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死死地盯着葉懷瑾,冷然以對:“太子,你說什麼?”
葉懷瑾平靜的重複了一遍:“孫兒說,孫兒相信桑梓說的話。”
葉懷瑾從來不將桑梓叫做“長翊”,只因爲,不過她是誰,她是什麼身份,在他心目中,她一直是初見時的桑梓,從來不是什麼長翊翁主。
“可是穩婆已經檢查過了,她的確不是處子之身!”
皇太后怒目圓睜,幾乎恨不得將葉懷瑾吞進肚子裡去。
葉懷瑾的眼神從擔憂轉爲堅定:“是不是又有什麼要緊,在孫兒心裡認定她是就可以了。”
“太子,你不要被愛衝昏了頭腦!你知不知道如果太子妃不是處子之身,入宮會有多少非議!”
葉懷瑾對此顯得十分從容不迫:“薄太后、王太后都是先嫁人才入的後宮,一個生了漢文帝,一個個生了漢武帝,哪一個比旁人差嗎?”
太后被葉懷瑾這麼說的啞口無言,只得道:“好,你長大了翅膀硬了,哀家說不過你,你要怎麼做哀家都沒有意見了!”
她狠狠地一拂袖,側開了頭。
事情發展成這樣,桑梓心裡也很不是滋味,如果自己真的不是處子,那麼葉懷瑾要遭受的非議,恐怕是她難以想象的。
桑梓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相法來,自己是不是應該離開葉懷瑾呢,還是說就這麼嫁給他?
皇帝道:“太子,你說的話只真心的嗎?”
葉懷瑾微微一怔,很快道:“是,兒臣所說句句都是肺腑之言。”
皇帝對他這個兒子的脾氣非常清楚,他一旦做出了決定,就不會輕易改變,哪怕桑梓今兒一頭撞死在殿上,皇帝也沒法兒叫他再娶別的女人。
“太子,朕希望你知道,你日後若是後悔,朕不會可憐你。”
葉懷瑾點了點頭:“兒臣知道,兒臣決不會後悔!”
桑梓緊緊地咬着下脣,她無法做出任何的辯解,因爲穩婆的話就已經替她判了個死刑,她沒有資格爲自己開脫。
儘管桑梓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處子。
“陛下,太子已經長大了,分辨是非對錯的本事他還是有的,他也一定會爲自己的做法,承擔應該的責任和風險。”
只有皇后的話是說到了點子上的,她是真的相信自己的兒子,相信他看人的眼光,也相信他對桑梓的心意。
她更相信,此事是另有隱情的。
儘管,她和桑梓的接觸並不是很多,但是她相信,桑梓也是同樣的愛着她的兒子的。所以不管桑梓是不是處子,她都會盡量讓桑梓價格葉懷瑾的,因爲她清楚,桑梓是葉懷瑾一生中最愛的人。
皇后能夠看得出來,桑梓在葉懷瑾心裡的地位,遠遠地超過了已經死去的妙津。
所以她願意爲了兒子喜歡的人退讓一步。
不是處子又如何,正如同葉懷瑾所說的,薄太后和王太后一樣爲漢朝帶來了兩個明君,也許這是桑梓的福氣也說不定呢。
因又道:“陛下,這兩個孩子是真心相愛的,您可不要拆散他們。”
皇帝看了她一眼,道:“可是長翊……”
“陛下難道忘記了瑜兒和妙津的事情?”皇后的眼淚說來就來:“當年若是您肯讓他們兩個人在一起,也不至於會落得如此下場,您一直以來不是覺得遺憾嗎?爲什麼不把這個遺憾彌補在太子和長翊的身上呢?”
皇后不愧是皇帝的枕邊人,一語便戳中了要害,葉懷瑾也聽得出來,今日皇后的這一番話既然說出口了,皇帝必定會答應桑梓和自己的婚事,也算是自己孤注一擲的賭注能夠收回本。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皇后,然後悄然將這種眼神又藏了起來。
桑梓的心裡卻很不是滋味,爲什麼這種事情偏偏發生在她的身上?
