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說, “法文。”
“你居然懂法文?”蔣裡眼睛瞪出驚訝兩個大字!
唐夏從來沒覺得懂法文,有什麼好特別的。“我在比利時讀的大學。”
蔣裡張大嘴巴,都能看見她的小舌頭在顫抖中...“啥?比..利..時!你確定不是鄉下的比利職高?”
唐夏倒是想得開。“只要你覺得那樣想會舒服些, 我無所謂。”
“靠, 你真人不露相啊, 居然在國外唸書!想我還一路叫你下里巴人、鄉下妹啥的, 嘖嘖!”蔣裡這時, 纔不得不承認她自己很low。
唐夏對稱呼上從沒介意過,“鄉下妹有什麼不好,簡簡單單的。”
就是她的這份大度, 讓蔣裡由心裡生出一丟丟的,那叫什麼起敬來着?隨後, 開始入俗套地想像着, 唐夏冒着金光暴發戶一樣的家世。
“你可不簡單, 是個胸懷大志的鄉下妹。我說,你家是不是有礦, 要不怎麼去外國唸書?”
唐夏給了她一個孤陋寡聞的眼神兒,“旅遊還分個窮遊呢,窮留學生在國外比比皆是,好嗎。”
“不對啊,你在國外上大學, 怎麼回國幹起端盤子的活兒?”蔣裡從俗套中暫且跳脫出來, 用僅有的一絲理智來分析, 這不對路的出處。
“我在讀大三, 還有一年才畢業, 準備的論文被盜,憑着記憶重新上交, 結果被教授說我抄襲。只因對方是本土的上流階層子弟,我一氣之下回國散心。在下飛機後的計程車上,身份證,護照,錢包都被偷了,然後的然後...就是這樣了。”唐夏簡短地說着,自己一波三折的經歷。
蔣裡聽了真可謂是一步一個坎,無償奉送滿眼同情。“悲催啊!”
唐夏受不了這如此刺眼的憐憫,扭過頭去,不知說什麼是好。
蔣裡打抱不平地給她出主意。“你就這樣算了?沒跟校方聯繫說明下?教授不是人,找校長投訴啊。”
“我在學校官網上寄了信給校長,但現在正值暑假還沒得到回覆,應該還要再等一等。”
唐夏自從在法式餐廳找到電話號碼無人接聽後,又去了網吧找校址,每隔兩天都會登錄上去,看看有沒有新消息。
蔣裡一直想像中的國外生活,跟旅遊宣傳片裡的一樣,每個畫面都是一張明信片,人文地理都相當的賞心悅目。結果聽唐夏這樣如此的遭遇,毀了三觀。
“哎,沒想到國外那麼開放包容,洋鬼子也會幹這些偷雞摸狗,見不得人的事。”
唐夏並不想打擊蔣裡的美好想像,也不想說假話。“只要你出去就會深切體會,還是自己國家最好。”
“不說這掃興的話題了,給我講講你在國外有趣的見聞經歷,啥都行。”蔣裡適時終結被毀掉一半的出國夢。她正努力攢錢去國外,想看看那裡的趨於成熟的公益事業系統。
“有趣談不上,就說個我親身經歷的糗事吧。我剛到國外那會兒,只會幾句口語,認得單詞有限,大部分靠蒙和猜,說白了就是一文盲。眼看着就快要到冬天了,商場裡的棉服貴的嚇人,在我經過一家小店門口,寫着羽絨服十元!”
“這就是傳說中的天無絕人之路嗎?我進去拍下二十塊錢,拿了兩件就跑。沒想到的是,老闆竟然拿着棍子在後面追,我邊跑邊納悶兒....”唐夏說到最關鍵時,突然停下來,拋出問題來。“請問蔣裡同學,這是爲什麼?”
陷入情節之中的蔣裡,很是配合地脫口而出。“肯定是你貪心,拿多了,跟國內一樣一個ID只售一件。”
“不對。”唐夏給出明確答案。
“等等,我再猜一次。”蔣裡仔細地將唐夏所講的情節,又在腦子裡回顧了一遍,暗自進行分析後,得出逼進真相的結論。“過了指定熱購瘋搶時間!”
唐夏果斷將她勝利在望的理論推翻。“錯。再給你一次機會。”
這也不對,那也不對,一個響指,蔣裡猛地想到了。“你拿了非賣品。”
唐夏看她想像力枯竭,還是離真相十萬八千里。“猜到天亮你也猜不出來。”
實在想不出來的蔣裡,開始了自我放棄。“那是因爲啥啊?”
“後來驚動了警察,我才知道那家店...不是服裝店...而是家洗衣店。標註的價格十塊錢,是洗衣的費用!”唐夏還帶着氣口故意來製造懸念效果,來宣佈迷之正確答案。
蔣裡先愣了一小下下,隨後便是收不住的捧腹大笑。“哈哈哈哈!果然是...帶有下里巴人的...絕世風采,哈哈...”
唐夏沒有因爲自己的醜事被人笑話而發糗,而是擔心蔣裡如此狂野的笑聲會不會招來狼啥的,窗外可是有一輪圓月掛在夜空中呢!
