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8 你是不是喜歡他?
看着手中的富貴華麗的精緻請柬,柳橋嘴邊泛起了嗤笑。
就算真的來者不善又如何?
她們自己愛胡思亂想,她就得奉陪?
不!
姑娘她沒有這個閒情逸致!
沒錯,她跟君世軒是需要合作下去,而在揚子縣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合作伙伴,可難道這樣她就得承受這些?
這世上從來就不會誰沒了誰就活不下去!
如今她是找不到比君世軒更好的,但是,並不代表她就不能失去,要是真的鬧翻了,她固然沒有好處,他君世軒就好過?!
誰怕誰?!
柳橋直接將請柬連同一封書信還有一份賀禮打包,請林旺幫忙送去金玉滿堂,親手交給君世軒!
賀禮是一壺杏酒。
原本打算給林旺銀子讓他幫忙在縣城買一份的,可這時候想到了夏季釀了的杏酒,算算日子應當可以喝了,便開了一罈。
酸酸甜甜的,雖然比不上那些一等一的佳釀,但是口感和味道也不差,而且勝在特別。
爲何送一壺?
一是因爲心裡不痛快,二是物以稀爲貴,三拋磚引玉不需要太多!
將東西交給了林旺之後,便將這事拋諸腦後了,專心鑽研起奶油的問題,因爲腦子裡實在沒有這方面的知識,最後決定求助他人。
雖然需要求助他人,但是也沒有冒冒失失的,畢竟這事對她來說可不僅僅是給易之雲做一個生日蛋糕這般簡單,還關係到將來她的西式點心鋪子。
這般弄得人盡皆知的,她還怎麼打開這條財路?
如今她最大的優勢是什麼?便是獨特獨有!
所以求助之人需要靠得住,想來想去,便只有一個人最合適,這人便是柳河!一他是她的父親,絕對不會出賣她,二是他常年在外走貨的,見識的東西應該更多!
不過要找他幫忙便需要有一個合理的藉口。
目前位置她還是不想在柳河面前坦白自己。
尋思了一晚上,第二天便跟雲氏提了要去看柳河。
雲氏自然不會反對,“去看看你爹也好,別總是呆在家裡胡思亂想折騰自己。”
“我知道了。”柳橋摸摸鼻子,應了下來。
做蛋糕的事情她並未跟雲氏她們細說,所以她們一直認爲她是因爲易之雲不在家心裡不痛快自己瞎折騰。
因爲解釋太麻煩了,她乾脆認了。
在得了雲氏的准許之後,柳橋便去作坊尋了張氏,她是故意在張氏離家之後纔跟雲氏提這事的,爲的便是避免她在雲氏面前尷尬。
入冬後,作坊的後院的菜地已經荒蕪了,不過豬欄還在,而入冬之後,張氏給豬圈做了保暖措施,至於養的雞,白日在豬圈旁邊的雞窩呆着,而入夜之前,張氏則將它們趕到了廚房圈起來的臨時雞窩,以防被凍死。
而每隔兩日,張氏都來清理豬糞跟雞糞,堆到了後院的一個角落,在上面灑一層泥,遮蓋異味,等着明年開春挖出來用做肥料。
柳橋到來的時候,她正在清理豬圈,因爲今日天氣不錯,養的十幾只雞在後院裡跑着,“娘。”
張氏擡起頭,“你怎麼來了?快快!站遠點,這裡髒!”
愛乾淨,也是她跟女兒住在一起之後的另一個發現,之前還沒入冬,幾乎每天都要洗澡,最多三天就要洗一次頭,如今入冬了,也最多三天就要洗一次澡,頭髮延遲到了五天,這還是她硬是要求的!
小時候這孩子也不是這樣的!
“娘,豬圈不必兩天就掃一次。”柳橋聽她的話後退了兩步,“小燕也是五天才掃一次。”
“娘沒事做。”張氏笑着道,“娘也不會別的,就會這些,豬圈乾淨些,豬長得更好,你看,這肥膘長的多好?再長一個月,又能肥一圈了!到時候能賣不少的錢!”
