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略坐了一會兒便離開了,桑梓卻留了下來,她還有些事情要與幼萱商量。
幼萱帶着桑梓去了臥室,現在只有兩個人在一起,自然放開了許多,什麼都敢談論了。
桑梓躺在幼萱的牀上,幼萱脫了鞋子,也鑽進了被窩裡。
“王妃對你真好,你有這樣一個好母親,還有太子那麼好的人喜歡你,你這一輩子也算是無憂了。”
桑梓現在不想提起葉懷瑾,因而只是道:“王妃的確對我很好,我總是擔心自己配不上她。”
“有什麼配不配得上的,能做母女的人並不多,你要好好珍惜這個機會。”
桑梓微微一笑:“我知道。”
她見幼萱氣色已經好了不少,因道:“神仙玉女粉和玉容散,哪個好用?”
幼萱低着頭,淡淡道:“都好用,你覺得我現在的氣色是不是比以前好多了?”
桑梓笑道:“那是自然,若不然我也不會問你。”
幼萱道:“那就好。”
桑梓看了一眼她擺放在牀頭的一雙小巧精緻的棉鞋,道:“這是給和緒做的鞋子嗎?”
幼萱點了點頭:“他雖然沒有養在我身邊,但我總是他的母親,也該做這些事情。”
桑梓頷首,不禁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裡苦。”
幼萱笑道:“我若是苦,那這宮裡那些失了寵的妃嬪又算什麼?”她將那雙棉鞋送到桑梓的手裡,道:“我不能出宮,這東西,還麻煩你替我帶出去。”
桑梓點了點頭:“我一定會幫你的。”
才說着話,宮女子卻敲了敲門,道:“美人,陛下差楊長侍送來一斛珍珠。”
桑梓下意識地看向幼萱,想看她會有什麼反應,她的面上毫無波瀾只是道:“告訴楊長侍,有勞他走這一趟,這一斛珍珠就送給他做賞賜吧。”
外頭的宮女子愣了一下,道:“美人,陛下派楊長侍親自送來的,您這樣做恐怕會惹陛下不痛快。”
幼萱道:“陛下不痛快也是衝着我來,總不會與你有關係,你就照我說的做。”
桑梓怕她這樣下去,遲早會失寵,因連忙道:“等一下!”
說着也不顧幼萱疑惑的眼神,連忙穿上鞋子下了牀,開門放那宮女進來。
“你先進來,你家小主有東西要交給陛下。”
幼萱坐了起來,道:“阿梓,你這是要做什麼?”
桑梓回過頭看她一眼,道:“我是在幫你。”
說着便徑自拿起桌上的比在帛書寫下了一首詩。
幼萱湊過來一看,上頭寫的是:桂葉雙眉久不描,殘妝和淚污紅綃。長門盡日無梳洗,何必珍珠慰寂寥。
幼萱雖然沒讀過這樣的詩,可是大致也看得出是什麼意思,因道:“阿梓,你的心比我細太多了。”
桑梓轉過頭看了她一眼的,道:“既然你的心思不夠細,自有我幫你。”
她將筆遞給幼萱:“你將這首詩抄一遍吧。”
幼萱鼻子微微一酸,很快提筆抄了一遍,桑梓便對那宮女道:“方纔的話你還是照做,這封帛書你叫楊長侍交給陛下。”
那小宮女不懂得上頭寫得是什麼,也不敢看,只得道:“婢子這就下去。”
待那宮女走後,幼萱才問桑梓:“你怎麼想到寫這個?”
桑梓道:“唐玄宗在楊貴妃之前曾有一位寵妃梅妃。這位女子長於詩賦,精通樂器,善歌舞,是有名的才女。她在得寵的時候時,各地爭相進獻梅花,可當她失寵之時,衆人都忙着給楊貴妃送荔枝的,再沒有人給她送梅花。她於是想起了漢代長門宮陳阿嬌的故事,陳阿嬌曾花千金買司馬相如一賦。梅妃爲了打動皇帝,也贈高力士千金,請他找文人寫賦。但高力士介於楊妃得寵,怕得罪了她,便藉故推辭。梅妃無奈,只好親自作了一篇《樓東賦》,隨附白玉笛送給唐玄宗。唐玄宗看到此賦對梅妃心生愧意,於是命人將外國使節進貢的一斛珍珠送給梅妃,但梅妃回詩不受,寫的便是這一篇《謝賜珍珠》。”
幼萱頷首:“你希望我效仿這位梅妃?”
