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回到駙馬府之內,又讓玉嬛煎了第二副藥,玉嬛端上藥來時忍不住問道:“大人,您現在沒病沒災的,這到底是喝的什麼藥啊?”
慕容夕端藥的手停住,想着遲早也要與玉嬛言明,還不如現在就說了。
“這是假死藥。”
玉嬛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世間居然真的有這種藥。
“我自入朝爲官以來,已經在皇帝和太后身邊周旋太久,但是對於這種權術之爭我並不擅長,如今,我已經知道他們太多的秘密,只怕他們不會久留於我。”
玉嬛擔憂道:“那大人……”
“誰!”慕容夕見着窗外人影晃動,厲聲喝道,那人急忙逃竄,慕容夕起身追了出去,卻不見一人。
玉嬛跟上來道:“大人,看到是誰了嗎?”
慕容夕搖搖頭,玉嬛想着剛纔的話,愁容滿面道:“剛纔之人不會聽着我們假死一事了吧。”
慕容夕握緊了門框,她也怕此事泄露,引來殺身之禍。
這樣想着,慕容夕轉身回去,喝了那碗藥,對着玉嬛囑咐道:“今晚你就趁夜離開,回到將軍府,回到我們的小院,當做一切都沒發生過,如果那人真的向別人告發我,我還能夠隻身逃脫。”
玉嬛焦急道:“不行,我怎麼可以留小姐一個人在這,要是小姐的身份被人知道了,這可是要殺頭的。”
慕容夕擺了擺手,示意她不用焦急。
“公主也知道這件事,如果我真的有什麼不測,她也會幫我求請,而你留在這裡,只是一個累贅而已。況且你回去,我會教你一套說辭,這樣我們兩個都可平安無事。”
玉嬛知道自己在這拖了慕容夕的後腿,只得跪下拜別慕容夕:“小姐一定要小心啊。”
慕容夕點點頭,望向門外,夏的熱風不知在什麼時候已經悄然過去,秋的瑟瑟冷意已經向她襲來。
翌日,軒轅非在宮廷裡舉辦宴會,目的是送別外使,大越的使者在京都待了半月左右,終是要離開了。
軒轅非將此事的宮宴定在清月臺之上,這裡是能夠俯望整個京都的絕妙之地,加之晚風襲來,明月當頭,作爲晚宴,倒也是十分怡人。
宮人們將長信燈掛滿了整個清月臺,珍饈令端上美酒佳餚,詩樂坊呈上幾個豔麗女子作鼓中之物,君臣與外使倒也看得其樂融融。
但是宇文良上次在皇宮裡面受辱,痛失手下,心中怨恨不斷,現在也只是表面上裝着樂呵。可軒轅非不管這些,只想着終是要送走大越這尊瘟神,面上的喜悅也就不是裝出來的了。
在清月臺的下方,軒轅玉拉着慕容夕的手興奮道:“你看,你看,彥之哥哥也來了,他可是從來沒有參加過宴會,今日居然來了。”
慕容夕瞟了一眼沈彥之,對着軒轅玉笑笑道:“沈公子在查小皇子和中山王的案子中立有大功,來此宴只怕是爲封賞。”
慕容夕想到沈彥之今日出現在這宴會上,就只怕不單單是領着賞銀這麼簡單了,他恐怕要做的就是步入仕途,平步青雲了。
軒轅玉用充滿愛慕的雙眼看着沈彥之,笑道:“真好,彥之哥哥要是能步入仕途,以後就能光明正大的娶我了。”
慕容夕看着軒轅玉癡情的臉,不由得嘆息。
宮宴之上,大家正喝着酒盡興,鼓上的舞女卻突然退去,一身穿月色水袖衣裙的女子飛身而上,翩然旋轉如雪輕,皓腕初展嫌裳重,小垂手後柳無力。曼腰輕折覺態妍,斜曳裙時,顧弄羅衣,宛如游龍舉。展袖掩面,盈盈笑靨,遺簪墮珥顧流盼。舞餘飛袂拂雲雨,華筵坐上無不驚。
女子舞畢,盈盈一拜,宛如月中仙子,來此清月臺爲這世人歌舞一曲,便要飛身而去。
軒轅非眼神癡迷,對着女子道:“芙笙公主好舞姿,真是那南國佳人,飛去逐驚鴻之態。”
“謝陛下誇獎,芙笙這舞便是獻給芙笙的未來夫君。”宇文芙笙含情脈脈的望向傅祁晏,傅祁晏儘管知道這不是真,只是爲了向世人表明二人的關係已經到了不容分割的地步,可是他的心依舊爲此所迷。
而軒轅非卻暗恨自己當初爲什麼不想方設法收了這公主,若是此等美人日日歌舞,不知是何美事。
宇文芙笙走到傅祁晏身旁坐下,軒轅非笑道:“既然公主看上的是我金朝子民,那朕也有禮物相送,來人。”
宮人應聲呈上一個盒子,軒轅非讓人將它打開,呈給宇文芙笙看。
