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海城,一個位於離風城以西的城市,規模沒港城和離風城大。
事實上,作爲新聯邦有意打造的‘三重巨都走廊’,港城、清海城和離風城不管哪一個的規模都是屬於頂尖級數,拿它們作比較,也沒幾個城市可以比得過。
多個政商勢力統合的是港城,商業主導的是離風城,政府獨大的則是清海城,而雖然三種不同營運方式,但它們這些年來卻是緊密合作得很,算是很罕見的現象。
不過雖說拿離風城與之比較是有不妥,但實際上,戒海城因爲本身的問題,所以在規模和發展纔會連追及離風城的背影也不行。
同樣以商業爲主導的城市,但戒海城與離風城卻有很大不同,以金光集團爲首,離風城的商家多是正當商人,手段姑且不論,他們表面上很合法就是了,然而戒海城所謂的商業卻是走上偏鋒歧途,城外城內,大型毒品培植場至少七個,中小型更是數不清。
毒品氾濫甚至向外傾銷,幫派不時火拚,當地政府的貪污等等,小小的一個戒海城可謂黑色事務聚合體,是以不少犯案的罪犯、逃犯,甚至到被追殺的人都會逃到這兒藏匿,堪稱犯罪者天堂。
當然,說的話是非常糟糕,但除非執政當局有八成是腦殘弱智,不然就算地下社會多猖狂,政府也不會容許‘它’凌駕於政府本身,換言之,只要不受好奇誘惑又不走偏僻地方,旅遊人士始終是安全得很,再簡單來說……
‘就是表面很平靜。’
此時天色早已換上黑幕,某輛以穩定車速行駛的出租車的車廂內,握着方向盤的易龍牙是向對方解釋着。
菲娜披着毛毯,側臥於後座睡去,爲了接下來的換手駕駛,她需要相應的休息。很自然地,現下坐於副手席,跟易龍牙對話的便是這次委託的委託人。
不清楚地下社會的法則,甚至連戒海城是個怎樣的地方,洛詩音本來就是全不知曉、一頭霧水,不過當她聽過易龍牙大概的解釋,臉色已見鐵青的她不禁狐疑自己是不是不應詢問。
努力平伏思緒上的混亂,當她勉強控制好微亂的呼吸節奏,又問道:‘戒海城真的這樣糟糕?’
‘嗯,這是我所知道的。’
瞧見易龍牙苦笑點頭,她不禁沮喪的嘆說:‘我真的很笨。’
原先她是沒想過戒海城會是如此糟糕,至少以往在電視上,她也看過不少介紹戒海城的旅行特輯,即使當日聽見賊人們會在戒海城集合,她也從未想過那兒會是個魔窟。
仔細想想,能夠容納犯下大案的賊人的地方又哪可能正經到哪兒。如果早些些想到這點,她或許會打消出來尋畫的念頭。
‘你也不用這樣說,況且那兒雖是危險,不過我們是有自信保護你,纔會讓你跟來的。’眼角瞧見她的失落沮喪,易龍牙輕笑說。
其實他們葵花居一開始是認定她清楚戒海城的事,會答應讓她跟來也是出於尊重委託人的決心,偏偏她真的什麼也不知道,對於她這次出來尋畫的舉動,除了用心能受讚揚外,其他一切都不合格。
‘多謝……不過不用安慰我,跟你們相處過,不,或者說一冷靜下來,我就知道自己是多麼魯莽。’
待在葵花居的那一天,她可是接受了很多善意或無意的提點批評,再加上看見易龍牙二人雖然臨時起行,但準備和考慮都比自己周到,她是感到汗顏,不過從另一方面來看,她也是很感謝二人的幫忙就對了。
如果用顏色來判斷感情,現在的洛詩音是很灰色,瞄了她一眼,易龍牙沉吟苦惱半晌,道:‘那個……安慰人的話我不太懂說,至少沒菲娜她們厲害,不過你真的不用介懷,你的生活本來就和這方面無緣,就像叫我繪畫,我除了地圖外,其他就一竅不通,和你的狀況一樣啊!’
想不出適合的話,又不想用‘笑話’來緩和氣氛,他是老實地把某些立場對調過來,不過效果倒是意料之外的好,聽過他的話,洛詩音是窩心的向他道謝,就算不擅說話,然而他的擔心和真誠,洛詩音是很容易聽得出來。
‘也不用多謝,而且也說過多遍,救回理卡這人情要還喔!’
其實葵花居跟理卡,感情真的不算什麼,但好歹照顧過一段日子,而且又知她揹負着不少重擔,這是讓衆人拉近對她的感情。
然而這番本人認爲完美的總結,卻在說出口後,洛詩音本來回復精神的臉色立時沉下來,苦笑說:‘這件事……我也說過很多遍,真的不用謝。’
先前還沒有發覺,但在這個寂靜得教人耳鳴的狀況,易龍牙剛好瞄到委託人小姐那一閃而過的愁容。
‘錯覺?’
