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6 自己努力
“爹還沒回來?!”暉兒本以爲醒來爹便會回來的,可沒想到那不要臉的爹居然還在!“不行,我要去找爹!”
要是那不要臉的爹欺負他爹怎麼辦?!
絕對不行!
“暉兒!”柳柳趕緊阻止。
不過卻被母親叫住了,“由他去吧。”
“可是……”
“沒事。”柳橋笑道,“男孩子便該這般,愛鬧些好。”
柳柳頓時努了努嘴,“那娘便是嫌棄我是賠錢貨了?”
“沒事,娘賠的起!”
柳柳笑着偎依在孃親的懷中,“女兒哪裡能讓娘賠錢了,定會給娘大賺一筆回來!”
巧笑嫣然的樣子彷彿之前所發生的事情並未在她的心裡造成任何的影響。
柳橋笑着敲了一下女兒的頭,“娘還沒窮到讓你來賺錢!”
“可我已經幫娘賺了好幾年了!娘忘了,這些娘都是我幫娘打理着產業的,雖說沒賺多少,可也沒虧本啊!”柳柳笑着像是一個要糖吃的孩子,“娘怎麼謝我?”
“那我的乖女兒想要娘如何謝你?”柳橋笑道。
柳柳卻是正色道:“娘好好的,以後都好好的,跟爹一起好好的,便是對柳柳最大的獎賞!”
“又說傻話了。”柳橋撫了撫女兒的頭,“現在不就是好好的嗎?”
“所以我才說要好好的,一直好好的。”
“好,娘答應你。”
柳柳方纔安心笑了,“暉兒的性子怕是真的要鬧一場了,這一鬧估計也沒這般快回來了,娘我們去廚房看看晚膳準備些什麼好不好?還有……爹的生辰快到了,柳柳好多年沒給爹過生辰了,今年我們親自給爹做一個生辰蛋糕好不好?娘你幫我看看我做的好不好?”
“好。”
“不過娘不許動手!”柳柳道,笑的眉飛色舞的,“要是被爹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的!”
“讓下人們打下手,能不動手便不動手。”柳橋笑道,“娘年輕的時候沒法子,可你不一樣,女孩子大冬天的還是少碰些冷水。”
“好。”柳柳笑着點頭,“不過娘你也別太大驚小怪的,我也不是紙糊的,而且能親手爲家人做膳食,是最幸福的事情!”
“就你有理!”
柳柳抿脣笑着,沒有反駁,扶着母親便往廚房去。
……
暉兒板着小臉到了前院,在得知父親在暖閣之後便有急衝衝地趕去了,生怕去晚了父親便真的會被欺負了一般,不過方纔到了門口,便與父親撞了個正着。
“爹!”
易之雲看着兒子着急的小臉,微笑蹲下身子將兒子抱起,“怎麼來了?這大冷的天。”
暉兒還沒來得及高興便皺緊了眉頭了,“爹,你喝酒了?是不是那不要臉的爹逼你喝的?!”
“不要臉的爹?”易之雲怎麼聽怎麼彆扭。
“就是那個不要臉的爹!”暉兒沒覺得這話有什麼不對,“那不要臉的尉遲絕纏着我姐,現在他爹又來害我爹!不行,我絕對不會放過他們!”說着,便掙扎的要下地。
易之雲有些哭笑不得,“爹沒喝酒。”
“你爹不用怕他們,有暉兒在!暉兒保護你!”暉兒不信,這般大的酒味怎麼可能沒喝?!
易之雲好笑地抱穩兒子,“爹真的沒喝,只是你尉遲叔叔一個人喝而已,爹要是喝酒了,你娘會生氣的。”
“真的?”暉兒擰着眉頭問道。
易之雲笑道:“自然是真的,爹怎麼會惹你娘生氣?”
暉兒又盯着他看了好半晌,發現他真的不像是喝醉酒的樣子,這才放心,“爹沒喝就好!爹,你的身子不好不許喝酒的!要是有人敢逼你喝酒,你便告訴暉兒,暉兒去教訓他!”
