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隱忍地動了下嘴角,語氣軟了一些,但還是帶着警告:“嘉嵐,就讓嘉彤給你看看,還是自家人可靠,至少不會在外面到處說你的病情。()嘉彤,你說是麼?”
“這是自然,有個前程似錦的姐妹,我的路也能更高更遠不是?”許嘉彤緩緩地走上前去,目光平和地查看着許嘉嵐的臉。
許嘉嵐一直坐在屏風後面,這幾日除了林氏和青兒,不曾見過旁人,就是許孝祖也不例外。
許孝祖也並非不關心女兒,只是他一個男人,心思都用在別的地方,對女人之間的事情總會想當然的做出論斷。
就好比那天許嘉嵐頂着一臉的疹子鬧到了他面前,他聽了許嘉彤的說法,覺得也還和情理,就相信了是誤會和意外。再好比眼下,她覺得許嘉嵐的臉又不是什麼罕見的疑難雜症,治癒並非難事,見有王老御醫看診,也就沒有多關注。
許嘉嵐有一點很讓人佩服,容顏很可能將要不保了,還能用很有氣勢的眼神瞪視着許嘉彤。
“母親,您先出去吧,一會兒我有些話想單獨和三姐姐說。”許嘉彤對屏風外的林氏道。
“嘉嵐?”林氏詢問道。
許嘉彤打斷道:“母親,我和姐姐說說如何養護容顏,這是要緊的話,難道不能說麼?”
“你們好好說說話,最近府裡不太平,若是再出了什麼事,我就要好好整治一番了。”林氏轉身而去。
林氏掌控着整個定安侯府,縱使許嘉彤有天大的本事,纔剛剛回來的她,無論如何也抵不過她二十餘年的根基。對府裡的事,至少對眼下府裡的事,林氏還是有十拿九穩的把握的。
許嘉彤先在一旁清洗布巾,回頭道:“母親是個優雅又有氣度的女人,你是她的親生女兒,若是你有她的幾分,我想我還是會佩服你的。”
“許嘉彤,若是你敢耍花招,我一定要讓你那命來償。”許嘉嵐的話隱下了怒氣,多了陰狠。
許嘉彤仍然是不溫不火地道:“在這府裡,恐怕就是父親、母親都要讓你三分,你是過得太好了,沒有人壓制於你,纔會如此氣盛。我就不同了,無論你怎麼說我,怎麼對我,我都不會生氣。”
“我也不生氣,你快點給我治好了,若是治不好……”許嘉嵐笑了一下,強忍着怒氣的臉有些扭曲。
“好,好,我知道了,治不好就要我的命,就要我生不如死。”許嘉彤又打斷了她,乾脆對她的怒氣視而不見,直接爲她清洗、塗藥。
許嘉彤的動作很慢,手法卻很輕、很細緻,並沒有因爲身旁的人是許嘉嵐而有所怠慢。清水洗淨了疹子上敷着的藥膏,下面的疹子已經消了一半,只是那上面還有着一些偏青紫的顏色。看似是淤血所致的青紫,仔細查看才能發現是被染了顏色,敷藥無法令其消退。
“我要用藥粉了,這藥需用清水溶解洗面,一共要用三次,每隔三日用一次。”許嘉彤道。
許嘉嵐依照她的要求淨了面,那青紫的顏色終於淡了一些,她暗暗舒了口氣。
“好了,你可以走了,把另兩日的解藥留下,等我好了再找你算這筆帳。”許嘉嵐道。
“解藥?這只是尋常洗色和使顏料顏色變淡的粉末,好一些的染坊裡都有這樣成色的東西。算賬?你難道忘了,這件事是因你而起,一切都是你自作自受,而我只是沒有將該丟棄的東西及時的丟出去,連無心之失都算不得,你這帳是要和我算麼?”許嘉彤不打算落下半點話柄。
許嘉嵐看自己的臉果然有了好轉,自然期待後面的藥粉,口氣暫時軟了下來:“這帳不算也成,你把另兩次的藥粉留下。”
“這可不行,濃了稀了,都會影響藥效,必須由我親自調配。我在畫園,你在皓月居,走過來也用不了多少功夫,你大可不必怕麻煩我。”許嘉彤假裝不知道她話裡的意思。
許嘉嵐語塞,但還是堅持道:“你連藥粉都不肯留下,說明你沒有誠意,那這件事我還要追究。”
“留下和永遠也拿不到,你選哪個?”許嘉彤言簡意賅地要挾道。
“你……好,你來做也好,再出一點問題,就別怪我都推到你頭上。”許嘉嵐也學聰明瞭,這過程中若是出了事,許嘉彤一樣逃不脫。
許嘉彤向後退了一步道:“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只是希望你和你身邊的人也不要做啥事。母親那邊也要靠你安撫,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你可要管好自己的嘴。若是有人讓我過得不安穩,我就會難受,一難受,藥粉就不知道去哪兒了。雖說別處也會有這樣的藥粉,可是一來二去的耽誤了功夫,有藥費也沒有用了。”
“算你厲害,這一回我認栽。”許嘉嵐自然不會傻到以爲那染料在好一點的染坊裡隨處可見,只得認栽。
許嘉彤向她告辭,又道:“姐姐你的臉一定會好起來,我說過了,有一個前程似錦的好姐姐,也是我的助力。他日你成爲項王妃,而我做了楊府的少夫人,咱們姐妹聯手,咱們和許氏一族富貴榮華唾手可得。”
“你答應嫁給楊公子了?”許嘉嵐很想大笑出聲,暗暗慶幸臉上的疹子和未褪近的顏色遮掩住了自己神色的變化。
許嘉彤洋洋得意地道:“楊夫人和楊大人青睞於我,言辭上對我多有體貼,又向父親、母親承諾,若我入得楊家,必定掌家。楊家是功勳之家,我嫁過去是正室夫人,我爲何不嫁?”
“是啊,楊公子年少英武,他日必成大氣。原先還怕你怕生、面皮薄,不願意,錯過了這樣的好姻緣,現在看來是我多擔心了。你這樣很好,我以後也要靠你呢。”許嘉嵐一通恭維,恨不得許嘉彤立刻就能到楊家去。
“這樁婚事能不能成,還要看母親和姐姐是否肯推上一把,因此我一定會讓你的臉痊癒。不單如此,還會讓它更美。”許嘉彤向她行了個平禮,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