心中升起這樣的問號,不過答案卻久久沒出來,他不是沒懷疑過洛詩音,事實上,看似不甚在意的他,一直都沒完全相信過洛詩音,只不過,在另一方面,他亦沒把洛詩音看待成敵人。直覺告訴他,洛詩音是有隱瞞但並沒惡意。
……
當某人陷於沉思而沒接話,本來就熟稔的二人的氣氛立時冷下來,易龍牙倒好,陷進自己的世界,不過對洛詩音來說,她是覺得自己說得不客氣。
以爲易龍牙的深刻表情是因爲惱怒而生,她強行轉移話題,道:‘易、易龍牙,你怎會是傭兵的?’
‘唔?’洛詩音強行轉移話題的結果,是招致易龍牙的狐疑,不過當易龍牙瞧見她慌張的避開自己視線,不知所措的支吾,他倒是明白怎麼一回事,笑道:‘爲什麼突然這樣問?’
‘這個……傭兵不就是那種打打殺殺的職業,跟你好像不太配。’洛詩音似是豁出去的說完後,又在後來補充道:‘而且你又年輕。’
易龍牙的身材並不高,雖然身上盡是肌肉,單從手臂已看出來,但氣質斯文又穿起衣服的他,除了那把大劍外,如此普通的一個年輕人,委實令人難以想像他居然是名傭兵。
並不奇怪洛詩音的質疑,對於傭兵,戰鬥通常是普通人第一印象,幾乎是誕生、洗禮於戰爭之中,傭兵的工作就是戰鬥,清楚又難聽一點說──爲錢而進行破壞、殺人等事宜,而傭兵本身則是慓悍、兇惡、頑強等等,這是一般人心中的普遍形象。
像易龍牙這樣一個十七、八的少年,不好好唸書和尋找正常工作,反而一股勁投身於其中,老實說,洛詩音其實到現在也還未能接受,不,應該說,對於葵花居的人都有着超越常人的力量這點,她都抱有相當懷疑。
‘年輕嗎?其實也不算了……話說回來,你眼中的傭兵是不是一定要凶神惡煞的巨漢纔可以?’洛詩音不是第一個問他的人,也絕不會是最後一個,所以易龍牙沒有發怒,反而饒有興致的反問。
‘咦,那個當然不是,我只是奇怪你還年輕,甚至比我還要小,會去當傭兵……總之,很奇怪啦!’被看穿心中所想,洛詩音的回答是含有大量緊張和懊惱,她要表明自己沒歧視傭兵,只是奇怪易龍牙跟傭兵兩者的不協調關係。
‘在你眼中或許會很奇怪,不過,就算別人再怎樣說,我是不可能完全明白,對我來說,會當上傭兵是必然的事實,我出生的時……在我出生的地點,當傭兵是件很平常的事。’
‘但你纔多大?傭兵是很危險的!’洛詩音說得很認真,因爲風氣使然,所以就當上隨時都會送命的傭兵,這一點她不能苟同。
‘用地方代替果然不行。’聽見她的反對,易龍牙心中無奈地想着,不過臉上則如平常,聳肩說:‘危險當然是有,不過比起這個,我有更多要當傭兵的理由,我不可能因爲危險所以就不當傭兵的。’
沒辦法理解話中蘊含的真意,但又能聽出這並不是敷衍的回答,洛詩音只能聽得愕住,皺眉苦思。不過一直過着充實正常人生,她就算想破頭也不可能想出真正的答案。
當然,易龍牙也不想她得出答案,因爲她能有答案的情況,只有兩種,一個是充份體驗過不正常的生活,另一個就是她接近自己,兩種情況都是易龍牙不願意發生的。
‘……’
‘……’
自易龍牙說畢,二人間的氣氛再度沉靜下來。
等待良久也聽不見對方的迴應,易龍牙倒是偷瞄向副手席,而當看見洛詩音雙眼半開半合,目光渙散地呆望前方,他是明白到爲什麼沒有回話。
‘龍牙,讓她去睡吧,我來坐副手席。’
正當易龍牙發現到洛詩音一臉睡意,菲娜的輕聲正鑽進他的耳朵,本應睡熟的人,現在是滿臉精神的坐着。
‘咦,你何時醒來?’
‘有關係嗎?’
對於菲娜的反問,易龍牙一副理所當然的態度,道:‘當然,你是哪時喜歡上偷聽的。’
‘咦!我纔沒偷聽!’雖然語氣很重,不過匆忙否認完畢,菲娜是急說:‘這就不要說了,停車先讓她睡在後座吧!’
