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9不一樣的君世軒
柳橋一直在作坊窩到了四月下旬,倒不是腐竹的方子出了什麼問題,而是某位大少爺堅持不許她一個人去見君世軒。
雖然有些氣人,但她終究還是依了他的心願,等他月底休沐之後再陪她一同進城,倒是可以請假,可這開年之後他請的假已經很多了,再這樣下去,安夫子恐怕也要發飆了,所以,柳橋沒讓他請假。
不過還沒等到易之雲休沐,君世軒倒是先讓林旺上門了。
“君東家讓你來找我?”柳橋開門之後見了林旺之後,他便直接說出了來意。
林旺點頭:“嗯,東家今天叫了我過去,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有空進城一趟。”
柳橋挑了挑眉,這談生意本就是誰上門誰吃虧的,而且以君世軒這樣的身份,只有別人找他,沒他找別人的,更何況,他便這般肯定她一定有東西賣給他?
“阿橋,你看看什麼時候有空,我好回去回覆東家。”林旺道。
柳橋想了想,“二十九吧,二十九這日我進城去找他。”
“嗯。”林旺點頭,“對了,東家定親了,我回來的時候東家身邊的胡叔還特意過來跟我說了這事……”他搔了搔頭,“阿橋,你去看東家的時候準備些賀禮吧,我也說不準胡叔告訴我是想做什麼,但帶些賀禮是沒錯的。”
定親了?
柳橋挑挑眉,卻並不驚訝,君世軒去年十五,今年便十六了,而這個年紀在這個時代定親不算早,而且以君世軒的心性,別說定親,便是成親也足夠了,不過這胡叔專門找上阿旺大哥,分明是想讓他將這事告知她,可爲什麼?難不成他以爲她窺伺他家主子不成?“好,我會的。”
“嗯。”林旺點頭,“聽說跟東家定親的是老夫人的親侄女,東家的親表妹。”
“哦。”柳橋皺了皺眉,表兄妹?在這裡,表兄妹親上加親是正常,不過……希望君世軒不會那麼倒黴生出些有問題的孩子,“嗯,我知道了,謝謝阿旺大哥。”
“沒事。”林旺笑道。
柳橋轉移了話題,“對了阿旺大哥,嫂子快生了吧?這些日子我忙裡忙外的,也沒去看望嫂子。”
自然,這是客氣話。
便是閒的發黴她也不會去給一個孕婦不自在,更不會給自己找不自在。
林旺聽了這話咧開嘴笑了,一臉就要當爹的喜悅,“嗯,還有兩個月就要生了。”說完,又低了些聲音,繼續道:“我奶跟香婆婆都說是個兒子!”
香婆婆是接生婆住村東頭,這村裡的孩子基本都是她接生的。
“恭喜阿旺大哥了。”柳橋笑道。
林旺笑的更燦爛,“等娃兒生了你一定要來喝滿月酒!”
“好,倒是我一定到!”柳橋笑道。
兩人又說了兩句,林旺便回去了。
柳橋見他走遠了,才關起了門轉身,卻見易之雲走了過來,“誰來了?”
“阿旺大哥。”柳橋道。
易之雲盯着她,“笑的這麼開心,他跟你說了什麼事情?”
“說阿旺嫂子再過兩個月就要生了,估計是個兒子。”柳橋哪裡看不出他的小心思,不就是防着君世軒嗎?
易之雲目光放鬆了一些,“是嗎?兒子好,生兒子……”話沒有說下去,他想起了幾天前柳橋的發飆,“生女兒也好!沒孩子也沒關係!”
他知道這些日子柳橋一直順着他,所以他更不想惹急了她。
柳橋沒好氣地笑了笑,“人家阿旺大哥可是一心念着兒子的,你可別在人家面前說這話,否則若是阿旺大哥拿掃帚追殺你,我可不管。”
易之雲也散去了擔心,笑道:“他能不能生兒子關我什麼事?”他自己能生就是了,不過這還得好些年,嗯,七年,至少也要七年!
“你又在想什麼?!”柳橋眯着眼盯着他。
易之雲忙收起思緒,“哪裡有想什麼?”隨後又岔開了話題,“他就來跟你說這事?”