柳橋笑了笑,“娘高興就好。”
“你來找娘有事?”張氏繼續問道。
柳橋點了點頭,“嗯,我想去看看爹。”
如柳橋所料,張氏在聽了這話之後臉色頓時蒼白了,隨後,便眼底便浮現了驚慌之色,低下了頭,沒敢去看女兒。
“娘。”柳橋走上前,“我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好些日子沒去看爹了,想去看看。”
張氏擡起了頭,擠出了一抹微笑,“娘沒事……對,對……你爹就你這一個女兒,你是該去看看他……你去吧……不用擔心娘……”說完,又道:“對了,誰陪你去?”
“我讓阿貴叔送我去。”柳橋道。
張氏點頭,“好……”她是知道易之雲給了林貴工錢,讓他專門送柳橋的,所以纔沒有覺得不好意思,“什麼時候去?去多久?”
“待會兒就去。”柳橋道,“可能會在爹那裡吃午飯,下午纔回來。”
“嗯……”張氏應了一聲,“多穿件棉襖,不要着涼了。”
“嗯。”柳橋點頭,看了看她,“娘,你跟爹……不是你的錯,你不用覺得對不起誰。”
張氏臉上一陣狼狽,“阿橋啊……”
“娘,爹沒怪你,我也沒怪你。”柳橋繼續道,“如果要怪誰的話,那該怪柳江一家子,還有老天。”
“不許說老天爺的壞話!”張氏當即斥責道,隨後忙對着天拜了拜,“阿橋年紀小亂說話,不要怪罪不要怪罪……”
柳橋並不覺得好笑,只是心酸,“娘……”
“阿橋。”張氏看着女兒,“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娘只想你好好的,這就夠了。”
柳橋嘆了口氣,“嗯,我會好好的。”
“回去吧,這裡冷。”張氏又道,“你婆婆那裡不用擔心,我會照顧她的,其他事情我比不上她,但是做飯家務活我還是不比你婆婆差的!”
柳橋笑道:“娘最本事了,你看這豬養的,年前殺豬我們家的一定是最肥最大的!”
張氏恢復了笑容。
雖然有心讓張氏放下心裡的包袱,可是每一次提及,卻最終只是增加了她的負擔,柳橋也只好作罷,她高興就好。
其他的,順其自然吧。
離開了作坊,柳橋便去了林小燕家。
“小燕,好些了嗎?”
前段時間她忙裡忙外的,林小燕也跟着她團團轉,許是累壞了,昨天染了風寒,好在沒發燒,只是普通的感冒,請了大夫看了也說沒大礙,不過還是要休息一陣子。
林小燕咳了兩聲,聲音有些沙啞,臉色也有些白,“沒事……阿橋,你別坐的太近,我會過病氣給你的。”
“沒事。”柳橋道,“我身子好。”不過爲了讓她安心,還是坐遠了一些,“大夫的藥還有嗎?要不再請大夫來看看?診金你不要擔心,我……”
“阿橋。”林小燕打斷了她的話,“我沒事,診金爹已經付了,你放心,之前你給我們的銀子還剩不少,我們家除了油鹽醬料之外,也不需要買其他東西,而且之前收穫的黃豆也賣了不少銀子,還有你們給我爹的工錢,我們不缺,你放心就是了。”
柳橋笑道:“那就好。”
腐竹作坊需要大量的黃豆,肥水不流外人田,柳橋做了中間人,讓腐竹作坊來林家村收黃豆,如果不是跟君世軒的合作關係有太多不穩定的因素,她還想讓村裡的人多種這類作物,這樣供需定下,日子必定能過的更好。
只是可惜她跟君世軒的合作不穩定,也不敢冒險讓大家這樣做。
畢竟田裡的收成關係到一家子的生計。
“阿橋……”林小燕攥了攥身上的棉被,“我爹跟我說……君家的人來給你送請柬……請你去參加君東家的婚禮……”
柳橋點頭,“嗯。”
“你去嗎?”林小燕看着她問道。
柳橋搖頭,“不去。”
林小燕眼底閃過了一抹失落。
柳橋捕捉到了,“小燕……你……”
“我……我是想着如果你去的話,可以幫我們送一份賀禮去……我爹說……君東家是我們的救命恩人……他成親……我們該送一份賀禮去的……”林小燕忙道,話卻說的斷斷續續的。
這理由沒問題,可柳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然而要說,卻也說不上來,最終只當林小燕既怕君世軒也記着他的救命之恩,“我不去你們也一樣可以送賀禮啊?”
