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萱緩緩站了起來,從殿下起身,嫋嫋盈盈地走上前來,身姿輕款,大有嬌花迎風之態。
她這般綽約輕盈的身子,叫人遠遠一瞧便知是個美人,她趨前幾步,盈盈拜倒在皇后的腳下。
“民女幼萱見過皇后娘娘,皇后娘娘千歲永泰,長樂無極!”
她的音色很淺淡很動聽,皇后笑着虛扶她一把“擡起頭來本宮瞧瞧。”
幼萱雖然是一介弱女子,卻絲毫不懼場面,皇后雖看不清她的容貌,但亦是喜歡她這一份從容安靜。
但她擡起頭之後,皇后原本笑意濃濃的眼睛裡卻只剩下了驚訝!
儘管她的臉上還是保持着練習過一般完美的笑容,但她的眼睛卻出賣了她,她害怕幼萱,或者說,她害怕幼萱的那雙眼睛。
皇后“啊”的一聲,慌忙別開眼去。
桑梓見她這副模樣只覺得奇怪,但是又不好多問,只得將所有的疑惑都嚥進了肚子裡。
皇后娘娘很快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很快正了正身子,道:“很好,很好看。”
但是她眸中的疑慮和驚訝卻是半分也沒有褪去。
桑梓見氣氛尷尬了起來,纔要說話,卻見外頭進來一個太監,躬着身子走到皇后面前,俯身道:“蘇夫人來了。”
皇后這纔將目光和注意力轉移開來,問那太監“她來做甚麼?”
太監道:“說是來找您敘敘舊。”
皇后微微一擡手:“請她進來。”
說罷又對二人道:“你們都回去坐着吧。”
桑梓微微俯身一點頭,很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桑梓端起茶杯抿一口茶,眼角餘光瞥見外頭進來一個衣飾華貴,滿頭珠翠,二十五六歲的美婦人,遠遠瞧着,只覺得身姿婀娜,走近一看,才見容貌十分秀麗,也是個少見的美人。
桑梓很快站起身來行禮,與此同時,蘇夫人也給皇后行了禮。
皇后一掃方纔的驚訝,笑臉相迎:“妹妹不必多禮,請坐就是。”
桑梓聽得出來,皇后的語氣裡含着疏離,說明她根本就不喜歡這個蘇夫人。
蘇夫人緩緩坐下,目光自桑梓和幼萱的臉上一掃而過,微微蹙眉,但很快笑道:“這便是四皇子帶回來的兩個朋友嗎?果然是很出色,尤
其是這位穿青衣的姑娘,很是可秀,”她頓一頓,笑問幼萱:“你叫什麼名字?”
幼萱起身,盈盈一福:“民女幼萱。”
蘇夫人微微一笑,彷彿很是欣賞幼萱,但眼角的餘光卻盡數瞥向皇后:“幼萱……果然是個好名字,不知你家中還有什麼人?”