“當然不是。”柳橋掃了他一眼,起步走進了他的屋子,這幾日白天她在作坊窩着,他則去學堂,晚上便跟從前一樣,他念書,她念字,有時候也動動針線,“君世軒讓他帶話給我,問問我什麼時候有空進城一趟。”
易之雲一副他就知道會這樣的神情,“他讓你進城做什麼?”
“當然是談生意了。”柳橋坐下。
易之雲道:“他一個大東家用得着自己找上門?”定然是不懷好意。
“我怎麼知道。”柳橋聳聳肩,“許是人家覺得我們還有些價值唄。”
“我看他是不安好心!”易之雲冷冷道。
柳橋看向他。
易之雲面色一變,“我不是懷疑你,只是……你不是也說了跟這人打交道要小心些的嗎?”
“嗯。”柳橋點頭。
易之雲看着她,“生氣了?”
“我生什麼氣?”柳橋提筆寫了一個字。
易之雲卻不信,“阿橋,我不是懷疑你,可是……你信我,這君世軒對你定然不懷好意的!”
“嗯。”柳橋還是應了一個字,連頭也沒擡起。
易之雲咬了咬牙,“好,我承認我吃醋!我就是見不得你跟他來往!他可不是林貴林旺這些已經成親了的,他沒成親,又長得不錯,而且還有錢,我……”越說,便越是覺得不對,可又不知道該如何圓了這話。
“那你是覺得你比不上他了?”柳橋擡頭,笑眯眯地問道。
易之雲臉沉了,“自然不是!”
“那不就成了?”柳橋沒好氣,“你吃什麼醋?”
“可我就是吃醋!”易之雲有些耍賴的感覺,“不過……不過我吃醋不也是證明我在乎你嗎?!”
柳橋詫異,“大少爺,你的嘴巴似乎越來越順溜了。”
“不好?”
柳橋沒想到他竟然這般問,失笑不已,“談不上好不好,不過男子漢嘴巴太順溜便有些油嘴滑舌了,大少爺,你是讀書人,可不能跟那等市井之徒一般。”
“你——”易之雲瞪着她,“你不戲弄我便渾身不自在是不是?”
柳橋投降了,“君世軒定親了,這下子你放心了吧?”
“定親了?”易之雲詫異。
柳橋點頭。
“你怎麼現在才說?”易之雲惱羞成怒,“你就一心想看我笑話是不是?”
“我可從來不知道大少爺的心眼這般小,還吃醋。”柳橋反駁。
易之雲氣結。
“好了好了。”柳橋見狀忙安撫,“我不戲弄你了成不?不過你總是這麼猜忌人家終究不好,得受罰。”
易之雲瞪眼,“受罰?!”
“嗯。”柳橋笑眯眯地道:“就罰你給人家君東家準備一份賀禮吧。”說罷,沉思會兒,“就寫一副字畫吧,嗯,就百年好合四個字,然後裱起來,這樣既不俗也省銀子!”
“不寫!”
柳橋也不怒,笑道:“那我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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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易之雲氣結,“我寫!我寫成了吧!你的字還見不得人,就算見的人也不許給別的男人寫!女孩子的字哪裡能夠流出去?!”他是不是真的該狠下心來讓她好好學學女戒?!
柳橋挑了挑眉,沒反駁他的話,“那你抽個空寫好。”
“嗯!”易之雲也沒有繼續糾結這個話題,“等寫好了之後我自己裱起來就成,不必請人了。”
“你會?”
“學堂有教過!”
柳橋有些驚奇,“學堂還教這些?”
“自然教,你以爲去學堂就只念書就成了?”易之雲道。
柳橋沉吟會兒,然後正色道:“大少爺,你在學堂學的東西,能不能教教我?”
易之雲一愣。
“字我也學了不少了,現在看書基本沒問題,練字也不是一天兩天就可以的,而且佔的時間也不多,不如學學其他東西。”柳橋道,“也免得將來你嫌棄我跟你沒有共同話題,弄些其他女子紅袖添香什麼的。”
易之雲的臉黑了,直接拿了桌子上的書輕拍了一下她的腦袋,“你這個腦袋就不能將我想好些嗎?”這臭丫頭盡是將他往壞處想!
