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唐夏睡的最香的一晚, 她隱隱知道秦姨悄悄起來,又幫她掖好被角,朦朧中看見天亮了她蹭蹭枕頭又繼續睡。
好像沒多一會兒, 她的耳朵充斥着清脆的小鳥叫, 這當然不足以吵醒她的主要原因, 致命的是超變態又超大聲的笑在她腦袋上空盤旋。
她努力地睜開眼睛, 就瞧見秦八角捂着肚子蹲在她旁邊, 像觀察一隻小奶貓或者小奶狗之類跨物種生命體,一個輕微的小動作都能讓他笑岔氣。
“哈哈哈哈,流口水的湯圓妖精, 這麼多年你的睡相還這麼難看!”
她帶着被攪了好夢的起牀氣,外加被十足的嘲笑, 舉起枕頭如同炸/藥包, 撲向那個賤人跟他同歸於盡。
他意外地沒躲, 而是順水推舟地讓她撲倒,被騎在身下的他在接二連三的枕頭攻擊下, 像個傻子一直笑個不停。
吃過早飯,他推着舊自行車拍拍後座對她說,“走,我帶你去一個秘密基地。”
“纔不去。”她還在爲早上的事生氣,更不相信他會有什麼秘密基地。這裡附近的山、樹林她小時都去遍了, 好歹也算是半個本地人。
他跨上自行車, 偷偷瞄着她又大爲惋惜的語氣地說。“不去算了。”
在當他以爲她真的不來時, 車後一沉, 響起她明明好奇還死撐地叫着。“要是我去過的地方, 你死定了秦八角!”
他帶着她穿梭在樹林,一顆顆楊樹樹幹上的眼睛裡, 留下了她在風中暢享自由的快樂,發自內心響徹山谷銀鈴般的笑聲。
他帶着心機地騎的飛快,迫使在流連於風中展開雙臂的她,緊摟着自己的腰。
穿過樹林,踏過小溪,最後停在一處山坡,向下望去整個村莊盡收眼底。
成片綠油油的田與五顏六色的果蔬穀物鋪滿山頭,如同一張巨幅色彩斑斕的油畫,她不想眨眼,生怕錯過這美侖美奐的畫面。
蟬鳴陣陣,微風不燥,陽光正好,這裡一直是她夢想自由的地方。偏偏有人是破壞這唯美的場景而存在的,亂入地插話。
“這是我和小六無意中發現的,經常來這玩兒,也不知道小六現在怎麼樣了!”
她見他滿是懷念加想念的嘴臉,眼前的風景換了主題,兇巴巴地問,“小六是誰?”
“我以前的小夥伴。”那時他們倆個來這兒,什麼話也不說,就坐在一塊,靜靜地看着山下,直到天色漸暗纔回家。有時候也會晚上偷溜出來,盯着夜空發呆賣單兒。
仍舊沉浸在過去美好中的他,讓她介意,非常的介意,特別的介意!
“騙人,你以前的小夥伴我都記得,臭蛋,小屁,二浪,根本就沒有叫小六的。”
他回過神來,笑的很賤地問。“你在吃醋啊?”
“不行嗎。”她大方地承認。
“行,做爲我女朋友當然能吃醋了,並且是天經地義。”他心裡的狂喜沒遮沒攔地直往臉上撲。
她惦着腳拽着他的衣領,在他眼前比劃着拳頭,此時的她特想揍這個三心二意又臭不臉的他,但在那之前,先要問清勾引他的那個碧池。“少岔開話題,說,小六是誰?你們是怎麼認識的?男的女的?”
他最喜歡把她氣的沒招兒,但這次在本質上完全不同以往。他調笑着她最在乎的關鍵點。
“相比這些,你不是應該最想知道的是,小六有沒有你漂亮,身材有沒有你好,纔對嗎?”
聽他這樣一說,她肯定那個小六是個女的,心裡隱隱映出‘危機’兩個大字。
“我告訴你說,小六是我見過的最好的異性,溫柔懂事善解人意,並且身材火辣又正點,特別是那一頭黑長直又順又滑亮閃閃的發,每次我都要摸上老半天。”
他閉着眼睛一臉陶醉地說着曖昧,讓她噁心又火大,主要是火大,氣瘋地大喊。“秦八角!”並且狠狠地掐着他的脖子,不讓他再吐出當着她的面,讚美別的女人的詞兒,哪怕是一個字也不行!
他艱難地從嗓子眼裡擠出點聲兒,“呃..呃...我還沒說完...小六完美的無懈可擊...只有一樣...她不是唐夏..不是你。”
上一秒還是急火攻心,很神奇地在下一秒就被甜蜜所包圍,餘怒未消脹紅臉的她,瞬間被另類告白的歡喜所掩蓋。
“滿意了?”
