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佈置
一直被通緝但是沒有消息的柳城回來了,然後再一次故技重施對美食坊下手,不過這一次他不再勾結內部的人員,而是夥同了外縣的幾個地痞流氓,半夜潛入了美食坊中,只是這一次沒有這麼好運氣,還沒有得手就被發現了。
而發現他的人正是林小燕,當時林小燕還不知道闖入來的是柳城,只當是來了賊,當場大喊,隨即驚動了其他人。
柳城一行人見事情敗落當即逃走,同時將林小燕給抓走了,多了一個護身符。
柳橋接到消息的時候,林小燕已經平安獲救了,可是還沒有知道詳細的情況,柳橋心裡還是發慌,幾年前的那次還說年紀小沒事,可是這一次……
幸好,當她趕回揚子縣,見到了林小燕的時候,她的臉色很正常,並不像是經過什麼不好事情樣子,不過柳橋還是問了具體的情況。
林小燕一一說了,“……當時大家害怕他真的會殺了我,就不敢追,不過也是第一時間去報了衙門,而他們拉着我沒走多久,便遇上了……”話頓了頓,才繼續道:“遇上了君東家的馬車……當時已經很晚了,他們見了馬車便要搶,不過被君東家身邊的兩個人給打下了……我也趁着這個機會掙脫了他……雖然手臂被刀子劃傷了一些,不過只是皮外傷。”
柳橋仔細看了她包紮過的傷口,方纔鬆了口氣,隨後,便意識到了一件事,“救你的人又是君世軒?”
這般巧?
林小燕笑了笑,“嗯,當時君東家從州府回來,正要碰上了,也幸好他是從州府回來,身邊帶着會功夫的下人,不然恐怕他也會出事。”
柳橋凝視着她,近幾年林小燕再提及君世軒,乃至面對君世軒的時候已經可以做到坦然了,她相信她已經是放下了的,不過現在又被他救了一次,這……“小燕……”
“阿橋。”林小燕似乎沒看出她的心思,反過來安撫她,“我真的沒事!也沒有嚇着,我都不是小孩子了,這些小事就嚇壞了我,我還怎麼給你當掌櫃?!”
柳橋沉吟會兒,舒了口氣,“你沒事就好,以後這鋪子的門戶要小心些!”
“我已經交代下去了,以後晚上都要有人守夜,再買一條狼狗看門!”林小燕道,“現在那柳城也已經被抓了,而且這件事還禍及了君東家,陳捕頭說大老爺剛剛下了令要整頓縣城的治安,以後會更加太平的。”
柳橋笑道:“這麼說我們又是託了君東家的福了?”
這話也不是虛話。
如今美食坊在揚子縣雖然有些名氣,但是跟君家相比,那是沒得比的。
“嗯。”林小燕點頭,“阿橋,我們找個時間好好謝謝他。”
“好。”柳橋微笑點頭,看着林小燕的坦然,她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多想了,“改日我們設宴請他,當面謝謝他。”
“嗯。”林小燕點頭。
柳橋隨即岔開話題,“小燕,雖然沒事,但是畢竟是受了驚嚇,你的手也傷了,不如休息一段時間。”
“不用了。”林小燕搖頭,“這件事我沒告訴爹,怕嚇到他,要是我休息的話也不好說,阿橋,你也不要告訴他!”
“那就在鋪子裡休息!”
林小燕笑道:“我也沒有什麼事情要做,鋪子的採買,售賣,廚房都有專門的人,我就是看着賬目罷了,還有若是有些夫人小姐的親自來,我招待一下罷了,不用專門休息的!”
柳橋見狀,只有由着她了。
在確定林小燕沒事之後,柳橋便去了衙門,到了衙門口,便跟從衙門裡走出來的柳河碰上了,“爹。”
柳河的臉色有些黯然,見了女兒也沒有即可好起來,“阿橋,你怎麼來了?小燕有沒有事情?”
“沒事。”柳橋道,“只是受了點輕傷。”
“那就好。”柳河鬆了口氣。
柳橋看了看他,“爹去見過大老爺了?”