‘是、是。’
依言把出租車停下後,易龍牙抱起熟睡得不知周遭的洛詩音到後座,讓她能躺着的睡去,至於菲娜則是代替她坐到副手席。
不消太久,一度停下的出租車便是再次出發。
‘龍牙,你在想什麼?’當出租車再出發時,頭腦一片清明的菲娜很容易就發覺到易龍牙是在出神。
‘沒有,我只是在想你何時有偷聽的習慣,你以前不是這樣子的。’
‘龍牙!怎麼還說這事!’聽見他在開自己玩笑,菲娜立時帶警告氣息的道:‘我沒偷聽的習慣!不管現在還是以前!’
‘唉,現在你怎說也行,反正都給你偷聽過了。’
儘管知道他是在戲弄自己,不過正因他知道自己所在意的事,所以才能戲弄成功,菲娜不滿道:‘龍牙!’
不像莉莎她們的強悍態度,菲娜甚少會想動手教訓易龍牙,不過看着他得意洋洋的臉龐,她難得地有想揍人的衝動。
‘只是開個玩笑,你別那樣瞪我嘛,抱歉啦!’
雖沒期待他又跪又拜的道歉,不過這種敷衍過頭的道歉,聽起來恐怕更有殺傷力,菲娜不滿念說:‘真是的!你就是這樣纔會給明玉她們念。’
‘你也在念我耶!’易龍牙心中是這樣想說,但沒有宣之於口,靜靜地聽着菲娜的碎碎念,但腦海中可是想另一回事。
‘龍牙,你有沒有在聽?’
‘嗯,當然有。’
對於他毫不臉紅的扯謊,菲娜雖然聽得出,不過念及他應是在想委託的事,沒他辦法之下,只好把氣悶在心底,說道:‘就算有聽,還要再專心。’
‘是、是。’
瞧着他那賠笑的樣子,菲娜是有點哭笑不得,罵他不是、氣他又不是,最後白了他一眼,取過放在一旁的寶特瓶灌了小一口,想着不要管他。
這時,易龍牙倒是假咳一聲,道:‘嗯,專注那些事遲點再說,倒是你今次沒有問題嗎?’
‘問題?’
驀然聽見易龍牙沒頭沒腦的問題,菲娜的臉上是爬上了名爲茫然的反應。
‘嗯,今次委託雖然多少跟你有關係,不過爲了那張畫出來,我是覺得不太像你的作風。’
以菲娜的個性而言,她會以主動出擊報仇的立場介入這次委託,實在不像她的風格。
在易龍牙眼中,菲娜斷不是如此小心眼,因爲賊人們只是傷到其母的畫,而不是傷到她母親本人。
‘看、看得出來嗎?’
‘你說呢?’
聽見易龍牙帶嘲諷語氣的反問,菲娜臉紅的訕訕笑了一聲,隨即又灌了一小口清水,道:‘其實說起來是因爲巧合,還記得早兩、三個月前,你不是跟我去過那間雜貨店,找過一本兒童書刊嗎?’
菲娜會答應委託,易龍牙原先是想她應該是同情洛詩音才編藉口答應,不過聽見她現下的解釋,易龍牙倒是呆了一呆,皺眉道:‘是說那本你有得過獎的東西嗎?’
‘就是那本。’
眼見菲娜滿意的點頭,然後又用期待的眼光瞧着自己,易龍牙定格片刻,困擾的道:‘等等,菲娜,我腦筋其實不太好,我想不到你答應委託跟那本東西有什麼關係?’
‘你腦筋不好是世界新聞,不用強調。’與其說想不通,倒不如說他根本沒用心去想,菲娜不悅的低罵過後,也沒迫逼這個‘腦筋不好’的人多想,道:‘你還記那一期的結果是雙冠軍嗎?你想想跟我同時奪冠的人是誰。’
‘不是嘛,無端考我記憶,咦,等等,我記得……唔!’
聽見她要自己去想東西,易龍牙是有點不情不願,還想撒個嬌什麼混過去,反正菲娜對自己向來寬厚,不過纔想到中途,把這次的重要人物聯想進去後,霎時間豁然開朗。
只是在他驚訝的想轉頭時,菲娜倒是像小女孩一般,無聲無息把食指放到他的臉龐,一旦轉頭,白嫩的食指立時戳進他的臉頰。
‘菲娜。’知道是被惡作劇,易龍牙無奈地喚着,真不知她是在鬧還是說正經的。
‘想到了吧?笨牙。’
雖然之前他一副不願動腦的樣子,不過菲娜總覺得他會自行想起,所以纔會小惡作劇一下,來個小小還擊剛纔的被忽視……這方面的報復她倒是樂於進行。
‘原來真是那樣。’
‘呃,別像小狗亂咬!’
