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向西至雍州再向北經冀州至相州,待到鄴城,已是臘月初三。兩個余月裡,拓跋宏除去接見地方官吏,體察百姓民情,與禾二人皆形影不離,同食同眠,一路觀山川美景,如尋常夫妻般,盡情享受着相守的幸福時光。
皇帝身邊伴着一個貌美若仙女子之訊息,還是於鄴城行宮內傳開了。
皇后馮氏爲已故先太皇太后嫡侄女,太師馮熙之女。馮氏雖長拓跋宏一輩,年紀卻小其幾歲,因幼時常常出入姑母宮室,便對拓跋宏一往深情,如今做了其皇后,愈發的不願其他女子佔了君心。
消息傳至馮氏耳內,着實令其吃了一驚。這許多年,拓跋宏從未自行選擇後宮嬪妃,皆由先太皇太后挑選,自太皇太后大喪,三年裡後宮未曾增添過新人。該是怎樣的女子,可令皇帝帶於身旁,巡幸九州?
皇后還在尋思着,這邊內侍來報,大監三寶已候於殿外。
待三寶入內,便向馮氏行跪拜之禮,馮氏示意其起身回話,三寶道:“稟皇后,陛下方纔於正殿見了自洛陽趕來的咸陽王與隴西公,加之舟車勞頓,陛下讓奴來知會您,陛下明日過來與您共進晚膳.”
馮氏心內憤恨,卻強顏歡笑道:“大監一路隨駕亦是辛勞,快好生回去歇息。”
三寶謝過恩,正欲離開,只聽馮氏詢道:“一路隨駕的是何人?”
三寶心知皇后所問,卻佯裝道:“回皇后,皆是陛下欽點之隨行人等。”馮氏聽三寶如此回答,冷哼了一聲,便讓三寶退去。
馮氏雖貴爲皇后,但這許多年卻對三寶無計可施。一則三寶自幼伴聖駕長大,與拓跋宏親密無間,二則三寶爲人老練,事事圓滑,即便自己貴爲皇后,亦不得不讓其三分。
這邊三寶前腳剛走,那邊貴夫人袁氏便入得內來。袁氏育皇三子拓跋愉,平日裡袁氏常常出入皇后寢宮,以皇后馬首是瞻。
此刻袁氏入得內室,見馮氏一臉陰沉,便猜出幾分,於是假意勸解道:“皇后,這陛下許是得了新人,一時貪歡,您是皇后,於陛下心中分量那自是無人能及。”
馮氏本就如梗在咽,聽袁氏如此道,便垂眼瞧其,冷冷道:“你倒是消息靈通啊。”
袁氏滿臉殷勤道:“妾是心繫皇后!”
馮氏冷哼一聲:“少於吾這裡表忠心。”停了片刻,接着道:“陛下向來以國事爲重,從未帶過後宮之人隨駕巡幸,如今新來的這個不知是何等人物,竟能令陛下一反常態?吾到真是想見識見識。”
袁氏此刻亦變了臉色,略一思忖,對馮氏道:“皇后,您是後宮之主,其早晚都得來拜見您。不妨趁早將其底細瞭解,知己知彼,方能擒蛇七寸。”
馮氏竊笑一聲,道:“吾早就着人去打聽了,奈何那些個隨駕的皆爲三寶挑選的,欲自彼等口中問出話來,恐怕得費些心思。”
袁氏皺了皺眉,道:“大監縱是手段高明,亦難免人多口雜。陛下這一路行來,諸多州郡,便自有知情之人,待妾着人去暗中查探。”
出了御書房,拓跋宏便徑直回了寢宮。剛至宮門口,便聞禾在和琴而歌。
“弋言加之,與子宜之。宜言飲酒,與子偕老。琴瑟在御,莫不靜好。知子之來之,雜佩以贈之。知子之順之,雜佩以問之。知子之好之,雜佩以報之。”
拓跋宏不忍打斷,便駐足不前,待禾琴聲止住,方纔舉步入內。
衆人見聖駕歸來,急忙下跪。禾近前親手替拓跋宏更衣,拓跋宏揮手示意衆侍退去,便笑吟吟攬住禾,詢道:“回至行宮朕便忙於國事,不曾問你可還習慣?”
禾嬌笑道:“有元郎在的地方,妾皆可住的慣。”
聞禾此言,拓跋宏心內自是安慰幾分,於是點頭道:“回了行宮,朕便不能再似巡幸州郡般伴你左右。後宮之中有皇后,還有朕的其他嬪妃,朕怕委屈了你。”
見禾垂目不語,拓跋宏接着道:“朕不願另賜寢宮於你,只爲能日日見到你,免你憂懼。”
禾聞拓跋宏之言,心內亦是感動,便輕輕含笑點頭,復又將頭枕於宏肩上。此時無聲勝有聲,拓跋宏更覺憐惜疼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