柳河一愣,隨後點頭,“嗯。”
“大老爺怎麼說?”柳橋繼續問道。
柳河苦笑,“說了按照大周律法,會判流放!幸好沒出人命,否則就是斬立決了!”
“爹難過?”柳橋問道,柳城的這個下場是可以預計的,不過柳河的心思她倒是有些摸不準,如今她已經知道了她不是他親生的,而他又不想再娶,也便是說柳江這一脈就是跟他關係最親的,如今柳城落得如此下場,雖說是咎由自取,可柳河心裡難免會傷心,“如果爹想,我可以試試看看能不能……”
“阿橋。”柳河打斷了她的話,“爹知道你孝順,不過這是他自己造的孽!爹是難過,幾年前他雖然有些小毛病,可是也不至於做出這些殺人放火的事情來!可爹再難過也不會糊塗到想要去給他脫罪!這一次如果我們幫他脫罪了,下一次,說不定他就會對付你!阿橋,這件事你不要理,讓大老爺判吧,流放就流放,至少保住了性命!”
柳橋心裡自然也不想幫柳城,不過是不想讓柳河心裡難受罷了,如今他既然不想插手,那她也不會當聖母,“那我們先回去吧。”
柳河點頭。
衙門的判決很快就出來了,如柳河之前所說的,判決了流放,刑期二十年。
這流放之刑不僅僅是將人扔到那些鳥不生蛋的地方去就不管了,這些犯人到了流放之地,還得做苦工,又專門的人管理,直到刑期滿了才能離開返回原籍。
柳城流放之地是西南的石州。
石州以出產鐵礦聞名,乃大周最大的兵器原料庫。
石州距離如今還正動盪着的宜州不過是半月的路程,這也是爲了朝廷如此緊張苗族之亂的原因,一旦宜州出事,石州也危矣,那時候大周就等於失去了兵器庫!
所以石州戰亂什麼的是絕對不會有的。
如今柳城流放石州,只要安分守己熬日子,大約也能夠熬到遣回原籍之日的。
事情定了,籠罩在美食坊上的陰霾便散去了,可就在柳城被押送上路的這一日,黃氏卻發了瘋似的衝進美食坊中。
“小賤人你給我出來!小賤人你給我出來!出來——”
林小燕看着被砸了一地的糕點,怒喝道:“還不快將她摁住!”
兩個夥計當即上前。
黃氏發瘋掙扎,猙獰的神色配上了臉上的那條疤,更是宛如鬼一般,“放開我!放開我!我要殺了那個小賤人,我要殺了她!讓她害我兒子!我讓她害我兒子!”
身子被擒住,可是卻仍是擡腳踢着。
鋪子被弄的一片狼藉。
“殺千刀的小賤人,野種!她孃的野種!我告訴你們,柳橋那個小賤人根本不是柳家的種,也是野種!是柳河從外面抱回來的野種!”
林小燕氣瘋了,根本不信黃氏所說的話,“綁住她,拿東西塞住她的嘴!”
其他人當即又是拿繩子又是拿布的。
“柳河你出來!你出來!你抱了一個野種回來害我兒子,你給我出來!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跟那個野……嗚嗚嗚……”
折騰了好一會兒,黃氏的嘴終於堵住了。
林小燕面色鐵青,“把她先關起來!”如果是其他人,她早就仍去衙門了,隨後,便讓人去通知柳橋。
而這時候,柳橋正在腐竹作坊內。
揚子縣的腐竹作坊如今的工作量已經大大減少了,不過作爲第一家作坊,地位還是超然的,尤其現在還承擔起了培訓師傅的重擔。
這一次柳橋過來原本只是看看,這些年她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在了酒坊跟美食坊上面,對於已經成熟運作的腐竹作坊漸漸放開了。
不過這一次來了後,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記憶中還有一樣豆製品是可以做的。
而且如果真的做出來了,那便又是一樣新奇的賣點。
銀子能賺自然不怕多。
而且這些年她也沒有再給金玉滿堂什麼好東西,如今君世軒又救了林小燕,她也正好將這東西當做謝禮。
“柳東家,這樣真的成嗎?”作坊的師傅看了柳橋寫出來的方子,皺緊了眉頭,“豆腐發黴了真的可以吃?”
