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沿着一條曲曲折折的山路來到村口,卻見村頭這片空地上,此刻已是人頭攢動,聚有許多村民。
村裡的火勢絲毫不減,越燒越旺。
熊熊火焰,倒映在每一個村民的瞳仁上,但他們竟無一人前去救火。
呂光不禁有些奇怪。
眼見得幾個陌生人來到此地,那堆村民中一位年歲稍長的老者邁步朝他們走來,邊走邊說,“幾位似乎並非荒州人士?”
呂光不答反問道:“老丈,怎麼不趕快把這大火撲滅?”
那老丈搖了搖頭,滿臉苦澀之意。
白鬼忽然插話道:“村中可有一位姓王的俊俏書生?”
老丈茫然道:“王?我們村子從無外姓之人。”
白鬼微微頷首。
恰在此時,有一頂轎子從村中那一片豔紅的火光裡向這裡飛來。
飛!
那頂轎子竟真的是在凌空飛渡。
沒有人擡轎。
轎子自行離地三尺,快速向此地馳來。
衆多村民見轎子落下,頓時一窩蜂的蜂擁而上,圍住轎子。
就連那位面色恬淡的老丈都是疾步朝轎子走去。
一時間,喧譁沸騰的問詢聲在晨風裡此起彼伏。
“書大人,書大人!究竟是不是妖火作祟?”
“書大人,您沒事吧?”
呂光和綵衣相視一望,均是從對方的眼神裡,看到些許迷惑。‘書大人’,這轎中人的名字好生奇怪。
並且那些村民口中所提及的‘妖火’又是何物?
白鬼聽着,卻立刻臉色沉了下來,道:“無明妖火!”
她的聲音儘管不大,但卻足以讓場間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
那轎子突然輕微顫動了幾下,隨後扶搖直上,升空而去,徒留一大羣村民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片刻後,纔有人埋怨道,“書大人今天是怎麼了?也不給個讓大家安心的話兒。”
白鬼急忙道:“綵衣,快祭起靈舟,追上那頂轎子!”
唰!
綵衣對白鬼的話是言聽計從,二話不說,旋即自袖籠裡摸出隨身攜帶的靈舟,往其內灌入靈氣。
三人立刻躍上靈舟。
靈舟化爲一道白光,朝西方飛去。
那頂轎子好像也是一件飛行靈器,速度極快,以綵衣此時此刻的修真境界,釋放體內全部靈氣,催動靈舟,竟依然追不上對方。
前方那頂轎子明顯有些詭異。
轎中人定是修真者無疑,不過讓呂光想不通的是,那頂轎子裡的人,是在聽到白鬼的話後,才驀然做出動作,飛速離去。難道這人聽出了白鬼的聲音,進而才落荒而逃?
白鬼緊繃着臉,目光灼灼的盯着前方的那頂紅轎子。
這頂轎子很像是迎娶新人的花轎,裝飾的十分美麗。
呂光催促道:“綵衣,快!再離近一些,我便可神魂出殼,一息間飛躍到轎中,我要看看到底是何人在裝神弄鬼。” wωω ★тTk án ★¢Ο
綵衣鼻尖佈滿汗水,可見她此時已到極限。
但前方那頂轎子卻始終和他們相隔五六裡的距離。
雨後的帽兒山,朝陽升起,空氣清淨,雲煙渺渺。
靈舟拖曳着一道白光,疾速飛行。
綵衣目不轉睛的盯住那頂紅轎子,她生怕自己稍不留神,會被對方遁進這片山林之中。
綵衣銀牙一咬。
嗖!
靈舟眨眼間,向前飛竄了幾十丈。
呂光趁此機會,直接神魂出殼。
他心神一動,運轉起神竅內的所有念力,顯化出‘金甲力士’的法身,駕着狂風,大腳一擡,猛力踹向那頂花轎。
這尊金甲力士,是他當日與金蟾仙童對戰時,用無上神念降服後方纔得到的。此身非是虛無之念頭,而是真實呈現的法體。
他把一應神念盡皆附體到金甲力士體內。
一念之間,力由心發,單單這一腳,就已有了上千斤氣力,甚至比某些修真高手的力氣還要大,還要恐怖。
“嘭!”
紅轎應聲向地面墜去。
下方是一條狹長的山谷。
紅轎子形如一隻斷了線的風箏,自高空飄飄搖搖的落向谷中。
綵衣嬌叱一聲,靈舟立時改變方向,朝右後側的山谷飛去。
幾個呼吸後。
呂光等人也翩然落於谷內。
紅轎子歪歪斜斜的停在地上。
忽地,轎子裡傳出一個陰冷淡漠的聲音,“真是冤家路窄,只是我沒料到,連‘鎮仙符’都奈何不了你。”
呂光身子一震,擡眸看向白鬼。
這轎子裡的人好像與白鬼甚爲熟悉。
綵衣的視線在轎子和白鬼之間來回逡巡。
她突地感到這條峽谷中的氣氛變得有些緊張起來。
她從沒見過白鬼臉上露出過這種表情,那是一種無法用語言來描繪的情緒。白鬼的目中,閃爍出悲哀、憤懣、憎惡、落寞、憤怒、無奈、不忍、彷徨……等等神色。
但這些情緒最後全都匯聚成了一種——
怒!
白鬼怒聲喝道:“王!子!期!”
顯然,這三個字她是咬着後槽牙喊出來的。
聽到這個名字,呂光的臉色也瞬即陰沉下來。
他向前邁出一步,面寒如霜的說道:“你自己滾出來。”
“你就是那位殺了王悉之的長生殿之主吧?”轎中人的語氣不緊不慢,全然不把白鬼的震怒,放在心間。
呂光聲音更冷:“你竟然知道王悉之?”
轎中人朗聲笑道:“我是個讀書人,世上無我不曉之事。”
呂光寒聲道:“讀書人?就你也配做讀書人!你在拜入長生殿之前,只是一個普通凡人,是誰引領你步入道途,又是誰助你開竅聞道?”
“哦?看來我的事情你知道的不少。”轎中人笑意更濃。
白鬼喝道:“滾出來!”
轎中人笑道:“你難道看不出我已不能‘滾’了嗎?”
他笑着笑着,聲調頓然拔高,“早知今日會落得個如此下場,我真不該在奪舍重生時,選擇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軀殼。”
白鬼忽而仰天大笑,道:“報應!”
到了這時候,綵衣當然已看出白鬼和轎子裡的那人仇深似海。
她腳尖一點,凌空飛起,豎起單掌,併攏五指,瞬間一道夾雜着磅礴靈氣的掌風,直直的劈向那頂花轎。
“你又是何人?”轎中人聲音驟冷。
與此同時,一股勁風忽然自裡面穿過轎簾,向空中的綵衣擊去。
呂光冷哼一聲,雙眸微閉。
金擊子光芒一閃,嗖嗖嗖嗖,連閃數下,待得光芒消逝之際,只見那頂紅轎子已是四分五裂。
轎子裡坐着一個身穿孝服的俊面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