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高興的,可許嘉彤偏偏覺出一陣濃濃的不安,她竟然不能心安理得:“沒有就是沒有,我早就說過了,不會幫您,您又在期待什麼?”
許嘉彤慌慌張張的,也不自稱“臣女”了,方纔那點顯擺之心,也沒了七成,恨不得奪路而逃。()
“是啊,本王又在期待什麼?”趙元慎失笑,拂袖而去,她會偏向趙元項也是理所當然的事,他還在期待什麼。
居然就這麼走了?許嘉彤看着他的背影,心裡一陣酸,一陣苦,看他那落寞的樣子,她怎麼就心生憐憫了……
許嘉彤急於拋開這種不悅的情緒,快步回去重新埋首於那幅西風烈馬圖,到了晚上,她終於要開始繡那被哺育的小馬駒了,她心裡想着下針後的效果,可怎麼琢磨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她怎麼看都覺得那匹小馬駒的眼睛楚楚可憐地泛着水光,可憐巴巴的,不知道說什麼好。
許嘉彤心裡像貓撓的一樣難受,她站起身,打開她的賬目箱子,裡面有一卷已然完成繡畫,那是一幅百舸竟流圖,繡圖還是在他去南疆的時候畫下的。當時她忙着應對龐泰和將要到來的危機,那時也沒有那麼多上好的絲線,直到入宮之後她才真正開始着手。
她也不知道她爲何還要將它繡完,她那時候只是有一種衝動,他們之間雖然不可能了,可這幅繡畫卻是可以完滿的。
第二天,許嘉彤又在那條宮道上等着,等到下朝了,不見他。等到正午日頭高懸了,也還是不見他。她終於沒有了耐心,不來就算了,東西也省下了。
“你是在等我?”趙元慎從她身後探出頭來,之前還刻意在她頸間哈了兩口氣。
許嘉彤渾身寒毛一豎,忍不住哆嗦了一下:“殿下什麼時候來的?”
趙元慎看了她一眼,走到她前面,背對着她,沒有直接回答她:“進了宮還這麼疏忽大意,哪天得罪了人,被宮牆上垂下來的繩子套住,或是被誰拉到哪扇久閉不開的門裡,推到院子裡的枯井裡,該怎麼辦?”
“我怎麼會得罪那麼厲害的人。”許嘉彤說出的話一個字比一個字聲音小。
趙元慎微微回過頭去,見她那樣子像霜打的茄子似的,一肚子的氣頓時消了:“手裡拿的什麼?”
許嘉彤想把裝着繡畫的竹筒藏到身後,奈何有兩尺長,哪裡能藏的住,她的小動作不過是掩耳盜鈴罷了。
“讓我猜猜,給我的是不是?”趙元慎盯着她的眼。
許嘉彤瞪了回去,咬牙切齒地盡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兇狠,是真的很兇狠:“給您,臣女這回可不欠您什麼了。不過不能在這兒看,外面塵土大,弄髒了不好。”她恢復了鎮定,又是之前的許嘉彤了。
趙元慎不用看也知道,這個尺寸重量的繡畫,一定花了很多心血。可是她這幾日都在爲趙元項繡什麼西風烈馬,若是再抽出功夫來完成這樣一幅繡畫,也不知道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眼睛疼嗎?”趙元慎仔細地打量着她,眼角是有點紅,也不知道會不會生病。
許嘉彤搖搖頭,一下子明白他了的心思:“殿下就不必往自己臉上貼金了,這是幅舊的,勉強能應應景,您湊和着用吧。”
“那本王就笑納了。”趙元慎笑笑,心滿意足地拿着繡畫走了。
他剛剛接到密報,八都尉的組建遇上了些麻煩,本來他心裡塞的滿滿的,全是這件事,被她這麼一鬧,竟然連心裡最堵的這一塊兒也疏解了。
請過安,又在密室召見了暗衛,等到忙碌完了,已經到了傍晚。趙元慎命人點起滿室燈火,瑩瑩燭火,滿室生輝。
他小心翼翼地打開竹筒,將那幅繡畫展開,百舸爭流,水波滔滔,百帆隨波而下,在朝陽的光芒下昭示着希望。
這是……他只微微一想就明白過來,這不就是南疆的河海麼?他知道她不曾去過,大概是聽了那些從南疆歸來的客商口中聽聞後描畫出來的吧。
他一想到那時候她孤零零的一個人,沒有她的音訊,卻從來沒有放棄,她派了人去找他,還不放心,還會在每一次出門時,不厭其煩地盤問那些可能是從南疆歸來的客商,試圖打探他和戴家商隊的訊息。每一次等來的都是失望,可是她卻從來都沒有放棄。
趙元慎心裡滿滿的,只是不知道她什麼時候纔可以對他敞開心扉……
許嘉彤和王露安繼續爲西風烈馬圖忙碌着,只是這回來送吃食的卻不只是馬琴歌,還有趙元慎派來的人。雖然來人沒有明說,可是那些吃食都是她愛吃的,在這宮裡除了他,還能有誰知道她的喜好。
許嘉彤這麼一想,竟然哼哼着小曲把小馬駒給收針了,估麼着可以提前兩日完成,這樣早些送到項王府去,讓王柔先看看,也讓她高興高興。
一大早,許嘉彤直起身子來,看着外面已經亮透了的天,她居然睡着了,王露安也睡在了一邊,屋裡的燈火還沒有滅。
“外面什麼聲音?”許嘉彤問剛剛進來服侍的宮女。
那宮女還沒有回答,馬琴歌卻奪門而入,她端起案上冷了的茶水一口飲盡:“生了,項王府那邊生了……”
“生了?”許嘉彤停了下來,看着那宮女和王露安道,“這兒不用服侍了,露安,你也回去歇着吧,明日過來就好。”
二人退了出去,馬琴歌立刻道:“那個許嘉嵐還真是好命,真就生了兒子,不對,是阿柔生了兒子。我算了一下,滿月那天剛好是王上大壽,這日子也太好了,簡直是老天爺都幫在她。”
也不一定是天公作美……許嘉嵐若是想讓孩子在一個合適的日子誕生,也不是沒有法子。
“他名義上是阿柔的長子,可是到底不是,這要看項王殿下怎麼看,也要看阿柔怎麼看。”許嘉彤道。
“你是說趙元項還是會偏向許嘉嵐,畢竟孩子是她生的……這個沒良心的,阿柔爲他做了那麼多,他心裡卻只有一個許嘉嵐。”馬琴歌怒道,“可是這又關阿柔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