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哥,快來呀,好美!”
“哈哈,來了!”
天朗氣清,朝陽初升。
它,猶如一個羞澀少女,悄悄然,出現在天邊。
她的輝光,猶如一隻溫柔的大手,揮灑在一片沙灘上。
這裡,金燦燦的一片。
朝陽下,有兩道人影,相互追逐。
嬌笑聲傳來,金色的沙灘上,留下兩行長長的腳印。
風吹過,陳曦三千青絲飄揚,她的臉,也在這一刻,變得紅撲撲的。
許久,她停下腳步。
面朝大海,迎着朝陽,在一塊大石頭上,抱着膝蓋,她坐了下身來。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海呢!”陳曦低聲喃喃。
“對不起!讓你受苦了!”一道柔和的聲音在陳曦耳邊響起,他來到他身邊,褪去外套,披在她身上,“十月份了,天開始轉涼,別感冒了!”
“有你在,不苦!”自然而然,陳曦挽起志遠的手臂,她的頭,靠在他肩膀上。
“遠哥,你不知道嗎?今天是重陽節呢!”
“重陽?”吳志遠一愣,他倒是忘記了。
自逃離婺城開始,到現在,已經一年了。
最安定的日子,是牧羊的那半年。
之後的時光,他們一直在逃亡中,他早已經忘了時間。
直到現在,他終於兌現了他的承諾,帶她來到沙灘上,看一次大海。
“想什麼呢?”陳曦擡頭。
“想家!”吳志遠苦笑。
陳曦聞聲,眼神一黯。
每逢佳節倍思親……而那個家,他們回不去了。
“你還有我!”她抱緊了他的手臂。
吳志遠沉默。
不知何時起,他習慣了沉默,就算陳曦在,他的話的話也越來越少。
吳志遠何嘗不知,這樣下去,苦的是陳曦。
他們不能一輩子亡命天涯。
在東北,要不是有很多朋友幫助,他已經落網了。
終有一天,他要麼被抓,要麼被殺。
他很害怕,卻不知如何表達。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要不然,會真的毀掉她!”
轉過頭來,吳志遠看了陳曦一眼,心裡不由得一痛。
她很是溫柔,善解人意,越是這樣,他越是害怕。
以前,爲了她,他不怕死,只要她脫離苦海,死又何妨?
現在,他怕死了,他捨不得她。
深吸一口氣,吳志遠的臉上,露出一抹牽強的笑容。
他低聲細語:“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面朝大海,春暖花開!”陳曦重複着志遠的話,“只要我們在一起,沒什麼過不去的!”
此時此刻,她再沒有第一次看到大海時的驚喜。
遠哥突然沉默,只能說明一件事,他在想事情。
她知道這是爲何,自從在新聞上看到晨曦小學,她已經明瞭。
他,會離開她。
連日來的逃亡,她何嘗不知道,這樣的日子,絕不長久。
在長沙那種恐懼的感覺,又一次次籠罩着她。
但,她不敢問,甚至都一句不敢提。
她怕得出來的結果,與自己的猜測一樣,她受不了。
她只能把恐懼壓在心裡,幻想着,他永遠不會離開。
因爲,現在,他還在。
他從未離開過。
“譁……”正在這時,一層海浪席捲而來,從大石頭下而過,頓時,一陣清涼。
“真美!”陳曦收拾情緒,眼睛裡,閃爍出點點光芒。
未來怎樣,我們不知道,但我們現在還在一起,那就把握好現在。
此時此刻,陳曦不願多想,不敢多想。
“小曦,你不知道!”吳志遠也笑了,“上個月,錢塘江大潮,比這個壯觀多了,可惜,我們錯過了!”
“我喜歡這樣!”陳曦說道,“那裡人太多,這裡,只有我們!要是條件允許,我還想去你的校園看看呢,畢竟你曾在這裡生活四年!”
“真好!”忽然之間,吳志遠俯下身來,他的耳朵,貼着陳曦的肚子。
“幹什麼呢?”陳曦笑道。
“我在聽,聽她叫我爸爸!”吳志遠閉上眼睛。
“才一個多月呢!”
撫着志遠的頭,陳曦喃喃低語,“所以,我們都要好好的,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聽到他叫你爸爸了!”
