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說金擊子?”呂光猛然轉頭道。
桃夭夭眼神清澈的如同涓涓流淌的溪水,她神情認真的說道:“金擊子原爲赤金鍛造,尖利無比,形似羽箭。殿主只要用神念稍加溫養,便可成爲己身的本命法寶。”
“本命法寶?”呂光疑惑道。
桃夭夭狹長的雙眉微微展開,聲音壓得更低。
“法寶是道派對生有靈性物體的總稱,其實跟修真者所煉製的靈器大同小異,唯一不同的是,道人是將念頭寄存於法寶之內,長久以往,這件法寶就彷彿成爲了我們的一條手臂。”
呂光點點頭。
金玉等物,本就晶瑩純淨,最適宜與修道者的神念相結合。
哪怕是一柄普通的長劍,道人將陰神附在上面以後,也能夠成爲隨心控制的飛劍。
遑論金擊子本身便是一件珍貴稀有的上品靈器。
呂光猶疑道:“劍走輕靈,修真者爲了可以最大限度的激發丹田靈氣,因此大多數人都是練劍,陰神念頭虛無縹緲,若是與劍兩相交融,變成真正的飛劍,豈不威力更加駭人?”
“殿主有所不知,陰神出殼,縱然是鬼仙高手也僅僅才能催動兩百來斤的重量,顯形境界至多在七八十斤,所以修道者溫養蘊育的法寶越輕越好。”
桃夭夭含笑解釋道,“並且刀槍劍戟等等兵器,遍佈殺機,修真者氣機充盈,你殺意一動,對方就能立刻察覺到。反而那些比較奇形怪狀的器物,不會輕易被氣功高手識破,就像我的法寶桃花扇一樣。”
“你先起來吧。”呂光微笑道。
呂光暗自讚歎不已。
道人最大的敵人終歸還是修真者,這也是亙古以來,道人所總結出來的立命安身之術。
氣功宗師靈肉合一,周身靈氣激盪,道人殺心一起,對手便會馬上感知,飛劍等物還沒有驅動,便有可能被敵人一擊斃命。
呂光心中暗忖,原來這驅物搏殺之法,講究的卻是個快準狠,攻其不備。
桃夭夭神色謙恭的立在呂光身後。
呂光回身看了她一眼,苦笑道:“你不用這個樣子,眼下長生殿恐怕只有你我二人。”
想到這裡,呂光也深感前路挫折,他身中太陰寒氣,命不久矣,況且還有呂氏一族需要他來解救。
興復道門。
這個偉大美好的宏願,還不知何時能夠完成。
桃夭夭堅定的搖了搖頭,“長生殿道統仍在,二十年前我未聽從門中長老的勸阻,孤身一人前往百草園,想要救出白雲二鬼。如今,我只是不知他們藏在何處,但我已在中州各地留下暗號印記,相信很快就會和他們相見的。”
呂光怔了怔道:“百草園高手如雲,何等兇險,你當初不該執意一人去營救白雲二鬼兩位前輩。二十年…原來你被囚困在桃園這麼長時間。”
桃夭夭垂首道:“我本是千年蟠桃冰樹上的一朵桃花,百年前,承蒙白鬼護法點化,方纔聞道開竅。我師父便是白鬼的女兒。而今師父已身隕道消,我不能再…”
呂光止住她傷懷的情緒,胸有成竹的道,“這次我們必可揭去‘鎮仙符’的封印。”
桃夭夭微眯雙眸,凝視着呂光,點點頭。
“好了,今天突破到顯形境界,實屬不易。就先修煉到這裡吧。”呂光臉上露出笑意。
桃夭夭提醒道:“殿主可隨時隨地將念頭寄放於金擊子中,先熟悉體味一下此物的靈性,雖然此寶被分爲兩半,但妙用仍存。”
呂光應道:“明白。”
……
“呂公子!”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搖動寰宇的疾呼。
一股大力驟然推開房門。
呂光眼見來人,雙眉一挑,淡淡的道:“穆忠,是不是你家小姐找我有事?”