“防患於未然嘛。”柳橋笑道,“那大少爺教不教?”
“我不教你還不把我給吃了?”易之雲瞪着她。
柳橋起身,“那好,從明天起我便教我!”也好讓她瞭解瞭解這童生試,易之雲三次都沒過定然有原因的!她不敢說一定有辦法讓他過,可是上輩子那般多年的應試教育基礎在,總是能夠幫上些忙的,而且,也擴寬擴寬一些眼界。
易之雲應了她。
“你先念書,我去給你做宵夜去!”
“我不餓!”
“宵夜不是填飽肚子的,而是給你補充腦細胞。”柳橋道,隨後轉身出去。
易之雲嘴角勾勾。
小半個時辰之後,柳橋端着兩碗腐竹雞蛋湯水回來,“嚐嚐。”
易之雲盯着碗裡的東西,然後擡頭,他就知道這臭丫頭不會這般好心真的要給他補充什麼腦細胞的,“你在作坊搗騰了這麼多日子就是做了這東西?”
“腐竹雞蛋湯水。”柳橋笑道,“放心,腐竹不是腐爛的竹子,用黃豆做的。”
易之雲看了看她,“你爹教你的?”
“當然不是。”柳橋搖頭,柳河死而復生,她便再也不能將所有的東西都推在他身上了,“嚴格來說是我研究出這東西是大少爺您的功勞。”
易之雲一愣,“我?”
“嗯。”柳橋笑道,“之前如果不是你將我氣瘋了,我哪裡會躲到作坊裡?更不會拿磨黃豆發泄了,便不會無意中發現那磨出來的豆漿煮了之後會結出一層豆皮,而豆皮烘乾了之後竟然成了這東西,相似枯竹,我便起名爲腐竹。”
這話表面聽來像是她運氣好,卻經不得深入推敲,易之雲也並未深入去推敲,不是意識不到,而是相信她,“這樣說來我也不算是一點用處也沒有。”
還順着杆子爬了?!
“對,大少爺的功勞大着呢。”柳橋皮笑肉不笑。
易之雲笑了,“那我可得好好嚐嚐!”管她怎麼搗騰出來的,她高興就好!
柳橋靜待着他的評價,她自個兒是挺喜歡吃腐竹的,尤其是這腐竹雞蛋糖水,可其他人的口味便說不定了。
“很滑嫩,口感不錯,不過有些甜。”易之雲道。
柳橋道:“下回給你炒着吃!”
“給娘做了嗎?”易之雲問道。
柳橋苦笑:“沒。”
易之雲一愣,隨即看着她,“怕娘又懷疑你是妖怪?”
柳橋心中一顫,他竟能如此準確地猜到她心裡的想法?
“那便不要給娘做了。”易之雲道,“娘也不喜歡吃甜的。”
柳橋看着他,“易之雲,你就真的不怕?”
“阿橋。”易之雲正色道,“我不知道你爲什麼會有這麼多奇奇怪怪的想法,也不知道你腦子怎麼生的這般古靈精怪,但是我知道你不會害我,不過我不太滿意你喜歡我的程度,柳氏阿橋,如果你把鑽錢眼的專注來喜歡我,我會更加高興。”
“你——”柳橋氣也不是不氣也不是,“吃你的糖水!”
易之雲笑了,“以後不許再懷疑我。”
“是,大少爺!”
用完了宵夜,兩個又各自幹各自的了,一個時辰之後,柳橋打起了哈欠,收拾東西回屋休息,“易之雲,不要太晚了,考試是要緊,但是熬壞了身子得不償失。”
“知道了!”易之雲揮手道:“囉嗦!”
