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霄倒是想得好,以爲只要將傅鳳兮當晚私自出宮的事情拿出來說個頭,就算爲傅鳳兮正名了又怎麼樣?
女孩子的名聲都被人這樣拿出來嚼舌根,到底還是名聲敗壞了。
秦霄因着姑母月貴妃在傅鳳兮這裡受到的‘委屈’和秦相在朝堂的政治立場,他巴不得這個女的倒大黴,甚至還三言兩語把趙子文牽扯進來,大有如果傅鳳兮真的幹出什麼敗壞女德的事情,連趙家也要跟她一起丟人!
然而秦霄這次失策了。
先不說傅鳳兮出宮的事情早已經在皇上都蓋棺定論了,衛一旭再說和質疑當今聖上有什麼區別?
再者‘故事’裡的另一個主角還是連秦相都要禮讓三分的五王爺蕭承君,衛一旭就算再怎麼作死也不敢把這位煞神拉下馬。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住。
衛一旭面對睽睽目光,尷尬地擺手:“沒,冷燈節都已經過去那麼久了,有些事怕是連當事人都記不清了,我們又何必舊事重提呢!”
他倒也不是傻的,就算丟面子也不忘替自己婉轉幾句,同時還威脅地瞪了瞪傅鳳兮,似乎在暗示:本世子今天就放你一馬,你最好給我見好就收,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傅鳳兮接收到衛一旭這個‘威脅’,頓時覺得好笑,暗道紈絝就是紈絝,眼高手低還十分討人厭的自以爲是,除了那張幾乎說不出人話的嘴外,渾身上下一無是處。
不過鳳兮這回卻沒有乘勝追擊,因爲她此時腦海裡被兩件事情佔據了:一是她很慶幸孫氏貪圖衛國公的勢力,硬生生將屬於她的姻緣昧給了傅昕月,不然讓她將來嫁給這種極品,她寧願長伴青燈古佛。
二則是衛家,或者說是衛一旭對她的態度很奇怪,她原以爲衛一旭是因爲不滿意和傅家的婚事纔拿她開刀,可現在看來對方比她想象得還要在乎傅昕月,那怎麼會針對她呢?
第二點她實在想不通,她慣於謀定而後動,因而對衛一旭突然而來的敵意保持着十二分的警惕,見衛一旭似乎打算鳴兵收場,她也只是溫和地笑了笑,轉開話題:“鳳兮還是第一次來勤學堂,如果有什麼不懂的地方,還望諸位多多賜教。我相信衛世子氣概非凡,自然不是專門來找我這麼一個小女子的麻煩,許是有什麼誤會吧?”
柔柔弱弱的聲音讓原本就有些瘦弱的傅鳳兮看起來就像是空中搖曳的一朵水仙花,纖弱得彷彿風一吹就倒,而衛一旭再怎麼風度翩翩、書生氣濃,在她面前也顯得人高馬大,外人一看就知道是誰欺負了誰?
明知道傅鳳兮這是在暗諷衛一旭一個大男人欺負人家小姑娘,衛一旭卻反駁不得,還得順着對方的話道了句‘誤會’,別提他心裡慪得有多厲害了。
雙方人馬相看兩厭,‘嘴炮’打完了,先發起刁難的衛一旭還落了下層,自然不願意再留在勤學堂與鳳兮他們虛與委蛇,敷衍兩句,就同秦霄幾個人離了勤學堂。
傅鳳兮放眼望去,勤學堂的人少了七八個人,讓原本就沒有坐滿的課室顯得更加空落落的,可留下的人都沒有反應,事情平息後就開始各幹各的。
鳳兮倒是被心裡的繁雜思緒吵得沒辦法看書,便湊
到趙子文面前,先是虛虛實實地客套了幾句,這才步入正題:“衛世子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嗎?”
趙子文是武將世家出生,對排兵打仗的事很感興趣,於文學上卻沒多大進益,以至於他都快到弱冠之年的,自身學問還不及剛到及笄之年的三公主蕭靈。
按他的觀點來看,他將來是要上戰場帶兵打仗的人,只要學好用兵之法就行了,至於別的風花雪月,稍稍過個眼就成。怎奈嚴太傅是個極爲認真的教書先生,對每一位學生都盡心管教,勤學堂裡就盯他趙子文盯得最緊。
趙子文想撂挑子,可是就連大皇子蕭爭斌對嚴太傅都不敢不從,他一個大臣之子又如何敢真的忤逆尊師?
於是就算嚴太傅不在,他也得認命地拿起書本默讀,對於鳳兮突然的發問還有些摸不着頭腦,“什麼這樣?”
“就是有問題一起上,要逃學也一起嗎?”傅鳳兮可沒忘記,剛剛衛一旭刁難她的時候,就屬那些人笑得最誇張,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是衛一旭的附庸。
趙子文皺皺眉,似乎在回想剛剛那些人都有哪些,而後才壓低聲音解釋:“那些人的父親同族或多或少都和衛秦兩家關係匪淺,同衛一旭在一塊有什麼好奇怪的?”
說完還瞟了鳳兮一眼,眼神像是在說:這點小事也值得你拿出來說?
傅鳳兮被他這一眼看得想吐血,決定收回自己剛剛對這人的讚賞。
這個趙子文簡直就和蕭爭鳴一樣的心大,彷彿只要事情沒緊急到火燒眉毛了,他們就能安安靜靜地縮在自己的世界做自己的事情,這也太得過且過了吧!