穆忠神情焦灼慌張,急聲道:“我家小姐不知爲何居然沒在府中…盞茶工夫前,有人敲開府門,遞來一封信,說是送給府裡的修道者。”
桃夭夭心神大震,追問道:“那個送信的人呢?”
呂光神色自若,道:“信給我。”
信,信封無名。
呂光抖開信紙,其上只有一行娟秀文雅的楷字:
小小道人,我不欲多造殺孽,黃昏時分,綺霞山楓橋等你。
靖道司天嬋。
這數十個字在映入呂光眼簾的這一刻,變故陡生,一股凜冽滂沱的殺意豁然自紙上向他射去,呂光渾身寒毛豎起,腦海裡的陰神都發出一陣嗡鳴震顫。
在這瞬間,呂光感覺自己猶如處身在一片冰天雪地之中,陰風冷冽如刀,神念幾乎將要崩潰消散。
好雄渾的真氣!
桃夭夭驚聲道:“這是氣功宗師的千里鎖魂!快,靜心定神!”
呂光腦海內陰神道義相融爲一體的‘自己’,在此刻瞬即幻化成一尊金光四溢的白骨人。
白骨人大放金芒,無限光明充斥在他神竅虛空裡的每一個角落。
白骨流光,念頭永駐。
“呼!”
呂光緩緩睜開眼睛,吐出一口濁氣,穩住起伏不定的神念,沉聲說道:“是靖道司的人把穆瑤給擄走了。”
穆忠聞聽此言,壯碩的身軀不禁一顫,他噗通跪在地上,叩首道:“求公子,懇求公子救救我家小姐,此事定有盧家摻和在其中!”
桃夭夭斬釘截鐵的道:“公子,不能去!寫這封信的人,氣功修爲深不可測,千里鎖魂,專門用來鎖定道人的陰神氣息,這是煉氣八層以上的高手,才能施展的秘術。”
呂光將信遞給桃夭夭,徐徐說道:“你一看便知。”
聽到桃夭夭這句話,穆忠頭顱砰砰的磕在地上,額頭鮮血橫流,不死心的道:“公子屢次救我穆家於危難之中,大恩大德,沒齒難忘,還望……”
呂光擺了擺手,道:“我會去,對方其實是衝我來的。”
穆忠感激涕零的道:“謝公子,謝公子!”
桃夭夭一隻手託着下巴,一手攥着那封信,她突然笑了,露出兩排整齊白淨的牙齒,“好,修道者本就不該畏畏縮縮,靖道司,殺!”
聽到桃夭夭再度提起‘靖道司’這三個字,呂光明亮的眼神頓時變得陰冷起來,靖道司就像是一個陰魂不散的惡鬼,無論他走到哪裡,都難以擺脫。
屋外秋陽明媚,呂光的臉上卻密佈陰霾。
“穆忠,綺霞山可有一處叫做楓橋的地方?”呂光問道。
穆忠神色一愣,臉上的表情變得僵硬無比,他緊緊攥住衣袖,抹掉額頭上的鮮血,寒聲道,“他們讓公子你去楓橋?”
“對。”呂光點頭道。
穆忠長嘆一聲,“綺霞山後山有一汪湖泊,名叫愁眠湖,湖上那座拱橋便是楓橋。”
“此地有何奇怪之處?”呂光見穆忠黑着臉,一副灰心喪氣的模樣,不由得心生詫異。
穆忠形如槁木的嘆息道:“數百年來,琅琊郡城,無一人敢踏足楓橋之上。”
“爲什麼?”呂光吃驚。
這次卻是桃夭夭答道,“因爲一個威震天下的名字。”
“誰?”呂光轉身問道。
“封漁火。”穆忠一字一頓的道。
桃夭夭思量片刻,沉吟道:“穆忠,傳說封漁火早就死了,你可清楚?”
呂光猶疑道:“你們說的這人到底是誰?竟令你們如此恐懼。”
桃夭夭苦笑道:“他不是人,是一棵楓樹。”
“楓樹?”呂光更驚。
桃夭夭雙眸閃動着精光,道:“對!樹妖,千年樹妖,修煉氣功的妖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