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里仁住道觀裡時,曾研讀過老道士的珍藏,老道士總結出了一個十分精闢的定律,記在一本叫《山村遇豔》的書冊裡。
牽手……
到底該如何下手呢?趙里仁額頭滲汗。忽然想起剛美人一直把手晾在他面前,他不是沒注意,只是不敢拉啊。
“公、公子明日去哪兒?要回葫蘆村嗎?”胡呦呦可憐兮兮地望着趙里仁。
明日回村?不,趙里仁心悅道,幸好閒職一個,再多留幾天無妨,能住一輩子更好。
他搖搖頭,含蓄道:“此事不急。”
公子走,我也走!胡喲喲心想,她點點頭含蓄道:“若公子走了,還會來看呦呦嗎?”
說什麼走不走的,呦呦娘子,區區一分一秒也離不開你。
趙里仁一動情,終於生出了一絲難得的勇氣,主動貼上去,拉起呦呦的手:“當然還來,小娘子就是趙某今生要娶的人。”
“嗯!”胡呦呦信任地點點頭,彆着櫻桃小嘴:“公子也是呦呦此生要嫁的人。公子往東,呦呦就跟你往東,公子往西,呦呦就跟你往西,天涯海角!永不分離!”
他神情微微怔忪,聽起來十分耳熟啊,細思之,這不是我前幾年寫的戲詞麼。他一秒齣戲,沒想到自己魅力這麼大,連未來娘子都是他的粉絲。因爲是臺詞,聽上去沒那麼真切。趙里仁並不知道胡呦呦嘴笨,只能借書中背好的句子表達心意。一個想法從他腦海掠過,莫不是呦呦娘子知道他便是令人有愛又恨的大文豪?所以初次見面就對他這麼熱情四溢?
如果是真的,他有點不能釋懷。
呸!手都摸了,還猶豫什麼!親啊!你倒是親啊!連燈座都忍不住眼急了。
“公子在想什麼?”胡呦呦問。
趙里仁低頭看着她的臉,如白玉敷面,雙頰緋紅,連軟噠噠的耳垂透出微紅,令人垂涎欲滴,他好想俯身去吻吻那肉肉的耳垂。
她的眼神清澈出水,裡面映出一個人來,那就是他。他的眼神有些恍惚迷離。
蒹葭蒼蒼,白露爲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溯游從之,道阻且長,溯洄從之,宛在水中央。
他單純可愛的夢想,就要實現了!
“呦呦”,他心頭呢喃着這個名字。
她的名字取自詩經,十分質樸,與這張天然去雕飾的美顏十分契合。
“呦呦……”他輕輕呢喃,雙眼有些迷離,眼瞼垂下……
呼——燭臺悄無聲息地熄滅了。
“咦?”呦呦微微驚訝:“看不見了。”
“看不見甚好。”一個乾涸的聲音說。
“咦?公子爲何咬要我耳朵?”胡呦呦煞景地問。
“呦呦,你真香……”他把臉埋進呦呦的頸部,癡癡地嗅着。
呵,趙里仁得意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
牽手,親吻,推倒之……這個定律早就腐蝕了他幼小的心靈,實踐證明真理的時刻終於到了。
他伸出舌頭,執着地挑/逗。
胡呦呦覺得脖子上面酥麻酥麻的,她傻氣十足,還沒意識到這就是她朝思暮想,投懷送抱的好機會。她的閱歷不比他,她唯獨過讀的那本書,反覆讀了還是不懂。紅/袖/添/香是什麼,爲什麼添個香就能寫成書?春/宵一刻值千金,爲什麼一晚上就多出一千錠金子了?
她只知道這些說的都是某件好事,所以她下山來尋姻緣。即便此刻機會成熟,天時地利人和,可是她不懂耶。
“公子壞,啃痛了。”呦呦委屈地彆着小嘴。
“別說話。”他賭上她的小嘴。
好想看看呀,好像看看呀,爲什麼木有燈,蠟燭的火星閃了閃。
看見了看見了!蠟燭笑嘻嘻地給燈座說:真甜。
討厭,你準備閃光之前怎麼不告訴我一聲,害我都沒偷窺到,燈座不爽。
接觸到那個溫熱的吻,胡呦呦有點兒頭暈目眩,是不是我生病了?哎,可不要傳染給恩公了。
她手掌輕飄飄地搭到他的胸膛,柔弱無力地推了推。
她那點綿柔地力道,其實本推不開趙里仁。可趙里仁猶豫了一下:怎麼了?他放開了含着的那片柔軟。
黑暗中只重重的喘息聲,沒有人語。
爲神馬沒動靜了,快看看怎麼回事,燈座支使道。
你放屁啊,這時候點燈不會被趙公子發覺咱們麼,只有別人來點燈好不啦!蠟燭鄙夷道。
你剛纔都瞧見什麼了,給我說說。燈座問。
哎,其實沒啥好看的,他們嘴上哈喇子掛老長了,難看死了。蠟燭說。
窗外透着霜白的月光,趙里仁藉着月光,找到火鐮,重新點燃蠟燭。
太、太沖動了!趙里仁看見呦呦衣衫不整、一臉茫然的樣子,滿是自責:呦呦小姐如今純潔得如同白紙,我、我……真是有辱斯文。
“胡姑娘,對不起。”
“對不起有什麼用!”胡呦呦扯開領子,氣憤道:“你看,都咬出櫻桃點兒了!”