四月下旬的日子便是這般度過,每一天都基本重複着同樣的事情,可是卻並不讓人覺得厭煩,反而瀰漫着安心的感覺。
二十九這日,易之雲休沐,兩人用過了早飯之後便借了林小燕的驢車出門,這一次,林小燕跟着他們一起。
又經過了半個多月的修養,林貴的身體基本沒問題了,甚至還能下地去侍弄侍弄莊稼,不過卻越發的沉默寡言,而且總是有意無意地避開村裡的人,走到村道上也始終將頭壓的低低的。
對此,柳橋沒有辦法。
林小燕更是沒有辦法。
一個男人被帶了綠帽子,尤其還是一個老實人,要重新挺直腰板站起來的確有些難,如今,只能希望時間可以化解他的自卑和傷痛。
不過林貴到底沒有像之前那般拘着林小燕了,或許與王氏死了有關,也或許柳橋跟他說過如果他再這樣拘着林小燕,不讓她出門,外面人或許更加覺得林小燕是不是怎麼了,所以纔不敢出門。
然而不管如何,林小燕終究是得到了一些自由,不過她大半部分時間仍是呆在家裡或者跟林貴去侍弄莊稼,便是心裡沒說,但是柳橋知道她多多少少還是在乎之前發生的事情的。
所以今日,柳橋特意叫上了她,便是出去走走散散心也好。
原本柳橋還以爲要勸上好一陣子她才願意出門的,沒想到這才一說,她便答應了。
……
柳橋今天的任務很重,不但要去見君世軒,更是要帶柳河進城去看大夫,其實那日婚宴之後她便提過了,但是柳河一直找理由推着,今日她是如論如何都要帶他去一趟的,然後便是給易之雲去買書,再有便是讓林小燕散散心,最後,還想去找一趟陳捕頭,正式謝謝他當天的幫助。
一行三人先去了柳家村。
這是自上次婚宴之後柳橋第一次來,沒想到一來便湊上熱鬧了。
此時,柳河的屋子前圍着一堆人,男女老少都有,而院子裡傳來了怒罵聲。
“你這個不要臉的老貨,你憑什麼不讓我跟着城哥去?!”
“你是老孃的媳婦,就該留下來伺候老孃!”
“伺候你?就憑你也配?”
“我是你婆婆,我有什麼不配?!你進了我們家的門就該給我們做牛做馬伺候公婆!”
“我呸!做牛做馬?就憑你一個鄉下婆子也敢讓我做牛做馬?”
“鄉下婆子?你以爲你是千金小姐?就算是千金小姐進了我們家的門也得伺候我們!”
“你們家連新房都是佔自己弟弟的,你們還好意思讓我伺候你們?你們不要臉我還要臉了!我告訴你們,誠哥我是跟定了,他如果要回城裡,就得帶上我,如果不帶上我,我敢保證他的差事也保不住!”
“你——你——你這個小賤人小蹄子!”
“你打我?你竟然打我?我爹孃都沒有打過我——”
“啊!媳婦打婆婆了!媳婦打公婆了!老天爺,你長長眼睛,你快一道雷劈下來劈死這個不要臉的小賤貨吧!”哇哇哀嚎起來。
“不要臉?誰不要臉了?我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你們這樣不要臉的,搶了自己弟弟的屋子給兒子當新房,然後還污衊給沒過門的媳婦說是我一定要這樣才肯嫁?我嫁過來第二天就盯上我的嫁妝,讓我把我娘給我的陪嫁首飾給小姑子,我不給你們就給我臉色瞧?如今還想分開我們新婚夫妻,讓我在這裡做牛做馬伺候你們兩個不要臉的老貨?!我告訴你黃氏,你休想我會受你控制!我錢湘湘可不是好欺負的!你們要是惹急了我,我就跟誠哥一輩子住在縣城裡,讓你們死了也沒兒子送終!”
“啊——啊——”黃氏的哀嚎聲直上雲霄,“我要讓我兒子休了你休了你——”
柳橋跟易之雲對視了一眼,隨後笑了,這還真的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柳城娶的媳婦具體什麼來頭,婚禮當日他們也聽到了一些,這錢氏雖然不是什麼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但是孃家在城裡也算是個小康,最重要的是,她爹是那首飾鋪子裡面最老道的師傅,深受鋪子東家的看重,而柳城便是在岳父的手下討生活。
黃氏以爲娶進了一隻金母雞,豈料是迎進了一尊佛,她以爲可以憑着婆婆的身份壓制媳婦,可人家根本不買賬。
於是乎……
黃氏倒黴了,估計這時候已經後悔莫及。
不過奇怪的是,這婆媳兩人吵的這般厲害,柳城呢?
還有柳河,有沒有受到波及?
