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夫人之農家貴妻 260 決裂
這並非柳橋回京之後第一次見荊皇后,不過卻是第一次見到沒有任何掩飾的她,仍是那般的雍容華貴,但是卻蒙上了一層薄冰,鳳眸深處,竟是厭惡。
“你可知道本宮有多恨你?當年若不是你,本宮的女兒便可以嫁給自己想嫁的人,便不會走到如今心如止水的地步!若不是你,這些年,本宮不會走的戰戰兢兢!”
柳橋卻是淡淡一笑:“皇后娘娘錯了,若是沒有我,你女兒不可能見到易之雲,便是他們能夠相遇,你的女兒如願嫁給了想要嫁的人,最終也不過是淪爲夫君報復的棋子罷了,最終的下場恐怕更加的不堪,至於你……”話頓了頓,繼續道:“你跟皇兄之前,與我從來都沒有關係,這一點,你比誰都清楚!”
荊皇后彷彿被說中了痛處一般,冰冷的眸子綻放了一抹戾氣,“有沒有關係如今也不重要了,只要承平帝的死與你有關係就成!”
有些事情永遠也不能說出口,尤其是在實施之前,可是,荊皇后還是說了!因爲不容有差錯,更因爲心裡的恨!
她的確恨眼前的女子,可是最恨的,或者該說真正恨的,還是那個絕情的男人!
只是,她的恨從來便沒有得到過迴應!
所以,只能從別人的身上尋找!
柳橋眯起了眼睛。
“怎麼?怕了?”荊皇后譏笑,“本宮還以爲你送上門來是有恃無恐了!”
“皇后娘娘所謂的有恃無恐是指?”
荊皇后冷笑:“自然是西山大營!不過承平帝似乎高看你了,不知道若是他知道他即將死在你的手裡,會是什麼樣的表情?”
“你想做什麼?”柳橋沒有繼續跟她兜圈子,斂着神色,問道。
荊皇后低頭優雅地拂了拂繡着金鳳的寬大衣袖,緩緩道:“雖然本宮從來不將你們這些小手段放在眼裡,不過,本宮始終是一個母親,豈能讓自己的兒子揹着弒君奪位的污名?所以,只能請皇妹幫幫忙了。”
柳橋不語。
“你那夫君跟太子的關係,所有人都很清楚,當然……”荊皇后擡起頭,嘴邊始終泛着一抹冷笑,“這些年,你們的關係也不比從前了,只是可惜的是,在外人的眼中,易之雲始終是秦霄的人,是他的左膀右臂,如今外面謠言四起,本宮很清楚是誰的手筆,既然如此,本宮便再送他一份厚禮!”
“你們真的要對皇兄下手?”柳橋開口道,聲音冷凝。
荊皇后笑了笑,“不,是秦霄夥同永安長公主謀害皇上!外面的那些謠言也不過是秦霄的軌跡罷了,他明着敗壞本宮兒子的名聲,暗地裡夥同你們夫妻謀害皇帝,再趁機謀朝篡位!”
“癡心妄想!”柳橋冷笑道。
荊皇后笑了出聲,越發的雍容,“怎麼?還認爲你手裡的保命符有用?本宮既然知道了你手裡握着什麼底牌,自然便有應對的方法!區區一枚令牌便想扭轉乾坤?永安,你未免太瞧得起你自己了!”
“既然如此,爲何一直不敢對我下手?”柳橋道,“難道是爲了留着我,讓我來背這個黑鍋?”
荊皇后眸光一冷,“能夠爲本宮的皇兒盡一份力,是你的榮幸!”
“皇后娘娘將我叫來便是爲了說這事?”柳橋忽然間道,“若是說完了,本宮還得回去照顧母后!”
荊皇后眯起了眼睛,“死到臨頭……”
“我是不是死到臨頭了不知道,不過你們若是要不想死的話,最好收手。”柳橋緩緩道,“有些事情做了便回不了頭,有些感情耗光了,永遠也找不回來!”
“你真當你手裡的……”
“皇后娘娘。”柳橋打斷了她的話,“我敢進宮的確是有恃無恐,只是卻並非皇后娘娘所想的那般,正如皇后娘娘所說的,便是我手裡真的有什麼,西山大營豈是我一個空頂着長公主之名的村姑能夠指揮的動的?”