“啊?”林小燕一臉訝然。
柳橋笑道:“我也是託了阿旺大哥將賀禮送去的,如今他在君世軒身邊當差,很方便。”
“哦……這事我也聽說了……阿旺嫂子如今在村裡走路都有風了。”林小燕笑道。
柳橋笑了笑,“你如果真的想送的話,等阿旺大哥回來就跟他說就是了。”
“好。”林小燕點頭,隨後低了低頭,“阿橋,你爲什麼不去?”
“我一個小丫頭去做什麼?”柳橋笑道。
林小燕道:“可是……君家不是給你送了請柬嗎?”
“人家客氣我們總不能不客氣吧?”柳橋笑道:“而且這樣大的場合,我一個人去不好,我家裡兩個娘也不方便陪我去,易之雲更不在家裡。”
林小燕點頭,“也是。”
兩人閒聊了兩句,柳橋便說了去柳家村一事,“小燕,你真的沒事嗎?阿貴叔送去一趟真的不礙事?”
“我真的沒事!”林小燕笑道,“大夫都說我沒事了。”
“阿貴叔送去了就會回來。”柳橋道,“我讓我娘過來陪陪你。”
林小燕拒絕。
柳橋勸了幾句也沒改變她的決定,只好作罷,去柳家村不算遠,林貴送她去了便回來應該沒有大礙,從林小燕屋子出來之後便去跟林貴說了。
林貴先是去看過了女兒,然後才送柳橋去。
送到了村口之後,柳橋便下車讓他回去了。
林貴記掛着女兒也沒有反對,說定了下午來接的時辰之後便回去了,柳橋轉身往柳河的屋子走去,這時候天冷,便是孩子也窩在家裡不出門,所以村道上冷冷清清的。
而自從上次搬家進城之後,她便沒有見過柳河,雖然偶爾也派人捎東西給他,但卻並未見面,而柳河也沒有進過城去看她。
原因自然是要避開張氏。
敲了門,沒多久柳河便來開門了,見到了女兒一個人在門口,頓時錯愕,“阿橋?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這麼冷的天,快快,快進來!”
“我來看看爹。”柳橋笑道。
柳河展開了笑容,“來,進房間,爹給你燒炕!”說着拉着女兒進房間,然後便動手燒炕,“等會兒就會暖和的。”
“爹,今天出太陽,不算太冷。”柳橋道。
柳河道:“哪裡不冷?就是出太陽才冷,還有你還小,更不禁冷了。”
柳橋只好由他。
柳河燒好了炕,然後又給女兒煮熱茶,端小吃的,“水還沒開,你等會兒,先吃花生,這是自家地裡種的花生,爹自己弄的。”
“爹,你別忙了。”柳橋笑道,“我又不是客人!”
“給你做事情爹高興!”柳河笑道,然後凝注着女兒的臉,“幾個月沒見了,你好像瘦了些!”
“哪有。”柳橋忙道,“是現在穿多了,爹看起來纔會覺得我瘦了。”
究竟有沒有瘦,柳河自己看得出來,“阿橋,是不是因爲阿雲的事情煩心?”
“嗯?”柳橋看着他,“爹是說……”
“爹聽說了,他府試沒考過。”柳河道,“其實也沒什麼的,一次不過明年再考就是了,爹問過了,很多人第一次都是不過的。”
“夫君前段時間心情的確有些不好,不過後來就沒事了。”柳橋笑道,“爹你別擔心,他沒給我氣受。”
“他敢!”柳河怒喝道。
柳橋笑道:“是,他不敢的。”
“今天他怎麼沒來?”柳河又問道。
柳橋也沒隱瞞,說道:“他去府城了。”
“去府城?”柳河訝然,“去府城做什麼?不是考完了嗎?”
柳橋將之前對張氏說的話跟他說了一遍,“……機會難得,夫君就去試試,這些日子一直都有寫信回來,說蕭大人很耐心給他指導,他受益匪淺哩,就算沒有受益,出去散散心也是好的。”
“哦。”柳河點了點頭,“難得蕭大人願意指點他!這可是他的福氣!不過學堂那邊請這麼長的假可以嗎?我聽說那官辦的學堂比私塾嚴格很多的!”