易之雲不待柳橋開口便問了一個在門口圍觀的柳家村人,得到的消息便是柳河一大早便去地裡了,至於柳城,則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
柳橋沒打算進去湊這對婆媳的熱鬧,讓易之雲趕了車去找柳河了,柳江給柳河的那三畝地如今正一畝種了麥子,一畝種了高粱,而另一畝則種了花生,雖然不在一處,但是時令的莊稼都有了,當時柳城選了這三塊地給柳河,也算是挽回了一些他們這一家子刻薄的名聲。
“爹!”柳橋遠遠地便見到柳河,開口喊道。
柳河正在花生地裡拔着草,聽了喊聲擡頭,見了是自家閨女跟女婿來,臉上頓時泛起了笑容,然後起步往田邊走來。
易之雲停好了驢車之後,便對欲上前去扶柳河的柳橋道:“你別動,待會兒你還要去談生意,弄髒了衣裳不好,我去!”
柳橋停下腳步。
“阿橋,易大哥對你真好。”林小燕歆羨道。
她真的很羨慕阿橋。
如今她有爹有娘,還有易大哥疼。
她真的很羨慕!
柳橋看向她,趁機勸慰,“以後你也一定可以找到一個對你更好的人!”她真的擔心林小燕會因爲上次的事情而對將來失去信心。
林小燕聞言,愣了會兒,然後便是羞澀,“如果真的……就好了……”
柳橋又是詫異,不過雖然林小燕的反應出乎她的預料,但是到底沒有露出她擔心的神色,或許她太過緊張了,事情沒有她想的糟糕,“一定會的!”
“阿橋,你們怎麼來了?”這時候,易之雲已經扶着柳河過來了。
柳橋擡頭看着他,快半個月沒見了,柳河的臉色比之前好了一些,想來真的過得不錯,“我來看爹。”
“好!”柳河笑道,“來,我們回家去!”
“爹。”柳橋道,“我們來除了看看爹之外,就是要帶爹進城去看看腿的。”
柳河一愣,隨即苦澀一笑,“阿橋,爹知道你們有孝心,不過爹的腿治不好的,別浪費錢。”
“岳父。”易之雲道,“就去看看,費不了多少錢,你如果不去,阿橋便會日日擔心的。”
“這……”
“柳叔叔,你就去吧。”林小燕也加入了勸說,“易大哥說的對,你如果不去的話阿橋一定每天擔心的吃不下飯睡不着覺的。”
柳河猶豫半晌,“哎……好,爹先回去換件衣裳。”
“爹。”柳橋還真的不想讓柳河回去蹚那對婆媳的渾水,“你這衣裳很好,不需要換了。”
柳河沒駁女兒的話,“好,不換不換,我閨女給我買的衣裳自然是好了,那爹去洗洗手洗洗腳!”
“我扶岳父。”易之雲道。
柳河看了他一眼,之前他的確看着小子不順眼,後來就算他對他百般討好,他也覺得他不過是假惺惺的,不過那日之後,他知道這小子是真心的,雖然還是覺得他有些配不上他的閨女,不過看他爲了阿橋將他這個岳父當父親一樣孝順,便認了就是了,“嗯。”
易之雲見柳河這般心裡自然也是高興,小心翼翼地扶了柳河到一旁的溝渠前洗了手腳,然後還親自幫柳河穿鞋子,那殷勤的樣子讓柳橋翻了白眼,林小燕瞠目。
收拾好了之後,一行人便往城裡去了。
“剛剛你們去了家裡,是不是城媳婦又跟你大伯母吵了?”柳河似乎猜到了女兒不讓他回去的原因。
柳橋點頭,“爹,他們經常吵?”
