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夢遊傷痕

“憐兒。”子軍深深地呢喃在清晨的陽光裡,他拒人千里的傲慢和勇敢,在她面前都是漸漸散開的雲煙。輕聲地呼喚着,僅有的那暱稱 綻放在看似又是這般深邃的一天裡。枕邊是眼淚的痕跡像是露上的枝椏,沒有規律的爬行。他的心跳漸漸沉重了起來,晴朗的塵埃散發着芬 芳,卻也不能撫慰他深深的忐忑和顫慄,是和她在一起的感應與默契不再了。

他飛身躍下地面,匆忙地奔向了那有幾分搖晃的門口,踉蹌幾下後,他忘記了自己胸口疼痛的傷痕。很快,他穿越了那四通八達的迴廊 ,衝散了飛舞的風響和歌聲。像是漫長的無盡的追尋,而那答案則蓄勢待發,隱藏在他的腳步裡。奔跑的聲音像是流星一樣墜落地面,到達 到那蔚藍的天空之下,這也是他第一次見到這般清澈透明的天空,藍得好像軒憐的笑。

“憐兒!”子軍大聲的呼喚起摯愛的名字,卻沒有擁住回答。一切好像都消失了一樣,她沒有回來,沒有回到他孤寂的懷中淺笑,也沒 有在那風中衝他溫柔的點點頭。他的視野裡看不到盡頭的,都是絕望,是落單的迷惘和痛苦。她的溫度像飛花一樣劃過許多季節,她曾經是 他堅固的堡壘,此刻卻在瞬間崩塌,只留下離開的眼淚像雨一般垂落。

“子軍哥哥!”當他緩過神來的時候,只見守芳,子已和路優三個人一齊佇立在他前方的幽邃裡。“你們都在。”子軍長出了一口氣,卻又飽含疑慮:“憐兒呢?”三個人對視一眼,都是無奈,和痛徹心肺的離傷。“帶我去見她!” 子軍大聲咆哮起來,撥開了他們僵冷的身體,衝進了軒憐的房間。只見那躺在鮮花裡的蔚藍的少女像飛花一樣,凋零完畢。“------”子軍 身軀晃了晃,聲音變得嘶啞,沉入地面破碎成粉末。

“這,不是真的。”他幽幽地說道,擡起頭望向那已冰雪一樣寒冷的美少女,一下子跪倒在她的牀榻前,遊走的她的香味已經消散了。 她的美,卻還在盛開之中盪滌着溫柔。他伸手去,將她擁入懷中,只覺得自己抱着的是夜晚方凝的雪一樣。幾乎將他凍死的寒冷,一點一滴 地侵入他的骨髓,回到心跳的原點,直到墜入了破碎的等候裡。

“憐兒!”子軍仰天大吼,呼嘯的月光下閃爍過一道星痕,“憐兒你快醒醒,快點起來,不要耍我了!”子軍不停地衝着已經死去的軒 憐大吼,他痛苦地搖頭:“我要生氣了!”而軒憐卻已經凝結靜止了時間,最後的笑意定格在脣角。“------”子軍再不說什麼了,上前緩 緩地橫抱起了她,朝着沒有方向的地方走去,也不知道要去到哪裡。

有一種力量緩慢地在指引着他,淡淡的痕跡一般。

他則不再悲傷和痛苦,而是淺淺的虛無。終於,他擡起頭,看到了那空中扭曲的一枚月亮的痕跡擦過夜幕。就在這時,那扭曲的刻印突 然光芒大盛而綻放開來,照耀的痕跡降落下來,很快,軒憐的身體被其環繞,而轟鳴聲過後支離破碎的夜色則消散了,當子軍反應過來的時 候,懷中已經空空如也了。

“憐兒!”子軍大聲喝道,只見那光芒徹底消失了。“子軍哥哥!”守芳沉聲喝道:“先過來,聽我們說!”“------”子軍則定定地 看着軒憐消失的地方,半晌才緩過神來。“我們知道是怎麼回事,你先聽我們說!”聽到這裡,他纔有幾分醒了。“說。”他幽幽地猙獰地 佇立在消散後幻滅的高淵之中,錯過的是留不住的時光。

