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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狐狸笑得果真如狐狸一般,滿含深意。我有些不自在,試想領導坐在旁邊,誰還能吃的暢快自如?我想了想,總不跟他說,大哥,看見你我吃不下飯,麻煩一邊呆着去,等我吃完了你再過來。

那我一定當場就我佛歸一,圓滿昇天了。

我說:“會長,您吃飯了沒?”

曲狐狸看看錶,“才幾點啊就吃飯。”

不吃飯你跑這兒幹嗎來了?這人真搞笑。

“而且,我身體不太舒服。”

“。。。。”

我頓時有種罪惡感。人家再怎麼着也是爲了我才感冒的啊,我怎麼能連裝孫子這麼重要的步驟都省略了呢,這不是我做人的原則,疏忽,疏忽。

要裝,就要把孫子裝到底,愛不愛聽由你。

我立刻滿臉懇切,“您身爲一會之長,公務繁忙,辛苦萬分,最近天氣變幻無常,您一定保重身體,儘快好起來。”

我謹代表T大全體師生,對您致以最誠摯的敬意,盼您早日康復,俗務纏身,再沒空招惹小小洛冉。

曲狐狸沉默,瞥我一眼,繼續沉默。小眼睛那叫一個清澈。

我低頭,愈發想笑。看吧,他這人真如我所想。我要是不提那天的事,他一定也不會說,以他的驕傲,絕不會重申自己英勇救人而生病,卻落得無人問津的下場。

我真是太沒良心了。

曲狐狸沉默良久,想是讓我噎的不知說什麼好,明明心裡不平的要死,臉上卻裝的一副不在乎的樣子,眼睛眨個不停,估計正偷着罵我呢。

做人也不能太缺德了不是,人家好好的一孩子,憑什麼在這受我氣啊,總不能讓我磨滅了一大好青年向雷鋒同志學習的滔滔熱情吧,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於是我又想了想,巨豪爽的說:“幹部嘛,是人民的公僕,不是人民的奴僕,您爲我們服務,我們也該知恩圖報,這樣,我請您吃飯吧,咱食堂的豬肉燉粉條做的是沒話說啊!還是東北菜實惠,知道老百姓過日子不容易,量給的絕對足!你不餓?那也得吃一點啊!要不病怎麼好?你說是不??”

曲狐狸愈加鬱悶,“不了。”

我頓時失望,忽就明白了什麼,眨眨眼睛,怯怯的拉拉他的袖子,“你嫌我是不是?你嫌我是不是?!那。。。那我走,我這就走,不礙你的眼了。”

匆匆收拾好飯盒,準備開溜,剛轉過身,就被他拉住,回頭,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差點就讓你混過去了,你給我坐下。”

我怎能輕易就範,“別介啊,洛冉如此粗鄙之人,在這裡也是污了您的眼,影響您食慾。”

曲狐狸說:“洛冉,乖,坐下,我有正事跟你說。”

小羊,乖,把門打開,狼叔叔不是壞人。

看看,狼和狐狸在某些個方面上,騙人的手法都如此相像。

我看看他,又看看他拉着我的那隻爪子,還是坐了下來。

他說:“我有正事跟你說。”

是是是,您已經強調過了,不爲了你那正事我還不留下呢。

“咱們學校有個活動。。。”

我立刻直起腦袋,活動?活動?!

他說:“這週六,去郊區的孤兒院。”

孤兒院。。。。

我彷彿看到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茅草屋,裡面橫着豎着的呆着一窩小孩,一看見我,他們就奔過來,伸出髒兮兮滿是傷痕的小手,怯懦的說,姐姐,我餓,給我點吃的吧。

再看看飯盒裡的大魚大肉,我不禁嘖嘖嘴。

你說這人多孫子,跑到食堂來跟我說這事,這不是找不痛快麼。

孤兒院和養老院無論從設施還是環境上都沒啥太大區別,記得高中的時候有次團員活動,組織我們去XX養老院義務勞動,我這輩子還沒去過這種慈善機構,頗爲好奇,於是欣然同意。到了那,無非就是走走形式,擦擦玻璃,掃掃地,給孤寡老人講講故事,這都沒什麼,最恐怖的是碰上年紀大、想孫子、慈愛沒出發泄的老太太把思想感情寄託在你身上,拉拉扯扯的不讓走,直拽着我問:“姑娘!長得這麼漂亮有婆家了沒有啊?我孫子今年大學畢業了!長得可俊了!奶奶給你介紹介紹吧!”把我這純潔如小雪花般的心靈給震撼到了,原來,養老院裡也有拉皮條的。