趙里仁不厚道地笑了笑。娘子什麼都不懂,只有靠相公教了,“胡姑娘,趙某是爲了表示親密,纔在你頸部種櫻桃的。”
“公子撒謊!”胡呦呦拆臺說:“呦呦從沒聽說過這種禮儀!”
“呦呦姑娘,有些禮儀呢是不方便對外人做的,”趙里仁笑道:“只有愛/侶,或者夫妻之間纔會有。”
胡呦呦眨着迷濛的小眼睛,聽起來似乎很有道理呢,我就快和恩公成親了,所以恩公對我表示親暱……
“我也要種櫻桃!”胡呦呦揚起下巴,末了還添了一句:“不讓種,就是公子撒謊!”
“哎,也難爲文昌星君了。”空中悠悠然飄蕩着一句嘆息。
亮晶晶大紅的錦袍,白鬍子及地,不是月老是誰。
他踩着朵祥雲,站在雲上往下看。
“沒想到小狐狸還沒開化,真真苦了文昌星君了。”月老感慨,天庭居委會派的活不好乾啊,所有都準備齊全了,文昌星君還能把持住,已經算得上正人君子了。
以往他想着兩個適齡青年各自清白,在一起之後纔好一起進步,所以兩人都沒安排花邊緋聞。
此刻下凡,只爲一堵“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情景。卻沒如願。
果然在拿捏分寸的時候,他保守過頭了。因爲兩人都沒甚經驗,所以感情進程簡直比烏龜爬的都慢!失策啊。
熟睡中的老桃樹,忽然覺得頭頂紅光普照。
一睜眼看見月老,恭恭敬敬起身行禮。
月老對他親切一笑,示意他:小桃子,好好幹。
老桃樹肩膀一抖,方知任重道遠:哎,這對兒磨人精喲,真是扶不上牆的爛泥。
拂塵一揚,月老架着雲飛向天邊去了。
老桃樹隱身走到樓下,問守夜的燭臺剛纔什麼情況。
燭與臺你一句我一句,一字不納地稟報,末了還總結了一句:
“女的傻。”
“男的慫。”
老桃樹瞭然,伸手摸摸袖袋裡的小紙包。
月老臨走前的微笑,恰如其分地表示了對他的信任。
實在不行,他這張老臉就算不要了,也要完成上頭的指標!
“桃爺爺,你想幹啥。”蠟燭問,桃爺爺奸詐的神情實在有損仙威呀。
“桃爺爺,別亂來。”燈座奉勸道,他簡直感動死了,自己竟然做了一個勇於直諫的燈臺。
他猜桃爺爺一定想。多麼下三濫的手段啊,連這種手段都用,只能說明打輔助的人情商不夠用了唄。
老桃樹一臉崩潰,顯然他也想到了。
拆姻緣容易,湊姻緣難啊。借道雷劈死一個,就能拆一對。可現在他的任務是湊!他把那兩人綁一起了,的確產生了微小的愛情火花。可月老走之前那一笑,其實就是怪他:這火花不夠亮。月老要的是烈火熊熊,可剛纔那算什麼,半路熄了的啞炮!
“趙公子和胡呦呦現在在哪兒?”老桃樹按按額頭。
“往那邊去了。”蠟燭燭臺齊刷刷指向屋外。
三更半夜不睡覺,雙雙約會丘林上……喲,有戲。老陶繼續隱身,尋人去了。
“燈座燈座,你別嫌我聒噪。”蠟燭扯扯燈座。
“幹嘛!”燈座翻起白眼。
“你告訴我,桃爺爺爲什麼要撮合胡呦呦和趙公子?”蠟燭問。
“我怎麼知道。”燈座不嗤。
“你比我聰明。”蠟燭定定地看着燈座。
“別這麼看我!”燈座罵道。
“……”定定地看。
“好啦好啦,我告訴你,”燈座頓了頓,清清嗓子,燈座翹首以待。
“因爲胡呦呦的香囊,你注意到她那個香囊沒有?”燈座說。
“香囊有什麼奇怪嗎?”蠟燭說。
“以前我好像看見過那個香囊,也是一隻狐狸戴着。”燈座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