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擡頭看阿走拎着外賣箱, 從門口進來。
“沒誰,不起眼的小人物。”她懶得提秦正磊的名字,會更加影響她糟的不能再糟的心情, 隨便敷衍了一句。
擁有八卦之心的阿走對誰都感興趣, 只不過今天他心裡裝着大事。“哦, 那我們來聊聊大人物。”
唐夏此刻很想聽聽搞笑的事, 驅散一下手指頭上的疼。“誰啊?”
“阿里啊!”阿走說着自己心目中的女神, 並附加一臉的膜拜加虔誠。
唐夏老失望了,這是她又一個不想在此時提及的人。“她有什麼好聊的。”
阿走湊了過來,像是要透露驚天大秘密似的。“聽說, 阿里拜託你養只金毛?”
她興致缺缺地哼了一聲。“嗯。”
“夏夏你上班這麼累,下班還要照看狗, 不如我幫你養。”阿走帶着解救他人, 犧牲小我的大義, 凜然地說。
可惜,唐夏只看到一臉假相和別有用心。“爲什麼?”
“當然是爲了, 我們好兄弟間的革命情誼。”阿走豪爽地說着浮誇到不行的漂亮話。
唐夏對他這種空洞又沒營養的話,表示出百分百的不相信。“扯。”
“好吧,就知道瞞不過你。”阿走見虛招子沒用,醞釀了再醞釀,又左看右看沒有旁人, 小心謹慎地壓低了聲音說了實話。“我喜歡阿里, 有了這條小狗, 我和她不就有了現成的見面機會了嘛。”
這個消息對唐夏來說, 僅次於她丟了護照及所有證件所帶來的震驚程度。“你喜歡蔣裡?”
“噓!小點聲兒, 別被我大伯聽見。”驚慌的阿走想捂她的嘴,可惜櫃檯擋着, 他沒夠着。
他抻着脖子往後廚看去,還好大伯沒反應,應該是沒聽見。
“你怎麼會喜歡上,那隻吸血螞蝗?”唐夏由衷地佩服他的勇氣,不由地爲他的小身板擔心。那可是人盡皆知的吸血螞蝗,阿走要是跟她在一起,不得被榨成人乾兒,吸成乾屍嗎?
阿走幸福涌動,一如懷春少年。“那是你沒看到,她不爲人知的另一面。”
唐夏自認爲,她看到的螞蝗蔣的一面,已經足以代表她整個人性!
唐夏下班回來第一時間去看小狗,推開秦正磊的房門,小金毛捯着小短腿,一臉憨厚地朝她跑過來。
“小寶貝兒,想我了沒?”她把它抱起來,小金毛兒牟足勁狂舔着她的臉,癢得她止不住地笑,將身處在秦正磊房間的神煩,輕易地拋到九霄雲外。
阿走的提議她不是沒想過,即成全了他,又省去了自己的麻煩,一舉兩得的好事。
此時,小金毛依在她懷裡安心地睡着,她又實在不忍心把它送走。她沒有太過糾結,算了,還是自己養吧。
秦正磊一推門就看見她坐在地板上,靠着牀尾睡着了,懷裡的小狗跟她一樣睡得沉。
他眼神中慣有的頑劣漸漸褪去,蔓上如窗外微風般的輕柔。
他有一刻的怔忪,時間彷彿又回到了那年夏天,太陽的味道、樹蔭的味道、泥土的味道、還有她嚼着口香糖,薄荷的味道...
他眼神流轉直至定格在她手指上,胡亂粘的創可貼露着燙傷的印跡,他眸光漸起,越發的銳利劃破了短暫的美好。
他拎起熟睡中的小狗,搭在她的脖子上。小狗驚叫一聲,剛好朝着她的耳邊,她毫無懸念地被嚇了一跳,猛然驚醒。
唐夏對上居高臨下的秦正磊,正惡作劇得逞地欣賞着他的成果。她搓着嗡嗡作響的耳朵,氣不打一處來地喊着。“秦正磊,你有病啊!”
他剛好也有火要發,更大聲地吼着。“我是有病,你也不正常!”
唐夏與他對視幾秒,默不作聲地抱着小金毛出去。
秦正磊最忍受不了她一聲不吭,就好像是從始至終都是他在無理取鬧,又徒增一肚子火憋得他分分鐘要自爆。
秦家後院有個游泳池,不大。秦正磊沒時間遊,秦叔和秦珍更是沒那個興致便空置了下來,最後秦叔怕浪費這塊地方,就種上了浮萍。
唐夏盯着綠油油的一片發呆,隨風飄動像是在想着什麼...
秦正磊站在離她不遠的幾步,看着她坐在泳池邊呆望着浮萍。她縮成一團的背影寫滿了孤寂和落寞、被欺負的委屈,和寄人籬下被迫低頭的滋味。
張牙舞爪,伶牙俐齒纔是她的本性,不吭聲的她讓他心裡露出不安的縫兒,順着縫隙竄出了一股罪惡感,‘是他太過分了?’
他上前兩步,剛要開口試圖緩解平息剛纔的爭執,就聽見她突然開口,對小金毛說,“想了好久好久,怎麼也想不出給你取個什麼好名字呢!”