荊皇后眼底的戾氣更濃。
柳橋笑了笑,“皇后娘娘說你與皇兄走到這一步是因爲我,因爲皇兄認爲當年那些迫害我的事情是你做的,所以纔會日漸冷落你,只是皇后娘娘卻從未想過,你所嫁的人是皇帝,他是一個男人,卻不是一個普通的男人,他的一舉一動,所有情愫,都只爲了一個目的!”
“你——”
“皇后娘娘若是沒有其他的吩咐,永安先告退了。”柳橋沒等她發作便道,“對了,皇后娘娘若是真的想讓我來背這個黑鍋,那最好不要限制我行蹤,不然,我哪裡有辦法在你們的嚴密保護之下去刺殺皇兄?既然要做戲,那便做的像些,不然怎麼期滿天下!”
“你——”荊皇后霍然站起,戾氣與怒意交織在那雍容的臉上,顯得有些猙獰。
柳橋卻是淡笑一福,隨後轉身便往外走去。
荊皇后氣的渾身顫抖,但是終究沒有讓人攔住。
步出殿外,凜冽的寒風襲來,柳橋的身子打了一個寒顫,只是,卻不是因爲這寒風……害怕嗎?或許也是有的,若是她猜錯了,她便走不出這皇宮,可便是猜對了,又有什麼值得高興?
嘴邊泛起了一抹涼薄的笑,她起步,走出了這金碧輝煌的昭陽宮。
……
尉遲揚看不透秦霄的心思,但是,卻明白易之雲的用意,他的目的從來都只有一個,保護他心愛的妻子!
只是,他卻也不知道柳橋爲何會進宮去!
丟下重傷的夫君跟年幼的女兒,去那虎狼之地!
她手裡明明握有可以扭轉乾坤的籌碼的!
除非,他們猜錯了。
不過這個想法在見到了易之雲之後,便被否定了,便是易之雲一言未發,但是單單是看他的神色,尉遲揚知道,他們沒有猜錯。
“……殿下讓我告訴你,他同意合作。”
易之雲的臉色仍是蒼白,不過卻已然站起,不再臥病在牀,他的傷之所以重並非是傷到了要害,而是傷口太多,以致失血過多,便是醒來了,也需要靜養,可是這時候,他已然顧不得這般多!“好。”
尉遲揚聽着這般冷淡的回覆,心裡更是苦笑,吸了一口氣,“老大,你的受傷一事……我事先並不知道……”
易之雲沒有如同從前一般直接說一句我相信你,而是靜靜地看了他半晌,方纔道:“尉遲,現在這個已經不重要了!我只要我妻子安然!其他的與我無關!”
“老大……”
“回去告訴太子殿下,我易之雲從來就沒有什麼雄心壯志,我只想守着我的妻子,我的女兒安安穩穩地過完這一輩子!”易之雲打斷了他的話,“請太子不必再多花心思在我身上!”
尉遲揚嘴邊泛着苦笑,終究還是走到這一步了——決裂。
昔日的兄弟情,今日再也不復存在了!
“不管如何,你永遠都是我的老大!”
易之雲沒有說話。
尉遲揚想在說什麼,卻如哽在喉,什麼也說不出來。
……
元熙四年的新春是在一片緊張的氣氛之中度過,因爲承平帝跟明睿太后都抱病,所以一切皇家一切的新春活動都停下了,不過,在除夕前一日,秦釗面對諸多求見承平帝的大臣不再冷冷地拒絕,而是道承平帝這幾日病情已然好轉,將會在初七這日前去皇陵祭祖,以祈求明睿太后鳳體康愈以及新的一年大周風調雨順百姓安康。
不管初七這日承平帝是否真的會出現,但是這個承諾無疑是堵住了不少人的嘴,也讓暗潮洶涌的朝堂暫時平息了下來。
新年,還算是無波無瀾地過去。
……
皇陵離京城要走足足兩天的路程,所以,初三一過,禮部跟內務府便擺出了浩浩蕩蕩的儀仗,只等待着承平帝出現,然後出發。
而文武百官也是翹首以待。
承平帝出現與否關係到將來局勢的走向!
