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蕭國有科舉考試製度以來,每隔十多年,總有些驚世之纔出現,震撼朝堂,深得當權者賞識,最後官拜三孤三卿,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權臣,但無一例外,這些人一開始的起點都不不會太高。
要麼是從底層父母官做起;要麼拜入權臣門下,結黨而立;要麼入翰林,做皇帝身邊的人……
這已經所有讀書人期盼不及的天大好處了,可傅鳳澤卻不是其中的任何一種。
從一開始他就獲得了別人可能一輩子都無法到達的高度,這樣的出衆,這樣的恩寵,簡直……不可能!
可聖旨和兵部侍郎的官服配飾都已經送到了傅侯府,由不得別人不信。
在事實無法辯駁的時候,衆人又忍不住酸溜溜地想區區一個傅鳳澤,何德何能竟然得到當今這樣的賞賜,而傅侯府更是一門都走狗屎運了!
傅侯爺世襲爵位,本人還是吏部侍郎就不說;大兒子三元及第,雖然目前只在工部就職,但前途無量;現在二兒子更加逆天,只十六歲的少年就已經成了兵部侍郎,幾乎和老子同級……
這樣的一家子,誰人不羨慕嫉妒恨?
外人都說,傅家的墳頭是冒青煙了纔出了這麼好的狗屎運,傅家的人估計會樂瘋了。
而事實呢?
傅家真正因此高興的卻沒有幾人,孫氏一房自然不必說,就連傅侯爺和傅老太君初初接到聖旨的時候,心情也是無比複雜的。
從來不被看好的次子忽然鯉魚躍龍門,甚至一舉超過了他們期望很大的長子傅昕良,這樣的反差真不能令人感到愉快。
尤其是傅侯爺和傅老太君都知道傅鳳澤是怎樣的?
這個孩子從小不被他們看好,完全的放養,性格又犟又擰,所以更加不討喜。也虧他有個姐姐護在前頭,這才得以長得那麼大。
但這也直接導致了傅鳳澤不親傅家任何人,他就像頭不懂人情世故的狼崽子,心底唯一認可的只有傅鳳兮,至於別人,了不起就是你不招惹我,我也不招惹你……
要想讓他臣服?門兒沒有,連窗都不會有。
他不是傅鳳兮,也不會考慮那麼多,如果真的惹他不高興了,他纔不管什麼孝不孝、名聲不名聲的,就算是傅侯爺和傅老太君他也照樣翻臉和翻臉。
傅侯爺和傅老太君深知這一點,所以就算傅鳳澤成爲兵部侍郎,他們心裡也是膈應得多。
就算父在不分家,但傅鳳澤以工作爲由要另立府邸,他們也攔不住。
非但不能攔,還得乾乾脆脆地從賬房取錢來給傅鳳澤修新府邸。
誰叫傅鳳澤現在是聖上面前的新寵,兵部侍郎雖然比不得吏部侍郎油水多,但勝在掌握的是實實在在的權力。
將來如果有什麼事,說不定傅家還需要仰仗這個次子。
所以不管傅侯爺心裡怎麼想,表面上卻得擺出欣慰高興目光對傅鳳澤表示讚賞祝賀。
只是傅鳳澤向來沒有虛與委蛇的興致,領過聖旨,環視四周都沒有看到自己獨獨想要見到的人,對上一家子那虛僞的笑
,冷淡就問:“我姐姐呢?她怎麼沒來?”
少年心裡還是有個幼稚又帶點虛榮的願望:他當上大官了,想在姐姐面前受到加封,想讓姐姐看到他意氣風發的樣子。
然後他要告訴姐姐:以後有我護着你,你再也不用擔心被人欺負了,欺負你的人我也幫你欺負回去。
可是傅鳳兮此時卻不在傅家,少年所有的高興一下子消失殆盡,他甚至沒管前來宣旨的燕公公還在一旁站着,小嘴立即扁了。
傅侯爺被傅鳳澤的孩子氣和肆意弄得有點火大,心說:老子怎麼說也是你的父親,別人家的兒子受了封賞肯定第一個要感謝父母的教養之恩,你倒好,好話不會說也就罷了,還敢給老子擺臉色,真是抽不死你!
但無論傅侯爺如何心裡發狠得想揍傅鳳澤,但面上卻要客客氣氣地告訴傅鳳澤,“鳳兮被皇太妃接到六王府小住幾日,不在家。”
“喔。”傅鳳澤得到答案後悶悶應了聲,彷彿傅鳳兮不在,這個家也沒有什麼值得他留念的。
他和燕公公說了幾句場面話,慣例地給了一袋銀子作爲打賞。
燕公公雖然是宮中的老人,這麼一小袋銀子換一個人拿出來,估計會被他嫌棄死。但這位老人很清楚傅鳳澤是什麼人,當即笑眯眯地接過‘賞賜’,還誠心誠意地說了幾句恭賀的話。
至於傅鳳澤,沒有傅鳳兮,他根本不願意跟家中的人廢話,打發走前來道賀的人之後,他又直接回了書院。或許對他來說,傅家人還不如他的老師給他的感情深厚,起碼他的尊師是真心實意教導他的。
“爹爹,您看二弟弟他這也未免太不把您放在眼裡了吧?您怎麼能夠這樣縱容他啊!這不是敗壞咱們傅家的門風,讓人以爲我們傅家不會教孩子嗎?”
