兒了。
歡兒教她女兒彈鋼琴,彈的是致愛麗絲,她聽到的,卻是十面埋伏。
那是一個披着天使面孔的魔鬼,她們無孔不入,她很擔心,她們會找上門來。
儘管項雲飛一再保證,她們母子會平安無事。
然而,楊暮雪深知,把自己母女的安危寄託在別人身上,這點希望,聊勝於無。
但,她不得不堅強,她要是垮了,女兒怎麼辦?
小倩,只要她一個親人了。
以前,她一直在想,怎麼在電視臺步步高昇,這樣,女兒也有能有個好的生活條件。
有人曾說,她這種人,一邊在消費他人的悲慘命運,轉過背來,又一邊在鍵盤上悲天憫人,她很可悲。
“吳志遠,你有沒有想過,我其實也是那些悲慘命運的人之中的一員,我想給女兒謀個好的出路,有錯嗎?”
楊暮雪慘笑,她現在,不去想那些了,她現在,只想她們母女倆,平平安安,其他的,不重要了。
她何嘗不知,項雲飛之所以要保護她,無非,她還有用,有價值。
她是指正歡兒意圖謀殺的重要證人,項雲飛需要她。
“別想多了,天要亮了,睡吧!”
楊暮雪轉身,躺到牀上,把女兒摟在懷裡,她緩緩閉上眼睛。
“呼!”卻在這時,窗外,有風掠進來。
楊暮雪驀然睜開眼睛。
“砰!”卻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悶響。
楊暮雪把女兒抱起來,縮在牀頭,汗毛倒豎。
那聲音,她知道,是保護她的那個警察。
他,被人襲擊了。
“媽媽……媽媽!”楊小倩悠悠醒來,揉着大眼睛。
“噓!”楊的手指,輕輕按在女兒的嘴上,她的眼睛,死死盯着房門。
“咔!”一聲輕響傳來,楊暮雪的臉,也瞬間慘白起來。
她們來了,找到自己了!
在楊暮雪驚恐的目光中,一個黑衣女人,推開房門,她的心口上,繡得有一株血紅的蘭花草。
透過門縫,她看到,那個趴在地上的警察,不知其是死是活。
黑衣女子瞥了楊暮雪雪一眼,面無表情,槍口對準楊暮雪母女,慢悠悠地把消 音器裝上。
“不要!放過我們!”楊暮雪驚叫,把女兒護在身後。
“楊夫人,對不起了!”黑衣女子漠然說道,拉響槍栓。
“等一下!”楊暮雪大叫,她忽然想到了什麼,有人說,有一樣東西,可以保護她安全。
之前,事情發生得太快,她來不及拿出來。
現在,是時候了!
“你聽聽這是什麼,再動手不遲!”
楊暮雪說着,拿出一隻U盤,扔給黑衣女人。
“哦?”黑衣女子接過U盤,似笑非笑地看着楊暮雪,“夫人,你不會以爲這東西,能保得住你的命吧,今晚,無論如何,你,必須得死!”
“那邊有電腦,你爲什麼不聽聽內容呢?”楊暮雪強自鎮定,“這幾面的內容,涉及到你們老闆,你們小姐!你知道我是做什麼工作的,只要我和我女兒有什麼事情,我有一千種辦法,讓裡面的內容公諸於衆,錄音雖然只能作爲輔證,不能定罪,但,要是人人都知道了,你們老闆,你們小姐,將成爲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我母女要是死了,我看你能擔得起這個責任不!”楊暮雪沉聲說道。
“你很好,敢威脅我們了!”黑衣女子冷聲說道。
“我只是一個弱女子而已,我只想活着!”楊暮雪不卑不亢地說道。
“好!我聽聽!”
黑衣女子深深地看了楊暮雪一眼,來到電腦前,把U盤插入其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