她們關上辦公室的燈,蔣裡仍笑個不停,並揚言後半年就靠這個笑話活着了。
唐夏站在秦氏大廈門口,想等蔣裡走遠點,她再朝相反方向回去。
“要不是你的論文出了問題,你根本就不會回來,是不是?”
一道在夜色的包裹下,充滿詭異的聲音傳了過來,冷不丁嚇掉唐夏半條命。
在她看清來人之後,嚇出的冷汗又在熱風中變得黏膩不爽。
“你偷聽!”
他的火氣藉助悶熱的風,先燒得他自己烏煙瘴氣,噴着鬼火又一次地大聲質問着。“回答我,是不是?”
唐夏爲他偷聽還理直氣壯地對她發火,也氣起來,轟出個炸彈射到對面的人形火堆上。“是。”
她斬釘截鐵的一個字,輕易地引發了砰砰砰,砰然三聯擊,在他心裡、腦袋裡炸開了花。
他定定地看着她,唐夏瞅着那來自地獄的眼神,怎麼有點開始心虛...
他最終收回目光,轉身溶於黑暗中...
只剩下漸行漸遠的皮鞋踏出所發出的沉重聲響,迴盪在唐夏耳間,激盪起不安的餘韻越拉越長...
古色古香的茶室,上等的狀元茶本是小酌才能品出其中滋味,秦正磊此時可沒那份閒情逸致,他以茶代酒灌了一大杯。
勒皓從兜裡掏出一瓶特別違和的乳酸飲料,插上吸管。
自此兩人,一個將名貴的茶白白糟蹋了。另一個把這裡的風情古樸小室,褻瀆的體無完膚。
秦正磊自知酒量差勁,就別找那個難受了。他帶着喪的生無可戀的調調說,“一個人到底會有多狠心,從決絕地走,到被逼無奈纔回來,從始至終就沒留下一句話。”
一吸到底過了癮的勒皓,這才騰出嘴顧及着鐵哥們的情緒,問。“灰心了?”
“有點兒。”秦正磊怒嘆,“追她這個小娘們怎麼會這麼難!”
“這世界上有容易的嗎?特別是值得擁有的。”勒皓用力地吸着見底的乳酸飲料,不停地變換着吸管的位置。
“她是我值得擁有的,但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她想要的。”秦正磊即使在這種情形下,仍對自己的心意確信無疑,但對琢磨不透的她卻沒了那份自信。
吱吱的刺耳吸管聲讓他分神,看向勒皓,這老小子正揭開飲料小瓶上的錫紙膜,試圖把舌頭伸進去舔個乾淨。
“你有點出息行嗎?”秦正磊鄙視着他不齒的舉動。
“這東西確實好喝。”勒皓現在明白了,怪不得寶貝女兒每天都纏着他要呢!
他扔過去一瓶,秦正磊接過。他嫌棄地看着標籤上寫着,專門爲幼齡兒童所研製的乳酸飲品。
哈?這是啥味道,巧克力與牛奶的絲滑般感受,最大的特點是不甜微酸,更不苦,還有股淡淡的回味感留在嘴裡。
的確,這玩意兒可比茶好喝多了。秦正磊如實地說。“是挺好喝的。”
勒皓帶着發現好物炫耀的勁兒,“是吧。”
自此,兩個大老爺們兒,變身巨鼠吱吱吱地吸着低幼齡的飲料。
秦正磊覺得這東西好喝是好喝,就是瓶子太小,還沒他掌心大,沒個兩口就喝完了,不夠過癮的。“再來一瓶。”
勒皓拒絕剛纔還一臉鄙視,現在卻厚臉皮地伸手來要的傢伙。“給不了,我還留着明早跟小葵寶貝一塊,上學路上喝吶!”
他嘁了聲,這個小氣的老小子!
秦正磊回到家,停留在自己房間門口側頭看向閣樓。餘怒還未消的他,卻想到她跟蔣裡說在國外的糗事。
那時,在門外偷聽的他怎麼也笑不出來,只有層層堆疊的怒火。此刻,一捧灰燼之下坦露出無以復加的心疼...
唐夏睡不着,在牀上滾啊滾,翻來覆去地烙大餅,老人機也在最後一刻湊熱鬧加入配樂之中。
“唐夏,準備迎接房東,姐自帶酒水的大駕光臨。”電話那頭傳來蔣裡的聲音。
唐夏從牀上彈起來,就差驚聲尖叫的份兒。“你現在在哪兒?”
蔣裡對突然高音量的嚷嚷,震得她耳朵嗡地一下。“剛纔在你家..我家樓下,現在正爬三樓。”
唐夏緊急制止她再爬到樓上。“我不在家。”
蔣裡不但沒相信,反而直白地笑話起她。“沒有朋友,也沒男人的你能去哪瘋?”
“我..我在外面。”唐夏走來走去,逼迫自己快想出辦法來。
“今天房東我高興,等你幾分鐘,趕緊回來。”蔣裡似乎是不喝光手裡的酒,就不死心地執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