“哎。”柳河又嘆息,“阿城這媳婦本質是不錯的,她對我這個叔叔也是沒話說,可是……就跟你伯父處不來,這兩人的性子太要強了,都不肯讓步,你大伯母覺得是長輩便要晚輩事事都聽她的,你這堂嫂呢,孃家的時候被寵壞了,也是事事都要依着她,不但阿城要依着她,你大伯母也得依着她,可你大伯母那性子……哎。”
“剛剛聽說大伯母在堂嫂進來便盯上人家的嫁妝?”柳橋問道。
柳河又是嘆氣,“你大伯母就是太過盯着眼前的利益了。”說完,眸色黯淡了一些,轉頭看了一眼專注趕車的易之雲。
“爹怎麼了?”柳橋問道。
“沒什麼。”柳河搖頭,沒告訴女兒自己心裡的想法,嫁妝,每個姑娘出嫁,就算家境再困難也都有一份嫁妝的,可是自家的閨女卻什麼也沒有,反倒是後來……
易之云爲了討好岳父,也爲了讓岳父相信他對他的女兒好,自然也將嫁妝的事情說了,之前柳河雖然震動,但是也沒有多大的感觸,如今提起嫁妝一事,心裡便覺得對不起閨女。
“阿橋,過兩年,爹也給你置辦一份嫁妝!”
柳橋一愣,隨即動容,“嗯,阿橋等着!”
柳河笑容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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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爹。”柳橋回到了方纔的話題上,“她們這樣吵着,可有連累到你?”
“沒有。”柳河笑道,“女人家的吵架哪裡能連累到爹?不過她們這樣吵下去我真擔心這個家會散。”
散了便散了,柳橋腹誹道,當然,只能是腹誹,“堂哥就沒管?”
“管,可一個是他好不容易娶來的妻子,還是他師傅的女兒,另一個是他娘,他管能管到哪裡去?管了還更加糟糕。”柳河道。
柳橋撇了撇嘴,“爹,以後她們再鬧你就避開些,別湊上去。”
“爹笑得。”柳河點頭,若是從前他或許會管一管,可是經過了這些事,尤其是阿城……他的心也冷了,“爹如今只盼着你過的好。”
“岳父,我會對阿橋好的。”易之雲轉頭道。
柳橋笑道:“爹,他不敢不對我好,你放心。”
柳河這回沒訓易之雲,含笑點頭。
易之雲忽然間覺得自己熬出頭了。
進了城,巳時已經過半了,一行人先去了醫館,雖然跟張大夫關係不錯,可這時候醫館人多,張大夫也沒給他們方便,讓他們在一旁等着,等輪到了他們便已經快午時了。
“小燕,你能不能幫我將東西先送去金玉滿堂,還有這幾個菜單一同給君世軒,我等我爹看完了之後再過去。”
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借用金玉滿堂的廚房下手製作的,可如今看是不成了。
丟下柳河是絕對不可能,讓易之雲在這裡照顧自己去,易之雲不會同意,柳河估計也不會,讓易之雲自己去,更是免了。
如今只能讓小燕去,好在之前她將要做的菜都寫成了下來。
“讓廚子照做就是了。”
林小燕有些無措,“阿橋,你相信我?”
柳橋一愣,雖然正色道:“我當然相信你!小燕,上回豆芽的事情不是你的責任,說起來也不能說是阿貴叔的責任,而且這是都過去了,我們都不要去計較什麼了,小燕,你一直都是我最信任的人!”
林小燕眼睛微紅,“好!我幫你送過去!”
“你不用回來了,我們待會兒直接過去。”柳橋道,“你幫我盯着廚子。”
“嗯!”林小燕點頭。
柳橋將裝着腐竹的簍子給她,目送她走遠之後才轉身進了醫館,這時候張大夫已經在給柳河施針,“這陣大約要施一個時辰,如今快中午了,你們還是先去買些吃的吧。”
“我去。”易之雲道。
柳橋點頭。
大約一刻多鐘,易之雲便回來了,買了饅頭包子還有燒雞。
“你如果着急就先去吧。”東西買回來之後,易之雲便拉了柳橋到一旁倒水,“我在這裡照顧岳父。”
柳橋詫異,“你讓我一個人去?”
“嗯。”
“你放心?”柳橋真沒想到。
易之雲瞪着她,“我怕什麼?!一個已經定親的人,他還能勾引你不成?!”
這話說的……
柳橋有些無語。
“而且不是還有林小燕在嗎?”易之雲道,“你還是快去吧,免得林小燕被君世軒賣了還幫君世軒數錢!你放心,岳父這裡我幫你兜着,不會漏了你的餡的!”
柳橋眼眸一睜,“易之雲……”
“你不是不想讓岳父知道你做這些事情嗎?”易之雲正色道,“我幫你兜着!”