“我們都做了一個夢,軒憐對我們說百年再見,說時機到了就會再見到她,你呢,可有呢?”守芳凝聲地勸慰道,而那子軍聽了,也緩 了少許的絕望和崩潰。“是的,她在夢裡是這樣告訴我的。”他說着,緩緩地反應過來。“我們南界城有個傳說,說異魔有穿越百年的力量 。但和穿越地方不同的是,這個法術只能用一次,也就是說,有來無回。”守芳道。

“異魔?”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一驚。“是的。”守芳苦笑着,回以確定的眼神。“也好,反正我們遲早也要和他了斷的。”子已溫柔地 拍拍子軍的肩膀上的冰涼,讓他稍稍緩和一下。“那麼,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找到異魔?”子軍咬牙道,痛苦地笑:“跨越多久,我都要 找到她。我不會讓她再離開我的。”

“與其去找他,不如讓他自投羅網,你們覺得呢?”守芳沉吟半晌,計上心頭來,把衆人圍攏來細細地說着什麼。很快,天幕緩緩地流動着,匯入霞光裡。又是一次即將來臨的夜色了,當時空面目全非,當明天的明天都是空白的時候。“守芳大人, 竟然就是純靈人,我們有眼不識泰山,很是抱歉的。”路優佇立在廣寰閃爍着光線的大廳間,向着守芳一鞠躬。“不用多禮。”守芳淺淺地 笑了,此刻她的粉衣換上了金邊,華麗無比。

“終於,我找到了純靈人,成爲北界城的守護者,這是千古的功績,多謝各位!”北界王意氣風發的朗聲開口道,一揮袖去籠罩着風中 的歌聲。城牆之下的喧鬧有欣慰也有遲疑,當誤解涌動着的時候,邂逅也是傷痕。“讓我們迎接守芳大人登上伴座!”北界王則沉聲宣佈道 ,她的身邊侍立着子軍,子已和路優。原來,子已是假死。

“多謝!”守芳毫不猶豫地款款走上前去,坐在了北界王華袍的身邊。“從今天起,守芳大人就是我的女兒了。”北界王心情似是舒緩 ,對於軒憐的下落,她隻字未提。“她和子已的婚事,就在後天舉行罷。”說着,子已和守芳彼此幸福地對視一笑,手指相牽,而子軍卻是 黯然,偏過頭去,不再看那無盡寂寥着的天空。

“恭喜我王,恭喜守芳和子已大人成婚!”大殿之下,那浩瀚的人海一下子歡騰起來了,喧鬧聲震耳欲聾,吞噬着安靜的流 雲。“------”就在這聲浪之中,有個人哼着咒罵了一聲,似乎隱於人羣中的泡沫一樣,瞬間消散了輪廓。“恭喜!”幾乎人人都在傳遞和 享受這喜悅,許多人齊聲唱起了讚頌的歌來。

終於,於那迷離的而纏綿的一天到來了。天空飛起了小小的絨雪隕落下來,緩緩堆積在那層層累積的建築之上。一道又一道的紅鍛彼此 交織,閃光的燈火是那動搖的溫暖,通明的主殿像是一片星空,佇立着被人們圍在中心的新人,守芳和子已。他們不慌不忙地彼此行禮,知 道那異魔一定會出現。

原來,純靈人必須是室女,才能發揮強大的力量,異魔要知道了,不可能不出面阻止。所有人都在等待,不知情的在等待美味與喧囂,知情的在等待戰鬥的降臨。“擁抱禮已經成了,讓他們喝一杯吧!”一衆人都紛紛端着 自己的杯子湊過去,一杯杯地敬酒送福。子已快要招架不住的時候,子軍迎上來幫他們擋酒,一口又一口地,像喝水一樣地灌着酒。卻還是 心痛不休,欲醉不醉。軒憐似乎還在身邊,但一轉眼就消散。

“憐兒,你還活着麼,你在那裡呢?”他幽幽的嚥下一口憂愁,沉聲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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