菲娜的反應已是肯定他腦海的回憶,不過當他想着這事的反應時,是反擊起造就臉頰不自在感的源頭,輕咬,不,輕含那白嫩指頭,致使菲娜不得不收手,橫了他一眼。
要是洛詩音看到這幕大概又會感到沮喪,不過在兩位當事人眼中,這種親匿行爲反而像不時發生,意外地很能接受,臉上找不到半點的尷尬。
‘你就是因爲她……那個……緣份,所以纔想幫她?’
如果這樣想,倒是想得通。
‘嗯,因爲你那時好像不想幫她,所以我纔會幫一下忙。’菲娜乾笑說。
洛詩音拜託之時,她是看出易龍牙的猶豫,而不是她自大,要不是有她幫忙,易龍牙有很大機會會拒絕委託。
‘我說你,真是這樣的話就早說。嗯,那你母親的畫也……’易龍牙一邊看着她手上的寶特瓶,一邊沒好氣說着。
不過他說到後來,菲娜是搶下了話,道:‘那是真的,我沒騙人。’
‘咦,那張畫真的被燒到?’易龍牙略帶訝異的問說。
其實想清楚,洛詩音沒有跟她夾口供,被問到‘黃昏的田園’這張畫,也自然是老實回答,並沒有說謊的餘地。
‘嗯,我就說沒騙人,幫洛詩音雖然是原因,不過媽媽那張畫也是很重要的原因,我想盡點孝心,她很喜歡這張畫的。’
說到盡點孝心,易龍牙先是遲疑,然後不確定似的問道:‘菲娜,你到現在還沒有跟他們聯絡嗎?’
葵花街的衆位住客,與雙親關係不是沒有,就是挺複雜,唯獨菲娜她是例外,健在的雙親加上單純的親子關係,除了有些財產的貴族這點外,她的一切可謂與普通人無異。
然而在父母眼中的好女孩,堅持己見的離家已半年有多,但是除了易龍牙救起後跟家中報平安外,直至現在,她都沒跟家裡有過一丁點的交流,連書信也沒半個。
‘嗯,我還未想到怎樣跟他們解釋。’菲娜嘆息,就像小時候第一次出現零分考卷時的狀況,不特別嚴重,但非常惱人。
‘傭兵這身分也太刺激他們了。’
其實以菲娜擁有的名銜──研究導師,她大可以用這絕不失禮人的身分矇混過去,但偏偏她沒法子隱瞞,一旦和父母交流,勢必會把自己是傭兵的事說出。
明白菲娜的想法,易龍牙皺眉道:‘他們真的接受不了嗎?’
其實這種問法是多餘,看菲娜的禮儀,明顯是接受過淑女禮儀、貴婦人禮儀等等訓練,可想而知,她的父母的教育方針如何。
‘不行,他們一直認爲身爲女性應該要弱於外而強於內,平時要有儀態,即使工作起來也要優雅,與灰色或黑色地帶有關事務是男性的專門,身爲淑女是不能弄髒自己的手。’
說畢,她本人倒是乾笑兩聲,連人也殺過,還說什麼弄不弄髒,而且就算他們肯接受,皇家血技也必定要說出來才行。想到這些,她不由得想學易龍牙常說的話──‘我的頭很痛耶’。
‘你可別染上我的頭痛症,這個會比較糟糕,哈!’
‘龍牙,我是說認真的!’
被菲娜薄怒地橫了一眼,易龍牙訕訕一笑,道:‘抱歉,但這事急不來,船到橋頭自然直,再不行的話,我親自去跟你父母談。’
‘不是我說你,你想用什麼說服他們?’菲娜苦笑說,事實上,要他去,倒不如讓孫明玉去還好。
被質疑能耐,易龍牙倒是聳肩接受,反正他也知自己口才不好。
不過聳肩過後,他倒是說真心話,道:‘我是沒什麼好藉口,也許直接用我的性命保證你這一生的安全,這好吧?’
‘才、纔不好!’菲娜臉紅的罵說。
‘不用這麼否認吧,我的性命蠻值錢的。’
他倒是說認真的,但這種認真話肯定不受菲娜歡迎,所以他是被罵:‘就說不好,別再說這話題!’
罵說後,菲娜是再喝了一小口清水,而當她喝完後,倒是皺眉望了易龍牙一眼,然後把寶特瓶遞給他,道:‘拿去吧,想喝就要出聲,別一直望。’
雖然不算特別,然而留意到易龍牙不時會注視着寶特瓶後,她是沒好氣說着。
‘也不是特別渴啦!’易龍牙神色複雜的搖頭,就像想回什麼,一臉糟糕。
連菲娜也看不出他在搞什麼鬼,收回寶特瓶,惑然說:‘你怎麼?如果累了,就換我來駕駛。’
菲娜原以爲他是累了,殊不知易龍牙聞言後,眼皮一跳,苦笑道:‘我也想累,可惜不是……’
‘唔?’
望了正狐疑的菲娜一眼,易龍牙打從心底的念道:‘怎麼越夜越……真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