她好不容易愛上的男人,終於要娶自己了
,結果她現在卻知道了自己並不是處子,即便桑梓身爲現代人,並不是很在意這種事情,可是葉懷瑾呢?即便他一定要娶自己,可是他的心裡真的沒有一點兒膈應嗎?
“當年瑜兒和妙津的事情的確讓朕很是後悔……”
皇帝陷入了深思,不僅僅是在想葉懷瑜和妙津的事情,還有一件事情,是關於幼萱的,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的事情。
幼萱也並不是處子之身,但他依然寵她、愛她,從不來覺得她和其他的妃嬪有什麼不一樣。
既然自己都可以接納幼萱,爲什麼不可以接納桑梓呢?
他站了起來:“朕累了,很多事情朕都不想再管了,”他的目光直視葉懷瑾,又掃了一直跪着的桑梓一眼:“長翊,你起來吧,地上涼,仔細作下病來。”
他的語氣突然變得溫柔起來,他緩緩地離開了龍椅,走到葉懷瑾的身前:“太子,你的年紀也不小了,你的婚姻大事,朕不會插手的,你自己做決定吧!”
他又側過身看向桑梓,用手指輕輕的挑起她的下巴:“你的醫術不錯,別留下疤。”
桑梓一聽這話,整個身縮了一下,很快道:“多謝陛下……臣女知道。”
皇帝鬆開手,道:“朕去瞧瞧尹美人。”
他很快便離開了,皇后自然也下來了,她握了握桑梓的手,道:“本宮和你的接觸雖然不多,但是本宮心裡清楚,太子非你不娶,本宮不在乎你是不是處子之身,本宮只在乎你嫁給太子之後,能給他帶來什麼,”她輕輕地拍了拍桑梓的手背:“本宮的話,你應該明白。你是個聰明的孩子,本宮不可能陪太子一輩子,你們將來的孩子也不可能陪他一輩子,唯有你,長翊,你要永遠記住你的身份,太子就是你的天,就是你的命!”
桑梓雙眼含淚,點了點頭:“臣女不會讓皇后娘娘失望的。”
皇后微微一哂:“本宮失望不失望還是其次,關鍵是,”她轉頭看向太子:“不要對不起太子!”
她是一個母親,凡事總是爲了自己的孩子着想,桑梓真覺得葉懷瑾能有這樣一個母親,是他的福氣。
“本宮相信你。”
皇后臨走之前留下了這句話。
桑梓的目光沉沉的,對上了葉懷瑾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釋然,還有欣慰,唯獨沒有憤怒和失望。
桑梓突然覺得鼻子一酸,險些就要哭出來了。
太后在趙嬤嬤的攙扶下離開了,她雖然看了桑梓一眼,但卻沒有對她說什麼話,也許在她看來,桑梓根本就不應該嫁給葉懷瑾。
“想哭嗎?”葉懷瑾輕輕地捉住桑梓的手:“想哭就哭出來,我又不會笑你。”
桑梓吸了吸鼻子,道:“我沒有騙你,從我記事起我就沒有和男人有過親密接觸,我真的不知道爲什麼會……”
“噓!”
葉懷瑾將手指抵在桑梓柔軟的嘴脣上:“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不管你是不是處子,在我心裡你都不會有一絲一毫的貶低。”
桑梓搖搖頭:“可你心裡不覺得膈應嗎?”
葉懷瑾道:“爲什麼要膈應?”他揉着桑梓的俏臉兒,道:“我不是說了嗎?漢高祖和漢景帝的妃嬪還是嫁過人生過孩子的他們都不膈應,我又爲什麼要膈應?”
“他們是他們,你是你,你爲什麼要跟別人比呢?”
葉懷瑾笑道:“對呀,同樣的道理,你又爲什麼要跟別人比呢?我並不覺得你比任何人差,所以你又何必自暴自棄?”
桑梓大剌剌地抹了抹淚:“還不是因爲你們古代人很看重貞操問題,如果是現代我纔不會在乎這個呢!”
“什麼叫做‘你們古代人’?”
桑梓猛地發現自己差點兒就露餡兒了,於是連忙道:“我是說你們男人,什麼你們古代人,分明是你耳朵有問題沒聽清楚我說得話。”
“是嗎?”葉懷瑾笑了笑:“就當是我沒聽清罷。”
雪點子稀稀落落的掉下來,皇帝攔住隨扈打傘的東西,獨自走在雪中,楊得意瞧着心下一陣驚跳,連忙道:“陛下,您打着傘吧,若不然作下病來,奴臣沒法兒交代!”
