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夕走在回到大理寺的路上,頭就開始暈起來,她知道自己的傷寒未愈,又接觸了腐爛已久的屍體,纔出現的症狀。慕容夕眼瞅着前面幾尺之外有着一家藥鋪,頭暈腦熱的上前,想着還能拿些藥,做些藥丸,把這幾天忍過便好。
可是踉蹌着走了幾步,眼前就是天旋地轉,她在倒下的那一刻,恍然覺得有人接住了她,可她眼前一片濛濛,什麼也看不清楚。
左炙看着軒轅琛踏馬飛身接住慕容夕,叫道:“王爺,您還要進宮面聖,把葉大人交給屬下吧。”
軒轅琛搖頭:“你讓人進宮說本王身子不適,就不去了,我帶她回府。”
“可……”左炙想說,軒轅非這幾天陰晴不定,喜怒無常,選擇在這個時候不去,只怕會惹怒他。
軒轅琛知道左炙的意思,道:“無妨,你就這樣稟上去便是,記着路上叫上一個御醫過來。”
左炙看了軒轅琛一眼:“不叫沈大夫嗎?”
軒轅琛看着懷中的慕容夕道:“她現在與沈彥之走的那般近,又剛剛從他府上出來,若是想讓他治,不早治了嗎?”
左炙聽着軒轅琛這話,含着好大的酸味,當下也不再多講,只道:“那屬下現在就去辦。”
軒轅琛點頭,抱着慕容夕上了馬車,揚長而去。
軒轅琛回到府內,張瑤聽說他抱了一個男人回來,急忙從屋內出來走到正殿,看着軒轅琛懷中抱着的是慕容夕,驚聲道:“王爺,你怎麼把葉夕帶回來了。”
自從發生下藥的事件之後,軒轅琛已經有月餘沒有和張瑤說話,這會兒也不想開口,但張瑤一直擋着去路,軒轅琛冷聲道:“讓開!”
張瑤聽着這麼久以來軒轅琛對她說的第一句話,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可是她知道不能放棄任何一個和軒轅琛說話的機會,一路跟着軒轅琛道:“王爺,這些日子妾身想了很多,妾身知道錯了,妾身以後再也不犯了。”
軒轅琛恍若未聞張瑤的啜泣聲,一路走向落雨閣,張瑤在軒轅琛耳邊哭泣了許久,見軒轅琛對她沒有絲毫的理會,直至軒轅琛抱着慕容夕進了落雨閣,他纔對守衛道:“把門關上。”
“是。”守衛立即全部退進落雨閣,想要關門,張瑤卻叫道:“放肆,我可是王妃,今兒這門你們就不準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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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衛是軒轅琛訓練已久的心腹,哪裡聽得張瑤之言,毫不留情的搭上門,那關門聲在張瑤心中一刺,她握緊了拳頭。
路過的丫鬟見張瑤被關在門外,都在指指點點,張瑤雖是武將之女,但從小嬌身慣養,哪裡受得這樣的屈辱,心中對慕容夕更恨,想到她總有一天得把此人碎屍萬段,剝皮削骨。
等到慕容夕醒來之後,已經是落日時分,天空中的雲霞成了火紅的錦被,如秋葉黃的餘暉射進落雨閣裡。
慕容夕揉了揉有些發疼的腦袋,旁邊的丫鬟見貴人醒了,忙道:“御醫說等大人醒了就讓大人把這藥給喝了。”
慕容夕見着丫鬟遞上來的苦藥,心中排斥,想着還不如自己做的藥丸好使,便轉移話題道:“這是攝政王府?”
“是,大人,大人快快把藥喝了吧。”
慕容夕揮揮手:“先放在一旁,你先給我說說我怎麼來了這裡。”
“等會兒王爺自會告訴大人,大人還是請喝藥吧。”丫鬟三句不離藥,慕容夕煩了:“不是讓你放在一旁吧。”
丫鬟聽着慕容夕語氣中的不耐,慌忙託着藥跪下:“是奴婢惹大人生氣了。”
慕容夕見着,心裡想着剛剛語氣是重了,也不想再爲難這個婢子,便接過藥道:“醒來了,這要我會喝,你先給我拿些蜜餞來,這要苦的很。”
“是。”那婢女一出門,慕容夕就將藥倒入了不遠處的花盆裡,想着回去自己做藥,比這個好多了。
“怎麼葉大人連本王府中熬的藥也看不上了?”軒轅琛一走進來便瞧見慕容夕倒藥的一幕,慕容夕拿着藥碗一愣,不知是該從容放回去,還是就這樣杵着。
丫鬟拿了蜜餞來,見着軒轅琛來了,福身行禮,軒轅琛卻責問道:“讓你看住大人吃藥,你看住了嗎?”
丫鬟不知所以,只能無措的看着慕容夕。
慕容夕知道軒轅琛這是對自己有氣,就對着丫鬟道:“蜜餞放下吧,這裡也沒你的事了,下去吧。”
丫鬟趕緊放下蜜餞道:“是。”
軒轅琛見此譏諷道:“葉大人還真是毫不客氣的使喚本王的婢女,一點都不拿自己當外人。”
慕容夕自從一起來就沒聽見軒轅琛一句好話,她聽着軒轅琛的冷嘲熱諷也是刺耳,遂道:“今日多謝王爺了,但是下官還有要事在身,先行告辭了。”
軒轅琛攔在慕容夕的面前,高大的身軀像座挺拔的山,慕容夕擡起頭看向他:“王爺有事嗎?”
