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珍叫着,“阿正,你不吃了?”
“嗯”秦正磊上了二樓,又不自覺地看了眼洗手間。
秦珍抱怨着好好的一頓飯,讓個外人給攪了。“大哥你看,這丫頭吐得這麼大聲,阿正都沒胃口了。阿正好不容易回來這麼早,連頓飯都吃不好!”
“閉嘴。”秦叔一直不放心地看着洗手間,終於聽到馬桶沖水的聲音。
唐夏撫着肚子,從裡面出來。她也不想掃了別人吃飯的興致,可根本忍不住。尷尬又歉意地說,“秦叔對不起,我的胃不太舒服。”
秦叔完全沒當回事,反而很是擔心地問。“有什麼好對不起的,要不要去看醫生。”
唐夏忙擺手,“不用,秦叔,我躺一會兒就好了。”
“那快去躺着。”秦叔一直看着她上樓。
唐夏躺在牀上,一股濃重的魚腥味鑽進鼻子裡。放在枕邊的手是最大的污染源,她明明洗了好多遍的手還是能聞到。
她知道是心裡作用,把手放到被窩裡,閉上眼睛,希望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魚統領扭着殘破的身軀,拖着只剩下刺兒的尾巴游進了她的夢裡,惡狠狠地張着細小尖牙的大嘴,要把她撕成碎片吞下肚...
她在夢中驚醒,來不及回味夢中的驚悚,翻身下牀奔去二樓的洗手間。
胃已經沒東西可吐了,卻還在不死心地攪動着。她坐在馬桶邊上不想起來,但又怕被秦叔發現,讓他擔心。
她難受地爬上閣樓,牀頭櫃上放着一杯溫熱的蜂蜜水。哎!還是讓秦叔操心了!
她小口小口地喝下淡淡的甜,平息着她起兵造反的胃,滋潤着被惡夢嚇得肝顫兒緊繃的神經。
秦叔一直是她從小到大,對父親這個稱謂充滿所有想像的存在。慈愛的笑容、大大的手掌、厚實的脊背、一開口就是關心的話語,暖到讓她熱淚盈眶。
她握着尚有餘溫的空杯子捨不得放下,胃被滿滿當當地溫暖着,也不那麼疼了。在這個睏意漸漸襲來的夜裡,誰還會在意二樓的書房還亮着燈。
第二天的唐夏胃不難受了,就是口渴的要命,她像一根被脫水的大蔥,乾巴巴地來上班。
中午的客人特別的多,顧不上喝一口水的她倒是端着不下二十杯的飲料四處轉,近在咫尺的可樂雪碧美年達,她恨不得先乾爲敬。
好在她識大體顧大局,舔着乾乾的嘴脣忍住了,最主要的還是顧及着不能砸了自己的飯碗,和懼怕樑伯手裡的擀麪杖。
過了飯口,四周辦公大廈的小白領們陸續離開,她終於拿着水壺咕咚咕咚給身體補水。
爽,她從來沒覺得涼白開這麼好喝過!
阿走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這哪是喝水,分明是蓄水池!“夏夏,撒哈拉沙漠走失了一頭駱駝,不會是你吧?”他被自己的幽默逗樂,笑的前仰後合。“哈哈哈哈!”
“居然笑話我,看招!”唐夏拿着櫃上的空水瓶們,擺出扔手榴彈的poss去砸他,全部命中。
“你們倆個別鬧了,不趁着沒客人多歇會兒,也不嫌累得慌。”樑伯端着四碗米飯從裡間出來。
“大伯,今天大媽做啥好吃的?”這是阿走最關心的大事。
樑姨把硬菜端上桌。“紅燒肉加滷蛋。”
阿走饞得直咽口水,趕緊搶佔有利地形。一口一塊紅燒肉,滿嘴巴子都是油。
樑伯一筷子打在阿走的手背上。“你小子就會往肉上盯,還讓別人吃不吃了?”
“大伯,我天天東奔西走的消耗體力,就靠吃這一頓來補充能量吶!”阿走不顧被打的疼,又把一塊肉塞到嘴裡。
“夏夏別總吃土豆,來塊肉。”樑姨特意挑了塊不太肥的肉給她。
唐夏一臉的拒絕。“我不想吃肉。”
“夏夏你也在減肥?別學那些小姑娘,瘦得要麻桿似的,一點都不好看。”樑姨又夾了顆滷蛋給她。
“大媽,這你就不懂了吧,現在的時尚就是釘子臉,小鳥腿,越瘦越好!”阿走科普着時下審美觀,順手把唐夏碗裡的肉夾走了。
唐夏不是因爲減肥而不吃肉,是昨天魚統領的事故讓她介意,就憑她那衰點子,怕再遇到個豬統領啥的,她可不想再吐個昏天地暗的了。
“樑姨你做飯這麼多年,有沒有遇到過離奇詭異的事啊?”唐夏這麼問,是不想認命地承認自己的運氣太差,第一次下廚就遇到個不好對付的魚統領!