幼萱低着頭,毫不隱瞞:“民女家中有一位哥哥。”
當她說道“哥哥”的時候,皇后便愣住了,眼睛裡又出現了方纔的神色,甚至還有一點兒的憂慮。
桑梓斷定,她們之間一定有什麼問題,若不然,她們倆不會都抓着幼萱不放,只是不知道到底跟幼萱有什麼關係。
“你家那個哥哥,現如今還在世上嗎?”蘇夫人又問。
幼萱遲疑了片刻,道:“民女十年前便與家人走散了,自那以後便再沒有見過我的哥哥了。”
幼萱說得不盡不實,桑梓略有片刻遲疑,但一想到她多半是怕說了實話會令好教養的娘娘們不高興才撒謊的,也便沒有多想。
皇后悄悄地鬆了口氣,蘇夫人雖有遲疑,但仍是笑道:“那真是可惜了,姑娘與本宮所識的一位故人有些相似呢。”
她話音才落,皇后握住茶杯的手又忍不住使了幾分力。
桑梓見狀,便笑道:“人有相似不足爲奇,便連皇后娘娘也與旁人相似呢。”
蘇夫人輕嗤一聲,道:“皇后娘娘母儀天下,世間女子幾人能敵,本宮倒不知,天底下還有那個女子能貌似皇后的。”
桑梓笑着一指殿中的一尊玉觀音像,笑道:“皇后娘娘慈眉善目,容顏綽約,可不是與觀音娘娘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衆人聽罷,不由從心底讚歎桑梓的穩妥和乖覺,蘇夫人笑道:“姑娘果然會說話,難怪四皇子會帶你回宮,恐怕就是爲了哄皇后娘娘開心吧,四皇子還真的孝順。”
皇后尷尬的一笑:“瞧妹妹這話說的,妹妹若是有個孩子,肯定比瑾兒更孝順於你。”
皇后也暗裡嗆她一句,桑梓知道如今宮中的孩子不算多,但是年紀最小的也有十三四歲,以蘇夫人的年紀斷斷是生不出這樣大的孩子,而且桑梓也聽說過,蘇夫人從前因故小產之後便再無身孕,想來這便是她的痛處了。
皇后這一句話也真是狠,桑梓只覺得
自己實在幸運,雖入了宮,卻不是皇帝的女人,不必與旁人爭風吃醋,日日害怕什麼色衰愛弛,大約葉懷瑾喜歡的也並非她的容貌。
蘇夫人的面色逐漸有些不好看了,但卻並不好冒犯於皇后,如今皇后失寵,她卻寵冠後宮,能這樣隱忍着不發作,亦是她的本事。
桑梓不由佩服她。
要是換了現代那些電視劇裡的寵妃,估計早就懟回去了吧,果然真正的皇宮還是等級分明的,任你再得寵,地位尊卑擺在那裡,不可隨意僭越。
看來自己以後真要小心謹慎了,連蘇夫人這樣的寵妃都不敢輕易冒犯上位者,自己要是一個不小心說錯了話冒犯了厲害人物,這顆腦袋還要不要了!
蘇夫人心中一凜,顯然被皇后戳中痛處。
其實她實在是很嫉妒皇后的,一來她膝下無所出,皇后卻生育了四子二女,爲人妻者,皇后已經大曆功臣,二來她如今雖說寵冠六宮,但究竟是不乏分寵奪愛之人,比不得昔年帝后之寵,三宮六院形如虛設。
不過她還年輕,她的年紀足以做皇后的女兒,色衰愛弛,如今的皇后顯然已經不如她得寵了,只要她爲陛下深寵,取而代之,不過是時間問題。
因笑道:“皇后娘娘好福氣,膝下子女成羣,比不得昔日的廢后,入宮十年無所出,好容易生下一個皇子,不過三五年便被廢黜長門,當真可憐見兒的。”
桑梓聽着這話,不免有些驚訝,這蘇夫人的膽子也忒大了,這麼拐着歪子的詛咒皇后,就不怕被皇后收拾嘛?
她小意看向皇后,本想看看她會如何反擊,沒想到,她卻只是和善笑道:“廢后失序,惑於巫祝,陛下親廢於長門宮,着實可憐,但此人已成宮中禁忌,妹妹無端端提起她,若叫有心人聽去了,還道你是替她不平,質疑陛下的旨意呢。”
蘇夫人臉色一變,很快愣愣一笑:“皇后娘娘所言甚是。”
此一戰,皇后已佔上風,但見蘇夫人敗退,也並不過多戀戰,只微微一笑:“妹妹知道那當最好了,其實你我姐妹,同爲天子妃嬪,有什麼話當面說清楚便好,免得讓不知情的人傳來開,還道你我不合呢。”
蘇夫人節節敗退,此刻面色已不見好,但礙於身份又不敢發作,只得笑道:“妾謹記皇后娘娘教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