“醬油的製作不也是要經過這個階段嗎?”柳橋問道,“爲何變成豆腐就不可以了?”
“可是……”
“你就照着方子做。”一旁的君世軒開口道,“至於能不能吃做出來試試就知道了。”
見自家東家也這麼說了,那師傅也不再多話,拿了秘方便下去。
“這事記得保密。”柳橋提醒了一句。
那師傅點頭:“柳東家放心,小人曉得。”
“嗯。”柳橋點頭。
待那師傅退下之後,君世軒方纔開口問道:“這做出來的東西叫什麼?”
“腐乳。”柳橋笑道。
君世軒笑着問道:“爲何叫這個名字?”
“豆腐乳白色,腐化過後的豆腐,自然叫腐乳。”柳橋微笑道,說的頭頭是道,事實上是她胡扯的,因爲爲何叫這個名字,她也不知道,“不過君東家也不要高興的太早,因爲我也沒做過這東西,製作方法大體是這樣的,不過沒出成品我也不好說。”
“我信你。”君世軒卻笑道。
柳橋看着他的神色,心裡不禁小小咯噔一下,“東西還沒出來,君東家還是不要先信了的好,就算出來了,也未必就會受歡迎。”
“我說了我信你。”君世軒淡淡笑道,“這麼多年來,你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
這話說的並沒有說,可柳橋卻聽的渾身不自在,當即轉移了話題,“對了,之前你救了小燕,小燕說了想請君東家吃頓飯,當面好好謝謝你。”
“舉手之勞而已。”君世軒淡淡道,“不過我好奇你就這麼將方子叫出來,就不怕我吞了?”
“這些年我吃了不少的虧,不過事後都被我討回來了。”柳橋笑道,意思便是他若是敢讓她吃虧,事後她也一定會討回。
君世軒但笑不語。
柳橋將話題轉回了方纔那個繼續道:“說起來君東家也算是小燕的福星了,兩次都救她於危難。”
君世軒沉吟會兒,“有話不妨直說。”
“我有什麼話沒有直說?”柳橋好笑道。
君世軒看了看她,沒有繼續糾纏這個話題,“既然她想請我,那就定個日子吧,這段時間我都會在揚子縣。”
“不如就明晚吧。”柳橋道。
君世軒點頭,“好。”隨後,岔開了話題,“對了,年初聽說你想買地,現在進行的如何?”
“一直讓人留意着,不過還沒最後敲定。”柳橋問道,“這十幾年欽州風調雨順,賦稅又不高,各級官員雖然參差不齊,但是州府都是不錯,所以良田的價格高,而且很少人放出來。”
這幾年她除了安家村的那些地之外,也就是之前陳家兄弟爭鬥之時趁機買入了一些良田,雖然也有近百畝了,可是比起她預計的目標還遠着。
陳家兄弟爭產,放出良田被她買下,這是當日她救了林花兒唯一一個得到的好處。
當年林花兒一事之後,陳家丟盡了臉面,陳家的幾兄弟便開始爭奪家產,爭來爭去,最後陳家一份幾代積累下來的家業便這麼漸漸敗了。
“你打算在哪裡置辦田產?”君世軒又問道。
柳橋看了看他,“這事我自己處理就成,不勞煩君東家了。”
“之前我說了我們是朋友。”君世軒淡淡道,“不過你卻似乎一直未曾將我當做過朋友。”
“君東家……”
“這麼多年來。”君世軒打斷了她的話,“你的稱呼,我由柳姑娘到柳橋,而你始終只是稱呼我君東家,也不是,有時候你也會叫我名字,不過每一次的情形都不太好。”
柳橋看着他,“我們之間不該太過親近。”
“蕭瑀跟我有何不同?”君世軒問道。
柳橋道:“他叫我嫂子。”
“可你不是他嫂子。”君世軒反駁。
柳橋皺了眉頭,“但至少他身邊沒有一個隨時會懷疑我勾引她丈夫的妻子。”
君世軒凝視了她半晌,“你很介意欣兒?”