“沒有。”
樑姨的斬釘截鐵,讓唐夏認命是自己足夠倒黴,卻還是不死心地又問。“完全,一丁點都沒有嗎?”
樑姨認真地想了想說,“要說有呢...罐子裡經常沒了鹽,胡椒變麻椒之類的,這倒是經常發生。”
“老伴兒,那是你忘性大,沒了鹽忘了買。還有從我認識你的那天起,調料你就沒認對過。”樑伯哈哈大笑,這算哪門子的離奇!樑姨也跟着笑了起來。
“不是這樣的小事兒,比如...”唐夏正要舉例說明,被阿走搶了話茬兒。
他壓低嗓子,冒出瘮人的聲兒。“比如買回來的豬頭離奇變成人頭,剛上屜的包子詭異地是人肉餡兒。”
樑伯和樑姨一起拿着筷子打過來。“你這個臭小子,當我們是開黑店的!”
唐夏終於問出心中糾結所在,“有沒有做魚的時候,魚在鍋裡突然活了?”
“有。”
樑姨再次斬釘截鐵地肯定着,讓唐夏像是找到同盟,眼裡冒光。“樑姨也遇到過詛咒?”
“什麼詛咒,那是宰魚的不專業,沒把魚的心臟拿出去。”樑伯一句話就輕易破解了史上最難解之迷題,僅限對唐夏來說而已。
“真的嗎?”她不敢相信,自認爲詭異到不可思議的現象,竟然能解釋的如此簡單。
樑伯炫耀地說。“總來咱這兒的老於頭就是魚販子,他宰魚的絕活我可是偷學過來。”
唐夏爲自己的無知而臉紅,更可氣的是爲自己的智商着急,要不然也不能被秦正磊那傢伙忽悠蒙了!
她在心裡狠狠記下這一筆,‘秦正磊,咱們騎驢看帳本——走着瞧!’
這天是唐夏的休息日,本想睡個懶覺,卻莫名被機器聲吵得頭大。她爬起來下了閣樓,見秦珍抱着幾件衣服塞進洗衣機裡,她這纔算是找出了噪音源。
秦珍撇着下八度的嘴,氣這個丫頭真是好命,她都幹了一圈的活了,人家大小姐才起牀!
“既然你住進我們秦家,就得分擔家務,我們秦家可養不起千金大小姐。”
唐夏正在刷牙,衝着秦珍的老一套說辭,剛開口說話就噴出一嘴的泡泡。要不是秦珍躲得快,肯定被這丫頭噴一臉。
唐夏沒別的意思,做家務是應該的,不爲別的,就爲了讓秦叔開心。
秦珍在二樓走廊上滿嘴都是對至親的頌揚,毫不吝嗇堆疊各種讚美之詞。“這是我帥氣,聰明能幹又有實力,前途一片光明的侄子的房間,對面是他辛苦工作的書房。”
唐夏怎麼有種進了祠堂或者宗廟的恍惚,秦珍就差耳朵上帶着麥,完全旅遊勝地講解員的口吻。
秦珍的一通吹噓完後,在結尾處來了重點。“你不準進阿正的房間,他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讓沙琳誤會,你就是作孽。”
‘切,按秦小姑的說法,他倆要是結不了婚,她還得下豬籠!’唐夏在心裡尋思着,但嘴上只說了個“哦。”
秦珍看她態度還算端正,開始分配任務。“你去給我大哥收拾房間,換牀單被罩。”
“好。”唐夏痛快地答應下來,‘秦正磊的房間她才懶得進去,在這個家裡秦叔纔是她最在乎的人呢!她要把秦叔的房間打掃的乾乾淨淨。’
“是誰進了我房間?”一聲嘶吼炸裂在秦家上空,唐夏捧着換下來的牀單像沒聽見,事不關己地越過他,走過去。
秦正磊揪着她的後衣領,抓住兇手般的言語鞭撻。“誰讓你多管閒事動我桌上的文件,有用和沒用的都摞在一起,你白癡還是智障?你有沒有家教,不經過允許就擅自動別人的東西?”
唐夏騰出一隻手,用小手指挖了挖耳朵,眼睛撇向剛從他房間出來的秦珍。“你口中所說的白癡加智障、沒家教的人來了。”
秦正磊無奈又無力地說,“小姑,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不要進書房。”
秦珍心虛地越說越小聲,“阿正,我只是想幫你...”
“越幫越忙。”秦正磊看着上班的時間急忙下樓,在臺階上又探回頭警告。“這是最後一次,任何人不準進我的書房和房間。”
唐夏若無其事地抱着牀單走向洗手間,跟剛纔抽風的那傢伙毫不搭旮。
秦珍捱了罵,心裡憋屈,去找沙琳訴苦。
“我任勞任怨伺候他們爺倆兒,心疼大哥侄子,我大小事情全都攬在身上。可他們倒好,不說句體貼的話也就算了,都是自家人我也不計較,可還對我大呼小叫的,我這命怎麼這麼苦啊!”