“易之雲……”
“好了。”易之雲笑道,雖然她沒說,但是一路上她一直沒提金玉滿堂的事情,而且當日當他說起給她的嫁妝一事,她便一個勁地轉移話題,他還看不出她不想讓柳河知道她這些日子做下的壯舉?雖然他也懷疑當日她說那豆芽是她爹叫的話,可正如他之前所說的,管她怎麼弄的,只要不做壞事不偷不搶,隨她高興就是,難道還真的怕她是妖怪不成?“要謝我以後就對我好點,死心塌地地伺候我!”
“嗯。”柳橋壓下了心中的顫動,第一次沒有反駁他的這句話。
易之雲眼眸溫潤,取了備好的禮物遞給她,“去吧,自己弄些吃的,別餓着,還有,小心點君世軒,別讓他給再算計了!”
“嗯。”柳橋點頭,接過轉身,“你跟我爹說一聲,我不進去了。”說着,便起步離開,生怕走遲一步,便會忍不住落淚。
易之雲,你比我所想的還要好!
柳橋的心情一直到了金玉滿堂的門口,才平復下來,理了理神色,走進了賓客盈門的金玉滿堂,而而這時候發現,金玉滿堂竟然又擴充了一倍,兩邊的屋子都被買下了,打通了連成一片。
“柳姑娘,你來了!”掌櫃還是那個掌櫃,卻比去年又胖了,想必日子過得滋潤,“東家已經等了好些時候了!”
柳橋笑道:“有勞掌櫃帶路。”
金玉滿堂擴充了,整個內部結構也幾乎變了一個樣,自然這次見君世軒的地方不再是當初的那間廂房,可進了廂房,卻是見到了一樣的擺設,若不是剛剛的位置不一樣,她還以爲自己又到了當日的那間廂房。
而君世軒……
卻是不同。
不是相貌變了多少,而是氣韻。
之前的他雖然沉穩,卻仍有着年少的銳氣,而這一刻,卻像是一個成人一般,更是沉穩成熟,若不是他的樣貌仍是年輕,若不是知道他今年不過十六,她定然以爲這是一個已經在紅塵打滾數十年的人。
不過短短一個多月罷了,竟有如此改變?
難道是因爲定親了,心智更加成熟?
“柳姑娘終於來了。”君世軒淡淡微笑道。
柳橋收起心中的詫異,微笑上前,“讓君東家就等了,抱歉。”
“無妨。”君世軒道,“請坐。”
柳橋道謝之後坐下,隨後便發現一直跟在君世軒身邊的胡叔竟然不在了,這讓她有些意外,之前這人一直防賊一樣防着她,今日竟然不在?
“怎麼了?”君世軒問道。
柳橋忙收起外泄的情緒,在這人面前她可不敢不小心,更不敢再將他當做少年來看待,“沒什麼,只是有些奇怪胡叔不在而已。”
君世軒似乎有過一瞬間的愣怔,隨後淡淡道:“我派他出去辦事了。”
柳橋淡淡點頭,端起茶杯抿了口茶,隨後便道:“聽說君東家定親了。”隨後,起身,將用木盒子裝着的禮物奉上,“小小心意,請君東家莫要嫌棄。”
君世軒並未接過,卻是眯起了眼睛,“你知道?”
“嗯。”柳橋微笑,“阿旺大哥跟我說了,聽說是胡叔告訴他的。”
君世軒面色不動,目光卻落到了她手中的盒子上,然而仍是不語。
柳橋這句話自然不是隨便說說的,胡叔對她有敵意,雖然起因可能很荒謬,但是她不得不防,她可不想在跟君世軒鬥心機的時候還得防着胡叔會不會化爲餓狼咬她一口,所以,她在給君世軒上眼藥,她能猜出胡叔是故意將消息透露給林旺,君世軒自然也能,而沒有一個主子願意自己的手下如此自作主張的,至於君世軒自己……
會看上她?
荒謬!