“不是我介不介意的問題。”柳橋笑了,“而是我們的確不該太過親近,即使我們光明正大,可是流言猛如虎,你是男子,自然可以不在乎,可我不同,我不想我多年的心血被幾句無稽的留言毀掉!”
君世軒沉默地看着她。
“這些年我從柳姑娘到柳東家所經歷的一切,所承受的一切,君東家相信也知道一些的。”柳橋繼續道,既然說開了,不如就說清楚點,“我很珍惜我努力而來的一切,也對未來抱有美好的期望,所以,君東家,我容不得一絲的閃失!”
“欣兒沒有懷疑你勾引我。”君世軒開口道。
柳橋笑了,“我是女子,如果我夫君身邊一直有一個女子,就算他們真的沒有什麼,我也容不得!其實說起來君少夫人已經很大度了,上一次她來見我,雖然我不知道她的目的究竟是什麼,但是她看我的眼裡沒有怨恨,也沒有嫉妒,相反,我似乎還看到了羨慕,只是,再大度的妻子也是有底線的,如今我們保持一定的距離,她自然沒事,可如果我們真的當了無話不說的朋友,沒有一個妻子真的不在乎的。”
君世軒再次沉默。
“給你說個笑話吧。”柳橋繼續道,“有一對夫妻,成親多年了,還有了孩子,感情一直都算不錯,可是有一日,妻子發現丈夫在外面跟其他的女子見面,來往,妻子大怒,質問丈夫,丈夫說他跟那個女子什麼事情也沒有做過,他只是想找一個無話不談的紅顏知己而已,丈夫理直氣壯,覺得沒有動情,也沒有身體上的接觸,更不會帶回家,便是對得起妻子,可是,他恰恰不知道這纔是對妻子最大的侮辱。”
君世軒眸色微微一凝。
“身爲妻子,卻不能讓丈夫對自己無話不談,這算什麼妻子?”柳橋譏諷地笑道,“這個丈夫究竟有多恨自己的妻子,乃至要將她爲人妻子,身爲女子的尊嚴狠狠地踐踏在腳底?!這樣的男人比那些光明正大三妻四妾左擁右抱的男人更加的無恥!”
君世軒還是沉默,不過握着茶杯的手似乎緊了緊。
柳橋繼續道:“我不會當這樣的妻子,也絕對不會成爲那所謂的紅顏知己。”
“我以爲你會不懂。”君世軒看着她道。
柳橋一愣,半晌後才明白過來,隨即笑道:“我爲何不懂?幾年前你就跟我說過我不像孩子,如今,我更不是孩子。”
“呵……”君世軒笑了笑,“沒錯,你不是孩子了。”
柳橋繼續道:“其實有君少夫人這樣一個妻子,君東家該滿足了。”
“嗯。”君世軒笑着點頭。
柳橋卻瞧不透他這笑容的深意,“我說的有些多了,不過君東家放心,往後我們還是很好的合作伙伴,這一點不會變,不過除了這個,我想我們還是保持距離的好。”
“蕭瑀今年也十八了吧?”君世軒忽然問道,隨後,不待柳橋回話,又道:“說起來他也該成親了,他成親之後,你是不是也該跟他保持距離?”
