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我和一念提起腳分別對着一扇門踹了過去,不過這門很結實,也很重,估計是桑樹或者槐樹木製的。在我們兩人全力踹去,才慢慢打開,我暗想當初吳瑞蘭說她一腳把門踹開,可見那時她的力量多麼驚人。隨着們被踹開,那陣窸窸窣窣的聲音頓時沒有了。我和一念一個箭步衝了進去,藉着光線一看,屋當門位置放了一個桌子,供黃玄龍講道用的,桌子後面事一把椅子,椅子後面貼後牆是一個高高的案臺,上面放着香爐,但沒有神位和神像,估計是那天晚上和曹老五斗法時摔壞了。而東西兩間屋依然是空的,沒有半個人影,一切都沒有變化。只不過現在人去樓空,看起來更像是空置了好多年的老房子,充滿了塵土的味道。
“奇怪?怎麼沒有人?”一念轉身到門後看了看,沒有,走到房樑下擡頭看了看,也沒有,最後把目光鎖在桌子後面。如果黃玄龍要躲的話,只有這一個地方了。說着一念就靠了過去,嘴裡不停喊着,“老賊,我知道你就在桌子後面,你出來,你出來,咱們弟倆再比劃比劃!”
依然沒有動靜,一念輕輕走到桌子跟前,高興地喊道,“找到你了!”說着就一伸頭往桌子後面看了一眼,臉上便露出失望的神情,看來他不在那裡。
“我明明看見他進來了,而且剛纔也聽見屋裡有聲音,怎麼就沒有人影呢。就這麼大點地方,他能躲哪去?難道遁地了不成?”一念扶着桌子自言自語道。
遁地?一念這句話一下點醒了我,黃玄龍現在只有一個地方能躲,那就是吳瑞蘭所說的地窖,而那個地窖按位置推算,應該就位於桌子底下。先不管吳瑞蘭看的準不準,看一下也不耽誤功夫,想到這裡我就走了過去。哪知這時突然嘭一聲,身後門一下關上了,緊接着嘩啦一聲上了鎖。周圍頓時陷入到黑暗之中。我心裡咯噔一跳,不對,上當了,這一定是黃玄龍下得套,我們千防萬防,最終還是一頭紮了進來。
當我眼睛適應過來時,覺得整間屋子並不是非常暗,還沒到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因爲還有少許的光線透過窗戶照了進來,由於窗戶上釘着幾層紗布(老的瓦房很少有用玻璃的,一般就用紗布或者塑料薄膜),光線相應減弱了不少,一切看起來朦朦朧朧的。我看了看一念。哪知道一擡頭竟然發現椅子上坐着一個人,因爲光線有點暗,只能看出個看出個大概,是個老太太,很瘦,頭髮斑白,五官看不清,坐在那裡一動不動。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背上起了一層冷汗,我以爲自己眼睛花了,連忙眨可眨眼睛,那個老太太還坐在那裡。而一念就站在桌子旁邊,眼睛向窗戶看去。我剛要上前把他拽過來,沒想到這時一念的視線從窗戶轉移了過去,好像也看到了,嚇得他“哎呦”一聲跳在一邊。他這邊“哎呦”兩個字剛喊出口,屋子的兩個小窗戶就相繼地被堵上了。就在最後那道光線消失時,我明顯看見那個老太太站了起來。與此同時我也發覺在頭頂上方好像懸着一張臉,圓形的,像鍋蓋一樣。
這時屋子裡全黑了,真正的伸手不見五指。我心裡一下慌了,很明顯黃玄龍在這個屋裡做了手腳,不然那個老太太怎麼會突然冒出來,那老太太站起來又想幹什麼。
我心裡雖然亂了,但是嘴裡依然喊道,“一念,穩住!不要自亂陣腳!”
一念哆哆嗦嗦問道,“剛纔那個老太太是誰?”他剛說完,屋裡東西間突然傳來“啾啾““啾啾”地聲音,“怎……怎麼……還有鳥……鳥叫!”一念說到後來,都快哭了。
又是這個聲音,當初三伏就被這個聲音給嚇傻的,這到底是什麼東西。不行,一念這個傢伙最怕鬼,現在一定十分害怕,精神波動太大,如果讓他看見這個東西,說不準精神會瞬間崩潰,變得比三伏還傻。想到這裡,我就按照記憶往前摸去,因爲如果兩個人在一起,在精神上可以相互寄託。“一念,你千萬別動,我過去!”
“好……好……”一念地聲音從背後傳來,因爲害怕聲音都顫抖了。
我剛要轉身過去,突然一想不對,一念剛纔站在桌子邊的,被老太太嚇得往後跳了一下,所以在方位上應該在我又前方纔是,怎麼會跑到我後面了去了。於是,我又喊道,“一念,你在哪兒?”
“在……在……你後邊!快……快點,我害怕!”聲音又從後面傳來,我仔細聽了一下,確實是一念的聲音,沒錯。可是他什麼時候走到我身後的,爲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我轉過身子,又開始往後摸去,剛走兩步,心裡突然一沉,還是不對,這麼黑,他怎麼知道我在他前面的,而且我往裡去他往外來,應該碰到纔對。
於是,我第三次喊道,“一念,你在哪裡?”