“嗯!”吳志遠輕輕點頭,翻了一個身,頭枕在陳曦腿上。
時間,仿若在這一刻停止。
兩道身影,面朝大海,迎着朝陽,一齊望着遠方。
……
婺城,一個昏暗的房間。
有兩道身影驟然而至。 Wωω ⊕тt kǎn ⊕¢O
這是兩個青年,一個魁梧,一個消瘦。
“咔!”
忽然,一聲輕響,一束燈光亮起,照在一個大屏幕上。
這時,兩個青年,眼睛眯起,盯着大屏幕,全神貫注。
大屏幕中,出現在兩個中年男子,談笑風生,走進一棟小樓。
畫面一轉,兩人已經來到一個書房。
其中一個男子,忽然變臉,像是變了一個人一般,沉着臉,大聲質問:“劉天峰,你在幹什麼,爲什麼歡兒還活得好好的?我不是讓你找機會殺掉她麼?一年了,你到底是在幹什麼?”
“我連她的影子都沒見着,怎麼殺?”
劉天峰不悅起來,嘲諷道,“什麼事情都是你決定,現在反而怪我了?”
“留着他,後患無窮!她知道的事情太多了,你怎麼還給她通風報信,張逸傑抓她的時候,可以趁機除掉她!”
“她有我的把柄!”
劉天峰冷笑,“要不是你讓秦誠誠把歡兒救出來,她已經死了,我有絕對的把握弄死她,你想法是好,想利用歡兒,把吳志遠,張逸傑,唐風,一併除了……
現在呢?除了你怎麼那個秦誠誠,一個都沒死,我當初就建議過,陳曦和吳志遠不知道什麼,是你疑神疑鬼,張逸傑和唐風我也可以限制他們,你偏偏誰都想殺,現在好了,出了問題,你就找我,那我找誰去?”
“你不滿嘍?”對面的男子冷哼一聲,“別忘了,是誰一直在扶持你!”
“我敢不滿麼?”
劉天峰說道,“您可是大人物,我這個小小的副局長敢不滿?但你別忘了,是你覺得項雲飛是絆腳石,是你讓我利用陳定海把他殺掉,你,纔是主謀,項雲飛死了,你好處撈盡,我呢,什麼都沒得到,還每天擔心有人來查,現在出事了,你想把所有的責任推到我身上?想獨善其身?”
“項雲飛的死,是我主使的,但你是執行者!”
對面的男子說道,“我不是想獨善其身,而是在想收拾殘局,總之,歡兒必死!”
“歡兒只有你的把柄,你擔心什麼?”劉天峰嗤笑道,“我懂了,你怕她,怕她找上你的門,把你弄死!當然了,你更怕我,怕我把謀殺項雲飛事情捅出去,你身敗名裂……”
“你……”對面的男子面色鐵青。
“放心,我們早是一條船上的人了,不說其他的,單說謀殺項雲飛這一條,我們誰打都擔不起!歡兒低調了一年,還沒把我供出來,是覺得我還有利用價值,我這裡暫時沒事……
劉天峰說道,“我擔心的是張逸傑,他一直在暗中查項雲飛的案子,你那邊,姓何的和檢院也盯着你,這纔是目前我們要應付的事情……”
“姓何的那邊,我自己會處理,你最好儘快解決好!”
對面的男子冷哼一聲,往門口走去,“告訴你,這事牽扯不只是我們兩人,後面還有很多集團企業,要是出事了,誰也抖不住,家裡的人也要遭殃,你,好自爲之!”
……
“這兩個敗類!”看完大屏幕的畫面,楊啓發握緊拳頭,捏得咔咔響。
“我當初比你更生氣呢,桌子都被我砸爛了!”孫宇說道。
“三個月了,你爲什麼還不交上去?”楊啓發問道。
“這裡,還有很多類似的監控文件呢!”孫宇指着電腦說道,“子然那丫頭,太厲害了,跟蹤姓鐘的這個老傢伙,發現很多秘密……張隊叫我再忍三個月,果然沒錯……”
“什麼秘密?”楊啓發顫聲問道。
“風哥說過,每一個大案子背後,總是有一個有錢人!”
孫宇激動起來,“姓鐘的這老東西,和很多大企業都有牽扯,收了不少好處……而這些企業,都有很多內幕非法交易,而一年前,項局長正在調查這些企業,所以……”
“所以,他死了!”楊啓發寒聲道。
“這就是當初張隊不讓我上交的原因!”