“自然。”柳橋道,“我是他嫂子,不是她親孃。”
君世軒失笑了出聲,“這些年你的確有些像他娘。”
“這一次他去京城的事情,你不同意?”柳橋將話題轉到了正題上。
君世軒搖頭,“不是,不過如果沒有你,恐怕他不會僅僅只是去看鋪子。”
柳橋沉默,有時候她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事情方面,君世軒對她很瞭解,只是這種感覺不太好,“陸氏酒坊也有你的一份股在,往後決策方面君東家也該參與。”
“我以爲你不希望我參與。”君世軒道。
柳橋笑道:“這與我希不希望沒關係。”
君世軒沒有再開口,靜靜地看了她會兒,方纔道:“你放心,雖然當日投下去的銀子我已經收回來了,不過對於一個能下蛋的雞,我不會輕易放棄。”
“如此就好。”柳橋點頭,隨後便打算離開,而這時候,管事進來了,先跟君世軒見了禮,然後便跟柳橋到:“柳東家,林掌櫃派人來找你,說是有急事。”
柳橋蹙眉眉頭。
“可需要幫忙?”君世軒問道。
柳橋搖頭,“不用了,我先回去看看怎麼回事。”
“也好。”君世軒點頭,“那我們明晚見了。”
柳橋點頭,隨後轉身離開。
君世軒沒有送,不過卻一直凝視着她離開的背影,眼簾微微垂了下來,蓋下了淡淡的陰影……
……
柳橋在回美食坊的路上便了結了事情的經過,尤其是在聽到黃氏罵的那些話的時候,臉色頓時陰沉的厲害。
小賤人就算了,可是柳河抱回來的野種——
雖然沒有人信,可如果她一直這樣說的話,未必不會傳到張氏的耳中!
該死!
這一家子真的是禍害!
回到了美食坊,柳河也來了。
“阿橋。”他攔住了柳橋,沒讓她去見黃氏,因爲方纔林小燕已經將黃氏罵的話一一轉告了,“爹來處理!”
“爹打算怎麼處理?”柳橋問道。
柳河回答不上來,怎麼處理?之前柳城被通緝的時候,黃氏他們就想來鬧,是他摁住了,他承諾給他們買回賣掉的地,承諾將來每個月給他們一筆銀子讓他們安穩地過日子,只要他們不要去胡說八道,當時他們答應的好好的,可是現在……“阿橋……”
“爹。”柳橋緩和了語氣,“我知道你不想將事情做的太絕,你放心,我也不會的,只是這一次不狠狠地將他們壓下去,將來一定是禍害!爹,我不在乎外人知道這件事,因爲不管怎麼樣我都是你的女兒,可娘不一樣!如果被她聽到了這些話,開始她不會相信,可正如柳城所說的母女連心,她未必不會懷疑,這一懷疑,往後她就只能在懷疑中過日子,到了最後,要面對的更是殘酷的事實!爹,娘承受的起嗎?”
柳河咬了咬牙,“那你想怎麼做?”
“交給我吧。”柳橋道,“你放心,我不會要他們的命的!”
柳河知道她不會,“你跟爹說說,你想怎麼樣做?爹知道你不會下狠心的,爹擔心你的做法會給你惹麻煩。”
“她毀了的那些東西足夠她去牢房裡住上些日子了。”柳橋道,“到時候我請大老爺幫幫忙,不審,就將她關起來,讓她知道如果她再亂說我便能夠讓她一輩子只能呆在牢裡!”
柳河鬆了口氣,“這樣做不錯……”隨後,整了整神色,“那……柳江那裡,我去說!這一次他沒跟來,一定是不敢的!”
“待會兒我讓小燕拿些銀子給你。”柳橋道。
柳河一愣。
“買田地需要銀子,安置柳城的那兩個孩子也需要銀子。”柳橋道,“不過賭性難除,拿些地契跟孩子的生活費,最好不要交到他的手上。”
柳河面色一紅,“阿橋……爹不是……”
“爹。”柳橋打斷了他的話,“我沒有怪你,你做這些事情也做的對,他們畢竟是你的血親,你總不能看着他們餓死,不過,這樣就夠了,過了的話,恐怕就是結仇了。”
柳河苦笑:“爹曉得。”
柳橋心裡嘆了口氣,隨後,便讓人將黃氏送去衙門了,同時親自去了一趟衙門,見了大老爺,求了人情。
大老爺雖然不是徐茂,不過倒也知道柳橋跟君家有些關係,應了她的請求。
黃氏被關進了牢裡,日日夜夜恐懼着。
