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嘉晴搖搖頭,目光溫柔地道:“夫君,你先過去,妾身一會兒就來。()”
楊仲天有時候也會像個大孩子,一聽到有可以玩兒的東西就來了勁頭,張管事有慣會來事,那許孝祖珍藏了十幾年的寶刀做引子,被楊仲天帶到後院去了。
屋裡一下子靜了下來,林氏原是看着楊仲天的面子,一直賠着笑臉。楊仲天一離開,林氏立刻連笑都懶得笑了,眼裡滿是敷衍。
“嘉晴,你祖母身子不好,沒出來看你,你可不要見怪。”許孝祖打算先兜個圈子,再話引到他剛剛聽說了這件事上。
“祖母的身子我清楚,何況她老人家是長輩,我一個做小輩的,怎能勞煩她老人家出門相迎,一會兒我就親自去拜見她老人,也帶着仲天磕頭。”許嘉晴不疾不徐地道。
方纔去了畫園,曹氏晌午有些不舒服,飯也沒有用,就去了午睡。他們夫婦二人的確都還沒有見過曹氏,一會兒纔會去見。
“父親,有話您就直說,您這個樣子,我看着都累。”許嘉彤忍不住笑了一下。
許孝祖點點頭,乾巴巴地道:“我雖然想帶你如親生女兒一般,咱們常來常往,可是你畢竟和我們隔着一層,像是回門這樣的大事,還是要你父母打點照應的。可是……你也看到了,你的父母根本就沒有過來。這可不是我不讓他們來,是他們自己不來,說是讓你也知道知道,沒有孃家的幫襯,這日子過得得多難。”
“二伯父,他們這麼做可不是爲了威脅我,那是在威脅您。您是一家之主,該怎麼辦就怎麼辦。”許嘉晴笑着回道。
三房最無恥的當屬許孝賢,繼而是許連平,許嘉晴對鄭氏這個母親雖然還有些留戀,可也不報多大指望了。
爲了讓她在夫家難堪,纔不出來見她和楊仲天,這也行得通。不過也太病急亂投醫了,楊仲天這副樣子,哪裡又能看得懂這些人情世故。
林氏這時候也酸酸地道:“該不會是又看上咱們侯府什麼東西了吧?嘉晴啊,你可別跟他們學,眼皮子淺,把手伸到別人家裡去。楊家這樣的高門大戶,可不興那眼皮子淺的少夫人。”
林氏對許嘉晴原是和善的,可是她這兩日回想起來,越發覺得她與許嘉彤沆瀣一氣,不單止如此,她還有個試圖謀奪家產的親哥哥許連平。
“二伯母,要說這眼皮子淺的可不會是我,要不然我也不會嫁到楊家了。”許嘉晴笑着提醒她,到底是誰把她嫁到楊家去的。
林氏訕笑了一下,許嘉彤道:“二孃,嘉晴纔回來,您就少說兩句。她再不濟也是二伯母親生的,又是親自撫養長大的,自幼庭訓,又有多位族老幫忙教導,一出嫁就是楊家大公子的正室夫人,可比某些人強多了。”
許嘉彤正是在暗指林氏先是自己上門給許孝祖做妾,之後才扶正的,她可沒有資格教訓許嘉晴這個上了族譜的嫡女。
“好了好了,你們女人就是話多。”許孝祖轉頭看着許嘉晴,她是楊家少夫人了,這些事兒自然還是問問她比較好,“我是鐵了心要和你父親分家的,這件事恐怕你也知道了,你……”
“聽憑二伯父做主,無論結果如何,我已經是楊家的人了,孃家的事理應由哥哥擔起。”許嘉晴笑了一下。
“好,好,嘉晴,你放心,以後你那父母不管你,還有你二伯父我在,你可要多提攜你的姐妹和庶兄。”許孝祖道。
這時候廳裡的四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着話,中間下人進來收拾了碗盤,又進來上了茶。她們絲毫沒有察覺到,門外的柱子後面已經多了一個人,就是方纔被打得滿地找牙的許連平。
“夫人,把連記到你名下,讓他做嫡子的事,你可想清楚了?”許孝祖拋出了話頭。
林氏對他畢竟有恩,林家的勢力雖不如往日,可也在那兒擺着呢,暫時還無法撼動。
私底下,許孝祖是不敢提這話的,更何況林氏對他有恩,他對林氏也用了心,若是二人獨處人說這話,他反倒是有些說不出口。
許嘉彤看着林氏的反應,這時候倒是想看看她是不是真的能放下這個心結。
林氏掀脣一笑:“認嫡是大事,豈可草率,老爺,您都等了二十年了,也該不會還在乎這一時半刻的了吧?妾身可以認他,可怎麼也得準備準備,再挑個黃道吉日,那可是您唯一的兒子。”
“你這話都說了好幾回了,沒個真假。”許孝祖語氣不善地道。