易之雲笑着摸了摸兒子的頭,“好,爹聽暉兒的。”
“那不要臉的爹走了嗎?”暉兒還沒忘這事,“爹,他們都不是好東西,你別跟他們見面!”
易之雲笑道:“尉遲叔叔是爹的朋友,也是你的長輩,暉兒可不能沒有禮貌。”
“可是那不要臉的尉遲絕對姐……”
“爹已經教訓他了!”易之雲接話道,“你放心,以後他不敢再欺負你姐姐了!”
“真的?”暉兒眼睛晶亮晶亮的。
易之雲頷首,“當然,以後有爹在,誰也不敢欺負你姐姐!”
“太好了!”暉兒終於放心了,“爹你不知道那不要臉的平時……”嘰嘰咋咋的說了尉遲絕一大堆的壞話。
“等爹再見他一定打斷他的腿!”
暉兒最後得到了父親這冷冷的一句回覆,哼哼,看你以後還怎麼欺負我姐!
……
爲了散去身上的酒味,父子兩人並未直接回正院,而是去後花園裡面逛了一圈,雖然被裹成了一個糉子一般,可暉兒的小臉還是凍得紅通通的,便是易之雲的滄桑老臉也是明顯有了寒風吹襲的痕跡。
看着這對父子,柳橋的臉沉了,可一見兒子興奮地說他跟爹逛花園,而且還打了雪仗之後,責備的話終究沒有說出來,只是吩咐下人去熬驅寒的薑湯。
柳柳雖然也是一肚子的話,不過見母親沒開口,她便沒說,怕說了會點着這個火頭,不過過後找了一個機會,狠狠地將弟弟訓了一頓,訓的他晚上用膳的時候都不敢看母親,用完了膳,還乖乖地認了錯,在見母親真的沒生氣之後方纔安心。
“姐,嚇死我了!”沒讓母親送,回了屋子之後便拉着姐姐低聲說着,可這雖說是嚇,臉上卻沒有懼意,像是知道母親便是生氣也不會對他如何似得。
柳柳瞪着他,“你還得意?”
“姐,我沒有……”暉兒想辯解,不過最後在姐姐的目光之下沒有說下去,可卻是笑了,拉着姐姐的手道:“姐,娘真的疼我的!”
“娘不疼你疼誰!”柳柳敲了一下他的傻腦袋,“沒良心的小白眼狼!”
暉兒這次沒有反駁,而是呵呵地笑着,“姐,老實跟你說,娘回來之後對我很好……可……可我總是覺得怕怕的……怕娘不是真的疼我……又怕娘一下子又不疼我了……可是現在我不怕了!姐,娘真的疼我的!”
他說不出爲什麼這般肯定的理由,但他知道,娘是真的疼他的!
真的!
“姐,我好高興好高興!”
“高興的得意忘形了?”柳柳潑他冷水。
暉兒嘟囔着:“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爹……”話截然而至,因爲想起了跟父親的小秘密,“都怪那不要臉的尉遲絕!”
“哦,都學會了推卸責任了?”柳柳眯起了眼睛。
“姐,我說真的!要不是那不要臉的跑來,爹就不會去見客了,也便不會那般久都不回來,我便不會去找他啊!”暉兒繼續道,“不過姐你放心,下次我一定會注意的!”
“還有下次?”
“沒有!絕對沒有下次!”暉兒舉手保證,“我發誓!”
柳柳又瞪了他一眼,“待會兒再喝一碗薑湯!”
“姐……”暉兒苦着一張臉,那薑湯雖然不是藥,但是也很難喝的!
柳柳眯起了眼。
暉兒立即投降,“好,我喝我喝!”
……
沒了兒女在,屋子便頓時安靜了,安靜的讓人心頭躁動不安。
易之雲並未泡藥浴,只是簡單的梳洗便換了寢衣,屋子裡的地龍燒的正旺,溫暖如春。
“在做什麼?”