“夫君跟夫子談過,夫子同意了。”柳橋道。
柳河頷首,“這就好。”
“爹。”柳橋看着他,“你這些日子過的好嗎?我一直沒機會來看你……”
“爹當然好了!”柳河慈愛地笑道,“爹過的很好,你放心就是了!”
“柳城他們沒有來找你麻煩?”柳橋又問道。
柳河的笑容微斂,“沒有,十月收成的時候柳城回來過,不過將地收了就走了,沒找我麻煩。”
“那就好。”柳橋道,看了看他,“爹,你心裡是不是還是……”
“阿橋。”柳河打算了女兒的話,“爹沒事!爹既然做了這事就不會後悔!爹現在挺好的,莊稼收完之後我就跟村北頭的木匠頭學木匠,這可以賺幾文錢,也可以打發時間!”
“爹,你如果缺銀子……”
“爹不缺銀子!”柳河忙道,“爹就是一個人閒的厲害纔去的,我沒告訴你吧?爹沒跟你娘成親的時候學過木匠,不過只是學了半年,就跟着其他人學走貨了,現在學回來也挺有意思的!”
“可是你的身子……”
“爹的身子很好!”柳河擺擺手,“這腿……爹做的都是輕巧的活計,不礙事!”
“爹,不如讓大夫繼續鍼灸試試?”柳橋又道,上回搬家的時候柳河跟他們說了不願意在鍼灸下去,沒有效果的,當時她反對過,可是他一句有希望比沒希望更加難受屈服了,“現在夫君在府城,我寫信讓他問問有沒有好一點的大夫!對了,上一次給娘治傷的那個大夫,我去請他來給你看看?!”
她竟然將這麼一個人給忘了!
說到底她還是沒有真正地對這父親上心!
“我回去之後馬上就去請!”
“阿橋啊……”柳河看着女兒,“爹不想治了。”
“爹……”柳橋皺眉,“你是擔心銀子的問題?”
“不是。”柳河搖頭,“爹那日告訴過你,有希望比沒希望更難受。”
“可是……”
“阿橋啊,爹現在每天都過的很好,這腿真的不礙事。”柳河打斷了女兒的話,“爹知道你孝順,可是爹真的不想治療!”
柳橋看着眼前的人,明明還是正值盛年的,可是卻像是依然步入晚年一般,她仔細算了一些,“爹,你還年輕!”
“我閨女都這麼大了,爹怎麼還年輕?”
“爹,你今年纔多大?這就算老?我也纔多大?”柳橋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柳河笑呵呵的,“是啊,阿橋還沒長大,爹會看着阿橋長大的,到時候阿橋還要當娘,爹還要當姥爺!”
“所以爹更要將腿給治好!”柳橋趁機道,“要不將來爹怎麼抱外孫?”
柳河一愣。
“就這麼說定了,我過兩日就請大夫來!”柳橋繼續道。
柳河看了看女兒,嘆了口氣,“明年開春再說吧。”
“爲什麼?”
“天冷,爹不想折騰。”柳河道,“聽爹的!”
柳橋自然不願意,這傷當然是越早治療越好,可是看着柳河的神色,她無法說出一個不字,“好。”隨即又道,“那等明年開春,爹可不能再找藉口說不治了!”
“好,聽我閨女的!”柳河笑道,沉默了會兒,又問道,“阿橋啊,你娘可好?”
“嗯。”柳橋點頭,“她很好,夫君對她很孝順,跟我婆婆相處的也不錯,現在我們住在林家村,娘給我養豬,還養了一窩雞,我每天都有雞蛋吃。”
“你們搬回村裡了?”柳河詫異道。
柳橋恨不得一巴掌拍了自己,“爹,我忘了跟你說了,你別生我的氣。”
“生你什麼氣?”柳河笑道,“可怎麼好端端的搬回村裡了?是不是阿雲那小子不過府試所以才……”
“不是。”柳橋搖頭,“是娘不習慣城裡的生活,夫君孝順,寧願每天天不亮往城裡趕也不想讓娘住着難受。”
柳河看了看她,“這樣啊,那……你娘住的習慣嗎?”
“娘很好。”柳橋繼續道,“村裡的人看在易家的份上也沒有什麼閒話,爹你放心。”
“這就好。”柳河低喃道。
柳橋看了看他,“爹,你跟娘真的……不能再在一起了嗎?”