而柳河去了一樣柳家村,如何做的,柳橋沒問,但是他回來之時神色不錯,而柳河也沒有來找麻煩,相比是處理好了。
或許就真的應了那句話,銀子能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
當天晚上,在金玉滿堂,柳橋定了一個包廂,跟林小燕宴請君世軒,同行的還有柳河,如此,也算是避嫌了。
只是沒想到當晚君世軒竟然帶着榮欣一起來。
而比起一個多月前,榮欣氣色好了許多,一身華服,笑容清淺,透着富家少夫人的氣韻,這般的榮欣纔像是君家少夫人。
見她如此,柳橋想起了這次回來似乎也沒聽到君世軒納妾的事情,應當是沒有繼續,所以榮欣的氣色纔好起來。
“君少夫人。”
林小燕也跟着起身,“君東家,君少夫人。”聲音明顯比平日的輕。
柳橋看了她一眼,卻沒有從她的臉上看出她仍是沒有放下的端倪,便只當她是不習慣這樣的場面。
“君東家。”柳河也拱手行禮,“君少夫人也來了。”
君世軒淡淡點頭,“欣兒的身子好多了,我就帶她出來走走。”
“如今天冷了,君東家還是要多注意少夫人的身子。”林小燕隨即接話。
君世軒看了她一眼,“多謝林掌櫃關心。”
林小燕抿脣一笑,沒有再開口。
“都坐下吧。”君世軒道,“我跟柳東家也算是多年相交,不必這麼客套。”
柳橋對於他這個稱呼很滿意,“君東家說的沒錯,大家都坐吧。”入座之後,便對柳河道:“爹,你再去點幾樣清淡的適合君少夫人的菜式。”
“不必費心了。”榮欣微笑道。
柳橋笑道:“哪裡費心?這裡可是君東家的地盤,我可不能讓君少夫人吃的不好。”隨後繼續對柳河道,“爹,你去吧。”
柳河點頭。
“去跟掌櫃說就成,他知道欣兒喜歡吃什麼。”君世軒也道。
柳河點頭前去。
榮欣看着身邊的丈夫,“表哥,真的不需要這麼麻煩。”
“柳東家,我們都不用客氣。”君世軒笑道。
榮欣眼底一顫,動容點頭:“嗯。”
柳橋看着兩人,淡淡地笑着,心情也是不錯,不過如果忽略掉旁邊那道審視且防備的目光,那就更加完美了。
目光的主人自然是趙媽媽。
柳橋也沒有多想,只當又是一個胡叔一樣的人物,“君少夫人如今的氣色不錯,想來身子是大好了。”
“多虧了柳姑娘的話。”榮欣收起了思緒,微笑道。
柳橋失笑:“我什麼說了什麼話了?君少夫人可不要謝錯人了。”
“自然不會。”榮欣繼續笑道,“當日聽了柳姑娘的話之後我便想通了,你說的沒錯,唯有我身子好了,才能養出健康的孩子。”說完,又對君世軒笑了笑,“表哥也同意,這兩年先讓我好好養身子。”
柳橋笑容有些不自在了,這些事情他們夫妻不該跟她一個外人說的,“那就好,相信很快君家就會添丁的。”
“你說的沒錯。”榮欣轉向柳橋,笑容溫和,“表哥一定會後繼有人的。”
柳橋微微蹙眉。
場面冷了下來。
恰好這時柳河也回來了。
柳橋當即喚來了夥計上菜,一道道佳餚被端上來,柳橋舉杯先謝了君世軒,林小燕隨後也舉杯,一番客套之後,便是吃食。
宴請的飯桌上食不言這守則是不適用的,只是柳橋不太願意在榮欣面前跟君世軒交談,而林小燕除了必要的話之外,也不開口。
幸好有柳河在,場面倒也沒有冷下來。
“這道菜涼了。”君世軒阻止了榮欣夾菜的動作,“讓人先熱熱再吃。”
“不用這麼麻煩。”榮欣笑道,“大夫說我已經好過了。”
“好過了也要小心。”君世軒繼續道。
趙媽媽上前,“少夫人,少爺也是關心你,就讓夥計換下來吧。”說着,便揚聲喚來夥計,很快,桌面上涼了的菜都換上了熱的。
柳橋看着那些沒有動多少的菜,腦海浮現了一個念頭。
“柳姑娘,讓你見笑了。”榮欣看向她,見她沉默,便微笑道。
柳橋回過神來,“是我考慮不周。”
“這是常識,讓夥計熱熱就是了。”君世軒道,當然,這是普通人這般做的,他自然是直接換上新的,剛剛夥計也是這般操作。
柳橋看向他,“君東家可聽說過火鍋?或者是暖鍋?”