緩步走到了妻子身邊,輕聲問道。
柳橋正拿着步裁剪着,聽了他的話便擡頭,見他身上只穿着寢衣,皺了皺眉,放下了手中的東西起步走進了臥室,會兒拿出了一件大氅,動手給他披上,“屋子裡雖有地龍,但是還是小心點好。”
易之雲伸手握住了她的手,笑道:“嗯。”
柳橋抽回了手,轉身回到了榻上繼續未完的活計。
“做衣裳嗎?”易之雲壓下了心裡的涌動,轉身看着她微笑問道。
柳橋沒擡頭,“恩,給暉兒做身襖子。”
“晚上別做,傷眼睛。”
柳橋道:“沒事,快過年了,再不趕趕恐怕便不能在新年前做出來了。”
“孩子不會介意的。”易之雲坐在了她的身邊。
柳橋側頭看着他,“我介意!”
易之雲心頭一窒,繼續微笑:“好,我陪你一起做。”
“你先去休息吧。”柳橋卻道。
易之雲道:“阿橋……”
“下午的事情我雖然沒說,但是你該知道……”
“好。”易之雲沒等她說完便道,“我去休息,對不起,以後我會注意的。”
柳橋垂了垂眸,聲音緩和了些,“我不是怪你,可如今我們都不能再出事!還有,暉兒的底子不好,便是他想,我們也不該由着他,易之雲,過去的七年我們絲毫沒父母的責任,若是我們不再盡力彌補,我們便不配爲人父母!”
“我知道。”易之雲道,“都聽你的。”沉吟會兒,又道:“可是阿橋,若是暉兒知道你爲了他累壞了身子,他也不會高興的。”
柳橋卻是笑了笑,“柳柳小時候最盼望的便是我能給她做身衣裳,我還記得當初她真的穿上了我做的衣裳是多麼的高興,易之雲,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知道怎麼當一個好母親,這是我唯一想到可以爲暉兒做的!”
易之雲伸手攬住了她,“對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沒有保護好你們,阿橋,不是你的錯,都是我的錯,都是……”
“好了。”柳橋擡手輕輕推開了他,“去休息吧,等我裁好了便會休息,好多年沒動了,手都僵了。”
易之雲凝視了她半晌,卻是反悔了,“現在還早,我陪你做會兒。”說完,不等她反對便又道:“若是暉兒知道這衣裳是我們一起做的,必定會更高興,對了,還有柳柳,雖然時間有些趕恐怕來不及,但是也得給她準備一份,省的她到時候說我們偏心。”
柳橋沉默會兒,方纔道:“好。”
……
近些年的威遠侯府越發的安寧,尤其是在三年前威遠侯老太爺去世之後,庶出的出嫁的出嫁,分家的分家,便是那些妾室,有兒子的都隨兒子去了,沒兒子的則被送去了別院養老,整個威遠侯府便剩下了兩個主子。
尉遲揚是被擡着送回來的,一直到了半夜方纔從醉酒中醒來,才睜開眼,便見到了兒子有些難看的臉色。
“給你老子倒杯水!”
尉遲絕轉身去倒水。
尉遲絕撐着發疼的頭坐起了身,接過了兒子不怎麼恭敬送來來的水,喝下潤了潤自己的乾涸的喉嚨,方纔繼續開口:“怎麼?伺候你老子就這般不情願?”
“爹你還知道你是我老子啊?”尉遲絕反問。
尉遲揚恨不得將手裡的杯子砸過去,“你老子我喝幾杯也要你允許?”
“你也知道你是老子了,既然老了,還這般不要命了?”尉遲絕一把搶過了他手裡的杯子,直接扔回了桌上,也虧桌上鋪着布,不然杯子便直接報廢了,“你還當你是十七八的小夥子?!”
“我看你是怕我喝醉了得罪了你心上人的爹,才這般緊張吧?”尉遲揚靠在牀頭,似笑非笑。
“你知道就好!”