柳河看着女兒,神色有些難以言喻,“阿橋,爹知道你一定想要我們再在一起的,可是不成,如果非要這樣的話,會害死你孃的。”
“爹,我明白。”柳橋點頭,沉默了半晌,又道:“爹你還年輕,如果真的不能再跟娘……不如再娶一個,也好有人照顧你。”
她心裡是希望他們能夠再在一起的。
可是現在兩人都沒有這個心思,她非得將人拉在一起只會是另一個悲劇。
柳河愣了一下,隨後板着臉:“胡說什麼?!什麼爹再娶?!從哪裡聽來的混賬話?!”
“爹……”
“就算你已經嫁人了也不能說這些話!要是別人聽到了還不知道怎麼說你了!”柳河正色道,“阿橋啊,爹知道你關心爹,可也不能說這樣的話!哪有閨女讓爹再娶的?你又還小,還是被親家母聽到了,就算她再疼你也會有想法的!”
柳橋無奈,“爹,我錯了。”
“你只要好好的,爹就高興!”柳河如何不知道女兒是爲自己好,“以後不許說這些話了!”
“好。”柳橋應道。
柳河摸了摸女兒的頭,“爹不是罵你。”
“我知道。”柳橋點頭,“爹是疼我。”
柳河嘆了口氣,“爹現在真的很好,不要老是擔心爹,好好過你的日子,照顧你娘跟你婆婆,阿雲那小子也算是個好的,你多用點心。”
“嗯。”柳橋點頭。
柳河又叮囑了幾句,隨後便從炕頭的一個箱子裡面出了一個小袋子,“這你拿着。”
柳橋接過一看,發現竟然是銀子,算算大約有十幾兩的銀子,“爹這是……”
“爹賣地裡莊稼的銀子。”柳河道,“爹就自己一個人,留夠了口糧,其餘的都賣了,給你的。”
“爹,我怎麼能夠……”
“你是爹的閨女,爹給的銀子怎麼不能要?”柳河沉聲道,“就算你不要,那也要拿去回去給你婆婆,前段時間爹看病,後來你娘治傷,花了多少銀子?就這些恐怕也不夠!”
“爹,你是我爹!”
“還有你娘現在住在你夫家。”柳河卻堅持,“就算不計之前看病治傷的銀子,那你孃的口糧也要的!”
“那是我娘!”
“阿橋,你夫家對你好,可我們總不能太過分。”柳河語重心長,“這樣對你沒有好處!”
“可……”
“別說其他話了,爹讓你收着就收着!”柳河沒給她繼續說下去的機會,“你要是想要爹安心就收着!”
柳橋看着手中的錢袋,原本她是打算來給銀子的,卻沒想到成了收銀子的,她上輩子沒有父母,也沒有家人,從未經歷過這樣的事情,可是……她的心很暖很暖,“爹,我不能收!”
“阿橋!”
“爹你聽我說。”柳橋打斷了他的話,“其實我今天來是想讓爹幫我一個忙的。”
“什麼忙?”
“夫君想吃一種糕點,這糕點需要奶油。”柳橋道,“我來問問爹知不知道怎麼做出奶油來。”
“奶油?”柳河皺眉,“用奶榨油?”
“不是!”柳橋搖頭,“是用牛奶或者羊奶做出來的,不是榨油……”思索了會兒,便奶油是什麼樣子形容解釋了一番,“爹你可聽說過?”
柳河低頭沉思了起來,好半晌之後才擡頭,眼底的神色卻有些怪異,隨後搖頭,“沒聽說過。”
柳橋頓時失望。
“爹幫你問問!”柳河隨即道:“柳家村西北的高家村有人家家戶戶都養羊的,爹去問問也許有人知道!”
“好。”柳橋點頭,“不過現在天冷,爹要先顧着自己的身子!”
“爹曉得。”
“那這銀子爹拿回去!”柳橋將錢袋塞回了柳河的手中,“就當費用!”
“你是我的閨女,還要什麼費用?”
“不是的爹。”柳橋笑道,“你問人家總得請人喝口茶什麼的,還有,還是真的有人知道了,爹還得學會了來告訴我,最起碼得買羊奶吧?”
柳河看着她,半晌後點頭:“好,爹收着,給你買羊奶!”