皇帝眉頭一蹙,微微擡了擡手:“承明殿離這兒不過數十步的腳程,怎麼會這麼容易作下病來,你不要嚇唬自己。”
他繼續向前走,楊得意瞧皇帝這樣子,曉得他心中有心事,怕他憋壞了,因道:“要不要奴臣先叫人去通傳一聲,也好叫尹美人有個準備。”
“準備什麼?”皇帝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又不是侍寢,別叫她累着。”
他果真是寵幼萱,除了當年的皇后與廢后,他何曾對什麼人這樣上心過。
楊得意因道:“陛下多日不見六皇子,想必也想念孩子了,不妨將這孩子接進宮來,真好也能讓尹美人高興高興。”
皇帝一聽這個主意不錯,因道:“那你派人去王府將六皇子抱來,別驚動太大。”
楊得意連忙笑道:“奴臣知道。”
等皇帝進了承明殿,也不叫人通傳,一聲不響的便走了進去,正瞧見幼萱坐在窗戶下繡着什麼。此刻穿得極其簡單,鬢上只一隻素簪,更顯得她整個人如出水芙蓉一般秀麗。
皇帝心下微微一蕩,貓着步子湊了過去,等幼萱回過頭來,皇帝已經走到身前了。
幼萱一愣,連忙就要站起來:“陛下……”
皇帝卻坐了下去,一把將她抱在懷裡:“眼下只有朕與你在,不必這樣多禮。”
幼萱的臉微微一紅,皇帝道:“讓朕瞧瞧你在做什麼這麼用功,連朕進來了都不知道。”說着便將幼萱手上的刺繡拿過來看,笑道:“這是小孩子的衣服。”
幼萱道:“是了,阿梓拿來給我繡得,說的滿月的時候送給孩子的。”
皇帝微微一笑:“她就知道躲懶,這本該是她做的事情,她卻拿來給你做。”
幼萱道:“那有什麼關係,反正是做給孩子穿的,我來做不是更好。”
皇帝繼而又圈住她的腰身的,道:“記得你剛有孕的時候,朕其實希望你能給朕生個公主,朕的公主不多,但凡有一個,朕必定當她是心肝寶貝兒似的寵愛。”
幼萱嬌嗔道:“那麼皇子就不寵了嗎?”
“怎麼會?”皇帝輕輕地捏住她的臉:“只要是你的孩子,朕都寵都喜歡。”
幼萱放下手中的東西,轉過身去一把抱住了皇帝的脖子,看着他道:“陛下,您待妾身真好,除了阿梓沒有人對妾身這麼好過。”
皇帝道:“朕對一個人好,必定是因爲這個人的身上有值得朕對她好的東西。”
“那陛下是爲什麼對妾身好呢?”
皇帝看着幼萱的眼睛道:“朕不騙你,朕最初喜歡你是因爲你年輕貌美,”他頓了頓,又道:“但後來,朕發現你身上還有很多值得朕喜歡的地方。”
“比如呢?”
“比如……”皇帝想了想,道:“你溫柔,又倔強,朕跟你在一起,似乎自己也年輕了不少,”他的手指穿梭在幼萱的發間:“朕真慶幸朕是在這個年紀遇到你,因爲在朕賓天之前,看到的都是是你這張年輕貌美的臉蛋。”
“陛下說來說去,不還是喜歡妾身的臉嗎?”
幼萱的心裡略微失落了一下,畢竟皇帝是自己的夫君,有哪個女人會希望自己的夫君只愛自己的臉呢?
皇帝卻道:“朕不是這個意思,”皇帝輕輕吻了一下幼萱的額頭:“幼萱,朕問你一個問題,你要如實回答朕。”
幼萱愣了一下,道:“您說,只要是妾身知道的,妾身都會告訴您的。”
“那極好,”皇帝笑了起來,將幼萱緊緊地摟在懷裡:“朕問你,在進宮之前,你有沒有喜歡的男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