“你——”尉遲揚氣結,“老子一把屎一把尿把你養大,就養出了你這白眼狼?!”
“白眼狼有什麼不好?”尉遲絕一屁股坐在了牀下的腳踏上,頗有幾分頹然之氣,“正好跟她配一對!”
尉遲揚挑了挑眉,“怎麼?清寧郡主跟你說了什麼了?”
“這裡又沒有外人,爹你就不要叫的這般疏遠了!”尉遲絕瞪了父親,“我跟她隔的已經夠遠了!”
“夠遠?”尉遲揚笑道,“都這般多年了還近不了?你說我怎麼就生出你這般沒用的兒子!”
“所以兒子就求爹不要拖兒子的後腿!”尉遲絕鄭重其事地道:“你自己都說了易叔身子不好,你還跟他喝酒,現在那丫頭指不定有多恨我了!”
“都還沒娶媳婦了就忘了你老子了?!”尉遲揚一巴掌啪到兒子的頭上,“還有,什麼丫頭丫頭的?人家比你還要大!”
“我是男人,她是女子,自然是丫頭!”尉遲絕最不願意便是聽到這話,什麼大?不就是大了那一丁點嗎?哪裡看得出來了?人家還說女大三抱金磚了!她不就是大了他那般一丁點?!等過幾年,誰還說他比她小?!“爹我就不明白了她怎麼便這般死腦筋?”
尉遲揚這次倒是沒訓斥兒子,而是正色道:“你認爲她不待見你便是因爲年紀?”
尉遲絕再次被他老子在心窩子上插了一刀,“你兒子正傷心了,你就不能說幾句好話?”
“你還是小孩子需要我哄嗎?”尉遲揚反問。
尉遲絕直接氣結。
“絕兒。”尉遲揚緩和了語氣,又帶着幾分悵然,“你確定你真的非她不可嗎?”
“你兒子是這般三心兩意之人?”尉遲絕沉聲道。
尉遲揚笑了笑,“那你娘呢?”
尉遲絕倏然起身,嚴肅地看着自己的父親,“爹,孃的死究竟如何,你我心裡都清楚!”
“知道是知道,可是絕兒……”尉遲揚靠着牀頭,緩緩嘆息,“人生在世,很多事情並不是知道便可以接受便可以一笑而過的。”
“可孃的死,你不是確定與長公主沒關係嗎?”尉遲絕握緊了拳頭道。
尉遲揚看着他,“你信我嗎?”
尉遲絕盯着他,許久許久之後方纔一字一字地道:“無關,那便不會成爲我與她之間的障礙,若是有關……那她便用她一輩子來還!爹,我就是要她!我也相信娘不會反對,更不會仍未我這般做是不孝!”
看着兒子決絕的神色,尉遲揚笑了,有些悵然,也有些羨慕,淡淡笑道:“你娘當然不會,在她的心裡,你便是她的一切,你喜歡的女孩子,她怎麼會反對?可是絕兒,你還年輕,如今你可以這般堅決,可你確定你能堅決一輩子嗎?柳柳跟尋常女子不一樣,你若是做不到,便不要去禍害她!爹這輩子是欠了你易叔的,不希望這份愧疚延續到下一輩!”
“爹,你覺得我跟普通的孩子一樣嗎?”尉遲絕反問。
尉遲揚看着眼前神色肅然的兒子,半晌後道:“是爹對不起你們母子。”
“所以這般多年,爹一直一個人?”尉遲絕問道。
尉遲揚笑了笑,“一個人不好嗎?清淨自在。”
“爹。”尉遲絕看着父親,“娘不會怪你的。”
“好了。”尉遲揚卻似乎不想繼續下去,“你若是真的喜歡她,那便繼續努力,只是這件事爹恐怕幫不了你多少,這般多年了……我與你易叔還能坐下來說說話已經很不多了,至於其他的,爹真的無能爲力了,唯有靠你自己!”
“兒子知道。”尉遲絕道,隨後坐了下來,“爹,你兒子真的有這般糟糕嗎?”
