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肆的二樓離戴府也有一段距離,可是這些日子以來,有關戴府的人和事已經在許嘉彤腦海裡來來回回、翻來覆去地過了不知多少遍,已經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何況是戴元冠身邊的人……許嘉彤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馬車裡的那個人就是趙棋允。可是他的穿着卻與往日她見到的時候不同,原本她也認不真切,可是她進過宮,去過項王府,見過裡面服侍的內監,也就是人們常說的太監,正是那樣的服色。
許嘉彤是織繡高手,對那些特殊的服色樣子過目不忘,別緻之處更是會隨時記在心裡,儘管只是短暫的一瞥,她還是記住了。
許嘉彤立刻放下茶盞追了出去,那馬車已經跑了出去。不過這裡畢竟是街市,馬車跑的不快,許嘉彤一路跟了過去,馬車漸漸地將她甩開,可她還是看車去了盛王府的方向。
“這怎麼可能?”這一刻,許嘉彤覺得自己呼吸都困難起來。
她回憶着有關趙棋允的一切,他的聲音比一般男子尖細,雖然不是太明顯,可難保他不會刻意掩飾。還有有時他服侍在側的言語、動作,與那些小廝的確有很多不同之處。
如果趙棋允是一個太監,那他服侍的戴元冠又會是誰……他們相處時的樣子,分明是相處多年了,已經服侍慣了的。
大同如今有太監服侍的地方,無外乎鳳凰宮和幾個王府,難道她和曹氏的猜想真的是對的?
許嘉彤感覺到自己的心在怦怦直跳,如果被她料中了,如果真的料中了……戴元冠就沒有死,因爲戴元冠就是趙元慎。
許嘉彤火急火燎地回了府,頭一件事就是和碧水一起把糖寶寶翻出來。
碧水邊拿着吃食想逗那隻胖兔子出來,一邊道:“姑娘,糖寶寶這幾日貪玩兒,一天裡大半時候都看不見影兒,您這麼急着找它做什麼?”
“找到再說,我總不會捨得燉了它。”許嘉彤着急地道。
人可以有錯覺,可是動物不會,尤其是糖寶寶這種靈獸,在認人和認東西這方面,它簡直比狗還靈。
阿湘從外面跑了進來,大聲道:“姑娘,糖寶寶找到了,您跟奴婢來。”說着領着許嘉彤去了畫園後院角門邊,指着牆頭,“它不知道什麼時候上去的。”
許嘉彤擡頭一看,那白毛胖兔子正愜意地側躺在牆頭的瓦片上,旁邊放着好幾顆紅色的果子。它正嚼着一顆,邊嚼邊側着頭看它們,不一會將那紅果子啃完了,吐出個核來。
碧水要搬梯子抱它下來,許嘉彤制止了,從牆根底下撿了一顆它剛剛吐的核起來,又看看那瓦片子上剩下的紅果子。
這種果實大同沒有,是海那邊來的,西都能吃的上這種果子的人家屈指可數。就是杜相家也是不常有的,她聽曹氏說過,通常都是宮裡有,然後拿出來賞人。
許嘉彤氣得不行,把它吼了下來。糖寶寶委屈地縮在她懷裡,用毛茸茸的嘴巴蹭蹭它,鬍子弄得她癢癢的。
“洗過澡了?是你們兩個洗的嗎?”許嘉彤看向碧水和阿湘。
“不是奴婢們,都幾天沒見它了。”碧水搖頭,她也覺得奇怪,兔子本就愛乾淨,不洗澡也不會髒,可是糖寶寶每天不是鑽洞就是挖牆,要不就是跑到哪兒瘋玩兒,怎會就這麼幹淨了。
許嘉彤輕輕冷笑道:“是有人給它洗了。”
糖寶寶不會輕易讓人動它,能動它的,只有她、曹氏、碧水,還有兩個人,就是莫名其妙和它投緣的戴元冠和趙棋允。
許嘉彤沒收了那幾顆果子,惹得糖寶寶“呼呼”的直噴氣,她拍拍它的腦門:“不給你了,沒收,想要就自己去拿。”
糖寶寶皺着臉,在她懷裡抱窩,假裝聽不懂。
“這幾天都不會有人餵你了,要吃,找給你果子的人去。”許嘉彤放它下來,裝作生氣的樣子回了屋。
碧水追了過來道:“您這是生的哪門子的氣,從前疼它疼得跟什麼似的,這會兒倒是捨得了。”
許嘉彤示意她附耳過來,低聲道:“你跟着它,看它去了哪兒,若是去了盛王府,立刻告訴我。”
“是。”碧水不明就裡,可還是跟去了。
冰兒在公中關了幾天,許連回來時手頭還有一些庶務要交給新提拔上來的管事兒,待處理完了,就讓人將她帶了進來。
冰兒見着他,就跪地哭號求饒:“二公子,奴婢真的是冤枉的,奴婢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謀害六姑娘啊。”
“哦?那你如何解釋,你明明帶着六姑娘去項王府,她去到了戴府,還差點兒被燒死了?”許連不耐煩地問道。
“是六姑娘自己去的。”冰兒一口咬定。
冰兒生得有幾分姿色,她本就傾慕許連,那時許連身邊還有一個貼身丫鬟冰兒的時候,她就動了心思。可是奈何那個冰兒是許孝祖賞過去的,早晚要做許連的屋裡人,那個冰兒又頗爲堤防那些想要接近許連的人,弄得她總是沒有機會。
後來那個冰兒被蘭英和珍嬤嬤聯手除去了,她心裡一喜,趕上自己從下面提拔上來到了凝惠堂,就趁機求管事的媽媽給她改了名字,也叫冰兒。
有一回在路上碰見許連,剛好有人叫了她的名字,許連下意識地擡頭看了她一眼,她便更爲心動。私下裡求了林氏,希望在她立下功勞之後,能將她許給許連做姨娘。
這幾雖然被關着,可一聽說許連回來要提審她了,她連日來哭喪着的臉又一下子亮堂起來。她用身上私藏着的幾塊碎銀子向看管她的僕婦買了一盆洗臉水和一些脂粉,竟然塗脂抹粉的來了,可是許連根本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
“六姑娘若是能進得了戴府,她恐怕早就混到項王府裡去了。”許連嘲諷地訕笑,戴府戒備森嚴,比項王府可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還不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