宮人打開盒子,一件華美的羽雀衣展現在世人面前,這件羽雀衣是各種稀奇的鳥兒身上光滑潔淨富有色彩的的羽毛所做成,顏色大多趨於暗調,所以顯得華美異常。
宇文芙笙看了一眼,她對這些東西並不感興趣,但是還是對着軒轅非道:“多謝陛下。”
慕容秋在上面看着那樣一件豔麗異常的羽衣,她施求了好久的羽衣,就這樣送給了大越的公主,心裡實有不甘,卻無可奈何。
軒轅非又例行公事的送了一些金朝精美的瓷器與綢緞給大越,以展現金朝的國威,接着就是封賞慕容夕和沈彥之。
軒轅非喝下一口清酒對着衆人道:“近日連續以來,發生了許多事,朕的小皇子和朕的皇叔在同一天逝世,朕深感悲痛,但好在有兩位棟樑之才,找到兇手,以寬朕心。所以,趁着今日大喜,朕要實行封賞,夫易,宣讀聖旨。”
“是。”夫易拿出早已經準備好的聖旨,道:“葉夕,沈彥之,聽旨。”
慕容夕和沈彥之從席上起身,彼此看了一眼,跪下接旨。
“皇上聖諭,大理寺少卿葉夕,聰慧敏捷,屢立奇功,乃國之棟樑,天下百姓之福音,特着爲大理寺正卿,從三品。沈彥之,於輔佐葉夕破案中有大才,特封大理寺正從五品。欽此。”
慕容夕聽着皇帝將自己提拔的越來越高,可是已經越來越不信任自己,將沈彥之封爲大理寺正也只怕是爲了來監視她。
“該接旨了。”沈彥之在旁淡淡提醒道。
慕容夕閉上了眼,頭扣地道:“臣接旨,謝皇上隆恩。”
宮人將聖旨放在慕容夕的手中,慕容夕想起舒玉心的死,只覺着這聖旨有千金重,上面更是沾滿了人血和帝王之家對權利爭奪的慾望。
慕容夕回到席上,軒轅玉興奮道:“沒想到彥之哥哥是與你共事,那我以後不就是可以藉着看你的機會去看彥之哥哥了。”
慕容夕根本沒聽軒轅玉在說什麼,只是胡亂的點點頭,想着假死的萬全之策。
晚宴還在繼續,慕容夕卻無心坐在席上,聽着絲竹之響,只得悄悄走了出去,沈彥之見她走了,也跟着上去。
慕容夕走到一處隱蔽之處,見沈彥之還跟着,轉身道:“怎麼沈大人也要走這邊嗎?”
沈彥之抿了抿脣:“你可是還在怪我?”
慕容夕搖搖頭:“我起初的時候是在怪你爲什麼不告訴我,但我後來一想,你沈彥之今日的榮華富貴都是皇家所賜,你不告訴我,替他們瞞着,這也是正常,你我各爲其主,都有自己的理由,沒必要分個是非對錯。”
“那你卻把青嵐送去了攝政王府,你之前說過想要把他送來與小童作伴。”
慕容夕啼笑皆非:“沈彥之,你的表姑母便是他的殺母殺父的仇人。我要把他送給你寄養,你真的不怕他有一天忍不住用刀抹了你的脖子嗎?”
沈彥之搖頭笑笑,他怕的不是青嵐忍不住殺了他,他怕的是他和慕容夕之間就像現在這樣,明明站的很近,卻一點聯繫都沒有了,就像兩個陌生人一樣。
“丫頭,你知道的,正如你所說,很多事情都不是我能控制的,但我已經盡了最大的力量保護你不受傷害。”
“我知道,皇帝現在已經不信任我了,想派人監視我是否有異動,而你這個從不想入朝爲官的人,爲了我,自願請命,做這大理寺正,實行監督一職。”慕容夕心裡很清楚沈彥之爲什麼要接這個皇帝的旨意。
沈彥之見慕容夕看得這樣明白,一時居然被堵得無話可說,慕容夕看着他道:“你不必如此的,你我都不是善於玩弄權術的人,你明知道過不了多久我就會走了,皇帝不能把我怎樣,反倒是你,一入宦海,只怕再難脫身。”
“可是我不放心皇帝派別人來監視你……”沈彥之還未說完,就看着慕容夕用充滿了什麼都不可能的眼神望着他,他頓時感覺心如死灰。
慕容夕略帶歉意道:“你一直對我很好,我也一直把你當哥哥看待,但是,真的就只是哥哥,而且每次你一幫我,我就想着要怎樣才能還清你的恩情債。”
沈彥之自嘲的笑笑:“你不認爲你這樣說,太過殘忍了嗎?”
“如果不快刀斬亂麻,對你就是最大的殘忍。”慕容夕經歷過,她在軒轅琛的身上,所留下的糾結,那些剪不斷的情意,都曾經阻礙着她。
沈彥之望了望明月,掩藏住淚光,回頭笑着對慕容夕道:“儘管你如此說,我還是會幫你,既然你把我當哥哥,那我就做你一輩子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