“要不,你自薦一個?”唐夏拍了拍旁邊小金毛的頭。
她身後的秦正磊,此時此刻此他覺得自己絕對是內心戲過盛,想太多!誤會她太深!又無故害自己瞎操心。
唐夏把腿伸到游泳池裡蹚水玩兒,挑起一溜水花,就在水花重新落入水裡,她似乎想到了一個好名字。“就叫你八角好了!”
當他放下心來,想悄悄地來,又悄悄地撤時,在聽到她所說的‘八角’他胸膛裡不再是簡單的火氣,而是滿滿當當超負荷的TNT,他不是要自爆,更不是與她同歸於盡,而是長腿一伸,一腳把她踢到游泳池裡。
咚地一聲....小金毛在游泳池邊上來回地小跑,對着水面着急地汪汪直叫。秦正磊紋絲沒動,他知道唐夏會游泳,並且遊的還不差。
小時候他們倆個一逮到機會就在水裡比閉氣,雖說他贏的時候多,但輸給她也不在少數。
隨着小狗叫的更急,他踏在游泳池沿兒上對着水裡的她喊。“唐夏你再不上來,我就把你的小狗扔到水裡。”
水面出奇的平靜,不見她有任何反應。他這才意識到不妙,不會是老爸種的綠植絆住了她的腳,或者水溫太低,讓識水性的她手腳抽筋?
他一個縱身跳下去,渾濁的水下他努力地睜開眼睛,撥開根莖尋找着她的蹤跡。
剛纔她就在這掉下去,怎麼會沒了人影兒?他肺裡的氧氣越來越少,擔心和慌亂趁機爭先恐後擠了進來。
當他撥開附近的水草,看到了沉在底部不動的她,心猛地縮緊....
他立即游過去摟住她的腰,將她託上岸。他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夏夏,千萬不要有事!’
就在她的頭露出水面,就像站在岸上的一尾小魚,突然活蹦亂跳起來,並給與陰謀者施以顏色,加以報復性地在他心窩兒上踹了一腳。
‘卑鄙無恥的臭混球,敢在她背後撇刀子,也讓你嚐嚐被耍的滋味!’
秦正磊沒料到她還會有這一手,被踹的他嗆了水,從浮萍裡冒出頭來,扒着遊池沿兒爬上來止不住地咳嗽,十足得了哮喘的水鬼。
他一抹臉上的水珠,瞧着裝溺水的騙子逃之夭夭,就連跟着跑的小狗也歡快地扭着屁股,可想而知它的主人愉快歡騰指數一路爆表。
‘咳咳...唐夏....你給我等着....咳咳....’
這兩天唐夏的心情好到冒泡,一想到秦正磊的狼狽她就開心,害人不成反害已的囧相夠她笑半年的了。
秦叔在前院給草坪人工澆水,老遠就見到她咧着嘴笑。“夏夏這麼高興,遇到什麼好事了?”
走近院子的唐夏總不能說是因爲秦正磊娛樂了她,畢竟是秦叔的兒子。“沒有,見到秦叔我就高興啊。”
秦叔樂得合不攏嘴,“夏夏的小嘴兒就是甜。”
唐夏邁進草坪,接過水管。“秦叔我來。”遊動的水管像條小蛇,吸引了好奇的小金毛,撲着爪子撒歡地玩了起來。
唐夏有些擔心地問,“秦叔,它有沒有給你添亂啊?”
秦叔見小狗總關在房裡嗷嗷直叫,就把它放出來。這小狗還真通人性,不亂跑,就跟在自己身邊。“添什麼亂,有它在身邊跑來跑去的也是個樂趣。夏夏別忘了,我們可是同盟。”秦叔見她總是見外,便着重強調着最後一句。
唐夏笑了,“那好,同盟,每天吃過晚飯我們一起去遛狗。”
秦叔聽她這樣一說,高興了。“就這麼說定了。”秦叔又問着,“夏夏,這小狗起名字了嗎?”
“叫...”她剛要說,秦正磊神出沒,看似瞧熱鬧,但眼神充滿警告地盯着她。那意思再明確不過,‘唐夏你要是敢叫它八角,看我怎麼要你好看!’
唐夏見好就收,好歹也要有個先來後到嘛!“叫花椒。”
“花椒?這名字有點意思。”秦叔叫了叫,倒也順口。
“是有意思,跟八角同吃同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啊!”唐夏沒安好心地解釋給秦叔,卻實實在在地給某人聽。
“唐夏你找死!”
秦正磊還是被她擺了一道,竟然把他和狗擺在並列,他帶着算賬的臭臉向她逼近。她手中的水管可是現成的武器,對準目標噴向他。
他一邊用手擋着水柱,一邊放下狠話。“唐夏讓我抓住,你就死定了。”
“你能抓住再說。”她纔不會去理會一隻落湯雞的假把式,繼續猛烈地澆向他。
“哈哈哈!”秦叔瞧着他們兩個看似不和諧,卻異常融洽的打打鬧鬧跟小時候是一模一樣,不禁欣慰地笑得更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