柳橋笑了,“不過爹,這件事別聲張,我想給夫君一個驚喜,而且這點心做成了,還可以拿去賣,這樣我們也多了一項收入。”
“好,你放心,爹一定給你弄到這奶油!”柳河保證道。
柳橋笑道:“謝謝爹。”
她一直在柳河這邊呆到了申時四刻,這才離開,看着柳河依依不捨的神色,決定以後多點過來,易之雲是重要,但是柳河這個父親也重要!
之前她都成了有了丈夫就忘了爹孃的不孝女了!
……
因爲奶油一事沒有解決,生日蛋糕只能暫且擱置了,不過她倒也沒有閒着,其他的西式點心不用奶油也可以做的。
比如說餅乾,比如說蛋撻。
蛋撻依稀記得需要放牛奶的,牛奶沒有,只好用羊奶代替,不過林家村去高家村比去城裡還要遠,她自然不會捨近求遠,直接拖了林旺去賣羊肉的鋪子買了一罐羊奶。
羊肉鋪子雖然是買羊肉的,但是羊奶也是有的。
實驗了三次,賣相味道都不錯的蛋撻做出來了。
至於餅乾,夏天收起來的杏果核有用了,將曬乾了的杏果核敲碎,取出裡面的杏仁,放在烤爐裡面小火烤了成香脆,碾碎加進了餅乾裡烘烤,鬆脆可口,又有杏仁的香味。
“阿橋,你從哪學來的?”張氏好奇地問女兒,她不在女兒身邊的這些年,她到底怎麼過的?之前她還以爲她只是在胡鬧,沒想到竟然做出了這些新奇的東西來。
至於雲氏,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她,並未發問。
柳橋笑的淡定非常,“就自己琢磨出來的。”
“自己琢磨出來的?”張氏詫異。
柳橋笑道:“嗯,娘,我很聰明吧?”
“聰明!當然聰明。”沒等張氏回話,雲氏便先開口。
柳橋看了一眼雲氏,有些心虛。
“當然,孃的阿橋當然聰明!”張氏沒看出婆媳兩人的異樣,笑着道。
雲氏點頭,“親家母,阿橋的確很聰明,我們家娶到她是福氣。”
“哪裡哪裡。”張氏雖然高興但也不敢真的應了這話,“這丫頭也是愛鬧的,你看她之前鬧的,好在沒出事,親家母不嫌棄就好。”
雲氏笑道,“怎麼會嫌棄?阿雲喜歡就好。”
柳橋明白雲氏的意思,笑道:“娘,我會好好照顧夫君的。”
“嗯。”雲氏頷首。
於是乎,這反常的聰明被揭過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柳橋基本是在鍛鍊着自己的烘烤技術,同時給易之雲回信中度過,當然,還有等柳河的迴音,只是還未等到柳河的迴應,就在十一月二十五,就在君世軒成親之後的兩天,派林旺來接她,讓她進城一趟。
還是用馬車來接。
林旺言,這是君世軒特意安排的,說下雪做驢車不好。
柳橋當即沉了臉,有什麼事情需要如此着急?
他才成親兩天!
這時候如此大張旗鼓地來接她,是不是嫌她麻煩不夠多?
柳橋心裡憋了一肚子的火,本不想應的,可是想着柳河的腿傷,最終還是壓住了怒火給林旺去了,生意可以丟,但是一個好大夫丟了就很難找了!
所以,她還是不能跟君世軒翻臉!
“阿旺大哥,君東家到底什麼事情這麼着急?”
林旺搖頭,“我也不知道,不過東家讓你去一定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的。”
他也覺得奇怪,有什麼事情不能等到以後再說?東家才成親,明天還要陪少夫人回門哩,雖然少夫人爹孃都沒了,但是還是有其他的親戚的。
不過東家這麼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柳橋看着林旺的神色,便知道君世軒是徹底將他收復了,“阿旺大哥,君東家對你可好?”
“好!”林旺點頭,“東家對我很好,對我恩重如山!”
柳橋看了看他,沒有再說什麼,繼續琢磨着君世軒此舉到底有什麼目的,如果不是整她的話,那應該是那壺杏酒一事,可是當他見到了君世軒,卻被他面前的幾樣熟悉的東西給愣住了,許久許久,纔回過神來,擡頭看着眼前之人,長長舒了一口氣,道:“君東家怎麼會有這些?”