君世軒眯眼,隨後笑道,“你是說金玉滿堂可以在冬日推出暖鍋?”
“嗯。”柳橋點頭,這些年她在吃食上面其實一直沒有什麼講究,唯一講究的便是美食坊的糕點,所以把這樣一門好生意給忽略了。
柳河也道:“之前我在南方走貨的時候也吃過這暖鍋,只是味道卻不怎麼樣。”
“爹吃過?”柳橋問道。
柳河點頭,“南方有些地方有人這樣吃,聽說西北也有,只是阿橋,這暖鍋也不過是將才放進去煮熟,雖然不怕天冷菜涼,可味道真的不好。”
“可有佐料?”
“佐料?”柳河一愣。
柳橋一見他的反應便知道沒有,“爹所說的味道不好,是直接往鍋裡放鹽嗎?”
“嗯。”柳河點頭。
柳橋明白了,這不能算是火鍋,只能說是大鍋菜。
“你有辦法將這門生意做活?”君世軒看向柳橋,問道。
柳橋轉過來看着他,“應該有。”火鍋她上輩子沒少吃,沒想到這輩子卻給忘了,“不過還是得好好計劃。”
“如今才入冬,如果來得及的話,今年金玉滿堂便可以推出新菜式。”君世軒道,“金玉滿堂已經好一段時間沒有推出新奇又好的菜式了。”
柳橋笑道:“君東家,我可沒有這個信心。”
“既然提出了,不妨試試。”君世軒道。
“阿橋,君東家既然說了,不如就試試。”一直沉默的林小燕這時候開口道。
柳橋看了看她。
“君東家。”柳河卻持另一種意見,“阿橋已經很忙了,如果再做這個暖鍋,我怕會累壞她!金玉滿堂也有很多師傅,不如讓他們先做做看?”
君世軒看了看柳河,隨後對柳橋道:“你覺得呢?”
“柳姑娘,如果你能夠做的話,就幫幫表哥吧。”榮欣也開口。
柳河有些爲難了,他不想讓女兒辛苦,可君家的人這麼說如果不做,便是開罪了他們,雖然他也不怕,可是如果這樣,女兒以後就更加艱難了,“阿橋……”
柳橋看了看他們,微笑道,“也罷,反正我也想嚐嚐鮮了,好,我試試看,不過今年冬天就推出有些趕了,至少,不可能全線推出,除了佐料以及配方的調配之外,還用暖鍋的用具,這些都需要準備。”
“那就現在揚子縣推出。”君世軒道。
柳橋點頭,“過幾天我給你一個方案。”
“五五分成。”君世軒道,“包括昨天的腐乳方子。”
柳橋笑道:“好。”
一場宴席,也算是賓主盡歡。
回到了美食坊,林小燕便道:“阿橋,那個暖鍋,你真的有辦法嗎?”
柳橋笑了笑,“剛剛你還讓我幫忙來得,怎麼現在纔想我是不是真的有辦法?”
“阿橋……”林小燕有些尷尬,“我只是……只是……”
柳橋沒等她只是出來,“小燕,你跟我說句心裡話,你對君世軒可還有放不下?”
林小燕面色一變。
柳橋心中一沉。
“阿橋!”林小燕看着她,咬着牙,“是,剛剛見到了君少夫人我心裡是有些不自在,可是……可是你要信我,我對君東家真的沒有非分之想了!真的!”
柳橋仔細地審視了她,並未在她的眼中發現了說謊的痕跡,“那就好。”
“阿橋……”林小燕低了低頭,“我以前的事情……你千萬不要告訴他們!”
“我當然不會了!”柳橋正色道。
林小燕笑道:“阿橋,謝謝你。”
“謝我什麼?”柳橋失笑,“小燕,是我該謝謝你纔對!”