沒事就給我讓開,這是慕容夕的潛臺詞。
軒轅琛看着慕容夕略帶慘白的臉,在夕陽下有種柔弱的美感,像夕陽中溫柔的雲,看似火熱,可是輕輕一觸,確是綿軟無比。
軒轅琛別開眼,退了一步道:“御醫說你身子虛弱,需要靜養。”
“下官的案子還沒破,下官可沒時間靜養。”慕容夕說着就想走,軒轅琛一把把住她的肩,慕容夕本能的用手還擊,可因生了病,力氣變小了,軒轅琛很容易的就將她的手給按住,把她逼回牀上。
慕容夕厲眼看着軒轅琛:“你到底想做什麼?”
軒轅琛鬆了手,輕輕擡眼看了她一眼:“你現在跟我打架的力氣都沒了,你靠什麼去破案。”
慕容夕聞着此語,嘲諷道:“下官查案動的是腦子。”
軒轅琛一笑,他生的俊郎,無害時笑起來像是春風輕卷陽光,讓人暖暖的。
但是慕容夕卻無心欣賞,她現在整個心思都撲在了案子上。
“我知道你在查什麼人,伍枳子是吧。”
“是有怎麼樣?”
“好巧不巧,本王對他的身家是有些瞭解的。”
沒想到軒轅琛居然瞭解,慕容夕稍微往前湊了湊,問道:“那王爺可否與下官說說。”
“本王從不輕易幫人。”
“那算了。”慕容夕說着就想從牀上翻身躍起,軒轅琛上前壓住她,看着她的眼睛道:“許我一個心願,我就把多年皇室的秘聞告訴你。”
慕容夕略帶嘲諷的一笑:“王爺是小姑娘嗎?還要來我這討心願。”
“答應我就立即告訴你。”
慕容夕不情願的點點頭,想着反正以後都能反悔。
軒轅琛起身道:“伍家之前算不得什麼大家,但是與父皇的關係卻很好,伍枳子的父親伍紳由得父皇喜愛。但是伍紳卻變得越來越狂暴,仗着父皇的寵愛爲所欲爲,甚至,在最後,他居然闖入後宮,強姦了父皇的嬪妃。”
“這就是伍家敗落的原因,強姦了那個嬪妃?”
“不止,父皇當時震怒,讓人將伍紳捉拿,可就是在捉拿的時候發現伍紳的密室裡藏滿死人,都是這些年在宮裡無故失蹤的宮女和一些妃嬪。”
“皇宮戒備森嚴,他是怎樣將屍體運出宮的?”
“是父皇給他的特權,每次他出宮進宮都不用檢查。”
慕容夕不解道:“皇上只怕也太過於信任他了吧,若是不搜身,攜帶了武器怎麼辦?”
軒轅琛面有尷尬之色,對她道:“伍紳喜歡淫邪之物,便時常從宮外帶給父皇,父皇自然是不會讓旁人檢查了。”
“原是這樣。”慕容夕點點頭,但腦袋一轉,叫道:“這也算皇宮秘聞,對破這個案子有什麼幫助?”
“那看來葉大人是不想聽下半段了。”軒轅琛抿了一口茶,看着慕容夕道。
慕容夕妥協道:“好,我不說了,您儘管說。”
軒轅琛繼續道:“十年前發生的那件案子,有人猜測與伍紳有關,伍紳被斬首後,他們也在伍紳的密室裡發現過一些頭骨。”
“可即使這樣,依舊不能找出伍枳子殺人的證據。”
軒轅琛道:“伍枳子在很小的時候就崇拜他的父親,長大之後,會不會走他父親的老路,也是難說。你或許不能找到證據,但是,你可以讓他親口承認。”
慕容夕明白過來:“我可以利用他父親的事,去向他套話。”
軒轅琛笑道:“既然明白了,就去做吧,不過要注意自己的身子。”
軒轅琛這樣突如其來的柔情攻勢弄得慕容夕一愣,只好匆匆道:“今日多謝王爺,告辭。”
慕容夕跨步而出,沒想到張瑤卻在門外的不遠處等她。
她身穿王妃的宮服,赤色百鳥雲紋,插着流蘇鳳釵,身後跟着一大羣的侍婢,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爲是皇后的架勢。
慕容夕看着張瑤如此,就知道她想做什麼,當下在遠處隨意行了禮,就大步前去,張瑤還未反應過來,就見着慕容夕居然要走遠了,忙想追上去,怎料頭飾太重,拖慢了步伐。
後出來的軒轅琛看着張瑤,對她道:“王妃想要去追葉大人。”
張瑤聽見軒轅琛的聲音,也不敢上前去,只是諾諾解釋道:“我,妾身只想上去問問葉大人身體怎麼樣了?”
“她無事,你可以回去了。”軒轅琛說完就又進了落雨閣,閉門不出。
張瑤看着前面走遠的慕容夕,又看着緊閉的大門,一怒之下,將頭上的鳳冠扔在了地上:“葉夕,我張家定與你勢不兩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