“我……就……就在你……你後面!”
我一聽心裡就急了,暗想你怎麼還在我後面,怎麼感覺一直在躲我。這時就聽見身後地上傳來“嗯嗯額”地聲音,緊接着傳來一念的呻吟聲,“二……二郎,你……你別……別抓我脖子,我……我快喘……喘不過氣了,手在這,手在這!”
我一想壞了,他們要對一念下手,而我現在卻什麼也做不了,因爲我根本就不知道一念在哪裡,於是我卯足勁吼道,“一念,我在這,那個不是我!”
這時就聽見一念突然哭道,“你誰,快滾,快滾!”緊接聽見桌子滑動的聲音。有人發出一聲悶哼,然後倒在我的腳下。一定是一念慌亂之下碰到了桌子,然後倒了下來,於是我連忙蹲下身子,拿手去摸,剛摸到他的身子,他突然縮了之下,嘴裡“啊”叫了一聲。
我說是我,別怕!一念一把抱住我的胳膊,嘴裡一個勁兒說,“有鬼……”
我說疑心生暗鬼,你別亂想,就沒事,咱們去開門。一念聽了我這句話倒是安靜多了,說,“剛纔有人掐我!”
我說你別說話,注意身邊動靜,另外不要自己嚇自己,黃玄龍就希望我們亂,我們一亂他就好施展邪術。
“對,一切都是他搞出來的幻想,這個人太萬惡了!”
一聽他這麼說,我心裡就踏實了,因爲他的情緒明顯平靜多了,在這種情況下這是好事。但是現在另一個問題來了,因爲從我碰到一念時,我們就開始往回走,按道理,我們說了這麼多話,早就該到門前了,就算我們偏了路線,至少也該碰到牆壁了,怎麼我們走了十來米還沒到呢,難道是因爲四周完全黑暗,沒有參照物把方向搞錯了?
我停了下來,想聽聽外面的動靜,因爲孫大頭堂屋後面就是大路,現在是下午四點的樣子,天已經不熱了,來往的人應該比較多,難免有車經過,只要有車就會有動靜。但是我聽了好久,就是聽不見外面的任何聲音。倒是聽到了屋裡逐漸傳來那種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很多人拖着腳走路,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緊,聽聲音應該是我們圍過來的,其中夾雜着低低的笑聲。
一念一把抓緊我,說,“又來了,那東西又來了!”
這時我突然想起我兜裡還有打火機,因爲抽菸,所以打火機是必帶的。於是我一伸手把打火機掏了出來,因爲緊張手有點抖,加上手心全是汗,連打了幾次都打滑了。我把手放在褲子上搓了搓,這才點着。打火機一打着,我就發覺頭上那張臉還懸浮在那裡,一動不動,他不動,我也不敢擡頭看,怕被粘上。因爲在現實生活中,當我們遇到一些東西時,最好的處理方式就是不用理它,人不犯鬼鬼不犯人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孔子都說敬鬼神而遠之。
我不敢擡頭正視,只好翻着眼往上看,藉着打火機隱隱約約能看見一雙特別大的眼睛,鼻子和嘴很小,幾乎看不見。而剛纔窸窸窣窣的聲音在打火機一打着的時候,瞬間就銷聲匿跡了。我看了看一念,他趴在我肩膀上,眼睛四下亂轉,手裡還握着那塊石頭,看來是時刻做好準備,看有什麼東西來,他就第一時間幹它一下。
我環顧四周,感覺自己好像正處在一團迷霧之中,周圍什麼都看不清,我把打火機舉高一點,想看一看門在什麼地方,但是這時打火機已經很熱了,我被燙了一下,下意識鬆了手,周圍立刻又陷入到黑暗之中。
黑暗之中,那些東西又蠢蠢欲動了,這次不僅僅是窸窸窣窣的腳步聲和笑聲,甚至還有那個啾啾啾啾的聲音。伴隨着聲音越來越大,陣陣陰風拂面而來,冷颼颼的。看來這次他們真得要行動了,但是在這個黑暗中,我絲毫看不見他們,這可怎麼應對呢。想到這裡,我手心又冒出汗來,我一邊挺着腰板來托住一念,同時儘量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對,我是判書,判書就是專門懲治這些越法的邪祟的,幹嘛要怕他。於是我壯了壯膽,呵斥道,“魑魅魍魎,膽敢在此造次!”一念打着哆嗦,差點沒被我這一嗓子給嚇癱了,我一把拖住了他。
我這話剛落音,那些聲音頓時全部消失了,四周變得靜悄悄的。一念膽子也確實是太小了,現在被嚇得都站不起來了,我只好一邊拖着一念一邊往前摸。
這時,我後面突然冷不防傳來一聲“別亂動”,語氣放的很輕,像是在哄小孩子一樣。我心裡沒有防備,險些被嚇跳了起來。這是一個老太太的聲音,顫巍巍的,口齒不甚清晰,但是語氣裡面帶有幾絲愛憐。我停了下來,轉過身去,但是依然什麼也看不見。
別亂動?是在說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