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品兒拿來三尺白綾,穿榻上的帷幔也都被拆了下來,桑梓連忙吩咐衆人將白綾懸掛在牀架上,然而再套在幼萱的身上,自己則上了牀,從身後抱住了幼萱。
桑梓以前看日劇《大奧》的時候,看到裡面的女人生孩子的時候都是用一個綁住上半身,坐着生孩子的,當時桑梓還覺得奇怪,查了資料後發現,早在《史記》上司馬遷就已經記載了“吳回生陸終。陸終生子六人,訴剖而產焉”。再到後來的唐代、宋代、清代都有記載過這個法子,桑梓雖然從來都沒有用過,可是那麼多古代人都成功了,自己未必就不能行!
於是抱着幼萱,讓她保持着屈膝半蹲的姿勢,這樣會使得產戶舒張開來,生孩子也更順利,更能使得上勁兒來!
“幼萱,你使點兒勁兒,你看你的孩子,半個身子都出來了。”
桑梓一面抱着幼萱,一面安撫她的情緒,一面又對太醫令道:“陳大人,你再去煎一劑藥來,將當歸、川芎、大腹皮、枳殼、白芷各等分,銼一劑藥,用水煎服。”
太醫令一刻也不敢耽誤,連忙退了出去。
幼萱雖有意識,但身體仍是無法使力,桑梓又不能去把孩子拽出來,不然會拉斷孩子的腿,可是看着幼萱這個樣子,別提心裡有多捉急了。
“阿梓,我使不上勁兒……”
桑梓緊緊地握住幼萱的手:“不要怕,你慢慢來,很快就可以使得上勁兒的。” www ttκǎ n C○
幼萱虛弱地點了點頭,手指緊緊地成了一團。
她靠在桑梓的身上,道:“阿梓,有你在,我總是決定很安心,你是不是不會離開我?”
桑梓連忙道:“當然,死我也不會離開你。”
幼萱又道:“阿梓,我們是不是最好的朋友?”
桑梓不明白爲什麼都到了這個時候,幼萱還要說這些無關緊要的話,可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是,我們是一輩子的好朋友,最好的朋友!”
“如果……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情,你會不會怪我?”
桑梓想都沒想便急忙忙搖頭:“不會,無論你做了什麼我都可以原諒你!”
幼萱笑得艱難,笑容也十分可憐:“阿梓,我真的好喜歡你這個朋友……”
“我也是,我也是!這輩子最喜歡你這個朋友!”
桑梓急得眼淚都要掉出來了,幼萱卻連叫也不叫一聲,她只是伏在桑梓的身上,道:“阿梓,如果一會兒我煙氣了,你就把我的肚子割開,把孩子取出來好嗎?”
她這是要剖腹產!
可是桑梓沒有這個技術,而且若是她死了,桑梓只會悲痛欲絕,哪裡還能給她把孩子剖出來呢!
外頭的皇帝已經在原地轉了好幾圈了,他實在太想進去了,可是他沒法兒進去,皇后攔住他,太后攔着他,所有的人都不讓他進去,他自己也知道,一旦自己踏入產房,對於幼萱來說,並不是一件好事。
他只能在原地乾着急。
“好端端的爲什麼會早產呢?”
這話皇帝似在問自己,也似在問旁人。
蘇夫人微微側開臉,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皇后道:“等孩子順利生產下來,再問問桑梓吧,若是天意也便罷了,若是人爲……”她頓一頓,一雙流眄美目直盯着皇帝:“陛下千萬不能輕易放過。”
皇帝看向皇后的目光突然多了幾分憐惜,道:“朕知道。”
蘇夫人聽了這話,不免聯想到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忍不住道:“妾身當年生產若是也有桑姑娘這樣的人物在,應該也不至於會小產了吧。”
這話說的頗爲自憐,皇帝不由得轉過身去看着她,道:“幸好朕已經將元兇巨惡正法了,也算不枉那個孩子在人間走一遭。”
他頓一頓,又道:“你這樣自憐,還是趕緊回宮休息吧,免得傷心。”
蘇夫人微微垂淚,道:“妾身擔心尹八子的身體,回到宮裡也不過是對着四面牆暗自垂淚罷了,陛下就讓妾身在這裡候着吧,一刻聽不到八子的喜訊,妾身一刻也不能放心。”
皇帝聽了這番話,也不免心生憐惜,因道:“既如此,朕不勉強你,只是你自己注意着身子。”又對宮人道:“將這火爐子往綺之哪裡移去,免得綺之着涼。”
話音才落,突然聽得一聲微弱的孩提的哭聲,緊接着便見方纔的宮女品兒衝了出來,謁了下去,喜極而泣:“恭喜陛下,恭喜皇后娘娘,恭喜太后娘娘,八子誕下一位皇子!”
這一個消息如同晴天霹靂,讓候在外邊的衆人都炸開了鍋,還是葉懷瑾最鎮定,當即便謁道:“恭喜父皇又得麟兒!”
皇帝高興地幾乎不敢相信,纔要說話,卻被太后打斷:“孩子呢?趕緊抱去乳母那裡!”
說罷,身側的小宮婢已經趨前幾步,挑開了簾子進去。
幼萱將將產子,此刻沒有力氣抱孩子,桑梓便道:“快將孩子抱過來叫八子瞧瞧。”
可穩婆還未上前,太后身邊的兩個小宮婢已經讓穩婆將孩子抱走。
桑梓怒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一人道:“六皇子過繼到三皇子名下,如今自然是抱去長樂宮中撫養。”
桑梓未開口,幼萱已經道:“把孩子還給我,我的孩子爲何要過繼給三皇子?”
“八子心裡清楚,婢子不擾八子休息了。”
她們真的帶走了幼萱的孩子,幼萱這會子卻不知從哪兒來的力氣,竟坐了起來,伸出手臂似要抓住她的孩子一般。
她只覺得心下悲痛萬分,再也說不出完整的話來,所以她只能用撕心裂肺的吼叫聲來表示抗議。
桑梓緊緊地抱着她,眼淚已經決堤。
皇帝不忍:“就不能等她看完孩子再抱走嗎?”
太后只是道:“若是等她看過了,便捨不得了。”
皇帝緊緊地握住了拳頭,但究竟還是沒有對太后動怒,只是道:“傳朕旨意,擢升八子尹氏爲美人,長居承明殿!”
他能給幼萱的只有破格的冊封。
可是幼萱要的,哪裡又是這些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