桑梓點了點頭:“陛下多情堪比唐玄宗,這首詩情真意切,若是陛下見了,必然心生念想,到時候你的‘欲情故縱’才真正能發揮到最大的效用。”
幼萱道:“其實在孩子離開我之後,我真的想過永遠都不要見陛下了,但是我只要一想到在後宮裡,母憑子貴,子亦憑母貴,我便不敢放縱自己這個樣子,我一定要再得寵,就算不是爲了我自己,爲了孩子,我也一定要成爲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女人。”
她說這話的事情眼神異常的堅定,桑梓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裡也是十分的欣慰,因道:“幼萱,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阿梓,”幼萱轉過身握住了她的手,道:“你這樣爲我打算,日後有什麼用得着我的地方,你一定要說,我一定會幫你的!”
桑梓笑了笑,伸手颳了刮她的鼻子:“你放心,如果真有這個時候,我一定不會客氣的,到時候你想逃都逃不掉。”
幼萱終於破涕爲笑,桑梓道:“你笑起來最好看了。”
桑梓和幼萱越聊越開心,用過了晚膳還捨不得離開,一轉眼天都黑了,幼萱尋思着反正不會有人來這裡,因而就留下桑梓在宮裡歇息,又派了人去告訴葉懷瑾一聲,兩個人就在宮裡沒羞沒躁地開始瘋了起來。
桑梓翻箱倒櫃的找出了
一套幼萱以前穿過的男裝,那是幼萱爲了討好搖光的時候穿給她看的,桑梓心血來潮便強迫幼萱穿了起來,還手把手教她唱戲。
“我教你唱,叫張生隱藏在棋盤之下,我步步行來你步步爬……”
幼萱穿着男裝,卻唱着一口紅娘的詞,桑梓覺得不太合適,因道:“咱們換一段唱。”
“誒別呀!”幼萱卻喜歡這一段:“挺好聽,爲什麼要換?”
桑梓道:“因爲你穿得不合適呀!”
幼萱道:“有什麼關係,我以前唱歌的時候也沒有非要穿什麼衣服的。”
桑梓遲疑了一下,道:“好吧,反正你喜歡,那就唱好了。”
兩人還在裡頭玩兒,卻絲毫不知道,皇帝已經走到了門外,他看着窗戶上的剪影,簡直氣得牙癢癢。
在他的角度看來,裡頭的人自然是一男一女。
皇帝簡直怒極,他的女人不肯見他,卻與另一個男人在宮裡嬉戲,她對自己這樣冷淡,卻將這樣的熱情全數投注到另一個男人身上,怎麼,當他是死的嗎?
楊得意見到這樣的景況,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平日裡最能說會道的他,到了這個時候嘴巴卻像是被縫住了一般,怎麼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皇帝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趨前幾步,一腳踢開了門,桑梓和幼萱正在興頭上,猛地聽到這一聲巨響,兩個人都被唬了一跳,連連退後幾步。
桑梓先看到的皇帝,所以立刻便跪了下去:“陛下萬年無極,長樂未央!”
可幼萱卻整個人都愣住了,傻呆呆的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也不知道要謁禮,那一副小意的樣子真叫人心生憐惜。
“幼萱?”皇帝看到幼萱這個樣子,滿肺腑的怒意一時去無蹤,又微微側過頭看向跪在地上的人:“桑梓?你們怎麼會……”話未說完,皇帝自己忍不住先小了。
幼萱這纔回過神來,連忙跪下身去:“陛下萬歲萬福,長樂無極!”
皇帝伸出手輕輕地將幼萱扶了起來,並不因爲幼萱這個樣子而生怒,反而道:“你的身子好了嗎?已經能下牀走動了嗎?”
幼萱低着頭,小意道:“還沒好,但是已經可惜下牀走動了。”
皇帝臉上染上了一層道:“那極好。”
他細細一打量幼萱,只覺得她容貌更甚從前了,穿着一身男裝也別有一番韻致,因道:“你這樣穿很好看。”
幼萱壓根兒沒想到他回來,這會子還沒回過神來,只得尷尬地笑了笑:“多謝陛下。”
桑梓見皇帝這個樣子,估摸着她們應該不會有事的,皇帝應該不會懲罰她們,但沒料到下一秒皇帝便冷冷的看向她,道:“桑梓,你可知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