桌上擺放着一個酒壺,如果沒猜錯的應該是裝着她送去的杏酒,而除了這個意料之中的酒壺之外,還有她才做出來沒幾天的蛋糕,沒加奶油的,蛋撻,杏仁餅。
這些本不該出現在這裡的!
“不是你給我的成親賀禮?”君世軒反問道。
柳橋看着他,“我只送了這壺杏果酒。”
“這幾樣點心是林小燕一家送來的,我想應該出自你的手。”君世軒淡淡道。
柳橋聞言,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在心中蔓延,像是失望,又像是被背叛,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可是如今從對面這人的口中說出,卻還是難以平靜。
從嘗試做蛋糕開始,她沒有瞞着林小燕,而林小燕也沒有像對腐竹作坊一般退避三舍,起先是因爲擔心她出事,後來……
或許她只是說了做這些不過是爲了給易之雲一個驚喜,所以,她纔沒有避開,後來,她提出了將來想要開一家點心鋪子之後,她驚訝了,卻也沒有避開。
她以爲她已經放下了之前豆芽的事情。
她爲此高興過,隨後更是更加用心地教她,除了她的確需要有一個信賴的人幫忙之外,還因爲她是她的朋友!
可是如今……
她不相信林小燕是出賣她,可是她將這些點心送給君世軒做賀禮之前,爲何不跟她說一聲?擔心她不答應還是……
柳橋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些點心不是你弄出來的?”君世軒微微蹙眉,問道。
柳橋收起了思緒,“是出自我手。”
“之前建烤爐就是爲了這個?”君世軒眉頭鬆開,繼續問道。
柳橋點頭,“嗯。”
“爲何不跟我說?看你現在的樣子,這些點心也不是你送來的!”君世軒神色微凝,“如果我沒有記錯,我們是簽了協議的。”
“君東家,我不過是做幾樣點心給我夫君嚐嚐而已。”柳橋笑了,“這違背了協議上那條了?”
“不過是?”君世軒也笑了,卻不是和善,“你覺得我會相信嗎?”
柳橋聳聳肩,“這是君東家的事情。”
君世軒凝視了她半晌,“好,我信你,不過如今我對這些點心很有興趣,不知道……”
“君東家。”柳橋打斷了他的話,“目前我沒有打算當點心師傅。”
“我只需要秘方。”君世軒道。
柳橋微笑地看着他,“君東家是要強買強賣嗎?”
“這不違揹我們的協議!”君世軒道。
柳橋沒有着急也沒動怒,“君東家,我記得之前你答應過不會讓你身邊的人來找我麻煩的。”
君世軒蹙眉。
“可現在連君老夫人也都來湊熱鬧了,君東家要想讓我遵守協議爲你賣命,是不是該先實現這個承諾?”柳橋繼續道。
君世軒看着她,“請柬一事我已經處理了。”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柳橋說了一句他的原話。
君世軒眼底似乎閃爍了怒意,“你放心,請柬並不是我母親讓人送的,她不會來找你麻煩,至於欣兒,我已經跟她說過了,她也不會再生事!”
“那胡叔呢?”
“他已經離開了欽州。”君世軒回道。
柳橋笑了笑,“空口無憑,待時間檢驗之後,才知道能不能相信。”
“這些點心的秘方……”
“君東家放心,銀子我也喜歡,等時候到了我自然會跟君東家談!”柳橋道,“而且,君東家不覺得在金玉滿堂銷售這些點心浪費了些嗎?”
“你的意思是……”
“意思是我還沒想到怎麼發揮最大的價值。”柳橋接了他的話,“不過這酒,倒是可以先賣了,至於秘方,其實也沒什麼,就是用了我村裡山頭上的杏果釀的,不過,如果君東家對釀酒有興趣的話,我們倒是可以再談談。”
“釀酒?”君世軒看着她。
柳橋坐了下來,既然說到了,不妨借這個機會提提這事,“據我所知君東家酒樓中的酒都是給酒坊買的,並沒有自己釀製,這樣難免受人挾制,現在沒事當然好,可以君東家這般行事方式,將來這酒的來源未必不會成爲軟肋,與其這般,不如自給自足!”
