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已經挽不回的愛憐彌散的地平線的盡頭,軒憐的回憶一下子清晰而通徹了。最後的真相,徐徐在她面前攤開了。在子軍分裂成兩個 人之前他的那次失蹤,究竟是怎麼回事。迎着風她沉入過往的影像,那時,正是她和子軍滿心幸福舉行婚禮的時候。當她一襲紅衣垂墜在地 面涌動時,那場景美如奇畫一般,淺淺的妝,和清澈的紅潤。
“軒憐姐姐好漂亮啊!”夢花的纖頰也絲毫無失色,在一旁躍了起來,連連拍手着,和小竹旖旎地擁抱在一起。守芳則一襲白衣勝冰, 也有着淺淺的粉色的邊緣,衝着他們燦爛地笑了,揮着手一直目送他們緩緩地步入主殿之中,在滿廳的閃耀之間,像是置身星空一般。“軒 憐,你------”當他們走過路優身盼的時候,路優忍住哀愁,笑着算是祝福他們了。
“行擁抱禮。”原來,這是北界城的習俗,成婚的新人要相互擁抱,也要擁抱各個親友,完成這個禮後,還要行喝酒禮,直到禮成,才 能送入洞房。軒憐和子軍則老老實實地一個接一個地擁抱,直抱得腰痠背疼。這時,到了行喝酒禮的時候了。北界城的人都很能喝酒,就像 喝水一樣毫無醉意,而子軍卻沒有那麼好的酒量。
很快,子軍就爛醉中倒地睡着了。軒憐則完成了喝酒禮,將他扶進房間,關上了滿屋的燭光盛放着的香。見他已經睡去了,不想打擾他 ,於是緩緩地步出了房間,找個臺階輕輕坐在自己的影子裡。擡起頭看見漫天的紛紛揚揚彌散的星光,和那絕美流淌的銀河,像泉水一樣悠 然落下,直到那滿口的酒的甜香散去,她還是淺淺醉了幾分了。
就在這時,忽的有影痕閃過她的身後,細聲的喧鬧,又消失不見。她先是一怔,隨後注意到那影痕踏風而去的方向是禁地。意識到不好 ,軒憐一下躍了起來,不顧一切地沉身追去。越過風中若雪落花,穿過月光裡的惆悵,終於到達了禁地的影子裡。卻什麼也沒有看見,和感 覺到。這下她迷惘了,只聽見寂靜裡的寂靜在歌唱。
她不明白這一切是否只是夢魘,準備離開時,那影痕卻再次從她身後閃過。
“什麼人?!”軒憐厲聲喝問道,長袍在地面盪滌着色彩。卻沒有人回答她,只有呼嘯的旋律還在盤旋。“出來!”軒憐恐懼之下爆發 了憤怒,顫聲喝斥起來。凝神中仔細一看,竟發現是那異魔本來的樣子。“你要做什麼?!你怎麼會逃出來的?”“是你的子軍,騙了你, 他所做的一切,就是爲了讓我離開禁地的束縛,哈哈哈哈!”
“只要你死了,你給我的封印就會解除了,不是麼?”異魔猙獰地露出笑意來。
“什麼?!”軒憐如五雷轟頂一般,後退了幾步,踏碎了自己的影子。而那異魔則前進一步,緩緩伸出手來,朝向她的額頭的方向中去 了。“我不相信!”軒憐已經是淚流滿面,咬着玉齒,卻掙不開那異魔的真氣。“死吧。”異魔冷冷地一襲淺笑浮現,就要用真氣封住軒憐 的喉嚨了,這時卻聽見夢花的聲音遙遙傳來,在他的耳盼盤旋不休。
“放開她。”夢花的聲音有幾分嘶啞和疲憊,就她一個人,就吸引了異魔全部的注意力。“小夢,這與你無關,你不要插手。”異魔柔 聲說,而夢花卻不依不饒,沉聲道:“你再這樣,我會討厭你的。”“小夢------”異魔陷入了兩難境界,沉吟半晌後,最後咬牙一揮手道 :“對不起,小夢!請你原諒我!”