荊皇后步履從容地走入了寢殿,身後跟着兩隊捧着龍袍佩飾的宮人,浩浩蕩蕩的彰顯着帝王威儀,“臣妾參見皇上。”
承平帝仍是一身常服,手持一本書籍正看着,仿若未曾看到荊皇后,聽到她的問安一般,繼續翻頁看書。
“看來皇上今日的興致不錯。”荊皇后也不等他道免禮,起身便款步上前,雍容地微笑着,“也好,皇上以這般心情離開,臣妾也便放心了。”
承平帝擡起頭,目光平靜無波,只是,便是這般的平靜無波足以給人造成打擊,尤其是對於荊皇后而言,“到了這一步,你說這些話還有意思嗎?”
“自然有。”荊皇后笑道,端莊優雅地坐在了他的身側,微笑地凝望着他,“在臣妾的心裡,從未忘記過皇上是臣妾的夫君,是臣妾的天,只是可惜,皇上卻從未將臣妾看做結髮之妻。”
“你與朕從未結髮。”一句話,足以造成毀滅性的打擊。
荊皇后彷彿又聽到了自己千瘡百孔的心又一次破碎不堪,“是,臣妾與皇上從未結髮,不過很可惜,你我生同寢,死同穴!”
“朕的皇陵沒有你的位置。”仍是淡淡的聲音,卻是毋庸置疑的語氣。
荊皇后以爲自己不會再在他面前失態,便是他可以繼續傷她的心,繼續折辱她,但是,她也很自信自己不會再失態,都要送他下黃泉了,還有什麼好畏懼,好動怒的了?可是——是她高估了自己還是低估了他?!
她揚手,屏退了所有的宮人。
偌大的寢室之內,便剩下了這對最尊貴卻完全不像夫妻的夫妻。
“這恐怕輪不到皇上做主!將來百年之後,臣妾一定會與皇上同穴,而且,只有我們兩個人!”荊皇后一字一字地道,“廢太子秦霄不但忤逆君父,更是在被廢之後暗藏禍心,屢次謀害陛下,在其陰謀一一被粉碎之後,竟然勾結永安長公主,於皇上皇陵祭祖時暗下殺手!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畜生,他的生母如何有資格母儀天下?如何有資格入葬皇陵與帝同眠?!”
話說到了最後,依然是咬牙切齒,“皇上放心,臣妾與皇上始終是夫妻一場,如何會讓這等無德無能的女人伴陛下長眠?自然會將其移出!”說完,笑了笑,卻是極爲的瘮人,“皇上認爲臣妾該如何處置這無德的廢太子生母?是移出皇陵隨便埋了,還是直接挫骨揚灰?”
承平帝的臉頓時冷了下來。
“皇上。”荊皇后見狀,心裡生出了一股報復的快感,“臣妾問過了臣妾的父親,他告訴臣妾,當初父親的確曾經覺得皇上已經娶妻而遺憾過,也曾想過若是你沒了正妻會如何,只是可惜的是,父親還沒來得及動手做些什麼,敬仁便死了!”
話頓了頓,方纔繼續道:“所以,敬仁的死跟荊家沒有關係,反倒是皇上你,脫不了干係!”
他不是很在乎敬仁這個死人嗎?
他相信荊家謀害她,不就是想推卸是他害死這個女人嗎?!
她如何能夠讓他如願?
“皇上,你的結髮之妻,敬仁皇后,害死她的人不是當年迫害先帝的人,而是你!秦幀,是你自己!”
這個男人!
眼前的這個男人,他給過她少女的憧憬,然後親手擊毀,可是,又彌補了她夫妻的美滿,那些年,便她只是他的貴妃,便是明睿太后處處爲難,可是,他對她卻是說不出來的好!
可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了!
是永安的出現?
還是易之雲身世的曝光?
或者更早……
在她成爲他的皇后,成爲他名正言順的妻子之後!
可是,這些都是他給的!
都是他給的啊!
爲什麼給了她這些,卻又要如此絕情地對待她?
一舉一動,所有情愫,都是有目的!
那些年的那些好,都是有目的的嗎?
不是色衰愛弛,而是從一開始,所有的好,都是有目的!
荊皇后知道自己不該像一個小丫頭一般追究這些,可是,終究是壓抑不住,“秦幀,這般多年來,你的心裡可曾有過我!?”
就算不是他的妻子,可是,也是他的女人!
他的心裡,可曾真正地有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