他逗弄的話,讓她現出少女應有的小害羞,不過只有一丟丟。
她側過頭去不理他,只是那翹起的脣角沾着蜜糖般,對他是不可抗拒的吸引力,親了上去。
他的吻裹着樹林中特有的清新,心的悸動與灌進耳朵裡沙沙的樹葉聲,讓她彷彿就置身於山下大片的麥田之中,純粹浪漫又虛幻地徜徉其中,發自內心地樂於隨風擺動。
他只去了村口小賣店的功夫,她就洗去了一頭惹眼的紅,老媽正拿着毛巾幫她擦着溼漉漉的頭髮。
“夏夏還是黑色頭髮好看,跟你水靈靈的大眼睛多相配。”
“嗯,秦姨我以後再也不染頭髮了。”她保證着,只是有些別有用心。
剛吃過晚飯,唐夏就拉着他出門,像有急事般地在前面走,還不停地對着身後的人抱怨。“你能不能走快點兒?”
“說帶你去見小六,你也不用這麼急吧。”他可是連飯都還沒吃完,就被她搶去了碗。
唐夏心裡不服氣,自己雖然不是什麼美人,但也不是最醜的那個。事先在鏡子前她左瞅右瞧地看了半個多小時,雖然被染回來的頭髮不是黑長直,但也不賴。起碼手感不會差那個小六太多,如果以後秦八角他再敢摸別人的頭髮,她就把他爪子剁掉!
被拉着走的他都不需要瞧她的臉,從後背就能看得出她雄赳赳氣昂昂地,要跟誰一爭高下的氣勢。他特想仰天長笑,‘老子也有今天!’但鑑於前方火情危險,還是低調點偷笑算了。
在她經過一戶人家,後面的他站住了。在敞開的大門口吹了一聲口哨。
啪嗒啪嗒的奔跑聲從大門裡衝過來,一隻狗喘着粗氣撲到他的懷裡。
她是喜歡狗的,但她現在有要緊事,要親眼看看那個在他眼中完美的小六是啥尊容,一定要跟她爭奇鬥豔一較高低纔算完!
“小六你胖了,不過你的毛比以前更亮了,看來你吃的不錯啊!”
啥?啥啥?唐夏懵了!“它...它就是小六?”
他帶着憋不住的笑,強裝一本正經的死樣子說。“不然你以爲呢。”
唐夏被騙了,並且是侮辱智商的那種,四下找着石頭,勢必替自己的IQ報仇雪恨。
老天疼她,路邊正好有半塊磚頭給她當武器,今天不把秦八角開瓢兒都算怪了!
“汪!”
她的舉動被小六看在眼裡,朝她呲着牙大叫着。要不是礙於身高、個頭及兇惡程度她都處於下風,肯定連這傢伙一塊教訓,秒慫的她只能後退幾步離的老遠,用眼刀將這對狗男女凌遲。
“小六乖,不要叫,這個小矮子是我的女朋友,雖然凶神惡煞的樣子,但沒辦法誰讓我喜歡呢!我一有女朋友就帶來見你,夠義氣吧。”他摸着小六的頭,親熱地安撫着它。
她終於等到這對狗男女的相聚時光結束,在看到小六進了院子後,纔敢將滿肚子的氣發泄出來。“秦八角你騙我?”
“我怎麼騙你了?”他反問着。
這個臭不要臉的,居然還能裝出一臉的天真與無辜。“你說小六是女的。”
“它是啊,小六是真真實實的母狗。”他玩起了語言,並且還巧妙地鑽了個空子。
他的回答竟然讓她一時啞然,她不想再自取其辱地問,那一頭的黑長直?他肯定會說,‘它的確是又黑又長又直不僅是腦袋,而且是遍佈全身!’
她憋着滿肚子的火沒處撒,使勁地踢着腳下的小石子出氣。
“你踢了一路,還在生氣啊?”他將替自己出氣的小石子解救出來,踢到樹叢裡,嬉皮笑臉地明知故問。
“走開。”她一臉不要和他說話的氣呼呼。
“雖然捉弄你是我不對,但我很開心,知道你會爲我吃醋,怕你真的討厭我,怕你不喜歡我。”最近他常常後悔小時候的所作所爲,那個小屁孩兒怎麼就沒想過,給現在的自己留條後路呢,笨!
他邊說邊走着,而她卻怔住,吊兒郎當的他、從小欺負人的他、再高的樹,再陡的山都沒怕過的他,此刻居然直言說怕,並且是怕她!
內心被這些話攪起了千層浪,每一層都是對她的衝擊。她看着前面的傻瓜繼續一邊走一邊不住嘴地說着,她擺好姿勢,助跑、加速、起跳...
他背上猛地一沉,本能地兩手背後摟着她的腿。他心裡樂的像個傻瓜直達眼底,嘴巴卻犯賤地口是心非。“你好重!”
在他背上的她跟拍驢屁股一樣,吆喝着。“少廢話,揹我回家。”
傍晚粉紅色的天空中映着他們重疊的背影,將那份甜蜜激盪在兩人心中愈見愈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