“你懂釀酒?”君世軒眯起了眼睛,眼底有着清晰的訝然。
柳橋笑着搖頭,“我當然不懂,我又不是神仙什麼都懂,不過我認識一個人,他有這方面的資源。”
“說說。”君世軒道。
“他的外祖家是釀酒出身的,手中有不少佳釀的製造方子,而且如今也是一心想要重振外祖家業,只是可惜缺少資金以及人手。”柳橋正色道,“如果君東家有興趣的話,我可以幫着牽線搭橋,大家坐下來好好談談。”
君世軒道:“什麼時候?”
柳橋挑了挑眉,“年後吧。”
君世軒看了看她,“好。”
柳橋隨即起身,“那如果君東家沒事,我先告辭了。”
“我不希望這些點心在金玉滿堂之外的地方銷售出去。”君世軒道。
柳橋嘴邊泛起了一絲嗤笑,“君東家放心,我沒膽子違背承諾,而且,這些點心原本就是我要送給我夫君的生辰禮物,本想讓他第一個嘗,給他一個驚喜的,沒想到被君東家搶先了。”
“我該覺得榮幸嗎?”君世軒道,聲音有些沉。
柳橋不冷不熱地反問,“我該覺得倒黴嗎?”
君世軒眸子一沉。
“告辭。”柳橋轉身離去,至於是否將身後的人激怒了,不在她的考慮範圍之內!出了金玉滿堂,寒風迎面撲來,冷颼颼的,她不禁打了一個寒顫。
“阿橋,東家讓我送你回去!”林旺跑了上來,“你等會兒,我去讓車伕將馬車牽出來!”
“不用了阿旺大哥。”柳橋搖頭,“我自己走回去就成了。”
“這怎麼行?”林旺訝然。
柳橋笑道:“沒事的,好幾天沒下雪了,走着回去不難。”
而她也需要用這寒風清醒清醒腦子。
她想不明白爲何林小燕要這樣做!
就算真的記着君世軒的救命之恩,也不該這般不經過她的同意便將這些需要保密的點心送給他!
而且,她不是怕他嗎?
“可是……”
“就這樣吧!”柳橋沒等他可是完,攏了攏身上的衣裳,起步離開。
林旺見狀,只好轉身回去稟報東家。
而此時,在前方的巷子口,一輛馬車停靠着,車窗的簾子被一雙潔白細長的手掀開,窗口中露出了一張秀雅的容顏,只是有些蒼白,秀眉之間更是瀰漫着淡淡的憂愁。
“小姐……”
這並不是別人,而是榮欣。
趙媽媽拉過了她的手,車簾隨之放下,隔絕了外面的一切,“小姐……”
“乳孃,我沒事。”榮欣搖頭,笑容悽苦,“我沒事。”
“小姐……你不要多想,少爺不會的……你們已經成親了,而且少爺對你也很好……”趙媽媽已經不知道該如何勸了。
榮欣吸了一口氣,“是啊,我們已經成親了!”
成親了,表哥就算再怎麼,也不會再陷下去了。
可是……
爲何才成婚兩日,他就見了她?
他們甚至還沒有回門?
表哥,爲什麼?!
沒有人回答她這個問題,正如沒有人回答柳橋爲何林小燕要這麼做一般,不過柳橋比她要幸運,很快,她便得到了答案了。
花了打半個時辰走回了林家村之後,她便直接去了作坊,因爲這個時候,她們都會在作坊裡面練習烘烤技術的。
烤爐休在了廚房裡面,爲此原本寬敞的廚房頓時小了很多。
柳橋走進了廚房,果真見到了林小燕在,她神情專注地打着蛋清,而自從她學會了打蛋清之後,這項力氣活基本都是她在做。
“小燕。”
她走了過去,淡淡開口。
林小燕這才發現了她,“阿橋回來了!?”
“嗯。”柳橋點頭。
林小燕看了看她,似乎掙扎了會兒,“君東家請你去做什麼了?”
“談了這幾樣點心的事情。”柳橋淡淡道。
林小燕面色一變,隨後衝口而出,“他不喜歡?!”
是他不喜歡,而不是對不起,或者是阿橋,你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
柳橋盯着她,心頭像是被什麼震了似得,之前一直說不出的不對勁這時候竟然豁然開朗,這時候失望,難過,或者生氣,都被震驚給碾壓的灰飛煙滅了,她盯着林小燕,緊緊地盯着,許久之後,緩緩吐出,“小燕,你是不是喜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