林氏正欲發作,許連平不管不顧地衝了起來,他二話不說幾步衝到他們跟前,冷笑着道:“許連他不過是一個庶子,生母也不是什麼大家閨秀,憑什麼做二伯母的嫡子?你們簡直瞎了眼,也不看看他是個什麼東西。”
“住口,這份家業是我打下來的,關你們三房什麼事。”許孝祖用力拍了下面前的桌案。
“沒有我父親在西都主持家業,給您圓場子,您報答他一二,我又是他兒子,怎麼就不可以是我了?何況二孃根本不想認她,二孃,許連是個庶子,庶子的生母都是姨娘,您看見他,不久想起了二伯父曾經在外面尋花問柳,想着這樣的人,還認了嫡,把自己的好東西分他大半,不是也給自己添堵麼。”許連平嚷嚷着,臉上就差貼上四個大字“得意忘形”了。
林氏冷笑着看着他:“老爺,我決定了,明日就認下連。待到月末我正巧想回崑山看看,這回也正好帶着連回去看看,祭掃先祖,沾沾福氣。”
許孝祖早沒想到這招,這一想到就來了個淋漓盡致,他立刻道:“夫人所言甚是,明日在香堂先認嫡,之後入族譜什麼的,等些日子再做。”
許連平見事情似乎沒有了轉圜的餘地,又開始折騰他那撒潑打滾的伎倆。不過這一回許嘉彤已經找準了位置,許連平當席發瘋,根本打算給給他們一個驚喜。
“來人,快來人,還不趕快找人把他給我抓出去。”這回開口的卻是許嘉彤,她根本看不上許連平的行事做派,不要說是她了,許嘉晴都是看不慣的。
“二伯父、二伯母、四妹妹,我是沒有想過要爭什麼的,可是我大哥如此,我也沒有法子控制,你們只管拿出做長輩的威風來,不必給我留面子。”許嘉晴擺明了她的態度。
有了許嘉晴的態度,許孝祖就不怕了,他是被拖累夠了,是真的想分家了。許家這一脈,如今除了他們二房的定安侯府,就屬許嘉晴嫁了個好夫家,有了倚仗了,有了她的態度在,他就可以動手了。
至於李氏那邊,到底鞭長莫及,即便她眼下就知道了,有曹氏在西都這邊坐鎮,她也是無計可施的。
許孝祖這時候有些高興,他竟然在兩個母親中間遊刃有餘的左右逢源,也不失爲一種本事了。
許嘉晴不方便多做,由成雪陪着去接了楊仲天,又去畫園給曹氏磕了頭,就離開了。
許連平被小廝拖了出去,一臉不甘地跑回去找許孝賢,一進門就大吼道:“看看你們幹得好事,把妹妹逼走了,這一回連個撐腰的人也沒有了,白白讓許連這個姨娘養的佔了便宜。你們還有心思在這兒品茶?看看外面就要變天了,那個傢伙得了家業。呵呵,一個庶子,也要在我面前耀武揚威了。”
“你小點兒聲,這可是在別人家裡。”鄭氏頭疼的勸道。
不去見許嘉晴並非鄭氏的主意,而是許孝賢一力如此。鄭氏心裡到底是放不下這個女兒的,爲了許連平更不會把事情做的太絕,可是許孝賢非要如此,還砸了東西,她也不能不管,只能留下來勸着。
本來鄭氏想着許孝賢也只是賭氣,勸上兩句就行了,到時候夫婦二人先到前面把場面撐下來,以後有別的什麼,畢竟是血濃於水的以及阿人,無論如何都好說不是,可是誰承想,竟然勸了這麼久。
她也沒有想到,中間許連平會過去大鬧,弄得許嘉晴不願久留,就這麼一會兒功夫就走了。
她更沒有想到,許嘉晴也有變成硬心腸的一天,居然在出嫁時放了那樣的話之後,就真的不管他們了。
“別人家裡?這將來可是我的家,這份家業都是我的,怎麼?你們從前一直這麼跟我說,現在被人嚇住了,腿軟了,不承認了?我可不管,你們得幫我爭去。”許連平恨恨地道。
“你們兩個……真是……從前,我是昏了頭了,纔會跟着你們一起說那些話。如今我是清醒了,定安侯府的爵位咱們是要不起了。老爺,你若是想讓連平以後還有前途可言,還是放下這個心結,讓他走一條別的路吧。”鄭氏痛定思痛地道。
鄭家是個注重血脈的家族,對幾個庶出的子女打壓甚重,她從小就以爲嫡庶之別宛如雲泥,可是她畢竟忘了那嫡庶之分是在一家之內。三房和二房已然成了兩家,又哪裡能分得到這杯羹呢?
許孝賢嘆了一聲,看向許連平:“襲爵是不能了,別的可不能就這麼輕易鬆口。沒錯,他許孝祖是定安侯,可是如今楊家大少夫人是咱們的親生女兒,他們總不能一點面子都不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