這回要是再被一幫子幼齒問:“姐姐,長得這麼漂亮有婆家了沒有啊?我哥哥小學畢業了!長得可俊了!我給你介紹介紹吧!”沒準我就成了童養媳的一號人選了。

我爲難的搖搖頭,說:“啊。。。不好意思啊,我這週六有事,去不了,承蒙會長擡舉,不勝感激,不過您還是找別人吧。”

“。。。。”

“啊?我有事啊。真的。”

曲狐狸忽然一陣咳嗽。我想,是不是該特小人的爲他拍拍後背,以示我忠誠愛主,崇敬有加的心態。猶猶豫豫了伸出手,還沒碰到他,人家自己就倒過氣來了,回頭正好看見我在他後面擺着個偷襲意味很強的動作。

我立刻收回手,尷尬的笑了笑。

他嘆口氣,水汪汪的眼睛愈加憂鬱,輕緩緩的就那麼道了一句:“我是爲了誰才落到這般田地啊。”

我語塞了。

他微側過頭,目光似看我,又似穿越了我,聽着似自語卻說的巨大聲,“小白眼狼。”

我要是個善良可人的姑娘,現在一定自責無比,奈何洛冉皮厚,您就是再怎麼感春傷秋,自怨自憐,我也能連眼睛都不眨一下,我說:“呵呵,就這事吧,那行,您慢坐吧,我走了啊。”

“等一下!”

“啊?”

“這活動我會通報給每位導師,你們班的王老頭當然也會知道,學校的命令,你敢不去?膽子夠大啊,平時分兒不想要了吧你?”

“。。。。”

“。。。。”

“那些孩子孤苦無依,獨自在一個人情生疏的陌生地顛沛流離,他們需要關愛,需要幫助。時下正在倡導精神文明建設,弘揚傳統民族精神,身爲一名大學生,理應爲社會獻出自己的一分力量,也許我今日的點滴幫助和鼓勵,就能造就一位明日之星,洛冉有此殊榮,實在榮幸之至。會長,週六幾點去啊?”

曲狐狸慢條斯理的看我一眼,說:“你週六不是還有事麼?”

“哦,是跟我爸去參加募捐儀式。不過沒關係,一個是幫助災區,一個是幫助孤兒院,同樣都是做善事,獻愛心,不過兩種路徑罷了。”

“編,接着編。”

“會長,您還沒告訴我什麼時候去呢。”

“遲早會告訴你,急什麼?做苦力都這麼積極。”

我這不是賤麼。

缺德如曲狐狸,他總是知道怎麼利用我的軟肋,輕輕那麼一撩撥,我就立刻乖乖的繳槍投降。開始先玩玩懷柔政策,跟你說點好聽的,一看我不吃這套就轉招移式,打着官腔壓迫我,最後還搬出王老頭,看着我們窮苦大衆好欺負啊是怎麼着?總有一天老子連本帶利的還給你。

曲狐狸說:“洛冉,你先回答我一個問題。”

“是,您問您問。”

“那天,你去還衣服,爲什麼不跟我說一聲再走?”

我還有膽子留下麼,你也不看看你旁邊站着一多兇悍的母老虎呢,我光抱着你衣服,她就急的的跟什麼似的,要是再看見咱倆當着她的面打情罵俏,我還有命回來麼我,我要是真和你有事,那還不冤枉,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爲了你這麼個大美人,洛冉心甘情願,可咱倆的關係明明乾淨的如同我們小區裡的那音樂噴泉一樣,我犯得着玩一場爭夫遊戲麼?累不累啊,白白讓好事的人笑了去,知道人家方美人小心眼,眼裡容不得沙子,中國鄉村婦女的典範,看見誰誰誰跟他們家的那位眉來眼去的說了幾句話,背地裡就罵人家狐狸精,嚴重的沒準還做個小稻草人,貼上那女人的名字,扎一針咒一句,扎一針咒一句,雖真扎不出什麼來,但聽着也嗝應啊,而且我讓一女人這麼念念不忘的天天叨咕着,算什麼事啊這是。

“您那時不是在睡覺麼,我也不好打擾您,而且,我跟方月說了啊,她肯定會告訴你的。”

曲狐狸意味深長的點點頭,“也對,讓方月誤會就不好了。”

我險些咬到舌頭,驚訝的看着他,他面無表情的回視我。

我也學着他,意味深長的點點頭,說:“是,沒錯沒錯。那行,就這樣吧,我先回去了。恩好,再見。”

曲狐狸伸伸懶腰,微眯的眼睛裡透着那麼一抹子狡黠,“洛冉,承認吧,看見我和方月在一塊,你心裡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