夢花則抽出佩劍來,一橫指着異魔,厲聲道:“若你殺了她,我就自盡!”
“你------”異魔又驚又怒,片刻柔聲開口了:“那麼,若我不殺她,你就嫁我。否則你死了的話我還是會殺她的。”“你,乘人之危 !”夢花氣得跺腳,向前一指異魔的鼻子罵道:“你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可惡!”“答應我吧,不管你恨不恨我。”說着,異魔將夢花擁 入懷中,不管她拼命掙扎,溫柔地一笑:“你會愛上我的。”
夢花卻顫抖了起來,很快昏迷在他的懷裡了。“小夢,你怎麼了?”當他看到夢花脣角的血痕一點點涌出時,大驚失色起來,竟忘了守 護自己的命門了,就在這時侯,一聲劍響橫過他身盼,刺入他精壯結實的胸膛。原來是子軍,一直在等候他露出破綻的時候,騙異魔,行計 中計,原來他從未背叛過軒憐的。
這時,夢花也睜開了虛弱的雙眸,冷笑一聲,飛離了異魔的懷抱,看着那異魔緩緩地消散,瞬間倒地,沒有了活力了。“異魔,終於敗 在他以爲自己無敵的驕傲裡了。”子軍沉聲道,風中他的頭髮呼嘯起來,錯失的迷離,時光中重頭再來。“那麼,這個世界就得救了吧?” 夢花則看見從黑暗中悄然走出的路優和守芳瞪着自己,不知道哪裡說錯了。“纔不會,只要人們還有惡念,異魔就會再度復活的。”兩個人 同時說道。
“所以,從這一刻起,鑰匙------”夢花正開口悠悠說着,突然,腳下一滑而過,天動地搖起來。
很快,從腳下的地面升起耀眼的光芒來,子軍展開自己的手掌心,只見那鑰匙閃爍起刺眼的痕跡來。“這是怎麼回事?!”小竹艱難地 抓住了一座雕像的手臂,纔不讓自己被那鑰匙的光芒吞噬。“啊!”子軍驚呼一聲,瞬間飛入了那血盆大口一樣的光芒裡去了。“子軍哥哥 !”守芳也鬆開了手,隨他一起飛入了花火的輪廓中。
“子軍哥哥!”軒憐也鬆開了手,要隨他一起去,卻被路優一下拉住了。
“放開我!”軒憐痛苦地哭泣起來,迎着風,眼看着那光芒閃過,化做了虛無消散了。“子軍哥哥!”等到一切歸於平靜,軒憐跪倒在 地,淚如雨下般墜落下哀傷來,最痛,就是離別。她擁抱住空蕩的風,已經迷失了溫度的旋律。“對不起,軒憐------”路優知道自己做錯 了,但這一切是因爲他曾經撞見子軍最深刻的秘密。
他之所以覺得子軍不可靠,是因爲子軍喜歡吹笛,他卻在笛聲中聽出了攝魂的感覺。也許,只是誤會,也許,他這樣做有他的目的。他 只怕,軒憐被他的笛聲攝了魂,才決定要和他成親的。但是,看到軒憐這麼痛苦的樣子,他又後悔又傷心,勸道:“憐兒,別難過了,你想 想我們,想想北界王殿下,還有我們的城池,好麼?”
“------”軒憐則不再說什麼了,“他會回來。海靈,說的。”“嗚,怎麼會這樣呢?”夢花愁上眉頭,沉聲地呢喃着:“軒憐姐姐該 怎麼辦呢?”而軒憐則不再哭泣了,而是默默地起身,走向禁地的盡頭的喧譁的暗影裡,她的嫁衣還是那溫暖的色彩。“子軍哥哥,他們預 言你會回來,我會等你的。無論多久,有多遙遠。”
“------”路優則只覺得自己無比的無力和渺小,什麼也說不出來。
軒憐則緩緩的起身,唱着哀傷的離愁,悠悠地朝那北界城中心殿走去。很快,留下一路芳香的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