尉遲揚笑道:“不是你糟糕,而是你易叔他們與別人不同,你易叔這輩子便守着長公主一人,而你長公主更是爲了你易叔……”他的話沒說下去,似乎實在找不到可形容的詞句,“他們本就與尋常夫妻不一樣,所養出來的女兒自然也便不一樣,更別說我們兩家人之間還隔着這般多的事情。”
尉遲絕垂下了眼簾。
“我還是那句話,若是你不能堅持到底,那便不要去禍害人家。”尉遲揚再次道,“便是不說你爹欠你易叔的,便是爲了我們尉遲家也不能,絕兒,清寧郡主背後是掌控着整個大周的永安長公主,這般多年,大周的永安長公主究竟是什麼樣的人,你也很清楚,你若是負了她的女兒,她必定不會繞過我們尉遲家,我不求尉遲家在你手裡再度興旺,但是絕對不能毀了!”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已然是很嚴重了的,可尉遲絕卻只是笑笑,“爹你這是在鼓勵我還是打擊我?”
“爹希望你能幸福。”尉遲揚道。
尉遲絕道:“我會的!爹,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失望,更不會讓娘在天之靈不安的!”
尉遲揚相信自己的兒子,這般多年來父子的相依爲命也讓他們與尋常的父子多了一份親密,“那就好好記住你今晚說的話!”
“是!”尉遲絕應道,隨後便岔開了話題,“爹你就真的一點也不能幫我?”
“自己的媳婦自己努力娶去!”尉遲揚直接躺下了。
尉遲絕不放棄:“別的便算了,可爹至少在易叔面前說說我的好話!你看易叔今天那樣子,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我對他女兒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情了!”
“誰讓你腦子犯渾?”
“我這不是緊張嘛!爹你也不是不知道,柳柳最緊張的就是他的爹孃了!要不爹去長公主哪裡給我說說好話?”
“你嫌你爹活着礙你的眼?!”
“爹你不能冤枉兒子!”
“滾滾滾——老子要睡!”
“爹……”
……
尉遲絕最終還是被趕出來了,苦哈哈地面對寒冷刺骨的北風,“柳柳,我爲你做到這份上了,你怎麼便不感動感動?”
不相信他嗎?
雖然他也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這般入了心,可是既然入了心了,那便是一輩子!
易柳你等着,我一定會娶你的!
……
子時已過,屋外的寒風依舊肆虐着,而屋內,仍舊是溫暖如春,因爲主人已然就寢,寢室內只留了幾盞引路的小燈。
昏暗淡黃的燭火緩緩地拖出了一條影子。
不是夜裡的鬼魅,而只是無法安然入眠的柳橋,走出了內室,走進了暖閣,坐在了暖塌之上,而在她的身邊,是方纔裁剪好了的衣服布料。
纖細卻先粗糙的手輕輕地拂過了這些布料,過於昏黃的燭火讓整張容顏彷彿籠罩上了一層陰影一般。
柳橋靜靜地做了許久,便拿起了針線包,就着那並不明亮的燭火開始縫製,安靜的屋子裡,彷彿除了她與影子爲伴,如同過去那般多年的每一個夜晚。
而此時,便在不遠處,易之雲靜靜地看着,他已經記不清楚了究竟是第幾次,她在夜裡醒來,離開了他的懷抱,離開了他。
阿橋,究竟要如何,我們方纔能夠回到當初?
……
次日,又有人登門,不過這次並不是客人,而是承平帝身邊的李成安李公公。
承平帝請柳橋進宮。
“娘……”知道母親要進宮,暉兒有些忐忑,這些年宮裡面那些不好的回憶一股腦地涌上了腦海,下意識的不願意母親進宮!
柳柳上前牽着弟弟的手,“暉兒不許胡鬧,娘有正事!”