不過回想起剛纔他們吵架的時候,衛一旭身後站着一堆人,就算沒有幫腔,架勢上也是支持;反觀他們這邊,蕭爭鳴就算了,趙子文也是‘單打獨鬥’,根本沒人要出來爲他說話的樣子。
傅鳳兮忍不住扶額,她這位表哥估計還沒有意識到世家拼命把嫡子送到勤學堂的真正用意吧?
那些得寵的世家貴族個個家底豐厚,難不成還會貪圖區區一個太傅的教學?只要有錢有勢,什麼樣的名儒請不到?進勤學堂表面上是沾皇家的光,受皇帝的恩寵,但實際上卻是爲了讓自家子弟到這塊風水寶地上交友結黨,從起跑線上就勝人一籌罷了!
可惜趙子文不愛風月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個死心眼的娃,父輩爲他鋪好的路不走,反而到勤學堂做了‘苦行僧’,傅鳳兮想到這裡就真要哭笑不得了!
不過深入地想,她又覺得這樣沒什麼不好的。
她是個現代人,就算承襲了原身的記憶,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也不願意讓自己整日地去算計人心、去計較得失,實在太累了。
如果能和人坦誠相交,她是傻的纔不樂意,當即懶得去提醒趙子文。
趙子文和她的尷尬身份不一樣,對方是趙將軍唯一的兒子,一出生就含着金鑰匙,不用爭不用搶,就算他當一輩子的官二代,也能衣食無憂一輩子。
鳳兮乾脆淡笑着扯開話題:“聽聞表哥自幼便常去軍營學習,必定練了一身好本領,下午就要去勤武堂了,鳳兮還望屆時表哥能夠不吝賜教呢!”
趙子
文癡迷武學,聞言頓時大喜,連連拍胸脯,點頭答應:“這個沒問題!妹妹想學什麼,表哥教你便是了!”
說完,又覷了眼鳳兮的小身板,心裡就有些憂愁了,“只是妹妹自小嬌生慣養,我怕你受不得……”
“那我呢,那我呢!我是男子漢呢!我受得的!”蕭爭鳴突然湊過來歡快地插話。
他也是勤學堂裡被嚴太傅重點關注的對象,加上好幾天不曾上學,對了一大堆字帖要寫,正是無聊,見兩人聊得起勁,手中的狼毫筆一扔,就發表自己的想法。
同時,他還不忘得意地朝鳳兮眨了眨眼,大意是:看吧,我比你強壯,你就乖乖躲在我背後被我保護吧!
趙子文先是被蕭爭鳴突然的要求嚇了一跳,曬得黝黑的臉上有些發怔,對着蕭爭鳴皺眉深思了好一陣子,纔像做了什麼艱難決定,勉強地說:“如果三殿下想學,臣自當盡力相授。”
這估計還是趙子文第一次把話說得那麼含糊,可這也怨不得他。
武將世家最忌諱的就是和哪位皇子扯上關係,一不小心和哪位皇子走進了點,保不準就給你劃分黨派,成爲皇上心頭的那根刺。就算趙子文再大喇喇的性子,這種低級的錯誤也是不會犯的。
他今天之所以會答應蕭爭鳴,一半是因爲這位殿下絕對不可能爭奪那個位置,就算兩人走得近點,也絕對不可能被當今猜忌;再者蕭爭鳴怎麼說也是傅鳳兮未來的夫婿,就是看在鳳兮的面子上,他也不可能斷然拒絕蕭爭鳴的。
至於傅鳳兮,她原本就考慮着請表哥順帶教教蕭爭鳴武藝,畢竟她偶爾還能用藥粉自救,蕭爭鳴可是真正的手無縛雞之力。
只是蕭爭鳴那得意的眼神也太過了點吧,她看起來有那麼弱雞嗎?連個小孩子都整天想着要保護她?
不知道爲什麼,她現在極爲不願意把蕭爭鳴叫作傻子,就算是在心裡想想都覺得不舒服。蕭爭鳴現在對她而言,只是一個披着少年外表的稚童,心地單純,她不願將任何惡意放在這個人身上。
三人就這麼愉快地敲定了下午的學習事宜,蕭爭鳴甚至連午休時間不想要了,直接拖了另兩人去了勤武堂。
下午習武的時間沒到,勤武堂空無一人。
蕭爭鳴迫不及待地就把趙子文往擂臺上拖,大有讓對方最直接的方式教他武學。
趙子文被蕭爭鳴開打的姿勢弄得十分無奈,他就算再心大也不敢直接揍皇子啊!
轉頭瞪了眼在一旁看熱鬧的傅鳳兮,無聲怒道:喂!你是他的伴讀啊,你也不管管你家主子?!
鳳兮無辜地聳聳肩,攤手:你也會說他是我的主子,我一個小小伴讀哪裡敢阻攔一個皇子想要做的事情?
趙子文心裡嘔血,別以爲他不常入宮就不知道那個早在貴族圈子傳開的消息:當今聖上親口誇耀五王爺爲三皇子選的伴讀本領了得,深得三皇子的寵愛,傻傻的三皇子甚至到了對她言聽計從的地步。
現在傅鳳兮擺明是要看他熱鬧,他尋思反正現在也沒人看到,打了皇子應該也沒人知道。
一咬牙,趙子文還真的朝蕭爭鳴衝了個直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