“那我們都不謝了!”林小燕笑道,“你跟我說說那個暖鍋的事情怎麼樣?我看看我有什麼可以幫忙。”
“好!”柳橋點頭,隨即起步走到了書桌前,取了紙筆,一邊說一邊記錄,直到過了子時將過,才停下。
林小燕離開了柳橋的房間,只是卻並未走遠,一直到了房中的等熄滅了才離開。
與此同時
君家內
榮欣從睡夢之中驚醒。
“小姐?!”趙媽媽正好今天守夜,“小姐,可是做惡夢了?”
榮欣蜷縮起坐着,額上冒着冷汗,“乳孃,什麼時辰了?”
“子時剛過。”趙媽媽一邊拿帕子給主子擦汗,一邊安撫道:“小姐做了什麼噩夢?”
榮欣沉默了會兒才道:“我夢見了表哥離開我了……”
“小姐!”趙媽媽面色一變,“你不要多想!姑爺怎麼會離開你?!之前姑爺寧願頂撞老夫人也要阻止納妾一事,小姐,姑爺心裡是真的有你的!今晚上姑爺帶你去赴宴,不就是說明姑爺在乎你的感受,也是想告訴你他跟那個柳東家真的沒有見不得人的事情!”
榮欣笑了笑,“乳孃……我不知道表哥爲何堅決不納妾……可是……我感覺的出來不是爲了我的……乳孃,至少不僅僅是爲了我……至於爲何帶我去……我也猜不出表哥心裡怎麼想……”
“小姐……”趙媽媽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先前姑爺頂撞老夫人阻止了納妾一事,這一個多月除非生意上不得不去處理的事情,姑爺都陪着小姐,便是晚上不能同宿,可也等小姐入睡了之後才離開,而這麼多年來,姑爺對身邊的丫鬟也都不沾身,便是小產坐小月,便是現在,姑爺也是一樣,這般樣子,姑爺還不算是有她嗎?爲什麼小姐就一定要認爲不是爲了她?
榮欣整了整神色,看向趙媽媽,認真道:“今晚那個林掌櫃,你可看出些什麼了?”
趙媽媽一愣,怎麼就轉到了那個什麼林掌櫃身上去了?
“乳孃……”榮欣苦笑,“那個林掌櫃怕是對錶哥有情。”
趙媽媽一驚,“這……這怎麼可能?!”
“我不會看錯的。”榮欣肯定道,“雖然她在掩飾,可是,我也一樣深愛着表哥,即便是稍縱即逝,可是我還是發現了……”
“小姐,那……那你打算……”
“表哥對她無心。”榮欣輕笑道,“表哥的眼中只有柳橋。”
趙媽媽苦笑不已,又繞回了遠處了。
“不過……”榮欣繼續道,“如果我掌控的好,她可能會是一枚很好用的棋子,乳孃,你幫忙我留意住她!”
“小姐……”趙媽媽咬了咬牙,“你還是想……”
榮欣打斷了她的話,“乳孃,我說過我沒有選擇!”
“可萬一她恨上了你,將來入門了一定會……”
“她不會知道的!”榮欣繼續道,“就算知道了,我也不怕!乳孃,我說過這一次是在賭,而且是唯一一的一次機會!贏了,我不好過,輸了,我也不會難過到什麼地步!”
“小姐……”
“乳孃,明日你就開始放消息……我要讓所有人都知道柳橋的夫君回不來,她已經是一個寡婦了!”榮欣一字一字地道,“然後,我們就伺機行動……表哥……表哥他會高興的!”
便是衝着她做生意的頭腦,表哥也會高興!
……
有了腐乳跟暖鍋的項目,柳橋便只能繼續留在揚子縣,只是酒坊那邊也不能沒有人看着,柳橋便讓柳河先回去,雖然他也不怎麼插手酒坊的事情,但是東家的父親這個身份足以鎮住那些心思活躍的人。
在柳河離去之後,柳橋便埋頭在火鍋底料的研究當中,當第一個麻辣湯底出爐之時,外面卻也傳遍了美食坊的東家成了寡婦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