便是看上,也不過是想榨乾她身上的價值罷了。
“想來胡叔是想讓我給東家送件賀禮的,不過東家也知道之前我花了不少銀子,而我爹又死而復生,身子不好需要銀子看病,所以,目前我挺窮的,請君東家莫要嫌棄這禮物廉價。”
君世軒擡高視線看着她,從她黑白分明的眼中,他可以看到自己的倒影。
“君東家真的嫌棄?”柳橋苦惱道,“也罷,我改日再……”
君世軒卻忽然起身,伸手握住了盒子,“心意到了便成,禮物貴重與否並不重要。”說着,接下了禮物放在一旁。
柳橋笑道:“多謝君東家。”
君世軒坐了下來,淡淡地看着她,“柳姑娘覺得我定親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情?”
柳橋一愣,“君東家爲何如此問?”
“柳姑娘覺得呢?”君世軒卻繼續問道。
柳橋看着他的目光中多了審視,難不成他對這門婚事不滿意?可是表哥表妹的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嗎?而且,以他的手段和本事,他不願意接受這門婚事誰能逼他?“婚姻大事,自然是喜事。”
“可爲何我不覺得開心?”君世軒繼續問道。
柳橋心頭忽然一顫,感情真的被她猜對了?可他君東家不願意這門婚事,關她什麼事?“許是君東家大風大浪經歷多了纔會如此平靜,又或許只是定親沒真正成親,君東家才感覺不到高興。”
“我定親的對象是我的表妹。”君世軒繼續道。
柳橋點頭,“我聽說了,這樣很好啊,表哥表妹親上加親的。”
就衝着他現在這態度她便不會說近親結婚的壞處,他的婚事不高興關她什麼事?他跟他娘訴苦,胡叔訴苦,掌櫃訴苦也輪不到來跟她訴苦!難不成他還想利用她來擺脫這門他不滿意的婚事?
若他真有這念頭,那活該生一堆不正常的孩子!
“可我一直只將她當成妹妹。”君世軒道,“可是我卻不得不娶她,當年,我父親病逝,如果沒有我舅舅一家傾盡家產幫忙,我穩不住局面,今日恐怕再無君世軒此人。”
柳橋不欲再聽下去,“君東家……”
“後來,我舅舅舅母雙雙病逝,臨終之前,我娘承諾我會娶表妹爲妻。”君世軒卻不顧她的抗拒繼續道,“我知道不能忘恩負義,只是,努力多年始終無法生出男女之情。”
“那又如何?”柳橋沒有迴避他的話,“婚姻大事本就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況君東家娶的還是自家的表妹,知根知底的,至於男女之情,等成親之後自然能夠培養出來,若是君東家連自己相熟的表妹都不能生出男女之情,還能對其他女子有不成?再說了,你是男子,婚姻之於你真的有你所說的重要嗎?你只需盡則給予你的妻子衣食無憂的生活,沒有人要求你做一個好夫君,不,應該說是就算你不是一個好夫君所有人都不會覺得你不是一個好夫君。”
一個穿來的人說出這樣的話的確不應該,可她不是知心姐姐,跟他耐心講解愛情。
君世軒顯然也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對你夫君也是這般要求?”
“當然不是!”柳橋搖頭道,“他要是敢這麼對我,我就扒了他的皮!”
君世軒面色一沉,似乎有些惱了,“那你爲何跟我說這些話?”
“君東家,你來找我不是想要安慰嗎?”柳橋笑了,攤手無奈道:“我自然要給你安慰?難道說些讓你更加抗拒這門婚事的話?或者直接給你出個主意讓你退了這門婚事?君東家,寧拆一莊廟,不拆一段婚,而且,君東家既然選擇了要報恩,那就不該三心兩意的,你豈會知道你表妹不是一個好妻子?”
她不同情眼前之人,就算他是被逼接受這門婚事,可是她仍不覺得他可憐,反倒是覺得他的那位表妹倒黴。
嫁給這樣的精於算計的人本就累,如今人家還不願意不喜歡沒有男女之情,不是倒黴嗎?倒黴透頂了!
“君東家,你與你表妹既然已經定親了,便不該再跟人,尤其是一個外人說這些話,不然傳到了……”
話沒有說完,便被門外一聲鏗鏘聲打斷。
“啊——”
柳橋面色一變,站起來轉身去開門,便見林小燕跌倒在地上,捂着腳,面色發白,而地上摔了一個湯鍋,灑了一地滾燙的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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