眼看傅鳳澤根本不搭理他們,直接離開了傅侯府,傅昕月忍不住急切地向傅侯爺抱怨,神情像是真在爲傅家的名聲擔憂。
其實要是按照傅昕月以前老好人、乖乖女的人設,上面那番話根本不該是她會說出來的。
只是事到如今,她的品性都暴露得七七八八了,再僞裝下去她辛苦還不討好。她乾脆就扯掉那張麪皮,就像傅昕晴那樣肆意撒嬌、挑撥離間。
當然,她會做得比傅昕晴那個蠢貨精明得多!
傅侯爺聞言果然臉色就不好看了,但他只是朝門口瞪了眼,然後一甩袖子,直接走了。
傅昕月被父親反常的舉動弄得有些莫名其妙,照理說傅侯爺此時不應該勃然大怒,然後追回傅鳳澤,輕則關幾天禁閉,重則賞幾板子,這樣才能樹立他傅家家主的地位嗎?
“月兒,別說了,跟娘回房吧?”孫氏到底是棵老薑,一眼就瞧出問題所在,心裡頭雖然怨恨不已,表面上卻分毫不露,反而招招手把傅昕月帶回房。
回到房中,傅昕月徹底拋棄了外邊那層皮,怨毒地質問:“娘!您沒看到傅鳳兮一房都快要得道昇天了嗎?再這樣發展下去,府上中饋遲早就會落入傅鳳兮那個賤女人手中的!您怎麼還無動於衷呢?!”
一提及中
饋的事,孫氏臉上也忍不住覆上一層冰霜,沒好氣地罵:“如果不是你那惡習惹出來的糟心事,咱家的中饋怎麼會變成由那老虔婆主持,你現在還好意思跟我說中饋的事?!”
傅昕月被孫氏說中痛腳,臉上的激動一下子變作了委屈,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娘,女兒不是有意的,我,我只是……”
小女兒誠惶誠恐的姿態一擺出來,孫氏立即心軟,重重地嘆了口氣,擺手表示不說這件事,轉而解釋她剛纔把對方攔住的原因:“你以爲你父親心裡不討厭傅鳳澤這個小雜種嗎?可討厭又有什麼用,人家現在是三品大員,比良兒的官職還要高,甚至和你父親都平起平坐。你父親再生氣有什麼用,難不成真和那雜種鬧得不可開交?這不是憑白給人看笑話嗎?”
傅昕月擰着眉想了想,確實覺得是這麼一回事,但她卻不甘心,忍不住又說:“那不成就讓他這麼逍遙快活,騎到咱們頭上拉屎拉尿了嗎?”
她真是嫉妒得心肝脾肺都疼了,連小女兒的矜持也不顧了,就連一些粗話都被逼出來了。
孫氏覺得女兒說這些粗鄙的話不太好,不過她只是皺皺眉也沒有訓斥,而是無奈地嘆道:“誰讓他有個好姐姐呢!竟然能夠幫他至此!”
提及此,孫氏險些沒有把一口牙都咬碎了。
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知道,傅鳳澤莫名受到如此大的恩寵,肯定是皇家人有意在擡舉傅鳳兮,不然憑着傅鳳澤那點兒成績,在國都做個小官都不一定能成,更何況是現在的三品大員呢?
只是她們想破了腦袋也想不到皇家人爲什麼會突然擡舉傅鳳兮?
明明三個多月前,傅鳳兮還被人灰頭土臉地從皇宮趕出來,只能夾着尾巴回到傅家,而後又被金二羞辱,閨譽掃地,這麼轉瞬間她竟地位一下子拔高了那麼多,甚至現在她本人還住在六王府,明顯很受皇太妃的恩寵。
“娘,傅鳳兮她慣會使些陰險招數,就把皇太妃都唬得團團轉,真是氣死了!”傅昕月義憤填膺,活像傅鳳兮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事。
孫氏也是苦惱,糾結了半天,才嘆:“傅鳳兮現在正在風頭上,你最近給我收斂點,少惹她,還是先把衛世子弄到手再說!”
提起這個,孫氏的目光驟然變得嚴厲,再次警告:“我知道你恨傅鳳兮,但現在她聖眷正濃,你惹她也於事無補,還不如趕緊嫁入衛府,成爲世子夫人。
你也不想想,只要你做了世子夫人,那傅鳳兮就算再怎麼會討好人又如何,到了你面前還不是要給你賠笑屈膝,你啊,可千萬別因小失大了!”
不得不說,薑還是老的辣!孫氏雖然也把傅鳳兮恨入了骨頭裡,但是到底能夠分清輕重緩急,最近發生了太多事,竟然能讓之前板上釘釘的婚事都出現變故,實在讓她不得不防。
傅昕月被孫氏捏了一把手臂,只能苦着臉答應,但她心裡卻想:現在旭哥哥都快被那狐狸精迷了神,如果不把傅鳳兮除掉,她的世子夫人如何坐得安穩?
哼!傅鳳兮,你且等着,我這回一定不會再失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