“可是都要過年了,還有什麼正事!”他忘了過去那般多年,都是這般。
柳柳還想說話,便被母親打斷了。
“娘去去就回來,暉兒在家裡好好照顧爹,知道嗎?”柳橋上前摸着兒子的頭道,兒子的不安她如何看不出來?“娘保證很快便回來!”
“那暉兒陪娘一起去!”
“暉兒。”易之雲開口,“不是說要讓爹看看你的字嗎?”
“可以等……”
“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得算數。”易之雲打斷了兒子的話,“而且你娘進宮是處理政事,你一個孩子去做什麼?聽話。”
暉兒又是着急又是委屈又是不安,可是最後還是抿着脣點頭了。
見了弟弟這般,柳柳是心疼也是哭笑不得,“看你這模樣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娘去了便不回來了!”
“姐不許胡說,娘怎麼會不回來!?”
柳橋蹲下身子抱起了兒子,“暉兒說得對,娘怎麼會不回來呢?娘保證很快便回來!暉兒先跟爹寫好字帖,等娘回來了便給娘看!若是字真的好的話,那今年我們家的春聯便由你來寫。”
“啊?”
“怎麼?寫不來?”
“當然不是!”暉兒當即道,不安的陰霾也驅散了許多。
柳橋方纔笑道:“那暉兒便要好好地表現了,還得先過了你爹這關,才能讓娘來看!”
“好!”暉兒用力點頭,“我一定不會讓娘失望的!”
“好!”
看着孃親的笑容,暉兒伸手攬着孃親的脖子,在她懷裡磨蹭着,“娘,你一定要早些回來!”
“好。”柳橋失笑地撫着兒子的頭,“都這般大了,還跟娘撒嬌,就跟你姐姐一個樣!”
“娘偏心!”
暉兒忙反駁:“姐又胡說,娘哪裡偏心了!疼我也疼你,罵你也罵我啊!”
“是是。”柳柳無奈應道。
夫妻二人又安撫了好一會兒,暉兒這才肯放心。
“早去早回。”易之雲將妻子送到了門口。
柳橋淡笑頷首,“嗯,多哄哄暉兒,這孩子……”
“放心吧。”易之雲道,“等過了年,我再進宮叩見皇上。”
“這事不急。”柳橋道。
易之雲點頭,“小心點。”
柳橋頷首,隨後便轉身上馬車。
易之雲一直站在門口,直到馬車走的沒影了這才轉身,這一轉身,便見到了女兒不知何時站在了門口,隨即笑道:“怎麼出來了?暉兒呢?”
“暉兒在房,我見爹這般久都沒回來便出來看看。”柳柳上前扶着父親,“娘不過是進宮一會子,爹便捨得不了?”
“小丫頭笑話爹?”
“哪有!”
“走,去看暉兒寫字!”易之雲笑着道,“他的字真的寫的很好?”
“這個嘛,爹待會兒見了便知道了……”
……
柳橋方纔乾元殿,便見到幾位閣老從裡面出來。
“參見長公主。”
柳橋頷了頷首,並未詢問他們爲何在此,也未曾多加交流,便進了殿內,在見到了承平帝之後,也並未提及方纔的事情,“皇兄今日的氣色似乎好了不少。”
“不就是這樣子。”承平帝笑道,隨後便是一陣咳嗽,“一大早便讓你進宮,孩子們可鬧了?”
“還好。”柳橋笑道,“暉兒比較粘人。”
“這是好事。”承平帝笑道,隨後凝視着她,“你的氣色似乎不太好。”
柳橋道:“沒事,昨晚上沒睡好罷了。”
“可是與……”
“要過年了,想在過年前給暉兒做身新衣裳。”柳橋不等他說完便道。
承平帝似乎沒有懷疑,“做是該做,可你也得注意自己的身子。”
“皇兄放心,我會的。”柳橋笑道,“皇兄召我進宮不會只是爲了跟我閒聊吧?”
承平帝聞言斂去了笑容,昔日的威嚴似乎在這一刻回來了,“阿橋,我要見那個孩子。”
柳橋看着他,並無意外,也並無情緒波動,“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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