孫宇說道,“經過三個月的調查,這兩個狗東西的犯罪證據也收集齊全,足夠他們槍斃十次八次了,更重要的是,把後面的那些非法企業,可以通通收拾掉,還這個世界,一個朗朗乾坤!”
孫宇說着,情緒也在這一刻,猛然爆發,他不停搖晃着楊啓發的肩膀,嘶吼起來:
“項局長的仇,可以報了!我做到了,楊哥,我做到了!”
“先別激動!”楊啓發問道,“楊子然呢?”
“我只是叫她安裝監控設備,跟蹤姓鐘的,具體做什麼案子,沒跟她說,都是天網的兄弟去做,畢竟當初她不是公安!”孫宇大笑起來,“不過,昨天她已經正式加入我們刑偵隊了,嘿嘿!”
“這麼厲害!”楊啓發摸着下巴,“她知道的不多,還做得這麼出色!”
“實際上,天網的兄弟,也和她一樣,各司其職,做的工作都是零零碎碎的,彼此之間不能交換情報,這樣才能更好保住秘密!”孫宇咧嘴一笑,“這也是風哥教我的!”
“接下來,我們就死盯着劉天峰,別讓他跑路了,等上面的命令來,將其抓捕!”楊啓發緩緩鬆開拳頭,也不禁長呼一口氣。
“走,我們把材料交給風哥,然後找個地方,喝一杯,今天重陽了!”
“哈哈,走!憋了一年了!”
……
風聲蕭蕭。
婺城,高鐵站,有一道身影,氣宇軒昂。
他守在出站口,目光一直望着前方。
忽然間,他笑了。
人羣中有一道倩影,拉着一隻行李,由遠而近。
“小雨!”頓時,他揚手高呼。
“藍哥!”走廊上,藍雨驚喜,加快了速度。
不多時,兩道身影,緊緊抱在一起。
一年了,他們結婚沒有多久,就分隔兩地,天各一方,今天,他們終於重逢了。
“藍哥,我好想你!”藍雨喜極而泣,久久才從藍衣懷裡出來。
“我本想去接機的,你不依!”藍衣笑道,滿面柔色。
“我們婺城有高鐵了,我想體驗一下嘛!”藍雨輕笑。
她挽着他的手,柔情蜜意,邁步向前。
走過廣場,兩人來到一條公路旁,這裡,有一輛車,已然恭候多時。
“來,把行李放起,我們回家!”
藍衣提着行李,打開後備箱……
“呼……”
正在這時,一輛紅色的法拉利呼嘯而過,卻在下一秒,突然急剎。
藍衣皺眉,擡起頭來。
瞬間,臉色鉅變。
他看到,那輛紅色的法拉利中,一張冷豔無雙的臉。
“小雨,小心!”藍衣目眥欲裂,身影一閃,他的身軀,擋在了那道茫然的倩影面前。
“砰砰砰!”三聲槍響,劃破長空。
藍衣倒下了,倒在血泊中。
“老公!”此時此刻,藍雨終於反應過來。
她想去抱住他……
“這就是你幫吳志遠的代價!”一道清冷的聲音傳來。
歡兒握着槍,居高臨下,瞥了藍衣一眼,而後,單手拖着藍雨,硬生生地,將其塞進車裡。
“老公……救命啊!”藍雨呼喊,無助地望着其他人羣。
“放開我老婆……”藍衣爬起身來,踉蹌幾步,又栽倒在地。
他嘶吼,卻無能爲力。
“砰!”再一聲槍響,周圍的人,在這一刻,紛紛低頭,包括,聞聲而來兩個的保安。
“生死時刻,人人都選擇退避自保,這就是人性!”
歡兒冷笑,鑽進車裡。
“藍少,今天重陽節,我心情好,不要你的命!”
歡兒的聲音傳來,“想要你老婆,叫吳志遠來,給你三天時間!”
一陣轟鳴,紅色的法拉利,揚長而去。
……
風,繼續吹。
一道身影,疲憊不堪,來到一棟別墅門口。
“回家了!”低喃一聲,他按響了門鈴。
門開,有一個女子,坐着輪椅而來。
“傑哥,你回來啦!”她輕聲說道。
“嗯,回來了!”張逸傑重重點頭。
他推着她,步入小橋流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